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原來......”


    朱小舟和趙政,幾乎是同時開口的。


    愣了一下,又同時沉默了。


    “......要不然,還是你先說吧。”朱小舟本以為,再次見到趙政,那種激動難以言表的情緒會維持很久。


    就像她多年來,一直無法麵對那些過去一樣——


    可當她站在趙政身邊,好像那些不愉快的經曆,都能夠坦然麵對了似的。


    “其實,我去找過你的。”趙政倒是沒有遮遮掩掩的,上來就表明了態度。


    朱小舟錯愕不已。


    “真的。”趙政說,“我從他們那裏要來你的地址。想去看看你的,但是我去了好幾次,卻一直沒有找到你家的店。”


    沒有找到棲雲當?


    趙政接著又說,“後來我就遇見了你外婆。你外婆告訴我,我和你的緣分不止於此,但是需要時間去等待。如果,我能夠等到那一天,就會再遇到你。還有——”


    也許此刻,就是朱小舟的外婆說的那一天。


    當時趙政也覺得奇怪。


    同學們都知道朱小舟家裏是開當鋪的,甚至有人見過她的外婆接“私活”。


    可他明明是按照那個地址找過去的——


    卻怎麽都找不到,那間叫做棲雲當的當鋪。


    不過,他沒有那麽容易放棄。


    第一次沒有找到,於是去了第二次。


    第二次沒有找到,又去了第三次——


    然後,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不記得具體去過多少次了,至少也有二十幾次。但凡有時間,他就會去找棲雲當,找朱小舟。


    一次又一次的......


    不止向一個同學打聽過,朱小舟家的地址,所有的答案他都找過了。


    甚至,是在附近都找遍了——


    卻依然沒有找到,那間叫做“棲雲當”的當鋪。


    可後來不知怎麽的,就突然遇上了朱小舟的外婆。


    朱小舟的外婆告訴他,他和朱小舟之間有一段姻緣。


    但那是,當時不可能續上的姻緣。他和朱小舟的姻緣,是前世的因果,不止於此。


    但需要時間去等待——


    如果他能夠熬得過時間,自然還會有再續前緣的機會。


    “我外婆跟你說的?”朱小舟詫異極了,算一下時間的話......


    外婆差不多是在那之後,沒多久,就失蹤了的。


    難道這兩件事,是有關係的?


    她急著問,“那我外婆,還有跟你說過什麽嗎?”


    比如,要去哪裏之類的話。


    四百米之外的湖邊,柏淵凝視著湖對案的二人。


    眉頭緊鎖,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漆黑的瞳孔深處,映著一個人的影子。


    “如何?”蕭溫玄看不到,隻能問起柏淵,“那人——可是獐頭鼠目,歪瓜裂棗之輩?”


    柏淵極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視線才重新回到朱小舟身邊那人的身上。


    被迫被帶到這裏來的丁蔓蔓大為震驚,“怎麽可能!?趙政學長一表人才,出了名的——要長相有長相,要氣質有氣質......”


    話音未落,麵前兩位大神齊刷刷轉過頭來。


    還想再誇些什麽,話——被堵在了喉嚨裏。


    “我是說......他跟你們肯定沒辦法比,但是他在人群裏,絕對是顯眼的。”


    “是嗎,那也是因為人類的條件普遍降低了。”蕭溫玄道。


    “嗬。”


    柏淵冷哼,麵帶不屑。


    “目有殺氣,眉間有陰雲不散,此為凶相。此人......前世定作惡無數,今生恐難得善終。”


    丁蔓蔓的瞳孔大了一圈。


    真有他說得那麽——


    糟、糕、嗎?!


    “此人中氣混濁,談吐輕浮。氣短——命不久矣。”就算僅憑著一雙耳朵,蕭溫玄也聽得出對岸說話之人的“相”。


    丁蔓蔓滿頭黑線......談吐輕浮?


    隔這麽老遠,他們能聽到對岸說了什麽?!


    “不會吧......趙政學長也才二十出頭。不抽煙不喝酒不熬夜,無不良嗜好,聽說還定時健身。怎麽可能......您二位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迫於強勢,隻好屈從。


    “舟舟怎麽可能會喜歡這樣的人,如此輕佻無禮,頗像是某人——”


    蕭溫玄意有所指。


    隻是那趙政,雖不得見——到底長個什麽樣子。


    想來,應該也是不及柏淵的。


    前世就吃過這樣的虧,難不成今生,她還喜歡自虐嗎?


    “蕭神君這話裏的‘某人’,莫不是指的在下?”柏淵道,“你該不會是想說,阿臻對本君深情難忘——即使轉世投胎,重新為人,也依然忘不掉本君?”


    “你倒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蕭溫玄尋著柏淵的聲音側過頭去,臉上的笑意退去,“你比我先找到她的,難道,她接受你了?”


    一句話,足以給柏淵潑了冷水。


    對岸,趙政疑惑,“你剛剛想說什麽來著?”


    朱小舟恍然間愣了愣神。


    差點忘了自己剛剛想說的話,猛地想起此番來意。


    “喔——對了!我......我本來是想問你,你是陸教授的學生?那你有沒有發現,陸教授......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麽不同?”


    “陸教授?”趙政仔細回憶了一下。“陸教授的性格與常人不同,她是一個很專注、很有學問的人,所以行事——多會讓人覺得怪癖。但是了解她的人,走進她的世界並不會覺得,她有什麽不同。”


    這麽說來,趙政是認可陸教授的?


    朱小舟隻覺得,和他這樣說話沒有半點壓力,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你好像很崇拜陸教授......”


    “我很佩服她,也很尊敬她。”趙政坦言說道,“陸教授對曆史學的貢獻,是不可否認的。她專注於曆史研究,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什麽不對......”


    而且,她和朱小舟很像。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她有沒有——和之前不同的地方?”朱小舟想要提醒他。


    回想起最近這一段時間裏,陸教授的變化。


    “這麽說的話......”趙政告訴朱小舟,陸教授最近一段時間,確實有些不同。


    陸教授最喜歡的是鑽研春秋戰國的曆史文化。


    自夏至漢初的曆史,如數家珍。


    可最近一段時間,卻唯獨偏愛秦朝曆史。


    她著了魔似的,翻查所有與秦史有關的書籍。


    好像,是想要證明什麽——


    “她生過一場高燒。後來就一直說,她燒得最厲害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是秦時番邦的貢女,遇見了一位姓蒙的將軍,結下了一段姻緣,後來在回宮的路上雙雙殉情......”


    “啊?”朱小舟有點跟不上這個節奏了。


    做了一場夢,然後就——


    啊???


    有些無語,“那......她在發燒做夢之前,有沒有突然接觸到什麽東西?是她之前沒有接觸到,但是突然碰到的呢?”


    或許,是有一些東西的吧。


    作為媒介,所以產生了一些記憶共鳴......


    也可能是封印著別人的時間和記憶,導致誤觸,然後讓她以為是自己——


    “有。”趙政回答得無比肯定。


    說起來,還真的有這麽一件東西。


    卻令朱小舟深感不安——


    難道是......


    “在陸教授生病之前,我曾拿著一件東西給她看過。她看過以後,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沒多久她就說自己不舒服,接著就發燒了。”


    趙政也懷疑過,陸教授高燒發夢——


    是不是和自己給她看過的那件東西有關。


    朱小舟試探著問,“是什麽東西?”


    “玲瓏玉帶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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