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萬胡主院之中,方不語,方直和吳夢妮三人圍桌而坐,吳夢妮本來有些不自在,因為之前見麵,方直看她的眼神都太直接,但是今天的方直好像轉了性一樣,目不斜視,甚至連話都沒多說一句。


    前堂的交鋒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吳夢妮雖然感受不到氣機流轉,但是能夠聽到前堂的嘈雜聲,吳夢妮有些擔憂的問道:“沈公子應該會沒事的吧?”


    方不語接過方直剝好的橘子,謹慎掰下一塊放入口中,眉頭舒展,這橘子是甜的,隨後就是數塊一起吃下,吳夢妮見方不語不搭理自己,有些氣惱,但還輕咬牙齒,再問道:“沈公子,應該會沒事的吧?”


    方不語瞄了一眼吳夢妮,嘴裏含著橘子回道:“今天最可能出問題,大概會是你。”


    這是方不語和吳夢妮見麵以後,方不語第二次明示吳夢妮今天不會太平,吳夢妮心中疑惑,難不成我死去的夫君還能來攻擊我不成?


    “來了。”方不語站起身,一揮袖把方直吳夢妮二人擋在身後。


    吳夢妮看向院門處,先出現的不時方豎,而是她的奶媽,餘嫂,餘嫂神情冷漠,看到方不語,方直,吳夢妮三人後,點頭道:“你們今日齊聚於此,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方不語沒有急著出手,而是遺憾的說道:“餘嫂,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何必?你問我何必?你應該去問問你的父親,問問方萬胡,若不是因為他,我現在應該過的是白頭相守,兒孫滿堂的神仙日子,可我現在是家破人亡,我在明月山莊待了三十年,就是為了今天!”餘嫂握緊拳頭,流淚大哭道。


    方不語哀歎一聲,“餘嫂,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後悔,今天你們全都得死在這,豎兒!”餘嫂大喊一聲,一道人影墜入院中,人影慢慢站起,是一身高八尺有餘,體態健壯,麵目可憎的胡茬男子。


    “餘媽,便是他們嗎?”胡茬男子身影沉悶,眼如毒蛇一般掃過方不語三人。


    吳夢妮被看得不太舒服,胡茬男子的眼神毫無感情,看待他們好像在看待宰殺的牲畜一般。


    餘嫂惡毒說道:“豎兒,一個不留,把他們碎屍萬段。”


    吳夢妮驚訝得在餘嫂和胡茬男子之間來回看,聽餘嫂的意思,難道麵前的胡茬男就是方豎,僅管方豎不受方萬胡待見,但是吳夢妮見方豎的次數可比見方不語次數多得多,方豎不是頭發枯黃,身體瘦削,男孩模樣嗎?現在完全就是個青壯年樣子。


    方不語神色未動,就連方直也早已知曉一般,並未見吃驚之情,吳夢妮縱有疑問,也不願意向方直討教,隻好將問題憋在心中。


    方豎聽到了餘嫂的話,冷酷道:“餘媽,站遠一些,不要讓血濺到你。”


    說罷,自身後抽出一柄血色寬劍,渾厚氣機先是將方豎自己包裹,然後陡然炸裂,氣機如萬千利刃刺向方不語三人。


    方不語直到氣機不足一步時,才緩緩拔出手上的藍色長劍,長劍出鞘,在場的幾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他們都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而方不語身前的氣機被盡數凍住化作冰錐,再難進半步,冰錐掉落在地,發出令人發寒的響聲。


    方不語手中劍刃不過出鞘三寸而已。


    “餘嫂,沒想到你真的這麽做了。”方不語保持拔劍姿勢未動,語氣不善的說道。


    方豎自出生時便體質古怪,他於胎中吸血而生,當時清明劍尊曾有讖言,方豎乃是禍星降世,魔頭轉生,若是放任其成長,那麽江湖之上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方豎也活不過及冠,便會因為殺孽太重,死於天劫之下。


    方萬胡冒死擋住了意欲將方豎扼殺於搖籃之中的清明劍尊,之後帶著尚在繈褓的方豎求醫問道,終於得一武當道長相救,設下禁咒,抑製住了方豎魔性,隻是自此,方豎也成了一個癡兒。


    現在,方豎的禁咒不知被餘嫂用什麽方法磨掉了,遏製了三十年的魔性一朝爆發,方不語也不知道方豎還有沒有救。


    餘嫂置若罔聞,對著方豎催促道:“豎兒,不要和他們玩了。”


    方豎露出可怖的笑容,道:“好的,餘媽。”


    方豎將血色巨劍拖地急行,渾身上下展現著極強的破壞性,眨眼間就來到了方不語身前,方豎狂笑一身,雙腳用力,地麵塌陷,接著掄起巨劍,削向方不語雪白脖頸,方不語冷眼相對,毫無動作,仿佛即將被攻擊的人不是自己。


    吳夢妮嚇得閉緊了眼睛,生怕看到方不語血肉橫飛的慘狀,方直倒是老神在在,心中想要是有點瓜子就好了,若是別人方直也許會擔心,但是方豎是誰,是方不語的弟弟,打弟弟,方不語絕對是天下第一。


    果然,巨劍劍鋒在方不語發梢之前被一道長劍虛影擋住,劍影如山定,方不語毫發無傷,反而是方豎被震的雙臂發麻。


    方不語麵若冰霜,測過臉冷冰冰說道:“因為老爺子做的糊塗事,這麽多年你和我這個姐姐並不親,所以你出言不遜,我不怪你,但是,你敢對我動手,那就另當別論了,今天就讓我這個當姐替老爺自教教你,什麽叫長幼有序。”


    藍色長劍並未在遮遮掩掩,劍刃出鞘之時,方萬胡的院子中突然飄起了雪花。


    方不語的劍,名為飄雪。


    雪舞紛飛,但怪異的是,明明是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卻好似有意避開吳夢妮方直,餘嫂三人,皆向方不語身邊飄去,隻是盞茶功夫,方豎就被飛雪淹沒,餘嫂大喊道:“豎兒,你在幹什麽?動啊!快揮劍殺了你麵前的女人。”


    方豎依舊沒有動靜,方不語抬頭看向餘嫂,厭惡道道:“若不是老爺子讓我不要傷你,我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餘嫂被方不語寒冰一樣的眼神嚇得閉了嘴,但還是希冀的看著方豎,終於,方豎動了,但不是手中的巨劍,而是膝蓋,方豎直直跪了下去,隻能靠著巨劍撐住上半身。


    “啊!啊!”方豎如同野獸般怒吼,但無濟於事,飄落的飛雪將他的頭顱越壓越低。


    方不語沒有感情的看著方豎,道:“不要做無畏的掙紮了,你敵不過我的劍意。”


    一劍一嶽,萬嶽朝宗,那是清明劍尊的劍道,而方不語得到了清明劍尊傾囊傳授,又根據自身情況改善,得到了契合自己的新劍意。


    天空飄落的雪花,一片便是一把劍,一劍便是一座山,千萬大山壓你身,你又如何能動?


    方直砸吧砸吧嘴,有些食之寡味的感覺,方豎被揍的根本算不上慘!


    好像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哥哥失望,方豎咬緊牙關,手上的肌肉因為承受巨大而溢出鮮血的同時,方豎也動了起來,這一劍耗盡力氣,是為了砍斷方不語的腳踝。


    隻是就憑方豎如今的速度,又怎麽可能傷的道方不語,方不語倒握飄雪,擋住了巨劍的砍擊,隨後做了一個讓方豎,餘嫂和吳夢妮都匪夷所思的舉動,方不語用自己氣機振散了方豎身上的積雪,隻有方直虎軀一震,難掩興奮之意。


    方豎失去了雪花壓製,猛然起身,後退幾步,與方不語拉開距離,可是當方豎眼神聚焦時,身前哪還有方不語的影子。


    “你還真是死不悔改啊,讓我這當姐姐的,很生氣。”方不語身如鬼魅,早已經來到了方豎身後。


    方豎毛骨悚然,右臂掄圓了巨劍,卻被方不語兩指夾住,方不語手臂一用勁,就壓得方豎扛著巨劍,單膝跪地,方不語陡然鬆手,方豎失去中心的同時,方不語對著方豎腦袋抬腿一腳,發出巨大悶響。


    兩行血流出方豎鼻尖,方豎慌亂一擦,看到手上鮮血,方豎就連眼睛都變成紅色,他對著方不語猙獰喊道:“你居然敢傷我?!你這樣卑賤的人居然敢傷我?!”


    方不語麵露不悅,向前一步,下一瞬就來到了方豎身後,方豎左腳失去知覺,連忙用巨劍穩住了傾倒的身體,他的左腳腳筋已經被方不語一劍斬斷。


    “你最好別讓我再聽見半句汙言穢語,明月山莊,還是養得起一個殘廢的。”方不語抖落劍上鮮血,落地成冰。


    方豎扭頭看向方不語,方豎眼睛已經被黑色填滿,身上也慢慢升起絲絲縷縷黑氣,腳上黑煙繚繞見,方豎站起身來,方不語感覺到自己留在方豎體內的氣機已然消失不見。


    “我一定要把你,剁成肉泥。”方豎歪著頭,齜牙笑道。


    黑色的氣機從方豎體內噴湧而出,將巨劍纏繞,巨劍變得比方豎還要大上數倍,方豎站在原地,輕鬆揮動巨劍,一道黑色劍氣斬向方不語。


    方不語同樣還以顏色,一道冰冷劍氣與黑色劍氣相撞,兩者相碰產生的氣浪把餘嫂,吳夢妮,方直掀翻在地,而方不語手臂之上出現一道血痕。


    方豎居然用氣機融合魔性,成了半魔之體。


    吳夢妮臉色有些難看,她也看到了方不語手臂上的血痕,可是奇怪的是,身邊的方直竟然漲紅了臉,無比激動的樣子。


    要不是方不語就在麵前,方直就要呼喚雀躍了,因為方豎一定會經曆比他還要恐怖的地獄。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密,方不語手臂的血痕被冰霜凍住,她的呼吸之中帶著細小的冰渣,頭發也變成了和飄雪一般的眼色。


    “跟你相比,方直還真是可愛的弟弟。”方不語說著高舉飄雪,周遭的風雪往方不語劍刃之上凝聚。


    方豎察覺到了危險,同樣舉起巨劍準備與方不語對抗,他不信已經三品,還打不過四品的方不語、


    方直實在是憋不住,大笑道:“我愚蠢的弟弟,等待著姐姐的審判吧。”


    與此同時,方不語劍落下了。


    如雪崩一般,無數風雪將方豎瞬間淹沒,隻能聽到其中方豎痛苦的嚎叫,風雪散去,方豎氣息微不可察,遊離在生死邊緣。


    “我去,姐,你不會真把你弟殺了吧?”方直跳著上前,他知道危機已經解除。


    方不語收回飄雪,沒看方豎半眼,平淡道:“我說過了,明月山莊養的起一個廢人,叫老爺子出來吧,今天把舊賬就了了。”


    方直蹦跳著進入屋子,餘嫂則癱跪在地,最終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山莊最強的方橫毒死了,為什麽我還會輸?”


    吳夢妮聽到餘嫂的話,怒火瞬間蓋過了驚慌,她氣勢洶洶上前,卻被方不語攔住,吳夢妮隻好指著餘嫂憤怒問道:“所以殺死方橫的是你?派人追殺我和雯雯的也是你?”


    餘嫂沒有回答,但是方不語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吳夢妮的問題,隨後看向餘嫂,麵露憐憫。


    方直很快推著方萬胡走出屋子,方萬胡精神不錯,完全不想要死的樣子,餘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


    方萬胡神情複雜的看著餘嫂,搖頭道:“佘蘭,你我何至於此!”說完痛苦的歎氣一聲。


    餘嫂神色大變,不敢相信的說道:“你,你居然知道是我?!”


    方萬胡以手掩麵,沒有回答,隻是不住的歎氣。


    餘嫂眼睛左右瘋狂轉動,接著歇斯底裏道:“你既然知道是我,你就應該知道你欠我的,欠吳獨的,你方萬胡用命都賠不清,別以為這樣就完了,馬上山中上百名門客就會來到這院子之中,到時候你們依舊要死。”


    方不語眼神冷漠,不知者無畏。


    “聽說有人在等前堂的門客?他們可能來不了,剛才我把他們都送去和閻羅王喝茶去了。”


    吳夢妮激動的看向院門,一直堵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心髒之中。


    沈虞生渾身血跡,一步一個鮮紅腳印,走入院中。


    “喲,都在呢?我沒來晚吧?”沈虞生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隻是配著滿身血汙,有些嚇人。


    方不語淡淡道:“比我想的慢點,不過剛好,老爺子,有什麽該說的就說吧,我們今天的罪都是為你受的。”


    方萬胡放下了掩麵的手,露出了老態盡顯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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