眼見那冰箭晃晃悠悠、軟弱無力,清業哈哈大笑:“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敢來闖塔?回去繡花吧!”說著將劍背於身後,另一手作劍訣,指向冰箭,一道劍氣便射將過去。


    清業內功修為不高,劍氣也不成氣候,之所以要用自己不擅長的功夫應付冰箭,無非就是想羞辱對手,但劍氣一觸到冰箭,忽聽嘩然一聲,冰箭爆開,無數冰屑陡然襲向清業,來勢極快!


    清穆早在一旁看得明白,一手推開清業,另一手化出劍氣壁擋下了冰屑,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若非清穆出手相救,清業必定負傷。


    “蠢材!”清穆罵道:“看不出這招的厲害嗎?”


    清業還沒從驚慌中晃過神來,呆呆望著淨寧,默然不語。


    韓夜細細思量,道:“這冰箭之所以去的慢,倒並非是施術者刻意為之,施術者強行將寒氣封在冰箭中,冰箭幾乎無法承受,隱隱欲破,這才看起來柔綿無力,我想,即便清業不去破壞它,淨寧也會想辦法自行破開冰箭,用碎冰殺傷對手。嗯……這淨寧看起來柔弱,對於水靈術與寒氣的領悟,卻非常之高了。”


    薛燕調侃道:“那你是對她有意思了咯?”


    韓夜一臉不屑,喝了一口酒,理也沒理她。


    司徒雲夢本來自己也瞧不出門道,但經韓夜這麽一說,總算豁然開朗,心想:“冰之堅固,堪比鐵石,她能用極寒之冰攻擊別人,我難道就不能嗎?”


    而淨寧眼見清穆出手幫忙,開口道:“清穆……師兄!這賊小子出言不遜,辱我師尊,我正要和他做個了斷,你為何插手?”可見淨寧雖然生氣,倒還能勉強守禮、明是非。


    清穆仰頭大笑,道:“淨寧師妹,你是氣糊塗了吧?清業是我嫡嫡親親的師弟,你要找他算賬,得看我這個做師兄的答不答應了!”


    清業本來還擔心不是淨寧對手,如今清穆要替他出頭,自然迎合道:“是是!兄弟睨於牆,外禦其侮!”


    淨寧正生氣,淨真上前一步,對清穆道:“清穆道兄,你的對手應該是我,至於貴師弟,還是留給我師妹好生伺候吧。”說著又對淨寧道:“師妹,師兄在此,你隻管去收拾清業那廝。”


    “是!”淨寧得淨真支持,又引弓朝清業射出冰箭,清穆還要幫手,淨真已經一個縱身落到他麵前,道:“清穆道兄說我是累贅,似乎對自己的道法推崇備至呢。”


    清穆雖然平時不去煉氣台,但也從其他同門口中聽說淨真靈術了得,不敢托大,隻道:“我可沒說你是累贅,也沒抬高自己的道法,不過能和你打上一打也是不錯,來吧!”說著挺劍便要出手。


    淨真冷冷一笑,袖袍一揮,渾身冒出一股熱氣,長發也飄了起來,道:“雖然不是你說的,但清業如此口無遮攔,你這做師兄的隻是一味護短,不辨是非,實在可笑。”


    “有什麽可笑!”清穆道:“你護著淨寧師妹,比我豈非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來不說這話,淨真還能緩上一緩,但既已說出口,淨真臉上一陣尷尬,自然就一掌朝著清穆打來。


    清穆先驚後怒,心想:“好你個淨真!你明明是修研仙術的弟子,卻在我麵前施展拳腳來了!這不是看不起我嗎!”念及於此,清穆怒喝一聲,一劍刺向淨真,淨真竟不躲不閃,化掌為爪,抓住了清穆的青鋒劍。


    那青鋒劍削鐵如泥,竟而傷不到淨真分毫,淨真把手往下一壓,青鋒劍上竟哧哧冒起了青煙!


    清穆大駭,趕緊右手聚氣,連出三道劍氣攻向淨真,淨真昂然挺胸,劍氣全在身前化為青煙,但清穆也趁此機會把劍一收,後撤數步,救下了自己的寶劍,低頭一看,劍上已經烙下了五個指印!


    韓夜在一旁看得仔細,點頭讚許道:“如果沒猜錯,這是純陽真氣,淨真將真氣盡數發揮出來,便如聖火附體,因而近身肉搏也絕不吃虧。”


    清穆慌忙單掌化圓,使出百氣連環劍,上百道劍氣如雨般攻向淨真,淨真禦火行空,突飛猛進,那些劍氣打在他身上就像雪花碰到燒紅的鐵塊一般,瞬即消散。


    “接招!”淨真居高臨下,雙掌拍向清穆,清穆就地一滾、躲了開去,淨真的雙手便拍在了地上,頓時三丈地麵熱氣騰騰,像燒紅的鍋底一般!


    清穆連連趨避,衣服和靴子都險些著火,淨真窮追猛打攻了上去,令清穆毫無還手的機會。


    淨真又拍出一掌,一股熱浪朝著清穆卷來,被清穆倒縱避過,於是挖苦道:“怎麽?清穆兄貴為習武之人,如此躲躲閃閃、畏畏縮縮,到底誰更像個娘們兒?”


    清穆受辱,再也忍不過,喝道:“誰怕誰!老子和你對掌又何妨!”說著一手持劍,另一手化掌推出,迎向淨真的熾熱手掌。


    薛燕不無擔憂地心想:“你這樣不就上了人家的當!你內力再強,怎麽比得上人家純陽真氣,手不被燙壞才怪。”


    但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清穆將劍向右分出,左掌則引向左方,接住淨真那一掌時身子隻是微微一傾,再無異樣。


    淨真似乎也沒預料到,吃驚不小,再拍一掌,清穆又對上這一掌,麵色鎮定,手掌除了裹著一層氣,安然無恙。


    薛燕大驚,道:“難道他的內力竟高到這種地步?可以無視火焰!”


    韓夜細細觀察,想了一想,心道:“當然不是。清穆的內力才至玄元心法第七重——橙境,連我自問都無法硬接淨真的純陽掌,他就更不必說了……隻不過他用了巧力,左手接掌之時,右手也沒閑著,以劍卸氣,將純陽真氣卸到一旁。如果是尋常人,當然不能這麽做,因為左右手連著心髒,右手引入熾熱真氣之時,要經左手導出,勢必灼傷心脈!但是,若用我師父的陰陽大合手,一手接招一手放招,就能護住心脈!那麽……!”韓夜再看一陣,堅定地頷首心想:“他用的正是陰陽大合手!”


    韓夜得出這個結論之時,淨真卻已經替他說了出來,大聲譏諷道:“清穆兄,我還道是什麽神功,原來是守正師叔教你的陰陽大合手,可惜你沒他那麽好本事,用得不倫不類,我還怕你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哈哈哈!”


    清穆全力對掌,可沒有淨真這麽瀟灑自若了,隻能緘口不言。


    淨真則早已看出清穆不能久持,也不變招,就是一掌掌攻向他,不一會兒清穆便滿頭大汗。


    韓夜心想:“淨真到底靈力更勝一籌,清穆很快就要敗了。”於是看向淨寧和清業。


    那邊廂,清業也使出百氣連環劍,但較之清穆卻遜色許多,數十道劍氣打在淨寧化出的冰牆上,隻濺起一陣冰花。


    司徒雲夢小聲道:“這清業和那位姑娘比起來差太多,要敗。”


    韓夜邊看邊點頭,道:“雲夢,你有信心攔下他倆麽?”


    司徒雲夢想了想,頷首說:“應該沒問題。”


    “好,這邊交給你。”韓夜說著環視眾人,又心想:“同門打起來,清字輩的就不好處理了,否則清元和我妹妹再出手勸阻,淨真淨寧更以為以眾欺寡,人心勢必不和。因此,這場架還需我來勸。”這般一想,便仔細觀察淨真與清穆,欲找個合適時機攔下二人。


    然而,就在韓夜想事的當口,那邊的形勢已急劇逆轉。先是清業連出劍氣,逼得淨寧全力抵擋,他場麵稍占上風,又開始激怒淨寧,淨寧怒不可遏,一手維持著冰牆,另一手在掌心化出一隻冰晶青雀,頓時三丈之內寒氣逼人。


    有了先前的教訓,連清業也不敢小覷這冰晶之雀,凝神盯著,卻見淨寧雲袖一揮,寸長的小雀便展翅飛向清業,初時僅有手掌大小,越飛越快,體型也變得越大,飛出一丈,變為寒燕,再飛一丈,長成霜鷹,到清業跟前,已化作冰鳳!


    司徒雲夢看得目瞪口呆,但她清清楚楚感覺到,淨寧隻是用這隻青雀作引,使它在飛行途中不斷抽取周圍的寒氣,最終化為冰晶鳳凰。


    清業早已料到淨寧這招不簡單,疾風訣一動,快速躲開了冰鳳的突襲,但淨寧清冷一笑,雙手作訣向外分出,那冰鳳凰也在空中舞動旋轉,最終化作一個轉動的冰球,從那冰球裏射出密密麻麻的冰刺。


    清業根本無力招架,眼看就要身受重傷,驀地從旁飛出數道水流,在他身前凝成一道水壁,這正是司徒雲夢的洛神流壁。原本淨寧的鳳凰冰刺極是難擋,但經鳴劍堂一戰,司徒雲夢先是用類似的招式打敗紀文龍,又親眼目睹過太陽金針的威力,深知在這種招數下,救一人易,救數人難,於是隻張開洛神流壁保護清業,冰刺遇水則化,水壁將冰刺的寒氣盡數吸收,最終形成了一道冰牆!


    清業一屁股坐在地上,長舒了口氣。


    司徒雲夢雙手置於腹間,向淨寧點頭道:“名師出高徒,姑娘的絕招果真厲害,把我的洛神流壁都完全凍住了。”


    淨寧先見清業灰頭土臉,又得雲夢出言稱讚,哪裏還有火氣,向她也靦腆地行了個禮,道:“我、我失禮了……司徒小姐輕描淡寫接下了我這招,我卻使了七成功力,高下立判,不敢班門弄斧。”


    司徒雲夢心想:“你還留有餘力啊,那真了不得!”想著這事,又瞥了一眼韓夜,但見韓夜化作一道疾影,插身淨真與清穆之間,右手對清穆化出劍氣壁,左手對淨真使出女字訣,頃刻之間便迫開了二人。


    “好強的內力!”淨真想。


    “好俊的功夫!”清穆心道。


    隻是這二人還在鬥氣當中,都不想把話說出口,顯得在對方麵前弱了一點半點。


    薛燕見淨真與清穆氣氛凝重,而雲夢那邊情勢也並未轉好,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上前一左一右拉住韓夜雲夢,道:“呆瓜、小夢夢,我們去下一層吧,別理他們,讓他們打生打死唄!”


    韓夜略為一驚,繼而心領會神地點頭,司徒雲夢卻蒙在鼓裏,忙道:“燕兒,那怎麽行呢?眼看著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嗎?”


    薛燕催動水寒功,故意大聲道:“我們來這裏是幹嘛的?蜀山就派了我們這幾個人來,難道還要我們看他們打架耗在這裏?”


    韓夜緊接著道:“雲夢,來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到達塔底,修複塔基,守護天下蒼生!”


    薛燕衝雲夢眨了眨眼,又道:“好不容易進來了,還沒下去幾層就打打打!多打兩下,等下塔破群妖出,那些妖精出去害死了無辜百姓,誰管?你管得了麽?”


    到了這時,雲夢就算再蠢也明白了,頷首道:“燕兒教訓的是,我們現在就下去,讓他們拚個你死我活,我們呢,哪怕犧牲了性命,那也是為了大義,無愧於心!”


    玄陽起初也是懵懵懂懂,一聽雲夢都這麽說,頓時義憤填膺,指手畫腳地對淨真等人道:“打打打!我也跟韓夜、仙女他們下去!你們來塔裏是鬧著玩的,不是來做正事的,隻有我對得起師父的托付!”


    本來韓夜就刺激了淨真等人,連玄陽這種愣頭小子都來指摘他們不是,他們還有什麽臉麵再動手?


    清元長歎一聲,道:“我有愧,明明是大夥當中最年長之人,卻無法令大家團結一心。”


    大家都不由地想起了臨行前對師父的承諾,各自愧疚不已。


    “對不起。”淨寧很主動地挽著師兄的手向眾人致歉道:“我和師兄向來尊師重道,適才聽聞師尊受辱才發火,真是不好意思……”


    清元則和氣地笑著,一手抓住一個師弟向淨真道:“不關你們的事,我這二位師弟性子躁,出言不遜,是該好好教訓一番。”


    清穆向淨真伸手道:“喂,淨真,你不是這麽鼠肚雞腸的人吧?我們也認識十多年了,偶爾吵幾次架很正常是吧?我剛才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就當放屁吧,怎樣?”


    “你依舊那麽惡心。”淨真口裏這麽說,卻笑著朝清穆伸出手,兩手相握,道:“下次別又把我惹火再道歉,到時燒你個焦頭爛額。”


    “誒,你燒我個焦頭爛額,我還不把你捅成馬蜂窩?”清穆大大咧咧說著,見淨真故作生氣地朝他瞪眼,又道:“話又說回來,要打我也打不過你啊。”


    韓玉見局勢已緩和,把清業也往前一推,道:“師兄,淨寧師姐很好的,架子放低點,沒問題。”


    清業被逼無奈,隻得硬著頭皮朝淨真、淨寧伸出手,表情緊張地道:“那個,咳咳,真不好意思,其實我也就說說氣話,元頤師叔人挺好的,又和藹可親,我都想他做我師父呢!”


    “咯咯。”淨寧一聽清業的話,溫和地笑了,但一想起自己暴怒的樣子,又尷尬問道:“對了,清業師兄,你、你覺得我生氣的時候很討厭嗎?”


    “不討厭。”清業搖了搖頭,淨寧正要鬆口氣,他卻道:“隻是很恐怖。”


    眾人皆笑,淨寧則更加難為情,略顯嬌氣地一跺腳,臉紅嗔道:“不帶你這樣講話的,清業師兄~!”


    “嘿嘿。”清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素聞淨寧師妹溫柔如水、動怒如火,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又笑了,先前的緊張氣氛早已煙消雲散,一場幹戈化為玉帛,韓夜三人也鬆了口氣。


    薛燕無奈歎道:“唉,這幫人真是不省心啊!本來這一路就很危險,怎麽能內鬥呢!”


    司徒雲夢也蹙眉道:“是啊,何必同室操戈呢?”


    韓夜在一旁提醒二女:“喂,昨晚上不知道是誰打得比他們還凶,還說別人?”


    “阿夜你什麽意思!這會兒要來教訓我們了嗎?”司徒雲夢衝韓夜瞪了瞪眼道。


    “你也要和我們打架是吧?!”薛燕捋起袖子衝韓夜怒道。


    “不敢不敢!”韓夜連連擺手,被二女圍攻一臉窘迫,眾人哄然大笑。


    一行十人繼續前行,終於來到灌有化妖水的大坑前,這裏雖然隻有九條鐵鏈通向中心法陣,但對於會禦劍術的清字輩眾人及韓夜來說,算不得什麽難事,他們用禦劍術一人帶一個,紛紛進到法陣之中。


    法陣將眾人快速傳送到第八層的東麵塔壁處,這層比起上一層又寬闊了些,然而令人頭痛的是,這層地板上立有無數高達數丈的石板、石壁,堅厚無比且遮蔽視線,錯綜複雜的模樣頗似迷宮。眾人一時也找不到通往下層的路,隻得止步不前。


    韓夜凝望這些石牆古跡,問一旁的清元道:“清元師兄,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走?”


    清元正在思考,這時,出去探路的清穆自空中返了回來,他略顯焦慮地道:“師兄,我剛看過了,這一層根本找不到法陣下去。”


    “沒理由。”淨真冷靜地道:“每層都該有連通的法陣,隻是現在我們還找不出來罷了。”


    薛燕道:“唯今之計,隻有我們十人分組去找下去的路了,反正這一層也沒什麽厲害的妖精,找到法陣及時會合就行。”


    眾人覺得薛燕說得有理,這一層大多是遊離妖靈、還有一些法力低微的小妖小鬼,遇到蜀山弟子躲閃還唯恐不及,根本不足為懼,但這層好歹也有數十畝之廣,隻有分開找才不至於耽誤太多時間。


    清元思索片刻,對韓夜道:“我看不如這樣,韓師弟,你三人加上小師妹做一組,直往前行;我們清字輩三名男弟子做一組,沿著塔壁向左邊行;淨真淨寧和玄陽做一組,沿著塔壁向右邊行。三組裏若有一組找到了,便通知其他組的人全數集結。”


    韓夜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們屆時又如何告知對方?”


    清元一摸黑須,笑道:“師弟勿慮,我們蜀山有一種專用於互通的符,叫做天燈符,它施放後能像天燈一樣飛到空中,吸引其他蜀山弟子集結,我把小師妹安排在你們那組,為的就是到時釋放天燈符以通知他人。”


    韓夜了然,便與眾人分組行動。


    且說韓夜四人直往西走,繞過許多石板、石牆,卻始終找不到法陣所在,這時,四個尖細的聲音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琴是最好的樂器!三皇神祖伏羲便是用琴!”


    “吵什麽!琵琶才是最好的樂器!四大天王的東方持國天王就用琵琶!”


    “四大天王算個鳥!鍾才是最好的樂器!東皇太一用的就是鍾!”


    “你們都懂個屁!鼓才是最好的樂器!沒聽過軒轅黃帝敗蚩尤、以其皮為鼓嗎!”


    韓夜四人聽這幾個怪異的爭吵聲,都不由麵麵相覷,四人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到了一條死路上,此處三麵立牆,不見有人,但見前方擺著一座紫金古琴、一隻玉石琵琶、一排青銅古鍾、一個獸皮大鼓。


    雲夢放出花斑鼠,花斑鼠竄上肩頭,朝空中嗅了嗅,道:“有妖氣,仙女大人!”


    “廢話!”薛燕纖眉一挑道:“鎖妖塔裏能沒有妖氣嗎?”


    花斑鼠忙道:“我的意思是這附近就有妖怪。”


    司徒雲夢也向薛燕點點頭,證實花斑鼠所言非虛。


    如此一來,眾人便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些樂器,韓玉緊張地往青囊裏伸手拿符,這時,紫金古琴卻突然發出尖叫,顫抖道:“嗷嗷嗷,別殺我!我啥也沒做過!”


    玉石琵琶道:“吵什麽!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青銅古鍾道:“衝你?明明是衝我來的!”


    獸皮大鼓不耐煩地道:“你們懂個屁!肯定是衝我來的啊!”


    雲夢安撫他們道:“各位勿要慌張,我們並無惡意,隻是有要事須下到塔底,又找不到下去的路,敢問各位是否知道……?”


    四個妖精愣了一會兒,又是紫金古琴先道:“美女,這事玉石琵琶知道。”


    眾人看向玉石琵琶,玉石琵琶卻道:“別看著我呀!這事青銅古鍾清楚。”


    眾人又看向青銅古鍾,青銅古鍾又道:“我知道個鳥啊!這事除了獸皮大鼓還有誰知道?”


    眾人再看向獸皮大鼓,獸皮大鼓氣鼓鼓地道:“我知道個屁!別問我!”


    薛燕看這四個妖精兜了一圈又兜回來,羅裏吧嗦、令人厭煩,便緊握粉拳發火道:“喂——!你們吵什麽!有完沒完!我們就問個問題,這麽推來推去,弄得本姑娘頭大!”


    四妖被薛燕發了一頓脾氣,沉默了一小會兒,馬上又繼續爭論哪種樂器最好,再不理會旁人。


    “老天爺!”薛燕用手扶額,欲哭無淚,韓家兄妹也對這四個妖精束手無策,這時,司徒雲夢卻朝古琴走了過去,將其抱在懷中,一邊輕撫一邊柔聲道:“別緊張,我並無惡意,你能感受到。”


    “呃……似乎是的。”古琴妖忽而變得寧靜許多。


    “借你彈奏一曲,好嗎?”雲夢問道。


    “樂意之至。”古琴妖搖晃了一下身體道。


    於是,雲夢優雅地側坐地上,把古琴橫抱於懷中,單手撥弄琴弦,柳眉微動,心緒全在七弦之上。


    一曲《高山》,峰回路轉;一曲《流水》,明水蕩漾;一曲《陽春》,風和日麗;一曲《白雪》,漫天冰霜。曲終,紫金古琴在美人懷裏甚是得意,朝其他三妖道:“早叫你們別和我爭!琴才是最好的樂器!”


    然而,雲夢卻放下古琴,執起一旁的玉石琵琶,右手摟在懷裏,左手素袖一揚,彈奏起來。


    靜時,寥落冷風過清月,動時,大珠小珠落玉盤。琵琶精尤為高興,又衝古琴妖道:“說了叫你別吵,琵琶才是最好的樂器。”


    雲夢又放下琵琶,起身拿起古鍾旁的金器敲擊著那一排排的古鍾。


    鍾磬之音,交錯低鳴,時而如帝王登台、一呼百應,時而如洞天煉氣、白鶴齊飛,古鍾驕傲不已,道:“你們還和我爭個鳥!說了鍾才是最好的樂器!”


    雲夢又離了古鍾,走到獸皮大鼓旁,雙手執起擊鼓的鼓杵,有節奏地敲了起來,鼓聲時高時低、時長時短,抑揚頓挫、起伏跌宕,沉澱時引人入勝,高漲時振奮人心!雲夢收歸手來,意猶未盡,隻將鼓杵放回鼓架,用素袖抹了抹香汗。


    獸皮大鼓這才對其他三妖炫耀:“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鼓才是最好的樂器!多麽振奮人心啊!”


    雲夢平下心、靜下氣,才道:“其實,天下間的樂器又何止四種?樂器無分好壞,如同眾生平等,隻是各有各的特色,不必非要爭個高低。”


    韓玉向雲夢誇道:“夢姐姐多才多藝,以前還以為你就會彈琴彈琵琶,想不到還會敲鍾擊鼓。”


    雲夢謙遜地道:“隻是那些日子獨居深閨,無人相伴,總想著你和阿夜,因而隻能學些東西度日,琴棋書畫、各種樂器,略懂些許。”


    四妖互看一眼,終於不再爭論哪個樂器最好,紛紛向雲夢表以敬意。


    古琴妖率先道:“仙子所言極是,我決定了,請仙子收我為徒!”


    玉石琵琶見狀忙道:“你一邊去,仙子要收我為徒的!”


    青銅古鍾急道:“你們算個鳥!仙子原就打算收我!”


    獸皮大鼓大吼道:“仙子收我!誰和我爭我跟誰急!”


    雲夢見四妖又吵了起來,蹙起柳眉,束手無策。


    薛燕小聲對她道:“小夢夢,你幹嘛和他們這麽多廢話?繞來繞去,最後他們還是要吵。”


    司徒雲夢微怨道:“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薛燕明眸一轉,計上心頭,來到四妖麵前,笑道:“誒,別急,仙子她老人家說了,你們誰要先幫她找到下去的路,就考慮收誰為徒!”


    四妖一聽,喜不自禁,爭先恐後地往正前方的一麵牆撲去,正當韓夜等人疑惑不解時,“轟隆”一聲,四妖齊心協力把牆撞翻,露出了一個閃耀著金光的法陣。


    法陣被夾在兩層高牆之間,中間間隙很小,外麵的明燈之光射不進來,禦劍飛行時若不垂直下看是肯定看不到了,也無怪乎清穆探路未能探到這裏。


    “原來就在這裏了!”韓玉柔眉舒展,對韓夜道:“哥哥,小玉現就通知其他師兄師姐來此!”


    韓夜應允,韓玉便從囊中取出一張紅符,口念密咒,往空中一拋,紅符冉冉上升,至半空便發出醒目的紅色亮光,這便是蜀山的天燈符。清元三人看到信號後,很快便趕了過來,而淨真那組也在不久後集結於此。


    眾人到齊,正欲下往第七層,這時,四件樂器異口同聲問雲夢:“仙子,那收徒的事……”


    “咳咳。”薛燕擋在雲夢身前,裝模作樣道:“不是跟你們說了嗎?誰幫雲夢找到下去的路,她就考慮收誰為徒,是考慮嘛,你們總得給她一些時間考慮啊!”


    四妖愣了愣,覺得也有理,又齊聲追問道:“那,什麽時候才考慮好呢?”


    “別急,考慮好了,自然會來找你們。”薛燕一邊笑著,一邊拉著雲夢的柔荑隱沒在金光法陣之中,到了下一層。


    “嘻嘻。”薛燕捂嘴笑道:“這群笨妖精。”


    雲夢回頭看身後的法陣,皺眉向薛燕道:“燕兒,騙人總是不好,你替我答應下來,難不成我真要回去收他們當徒弟?”


    “你可沒騙他們啊!我也沒騙他們!”薛燕揚眉道:“現在給你考慮一下,你收不收他們這四個蠢妖精?”


    司徒雲夢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薛燕笑道:“對嘛!你考慮過了,不想收,並未失信於人,這不結了!走吧!”


    此時,其他人也已紛紛來到第七層,淨真笑著誇讚道:“虧得燕兒姑娘聰明機敏,我們才得以下到這裏來。”


    薛燕兀自牽著雲夢的手,把韓夜晾到一旁,對眾人道:“功勞最大的可不是我,要不是雲夢樣樣都擺弄得好,我就是張良再世、諸葛複生,也過不了那四個煩人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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