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淵,你這是想看我被罰酒啊。”


    “雖然我很想看你喝醉酒的樣子,但……”慕淩辭的眼睛看了一眼正往這邊看來的樓雲瀟,轉頭繼續對他說道:“我怎麽忍心看你當眾被罰酒呢。”


    慕淩辭跟樓玄翊耳語了幾句,隨後便與樓玄翊一同離開了。


    片刻後,帝後相伴去賞花聽曲兒了,剩下的郎君們也都去賦詞吟詩、飲酒取樂了,小娘子們歡歡笑笑的,卻無人來與樓雲瀟搭話,就連樓雲雪都起身去了喬南伊身邊。


    樓雲瀟也不在意,被人孤立於她而言已是常態,至少現在她的身邊還有純兒。


    “樓三娘子?”一聲鶯舌百囀的溫柔女聲在她身側響起。


    她抬眼看去,是一張如出水芙蓉般清秀可人的臉蛋,那模樣楚楚動人,舉手投足都氣質非凡。


    樓雲瀟拉著純兒趕忙站起身來欠了欠身,“這位阿姊是?”


    “我乃太子詹世蘇步崖之女蘇容嫣,我家阿兄是與慕將軍一同出征的雲麾將軍蘇景天。”蘇容嫣做了個自我介紹。


    “容嫣阿姊好。我叫樓雲瀟,這是我家小妹純兒。”


    “雲瀟妹妹有禮,方才那些小丫頭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她們最是欺軟怕硬,不必理會。”蘇容嫣坐在她身邊和她講了許多關於這都城中小娘子們之間的彎彎繞繞。


    樓雲瀟並不知道,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女子是慕淩辭特意請來陪她說話的,而蘇家兄妹與慕淩辭自幼相熟,這點小忙蘇容嫣自然不會推脫。


    眼看半個時辰就快到了,帝後與眾人都回到席上等著郎君們探花而歸。小娘子們也伸長了脖子張望,悄悄探討著誰會第一個到達。


    而此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人望去,竟是個生麵孔。


    “聖上,臣摘得了一朵奇花,請祁公公品鑒。”


    祁公公上前接過那花瞧了一眼,確實是一朵極美的牡丹花,宛若端莊的仙子一般亭亭玉立。


    順帝忍不住誇讚道:“這朵牡丹花確實生得豔麗,可算是奇花。你叫什麽名字?”


    “臣,樓玄齊。”樓玄齊既緊張又興奮的回道。


    席下的樓雲純塞了一口玉露團,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堂兄看著弱不禁風,居然跑得這麽快?”


    樓雲瀟審視的看向樓玄齊,這個堂兄怕不是嫉妒阿兄在聖上麵前得臉,所以才想出風頭的吧。她也不想如此揣度樓玄齊,可樓家二房的所作所為實在很難讓人往好處想。


    緊接著又是一串腳步聲,隻不過聽著像是兩個人腳步聲,眾人都望了過去。


    隻見樓玄翊手捧著一朵盛放的雙頭並蒂蓮花走了過來,他的身側則是慕淩辭。


    “天呐,這個時氣怎麽會有蓮花?”


    “你們快看,那蓮花竟是一枝雙花!”


    “慕將軍和樓探花真是儀表堂堂,就連並蒂蓮在他們麵前都顯得遜色了呢。”


    小娘子們亂作一團,恨不得把脖子伸到樓玄翊身前。一旁的樓玄齊頓時沒了方才的興奮勁兒,蔫蔫的退到了一旁。


    “容嫣阿姊,這都城裏的小娘子都這麽花癡嗎?”樓雲瀟不解的問道,可她轉頭一看,蘇容嫣的目光正灼灼地望著樓玄翊。


    祁公公瞧見了這兩人,趕忙上前將並蒂蓮接了過去,直接遞給了順帝,“聖上,您請看。”


    “真是世所罕見,朕也隻是當年與皇後大婚時見過這並蒂蓮花,甚美,甚美啊!”順帝捧著蓮花左瞧右看,愛不釋手,“不過,此時並非蓮花盛放的季節,樓小郎君是在何處尋得的?”


    “臣不敢隱瞞聖上,此花乃是慕將軍所贈。”


    “回稟聖上,臣的生母素愛蓮花,因此臣在府中後院用了許多方法培植蓮花,說來蹊蹺,臣鑽研多年培植之法,唯今年早早地開了花,許是天意吧。”


    樓玄翊當之無愧奪得了第一,而那份大禮則是一方三彩環獅足辟雍硯,可算得上是硯中至尊了,自然也惹得不少才子們青眼。


    曲江探花宴一直進行到了深夜,眾人才三三兩兩的離去。


    折騰了一夜,樓雲瀟回了滄瀾齋倒頭便睡著了,這一覺竟然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琴瑟軒內,傅月薇梳洗過後便讓包媽媽給她盤起了發髻。


    “嘶!你怎麽笨手笨腳的!”傅月薇捂著腦袋推開了包媽媽。


    “主母,老婦隻是個奶媽子,不太會做這些精細的活兒,請主母恕罪!”包媽媽誠惶誠恐又往後退了退。


    自從崔媽媽被軟禁起來,傅月薇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差,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樓雲瀟。她越想越氣,又想起了昨日探花宴上慕淩辭對樓雲瀟的維護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這小狐狸精詭計多端還天生狐媚,不盡早除去遲早是個禍患。


    娉婷閣一片死寂,程書琴挺著個肚子坐在床榻上,自從吃了三娘子讓正德送來的藥丸,她的氣色就好多了。雖然每日吃的隻是一些餿飯餿菜,但好在她的身子骨已強健了不少,竟然也撐到了八個月。


    突然,門嘭一聲被打開了。


    程書琴趕忙將被褥扯開蓋在了身上,這段時間每次仆婦來送飯時,她都是這樣蒙混過關的。


    “你如今是越來越大膽了,還不快滾下來!”傅月薇怒喝道。


    程書琴被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的跪在了地上,可她的肚子也藏不住了,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傅月薇的麵前。


    傅月薇看著那渾圓的腹部,既驚又怒,揚起手掌便是清脆一響,“賤人!”


    程書琴捂著臉頰,垂著頭聲音微顫的說道:“主母,妾身有罪,您饒過妾身吧。”


    “賤人,你竟敢與人私通?”


    “不,不是的,主母明鑒,在來都城的前兩月主君曾留宿妾身房中,可當日崔媽媽送來的湯藥不知為何沒有起作用,妾身敢以性命擔保腹中之子確實是主君的,妾身絕無與人苟且啊。”程書琴挺著大肚子涕泗交頤,哭得好不傷心,她早知會有今日,可她麵對傅月薇時還是栗栗危懼。


    傅月薇自然恨不得將麵前這個女人活活打死,可她努力平靜過後細細想來又覺得以程書琴的膽量不可能敢隱瞞她,而且程書琴身體孱弱,如何能保胎保這麽久,一定有古怪!


    “來人!好好搜這間屋子,凡是可疑之物通通給我找出來!”


    不一會兒,包媽媽就從程書琴的床榻上找到了兩個小小的白瓷瓶,打開一聞是一股藥材的味道。


    傅月薇接過藥瓶聞了聞,隨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保胎藥?這是哪兒來的?”


    “這,這是……”程書琴不願出賣樓雲瀟,她曾經做錯過一次,不能再錯了,“這是妾身自己......”


    “你放屁!事到如今還敢編瞎話蒙騙我!這到底是誰給你的?”


    程書琴緊閉嘴唇,下定決心似的搖了搖頭。


    “不肯說是吧?好,那我就讓你嚐嚐蒙騙我的下場!”


    說罷,傅月薇身後的三五個仆婦便將程書琴團團圍住,一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


    一聲聲慘叫響徹雲霄,針紮、滴蠟、擰肉……這種看不見傷痕又極度折磨人的法子雖不致死,卻摧殘著人的肉體和精神。


    “主母,我們什麽招都用了,她還是不肯說。”片刻,一個仆婦擦擦汗,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再看程書琴,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扒得一件都不剩了,皮膚上還冒著細小的血珠,她的淚水與汗水黏著發絲貼在臉上,整個人神情呆滯。


    “程書琴,幾個月不見,你倒是變得嘴硬得很啊。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告訴我是誰給你的保胎藥,那你肚子裏的孩子便可安然無恙,如何?”


    程書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她輕輕撫摸了一下膨脹圓潤的肚子,猶豫再三,最終緊閉雙目開口道:“是三娘子。”


    “又是她!”傅月薇冷哼一聲,看來樓雲瀟確實會點醫術,自從上一回樓玄翊的手臂突然恢複她就有所懷疑,再結合之前樓雲瀟和樓雲霜的事就更加可以肯定了。


    “主母,三娘子隻是一番好意,請主母放過她吧。”程書琴求情道,她很難想象傅月薇會怎麽對付樓雲瀟。


    “當初不是你親手把她推下水的嗎?如今倒是扮起菩薩來了。程書琴,管好你自己,最好盼著你這一胎能安安穩穩的生下來,別的事少操心!”


    說罷,傅月薇便帶著眾人揚長而去,留下程書琴一人獨自痛哭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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