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亮出奇的大,隔著窗戶就已經無法一覽全貌了,就如同有人將月亮從天際拉扯到了眼前一般。


    清冷的月光不再像往常一樣遙不可及,但是這過分的視覺感官卻讓九野遙心底一陣發涼。


    那青綠的月光滿是妖異的色彩,與月光下那雙青綠的雙眼如出一轍。


    “不考慮一下上吊嗎?”


    因為九野遙沒有回話,所以老僧又補充了一句,他還指了指房頂上的房梁。


    九野遙目光轉了過去,這才發現房梁上竟然還掛著東西——


    是她的毛巾!


    她的毛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掛到房梁上去了!


    房間裏的木梁,紮成環的毛巾,再聯想到老僧說的上吊。


    現在不就隻缺一樣東西了嗎?


    隻缺一顆掛在上麵的腦袋了!


    一股莫大的恐懼湧上了九野遙的心頭,明明此刻應該憤怒的才對,但是看著老僧那雙妖異的眼睛,她的心中提不起任何怒火,有的隻是恐懼。


    她並不傻,房門明明仔細鎖好的,但是老僧卻悄無聲息的進來坐到了窗前;而且毛巾也是收納在旅行包中,但是此刻它卻莫名的掛在了房梁上。


    她才把腦袋縮進去了不到十秒鍾,怎麽可能有人潛入進來,這些都告訴她她肯定是碰到妖怪了。


    九野遙張開了嘴,大聲呼叫著男友的幫助。


    “我真的應該自殺嗎?”


    ——但是當求救的話語離開嘴時卻變成了這樣。


    老僧笑了起來,那牙齒早已脫落幹淨的緊皺嘴唇一開一合著,眼中的青綠之色更甚。


    “你想想你不自殺還能幹啥?你真的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嗎?你活在這個世界的唯一意義就是給人添麻煩罷了。”


    “可是自殺的話會很難看的,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死。”九野遙的語氣中帶著糾結。


    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我想說的話!這不是我想說的話啊!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啊!


    她的身軀不斷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但是她的嘴唇和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


    “還有一樹,他不會嫌棄我的,隻要我之後向他道歉他就會原諒我的。”九野遙的雙唇依舊不受控製的自由發揮著。


    老僧麵色一肅,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責備:


    “你怎麽可以這麽想?怎麽能毫無歉意的將痛苦積壓在他人身上,你這根本不是愛,而是脅迫!一樹君成為你的男友真是一種不幸!”


    “可是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我們是青梅竹馬,一樹他說不管如何他都會愛我的。”九野遙目光驚懼欲絕,但是她說出的話卻像是小女孩撒嬌一般,給人滿滿的錯亂感。


    “所以你就能毫無心理負擔的給他添加負擔嗎?果然,你活著就隻能給別人製造麻煩!”


    “我...我不是!”


    “那你說為什麽你的所有朋友都會遠離你?為什麽你每次認識的新朋友都會漸行漸遠?為什麽一樹君對你越來越不耐?”


    “我...我...”


    “果然,我說的沒有錯吧!”


    老僧斬釘截鐵的下了定論,窗外青綠色的月亮已經落到了老僧的身後,九野遙恍惚間以為他正端坐在月亮之中。


    他眼中的青綠之色更甚了,在周圍那背光的陰暗臉龐襯托下,甚至有些刺眼。


    九野遙的精神有些恍惚,她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不安:


    “那我該怎麽辦?”


    老僧笑了起來,笑的十分開心,他指著房梁上懸掛的毛巾:


    “自盡吧!隻要你死了,就再也不會給別人造成麻煩,大家都會很開心的,而且你也就再也不用糾結怨惱了,不是嗎?”


    “可是......”


    “沒有可是!隻要你自盡了,就再也不用糾結這麽多了,難道你不也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累嗎?”老僧惡狠狠地說道,打斷了她。


    青綠色的月光盈盈的鋪滿了整個房間,九野遙平靜了下來。


    原本顫抖不已的身體平靜了下來,原本驚懼的目光也平靜了下來。


    “哦...”


    她如同夢遊似的站了起來,看向了房梁上紮成環的毛巾。


    月光將她的身體托舉了起來,讓她向上飄去。


    被月光染成了青綠色的毛巾也向她飄蕩了起來,歡迎著她的到來。


    九野遙的脖子被送到了環中。


    然後,青綠的月光如同潮水般湧去,眨眼間,一切都消失了。


    月亮消失了,鋪滿房間的月光消失了,她眼中的朦朧也消失了,隻有下麵那個老僧的笑容如舊。


    驟然失去腳下的支撐,九野遙的脖子被毛巾死死地勒住了。


    “唔——!唔——!”


    她用雙手抓著毛巾,試圖將自己的腦袋從裏麵取出來,但是不知為何身體仿佛重了十倍不止,她的掙紮不僅沒有絲毫效果,反而脖子被身體的重量使勁往下拉扯著。


    她聽見了脖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也感覺到了脊椎像是要從胸腔中被拔出。


    這一切讓她的大腦都開始顫抖了起來,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中被生生擠出來一般。


    她看見了下麵那個滿臉溝壑的老僧,還看見了他那詭異的笑容。


    她向他伸出了手,希望祈求他放過自己。


    然而毛巾卻莫名的往上猛地一拉,九野遙剛伸出去的手立馬收了回來,她嗚咽著拉扯著毛巾,奮力掙紮著,卻無法阻止身體的動作越來越無力。


    下方老僧欣慰的點了點頭。


    ......


    次日淩晨。


    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將所有人從睡夢中驚醒,當他們飛速趕到慘叫聲傳來的位置時,隻看見抱著九野遙痛哭不已的二神一樹。


    九野遙那青黑色的臉龐以及房梁上那條懸掛著的毛巾告訴著他們發生了什麽。


    二神一樹一大早就準備來尋找九野遙,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一般都要在第二天才會恢複過來,以往每次吵架都是如此,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但是他沒想到這次女友竟然會直接想不開自盡了,這讓他心底愧疚無比,昨天沒有陪伴在她身邊開導她。


    森穀勇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報警。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眾人自然也不會再有心情繼續登山了,草草收拾了一番就打算前往山道的位置等待警車和救護車的到來。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噩耗並不隻有一起,當他們去向老僧辭別時,這才發現老僧端坐在主殿的佛像前,早早的已經沒有了生息。


    青色的袈裟被整齊的折疊好放在一邊,他低垂著頭,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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