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伴隨著破風聲,一根棒球棍停在月溪空的臉旁,間隔不過十厘米的距離,帶起的風吹動了月溪空的前額發。


    “不錯嘛?小子,竟然沒有嚇得躲開,是真的不怕還是沒反應過來?”


    棒球棍在月溪空的臉上輕輕的拍了兩下,中鄉健鬥大笑不已,身後的小弟也連忙附和。


    “我看是這小子已經嚇傻了吧?連躲都不知道該怎麽躲了。”


    “說不定下麵已經濕了呢!”


    “聽說是個藝術生?這種人揍起來最有意思了,個個都以為自己是硬骨頭,給他砸幾下就跪下喊媽媽了!”


    “哈哈哈,就是,上次那些拉琴的直接就趴下給我舔鞋底板了!”


    麵對此起彼伏的嘲笑聲,月溪空的表情很是平靜,甚至還帶著微笑:


    “其實我覺得我們之前的衝突根本就是沒必要的,我和園田同學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而已,連朋友都不允許園田同學交實在太過分了一點吧?”


    似乎被月溪空的發言震驚到,中鄉健鬥和他的小弟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笑的更開心了,一個個捂著肚子,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怎麽?還沒挨揍就開始求饒了?”


    “這個是我見過慫的最快的,沒有之一!”


    “來啊來啊,來舔我鞋底我就放過你!”


    “不行,必須給每個人都舔才行!”


    不良少年們陷入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狂歡,粗鄙之言不絕於耳。


    在場中,隻有兩人沒有說話。


    月溪空的臉色平靜如初,掛著的笑容甚至更璀璨了一些。


    中鄉健鬥抬著下巴微眯著眼,看得出他對這樣的氛圍很是滿意,一手舉著球棍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梆梆’的聲音。


    “我說你們差不多就可以了,可別把我們今天的客人嚇哭了啊!”


    中鄉健鬥先用球棍狠狠地砸擊了一下牆麵,止住了不良少年們的髒話,又舉起了球棍,指著月溪空的鼻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說是不是,藝術家?有沒有想哭的衝動?”


    “暫時沒有。”月溪空眯眼笑道。


    他完全沒有配合中鄉健鬥的意思,這讓中鄉健鬥的笑容更是猙獰了幾分。


    “真有意思,就像是他們說的,你們這些人,個個都以為自己是硬骨頭,結果還不是打一頓就老實了。啊!你覺得自己能堅持多久,猜對了下次就饒過你哈!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聽到了沒啊!混蛋!”


    響亮的怒罵聲在這狹小的巷子裏回蕩著。


    “能讓我先畫一幅畫嗎?”月溪空問道,他取出了畫架擺放在地上。


    “哈?”中鄉健鬥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能先讓我畫一幅畫嗎?”月溪空自顧自的取出了畫筆,用打量模特的眼神仔細觀察了中鄉健鬥一番。


    “畫畫?你在畫我?”


    “是的。”


    “哈?!”中鄉健鬥氣極反笑,掄起球棍狠狠的將月溪空的畫架砸倒在地。


    “這是什麽新的求饒方式嗎?啊?!小子!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看你也不用猜了,這一次就讓你躺醫院再也起不來!”


    “噓!”


    月溪空平靜的將畫架扶起,豎指對著中鄉健鬥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安靜一點,看你後麵。”


    “別開玩笑了!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在找...”


    “唉!”月溪空幽幽一歎:“你就不能和你的小弟一樣安靜一點嗎?”


    隨著歎息聲落下,這狹小的空間內陡然一靜。


    靜的詭異。


    中鄉健鬥心中一突,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起自己真的沒有聽到小弟們的聲音了。


    他是說過讓他們別說了,但是他自己帶的小弟他還會不了解嗎?能忍住十秒不說話就算不錯了,更別說現在還是他們最喜歡的欺淩環節。


    那麽為什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別說說話聲了,在這安靜到詭異的地方,他隻聽見了兩道呼吸聲,一道是他自己的,一道是前麵這個混蛋的,那麽——


    剩下的呢?


    中鄉健鬥猛地回頭。


    六個小弟依舊站在他的身後,不過他卻完全沒有理會他們,中鄉健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道俏然而立的淡藍身影上。


    中鄉健鬥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個美到足以讓人懷疑真實性的女子。


    完美的臉型上放置著的是一張美絕人寰的臉,膚白如雪,唇紅似血,蘊含星光的雙眸中似乎帶著絲絲哀怨,與嘴角那微微下斜的弧度一起,美到讓人窒息,更讓人心碎。


    她穿著一件紋著雪花紋的淡藍和服,這件衣服襯托著女子那遺世獨立的氣質,遠遠望去,就像是從冬天走出來的雪之女一般。


    “你...你好...”中鄉健鬥傻傻的打著招呼。


    雪女對著他盈盈一笑,這更是讓他色授魂與,連自己在幹嘛都忘記了。


    他呆呆的看著雪女,腦袋一片空白。


    什麽狠狠教訓月溪空一頓,什麽小弟,統統都忘記了。


    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雪女的笑容以及她之前的哀怨神色。


    她為什麽會露出如此憂傷的神色?是有人欺負她嗎?


    想到這裏中鄉健鬥血氣直衝頭頂,恨不得現在就知道是誰欺負了她,哪怕這條命不要了,他也一定要替她報仇才行!


    他還陷入在自己的幻想中,一道聲音將他驚醒。


    “那個,看不到正臉的話我不好畫啊。”


    中鄉健鬥回頭狠狠的瞪了月溪空一眼,不過再也沒有放出狠話。


    他清了清嗓子,又把自己扯開的襯衫扣好,將文身遮掩了起來。


    裝作不在意的強行將視線從雪女身上移開,他皺眉望向了自己呆立在原地的六個小弟。


    “你們在發什麽呆?”


    沒有人回應,他的六個小弟站在原地,沒有絲毫反應。


    一群沒見過女人的蠢貨,怕是連自己姓什麽都不記得了,真給老子丟臉!


    心中怒罵了一聲,中鄉健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了離他最近的那個小弟頭上。


    然後,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小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中鄉健鬥不可思議的眼神中——


    ‘嘭!’的一聲摔碎了。


    一陣叮鈴鈴的撞擊聲中,一塊碎片滾到了中鄉健鬥的腳邊,在撞到了他的皮鞋後終於停止了滾動。


    一塊拳頭大小的冰塊,從中鄉健鬥的視角望去還能看見一片駁雜的紅色——那是血肉,血肉中間有一個硬幣大小的白斑——那是骨頭。


    中鄉健鬥張大了嘴。


    “嗬——嗬——”


    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呻吟,中鄉健鬥茫然的抬起頭。


    入眼的,是雪女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雪女微微側頭,盈盈一笑。


    中鄉健鬥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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