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連這種題都不會啊?!”


    一手拿著講義,一手叉著腰的班主任在講台上怒吼。


    因為自己職教的失敗而發泄著他的悲憤,“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你以為自己是莫墨嗎?”


    他目光緊緊盯著那位因為答錯題站著的學生,手卻指著一張空著的座位。


    書桌上光潔的像一張白紙,不過好像被人打理過,讓人咋看咋舒服。


    課本是整整齊齊的,人也是肯定不在的。


    “他可以不上課,因為他都快三年沒聽課了。”


    班主任摸了摸自己蹭亮的腦袋,繼續悲憤交加,“你想和他一樣,畢業就找工作上班去嗎?”


    那學生被罵的麵紅耳赤,頭都不敢抬一下。


    在青城二中高三一班的教室裏,莫墨是一個名詞,一個含義為擺爛的名詞。


    “你畢業一去廠裏,抬頭一看,嘿,老莫你咋也在這啊,真有緣啊!


    以前是同學,現在直接變同事,”光頭老班說著說著就被自己氣笑了。


    他這句風趣幽默的嘲諷迅速引起了班上同學的一陣低笑。


    麵對這些即將高考的學生,他自認為也不想罵的太過分,給他們太多的壓力,這些事適可而止就好。


    隻是這個他們或許並不包含莫墨。


    坐在下麵的鄭天雲已經對這光頭半根棒子半根糖的作風免疫了。


    他無奈地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他後排莫墨的書桌,想著這貨肯定又跑去天台吹風了。


    “蔡依依呢,讓她去拿試卷怎麽老半天了還不回來?”


    老班剛生完一場氣,這會兒氣有點順不上來,他指著剛剛被罵的學生,“就你了,去叫她快點回來,全班等著做呢。”


    鄭天雲無語地看著這光頭搖頭晃腦一頓指揮操作,心想你急啥啊?


    這班長還能跑哪去,總不會和老莫約會去了吧,隨即他輕笑一聲,這怎麽可能呢?


    ……


    鄭天雲不愧是高中三年最懂莫墨的人,他現在正在天橋上吹冷風呢。


    莫墨趴在天橋的欄杆上,眯著眼睛半睡半醒,像極了一個無法從失戀痛苦中走出的人。


    他的同學或多或少知道,這家夥中考成績很優異,以全區前幾的高分考入青城二中。


    隻是聽說他被初戀甩了才變得一蹶不振,這三年不是睡覺就是上課發呆。


    這理由聽起來就很扯淡,不過不是如此,又怎麽解釋他的變化會這麽大呢。


    青城夏季傍晚的陣陣微風清涼幹爽,撲打在莫墨的臉上。


    天邊的雲彩仿若被鮮血染紅的破布,緩緩飄蕩到遠方,飄蕩到莫墨支離破碎的處男心上。


    他腳下的天橋連通著教學樓和器材室的樓層,趴在欄杆前剛剛好可以看見保安室。


    “今天還是不上課?”


    後麵傳來一句略帶鼻音的女聲。


    聲線帶有些許低音卻顯得格外柔媚好聽,“每次都這樣,不就是被初戀甩了嗎?”


    莫墨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身後,那裏站著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她的俏臉微紅,嘴裏輕喘著息,手上還擺著遝試卷,看樣子是剛從複印室方向跑出來的。


    “你管我幹什麽?”他看了蔡依依一眼,奇怪的問道,“有這閑心多陪陪你男朋友去啊。”


    “你——,”蔡依依一時語塞,她氣呼呼地嘟囔著嘴,“算了不管你了,你愛怎樣怎樣吧。”


    說完她就搖著馬尾,生氣的走了,留給莫墨一個苗條的背影。


    蔡依依確實很漂亮,不過聽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事不隻是莫墨,幾乎整個年級都知道。


    莫墨看了她幾眼,也就沒有多在意,他繼續趴在欄杆上,獨自默默昏睡著。


    ……


    青城二中保安室。


    “喂,哦好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保安室裏門衛劉師傅放下電話。


    從桌子的抽屜裏抽出一包萬寶路,撥開火機點上,順便給蹲在他旁邊發呆的小張遞了一根。


    “真自覺啊劉哥,這我的萬寶路,”小張從他手上接過,抬頭瞪了他一眼,“怎麽,今兒不回去吃?”


    兩人關係不錯,又經常一起值班,哪怕劉老頭看見了小張鄙夷地瞅著自己,他也不會多在意。


    劉師傅點點頭,他用鼻子緩緩吐出一抹白霧,甕聲說道,“他們娘兩去我媽家裏過夜了,我回去沒飯吃嘍。”


    小張聽罷掏出手機,想著給自己和老劉定份外賣,忽然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巨響。


    砰砰砰——


    保安小張探出頭,他定睛瞧了瞧,那幾聲響聲是鐵欄門外傳來的。


    有一個穿著外賣服的的男人站在門外,他的脖子歪斜,走路的樣子步履蹣跚,正在用自己的頭撞著鐵門。


    小張立馬回頭衝劉師傅喊,“哎呦劉哥,你已經點好了啊,這菜人家都送來了。”


    就這樣他沒看見外賣小哥腰間的血窟窿。


    劉師傅一聽很納悶啊,他可沒有點過什麽外賣,這八成是哪個學生偷偷帶手機來學校點的吧。


    他想要喊住小張呢,就看見這個火急火燎的小夥子已經衝出去開門了。


    保安小張開了門,正想詢問眼前的外賣員送了啥好吃的,就聽見了他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詭異聲音。


    小張愕然地看著他的死魚眼,泛白的眼睛上翻,瞳孔渙散。


    最後小張的目光在他腰間停頓了下來,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往後跑,黑影在他眼前晃了下,那東西就已經一口咬在了他的頸動脈上。


    他最後的意識是種窒息的疼痛,隨後視覺中就變得隻剩下了一片血紅的世界。


    “小張,小張?”


    劉師傅跑出保安室,看見小張已經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也慌了神。


    劉師傅上去搖了搖他,想用手先止住小張頸動脈上的鮮血再打急救電話。


    卻發現他居然慢慢張開了眼,劉師傅一陣放鬆啊。


    他以為小張已經沒有大礙了,笑嗬嗬說道,


    “你這臭小子怎麽就跑出來了呢,我還沒……”


    他話音未落,躺在地上的小張突然張開掙大了到快要脫臼撕裂的嘴巴,利齒一口咬在了劉師傅的喉嚨上。


    劉師傅疼得倒在地上打滾,粘稠的血液從他的脖頸處噴出。


    他大張著嘴拚命呼吸,想說什麽卻一個字的音節都發不出去。


    經過撕心裂肺的抽搐之後,他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慢慢爬了起來。


    這踏馬的根本不是人!


    這可怕的一幕幕全都被趴在天橋上的莫墨看見了。


    從小張出事到劉師傅倒地再起來,他一直都呆在上麵。


    原先他以為事情並不大,頂多就是校外人員來點社會性報複什麽的。


    結果沒成想這事越看越詭異,越看越讓人心裏忍不住發寒毛。


    莫墨被嚇的一個激靈,跌倒在地麵上發出聲悶響。


    這兒離門衛室不夠遠,聲音很快就被那三隻活死人接收到了。


    他們齊齊轉過頭,那幾雙泛白的瞳孔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莫墨看。


    莫墨心說特麽的你幾個別看了我已經很慌了。


    他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抓緊向天橋口靠近,他必須要逃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身為廢土文愛好者,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幾個怪物應該就是喪屍了。


    而且搞不好現在學校外麵甚至是學校裏麵還有好多這種怪東西。


    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怎麽,莫墨此刻仿佛找回了一種久違的感受。


    他的思維開始變得清晰,從前那種渴望昏睡的感覺在慢慢消退。


    他快速轉過牆角跑向自己班的教室,咣當一聲巨響直接把教室的後門踢開。


    走進去卻發現全班都驚愕地盯著他。


    莫墨從五十多張臉上讀出了同一個信息——


    原來我是個社交天花板,俗稱超級社牛人。


    他沒有理會全班集體錯愕的表情,自顧自徑直走向鄭天雲,想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讓他跟自己離開。


    講台上的班主任本來氣已經消了。


    結果看見這家夥居然大搖大擺的回來了,態度還極其囂張,門都不帶敲一下。


    這簡直就是不給他二中光頭一哥的麵子,頓時他氣打不一處來。


    光頭老班還想再嘲諷莫墨兩句,順道給他來個破壞課堂紀律的處分啥的。


    沒成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莫墨搶先了。


    因為莫墨發現,嘿!鄭天雲這家夥居然還不肯走,他沒等鄭天雲詢問原因,直接對他說,


    “你爹來了,他人現在就在辦公室,”莫墨看起來的很焦急,步伐漸漸加快,邊說還邊拖著他走,“你惹大禍了兄弟……”


    莫墨前半句話還沒說完,鄭天雲就主動跟著他離開了教室。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爹不會管他,也不可能會來,他爹甚至連他讀高中還是初中都不知道!


    不過這事莫墨也很清楚,即便如此他還是尋找了這麽一個很蹩腳的理由。


    這說明很可能有其他的情況,鄭天雲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好兄弟。


    他倆走得太快了,光頭哥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兩人就走出了教室。


    就隻怕等他一會反應過來了,不得勃然大怒。


    莫墨在前麵帶路,他走的步子很急,這和他平時輕鬆平淡的鹹魚生活大相徑庭。


    那是自然的啊,他正急著要出去找武器呢,平時看末世文第一步不都是找武器嗎?


    什麽ak47,什麽95式不得拿過來爽爽?


    再來把加特林和伏特加,能把屍屍們打成篩子,當然這不可能,也不現實,純粹他瞎想的。


    結果這第一步還沒來得及實施,後麵那個姓鄭的同學就一把拉住了他,順便還將他從美夢中拉了出來。


    鄭天雲已經觀察了一路了,雖說死黨三年,他知道莫墨現在肯定是很驚慌的。


    但是依舊沒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能鬱悶地看著莫墨在前麵趕路。


    “到底發生啥事了,你好歹和我說說啊。”


    鄭天雲一臉納悶的看著莫墨,小小的眼睛裏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莫墨看了他一眼,快速理清了思路,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鄭同學,歡迎你來到末世,喪屍已經爆發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語句也很簡單,但是說出的內容卻可以嚇死人。


    鄭天雲瞪大了眼睛,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驚異神色,


    “老莫,你沒睡糊塗吧,喪屍從《生化危機》裏麵溜出來了?不會是你夢見的吧。”


    莫墨懶得和這家夥扯皮,等他到外麵自己看一眼就清楚了,就是希望到時候別嚇到鄭同學。


    他邊趕路邊說著,“先去體育室,看看有沒有順手的武器。”


    鄭天雲隻好繼續鬱悶著跟了上去。


    青城二中的體育室離他們的教學樓很近,下樓右拐就是器材室了。


    到了地方之後,莫墨上去拉了拉門,成功地拉開了,這門是開著的。


    還好現在是上課時間,器材室的管理員為了防止學生平時來偷摸這裏的籃球,這地方一般下課都是關著的。


    不過這事他和鄭天雲以前可沒少幹。


    器材室裏麵沒有人,裏麵靜悄悄的,莫墨估計現在外麵已經要亂起來了,這種喪屍病毒傳播的速度很快。


    他翻看了一下房間裏的器材,一時竟然有些語塞。


    鄭天雲手上拿著個籃球,他還往地上運了兩下。


    然後用真誠的眼神看著莫墨,意思是詢問他拿這個對嗎?


    莫墨心說拿他老母,難不成碰到喪屍先來一段crossover?


    看看是你把它晃倒還是先把自己晃倒,而且他覺得喪屍似乎也不吃晃,它們隻吃人啊,尤其是眼前運球這貨。


    足球?也不行,乒乓球?還是不行,羽毛球?一邊去。


    莫墨在雜亂的鐵架台上翻了翻,從裏麵抽出一根木製的棒球棍。


    他拿著揮舞了兩下,覺得這東西應該有殺傷力,正準備要拿在手上呢,眼前的架子上的器材堆突然塌了。


    聽到聲脆響,一塊重物跟隨著羽毛球拍從鬆動的器材堆裏麵掉落到地麵上。


    莫墨撥開地上零零散散的羽毛球拍,發現居然是根鐵棍。


    這東西已經屬於危險器具了,學校裏應該是沒有的啊,他有點奇怪這裏怎麽有這玩意兒。


    他正想著的時候,外麵突然想起陣急促的警報鳴笛,學校方麵終於發現了這次事件的不尋常。


    為了不引起太多的恐慌,最終隻將事情定為鬥毆事件,他們開始通過廣播室向全校師生宣傳,


    “我校校內發生惡性鬥毆事件,請師生盡快撤離!”


    然而老師和學生不知道啊,他們還以為隻是普通的突發事件。


    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一聽隻是普通的鬥毆事件,大多也就沒太當回事。


    以至於甚至高三年級的幾個老師還在繼續上課,其中就包括莫墨他們的光頭老班。


    “快高考了還整這些幺蛾子,虛頭巴腦的演練活動。”


    光頭哥揮舞著自己手上的粉筆,拍了拍黑板,“你們就別參加了啊,好好看這題……”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教室的前門就被咣當一聲撞開了。


    好家夥,剛剛是後門被那個囂張的莫墨踢開,現在又換成前門?


    光頭老班正想指責進來的學生,卻木然發現進來的是一個陌生人。


    那不是他的學生,甚至說不能稱作是一個正常的人。


    他的白襯衫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歪著腦袋,走路猶如被人拖著一樣蹣跚。


    泛白的眼眸以及放大的瞳孔無不在告訴著坐在教室裏的五十號人,這是死人,而且是活死人!


    那個猶如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怪物,紅眼看見指著他,已經因為害怕迷茫而兩腿發抖的光頭老班。


    它張開了自己的血口,猛撲了上去。


    “啊,,救我,救我!”


    光頭就這麽被他壓在身下撕咬。


    他的哀嚎漸漸埋葬在教室外麵已經此起彼伏的嘶吼聲中,抓狂的雙手最終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看到這詭異可怕的一幕,班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嚇懵了。


    最後,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他們才幡然醒悟,“快跑啊,這是喪屍,再不跑就來不及啦!”


    一時間學生從座位上連滾帶爬的起來,他們瘋狂湧向走廊,全部擠到門口希望自己能夠逃離。


    可是哪裏跑的掉啊。


    離門近的同學剛剛衝出教室,就被其他班已經跑出來的學生堵在了門口。


    後麵的學生還沒來得及跟上,就被地上的喪屍一口咬在了頸動脈上。


    ……


    黃昏下的操場已經變成了活人的禁地。


    無數遊離的喪屍撕咬著自己曾經的同學。


    那片好似被鮮血染紅的雲層之下,是比血液還要腥紅的恐怖世界。


    人間地獄,不外如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幻蟲默示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亂打的夏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亂打的夏雨並收藏幻蟲默示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