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我做了很多個光怪陸離的夢。


    我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鬆鼠,不能言語,一開始被人關在了籠子裏麵,我的生活,隻剩下50公分的世界。


    直到李夢竹和小七彩來救我。


    後來。她們兩個整天守著我,一個整天摸我毛茸茸的腦袋,帶我洗澡。另外一個,總是拿著畫板對著我畫畫。午後的陽光熱烈的照在我身上,讓我覺得懶洋洋的趴在那裏,一直看著兩個女孩,或許此生足矣。


    後來,場景忽然一變,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無法抹去的漆黑。


    那時,我試圖掙紮,試圖打破這片黑暗。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從頭部以下的神經,仿佛被什麽東西徹底切斷了,我除了能感知到光線的變化和周圍的色彩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漆黑之後,是一片五彩斑斕的光。


    到處都是黑藍相間的幾何圖形,仿佛有很多個玻璃窗在我麵前“倏倏”而過。這種感覺其實很熟悉,我記得在那個神秘的空間之內,遇到迪楠的腦電波時。也是相類似的情況。宏引冬血。


    但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那種“飛翔”的感覺。


    這一次我的感覺,是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是時間亂流麽?還是空間震蕩?


    我不清楚。我覺得自己忽然間被分割成了無數個碎片,又重新組合。


    我看到那些好像原子外形一樣的東西,成千上萬向我湧了過來。緊接著,我周圍抽象的環境一點一點變得逐漸清晰。我最先感覺到的是。我的運動神經恢複了,我的手和腳能動了;然後,我的脊神經有反應了,我的腰部能微微扭動了;頸部神經正常了。我察覺到了自己的腦袋還在;頭部神經恢複,我的頭可以隨意轉動了,最終,我勉力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部電梯之中。


    紅色的指示燈先是顯示到6樓,然後一路攀升,最後定格在17樓。


    腦袋試著轉動了一下,我看到電梯棚頂上,散發著刺眼的白色光芒。兩側有廣告牌,左側的好像寫著,“難以想象的超值低價,確是真的!上海大連發商場”……後麵的字實在太小,看不清了。


    另一側的廣告牌,似乎是某新開發樓盤的廣告語。我沒細看,但是當我再次失去意識的刹那,我注意到那個地址也是上海的地址。


    緊接著,我再次昏厥了過去。


    這中間間隔了多久,我不清楚。


    為什麽會出現上海的廣告牌,我也無法得出結論。


    總之當我再次醒過來,能像個正常人那樣,完全自由支配我的身體各部分軀幹時,我發現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我的眼前,坐著小七彩和李夢竹。


    她們兩個剛一看到我醒了,立刻十分激動,每個人都緊緊捏住我的手,仿佛剛剛經曆了某種生離死別一樣。


    此時,李夢竹已經瘦得皮包骨,小七彩像是特意畫過妝,就在等著我醒過來一樣。


    記憶中的碎片有些斷層了,但現在並不是弄清楚那些問題的時候。


    因為就在小七彩和李夢竹的身邊,我還看到了另外一個,略微顯得有些意外的人。


    那個人,是久違了的高澤警官。


    為什麽說意外呢?


    如果高澤警官此時穿著便裝,我自然不會感到意外。但此時此刻,高澤警官穿著製服,應該是上班時間來看我的吧?所以我立刻十分敏銳的把握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在這個病房內蔓延開。


    “大河豚,你真的醒了!我們都以為你這次肯定會死了,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又化險為夷。”小七彩在我旁邊又說又笑,她臉上化的淡妝,此時此刻都被淚水弄花了。但她渾然未覺,隻是一個勁的拉著我的手,仿佛不管發生了什麽,也不願意放開。


    李夢竹同樣也很激動,但她隻是用力捏著我的手,一言不發。我感覺她的手勁十分大,雖然瘦了不少,但也差點把我的手指骨,瞬間捏斷了。


    “喂……你是想捏死我嗎?”到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語氣非常虛弱的,這樣對李夢竹抗議。


    “啊!抱歉抱歉!”李夢竹趕緊放開了我的手。


    “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其實這個問題我剛剛早就想問,為什麽她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如今一片雪白。就像個白發魔女。


    在我的記憶中,或者更準確的說在那個離奇古怪的夢裏麵,她的確頭發也變白了。難道說那個夢,是真實的嗎?


    “你沒事就好了,真的。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夢竹姐基本沒怎麽吃過東西,有好幾次直接暈倒在房間裏麵,差點就那麽過去了,幸好,我們都把你等回來了!”小七彩還是顯得十分激動。


    李夢竹道,“沒她說的那麽誇張。總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委實太過奇怪,我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這個問題從一開始,我就想問了。


    “恩,大概快兩年了吧。剛才我說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們需要好好總結一下。”


    “兩年?”我吃了一驚。


    “恩。”看到李夢竹和小七彩一臉認真的樣子,我知道,她們都沒有說謊。


    “你們一直等了我兩年?”


    “恩。”兩個女孩再次一起點了點頭。


    我心裏麵湧起一種無法描述的感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有太多的疑問,在我心裏糾纏不去。


    “小河,你先好好養身體吧,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高澤警官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我看得出來,其實他也有很多話想說,隻不過此時此刻病房內並不適合交流太深刻的東西。所以接下來,高澤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


    接下來的三天。


    我留在醫院裏麵繼續觀察了一段時間,確認並沒有什麽大礙之後,就徹底出院了。


    出院之後,我發現兩個女孩的行為舉止變得古古怪怪,仿佛隱藏著什麽秘密想說。不過我記憶斷層了兩年,有太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暫時沒有精力去細問她們兩個到底隱藏了什麽。


    本來想先去監獄看望一下我的父親,卻從兩個女孩口中得到一個,刹那間讓我如受雷擊的事實!


    “你父親在去年,已經病逝了!”小七彩支支吾吾的說。


    “死了?”這個事實讓我有點無法接受。


    李夢竹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琢磨怎麽措辭比較好。緊接著,李夢竹輕聲道,“你父親在你母親病逝之後,就……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終心力衰竭,跟著你母親一起去了。臨走的時候他很惦記著你,讓我們把這個交給你。”


    說著,李夢竹遞過來一疊厚厚的手稿,上麵有我父親用藍色的圓珠筆,在彌留之際寫下的一些話。


    我迫不及待站在原地,一張接一張,一個字一個字非常仔細的,把它們全部看完。


    然後,我顫抖著手,捧著那些手稿,陷入了曾經小時候的回憶。


    那些手稿讓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超過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


    我不斷在回憶自己這些年來究竟做過什麽,有沒有意義,但是,沒有任何答案。


    我母親在我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裏麵,沒超過半年,就仿佛心有靈犀似的,預料到了我的危險,然後,她臉色安詳的停止了呼吸。


    父親在手稿裏麵說,或許這對她、對我們,都是一種最完美的解脫。


    父親的原話是,“你母親和我一樣,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工薪階層,非常平凡的人。我們從來沒想過要過什麽樣的富豪生活,50平的平房和500平的別墅,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區別。我們隻希望我們的孩子能過得好,不管我們在不在他的身邊,他都能生活的很好。這就可以了。”


    “我們活了一輩子,可悲的是,沒有夢想。我們以為這種平淡如水的生活,就是人生該有的意義。當然,那是對於我們而言。其實,我們把希望全部放在了下一代身上。我認為世界上活到我這樣一把年齡的,和我保持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


    “正因為太過平凡,所以我和你母親從來沒想過要去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地方看看,體會一下不同的生活。我們都沒有勇氣跳出這個圈子,是因為我們的雄心壯誌早在雞毛蒜皮、油鹽醬醋的平淡生活中,漸漸被磨平。但是,你是不同的。其實很多時候,你寫的那些東西,我和你母親都有偷偷的看。當然後來出了些事情,你母親無法繼續觀看。作為一個在你故事裏麵出現的特殊人物,我知道那些故事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而且,在坐牢的這段期間,我的心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會跟著你豐富多姿的離奇遭遇或喜或悲,把自己想象成你,去冒險,去奮鬥。這讓我其樂無窮!生活一點也不會感到單調。”


    “我無力去反抗生活,但很幸運的是,我有這樣一個敢於冒險的兒子。即使馬上走到生命的盡頭,我會一直支持你。不要因為我和你母親的過世,而感到太過傷心。或許有天你能找到通靈的方法,和我們在另一個世界展開神奇之極的對話呢?這種事情,在你身上,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


    “所以,孩子,請繼續按照你的心意和想法生活下去!完成你的《筆記》,這樣,很多個和我一樣不敢跳出圈子的人,就能體會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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