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軍小梁他這麽一吼,頓時吸引了整個酒館裏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那名叫小梁的虎賁軍那個慘呀,他抱著頭倒在地上,頭破血流,他捂著頭倒地哀嚎,身上則是被打翻桌子上麵的飯菜,地上一堆碎裂的陶瓷片,一片狼藉。


    剛露麵小梁很快就被一群人圍在裏麵,有湧上去蓄意已久的虎賁軍,也有怕自家校尉吃虧的羽林軍。


    處於暴風眼中心的羽林軍校尉張海當場石化,但是很快最先反應過來這是個套,是虎賁軍給他們的挖的坑。


    張海來不及思考自己和自家兄弟何時得罪了虎賁軍,就看見一個青花瓷大海碗朝他砸來!


    張海下意識低頭躲避,不知是誰的膝蓋夾著疾風衝著他的臉麵襲來。


    「媽的,欺人太甚!」


    本想喝退兄弟們的張海大喝一聲,「兄弟們……」


    張海想著反正就這樣了,那就實打實幹一架,反正正好有一肚子氣要撒。


    電光火石之間,張海想用胳膊格擋鋪麵而來的膝蓋,但是一動手就發現兩個胳膊被人早就死死的抓住了。


    「遭了,大意了!」張海來不及懊悔,扭頭避開要害,臉蛋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膝蓋。


    頓時張海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腦子裏嗡嗡的作響。


    然後他覺得他自由了,但是跌跌撞撞站立不穩。


    很快張海被撲上來的羽林軍救了回去。


    「大哥,大哥?」


    一道呼喚聲由遠及近,張海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畢竟這裏是天子腳下,張海知道打架的後果,所以他稍稍恢複理智了,於是趕緊攔住自家兄弟。


    隨即張海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對著拎著板凳的虎賁軍吼道:「你們知道老子是誰麽?」


    一旁的其他羽林軍也在懵圈狀態,順著張海的話吼道:「我大哥是羽林軍校尉,你們這是以下犯上!」


    「老子哪管你是誰,我兄弟好心給你們敬酒,你們不喝也就算了,居然借著酒瘋毆打我兄弟!」為首的虎賁軍卻一點也不在乎,反而愈發張狂,「他是校尉,老子還是你們中郎將他爹呢!」


    話到這裏了,氛圍也足了。


    張海還想努力阻止一把。


    但是他一摸耳朵,鮮血染紅了他的手。


    要不是自己吃了一個猝不及防的暗虧,怎麽會這般狼狽!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又掉入對方的圈套了。


    因為在他話音剛落之後,就聽見眼前這些虎賁郎為首的漢子大聲嚷嚷著:「羽林軍借著酒勁耍酒瘋毆打敬酒的虎賁袍澤,還說要給咱郭校尉當爹……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們給這幫忘恩負義,給臉不要臉的家夥一些教訓!」


    張海又愣住了,因為這話明明是大聲嚷嚷的漢子嘴裏說的,怎麽轉口就說是變成他張海說的?


    「不是老子說的……」然而張海感覺到牙齒鬆動,說話的時候嘴裏噴血,嘟囔不清。


    就連他身邊的兄弟都聽不清他說的話,更別說那些瞪大眼看戲的圍觀群眾。


    張海立馬明白了,眼前的虎賁軍是故意來找茬,而且做好局到時候打起官司來讓自己百口莫辯。


    看這架勢就算自己一味避戰也是躲不過去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


    眼瞅著這個挑起鬥毆首犯的罪名逃不過了,想著橫豎都是挨軍杖的罪過。


    於是張海破罐子破摔,瞬間激發起他的野性。


    「給老子打,往死裏打!」張海大吼道,語氣中透著風,但這一次讓他的兄弟們聽得真真切切。


    於是這一桌子八個羽


    林郎在張海的帶領下嗷嗷叫著朝著眼前五六個虎賁郎撲了上去。


    根據張海的觀察,前來吃席的虎賁軍也就八九個人,他們也是八九個人,更何況還有三四個虎賁郎沒過來。


    所以誰怕誰!


    趁著對方人少的時候趕緊占一點便宜就算一點便宜。


    然而就在他們嗷嗷的撲上去的時候,從眼前五六個虎賁郎身後砸過來無數的陶瓷碗碟。


    猝不及防的羽林郎再一次吃了個大虧,被砸的鼻青臉腫,被碎片劃破了臉的也不在少數。


    沒等碗碟落地,那五六個手持桌椅的人揮舞著手中的家夥打了過來,與此同時躲在他們身後丟碗碟的人也擁了上來。


    張海看著撲上來的十幾個虎賁郎,徹底絕望了。


    ……


    「老子真的是羽林軍校尉……」張海大聲吼道,然而他的話被起哄的虎賁軍的聲音壓了下去,眼看著桌椅從四麵八方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張海徹底放棄了抵抗。


    這是打架,不是搏命!


    搏命的話他自問能帶走幾個,但是在隻能傷人不能殺人的情況下,自己這一方人少的肯定吃虧。


    「有種打死我!」


    這是張海最後說的一句話。


    「這要求,我喜歡!」郭舉陰惻惻的笑道,毫不客氣的一揮手:「兄弟們,滿足他們!」


    ……


    這一戰,最心疼的莫過於這家酒店的老板,他看著滿地狼藉以及被拆了的桌椅,氣的說不出話來。


    等巡街的金吾衛趕到的時候,那八名羽林軍都被揍的昏死過去了。


    而虎賁軍則堵著門不讓客人離開,要求他們為他們作證。


    這事很快就驚動了虎賁中郎將竇憲和羽林左監暫代羽林中郎將的許琛。


    他們倆很快就匆匆忙忙趕到現場,許瞥了一眼竇憲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吃了虧的屬下。


    這八人雖說是羽林郎,但都是刺頭,還是前羽林中郎將李俊的親信。


    所以許琛打心底都是厭惡的,但是在聞訊趕來的其他憤怒的羽林郎麵前還不得不挺起腰杆去和竇憲交涉。


    許琛深吸一口氣走到竇憲跟前說道:「竇將軍,你的人將我的人打成這樣,該有個說法吧?」


    「說法,你想要什麽說法?」竇憲眉頭一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彌漫四周,讓心虛的許琛為之一窒。


    「按軍規,毆打袍澤者杖責五十!」許琛不甘示弱道。


    「軍規?單方麵毆打才是五十杖!現實是你的人廢物,不禁打而已……而且是他們先動手打的我的人!」竇憲回頭看著那一眾顫顫悠悠的目擊者,好不退讓的說道:「證人還沒走呢!」


    「這……」許琛環顧四周,他當然清楚這些目擊證人的證詞,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是羽林軍最先出言不遜,也最先動手。


    「我替你說吧!」竇憲瞥了一眼自己人,冷冷地說道:「按律互毆罰俸三月,挑事者杖責三十,參與者杖責二十。」


    竇憲冷哼一聲:「但是我的人可是出於好心給你的人敬酒,你的人不識抬舉,喝了酒還借機耍酒瘋……這事怕是責怪不到我的人頭上,我的人隻是為了救自家兄弟,算不得互毆!」


    說著竇憲指著看起來最慘的那名姓梁的虎賁郎,隻見他頭上還在流著血,鮮血都染紅了後背和整張臉,身上還有麵條菜根等汙物,看起來是最慘的那一個。


    「左監大人,他胡說!」忽然一道聲音夾雜著破音響起。


    原來是羽林郎張海醒了過來。


    「嗯?」被稱為「左監大人」的許琛麵露不塊,他瞪了一眼張海。


    張海很快就


    明白過來了,他連忙掙紮著起身,但是數次起身都以失敗告終,張海帶著無比委屈的語調說道:「中郎將大人,是他自己砸的自己,我們都沒動手!」


    「哈哈,許大將軍,你的人被打傻了吧,這撒謊都不會,我信,你信麽?哈哈哈……」竇憲聽聞後哈哈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他重重的拍拍許琛的肩膀問道。


    「大人,真的是他自殘的,我們都沒動手……不信你問問他們!」張海知情不妙,連忙指著被虎賁郎留下的客人大呼道。


    然而等待他的是那些證人齊刷刷的搖頭,倒不是他們作偽證,而是在小梁借機堂下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還不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們沒看清是誰打的人。


    但是按常理沒人會對自己動手,還是這般下死手。


    圍觀者先入為主,盡管沒親眼所見,但還是一致認為那名最慘的虎賁軍就是羽林軍毆打所致。


    滿懷期待的張海看著齊刷刷搖頭的那些證人頓時傻了眼,他抬頭看了一眼對他怒目而視的左監許琛,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腳後跟直衝腦門。


    「他們一定是被收買了,對,一定是被收買了!」張海更加惶恐了,他不顧滿口血掙紮著要爬過來搖醒自己後背碰了一下就自殘的虎賁郎問問。


    但是他在路過許琛的時候被許琛一腳踢了回去,「滾回去,少給老子丟人,大丈夫敢作敢當!」


    張海頓時欲哭無淚,而其他幾名剛醒過來的羽林郎也跟著他喊冤。


    ……


    「你說說,發生了什麽事!」竇憲看著差不多了,於是揪過來郭舉厲聲道:「老老實實的說,老子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女婿而徇私枉法!」


    那張海聽到竇憲這麽一說,頓時心如死灰,而圍觀者看向竇憲的眼神多了幾分鄙視。


    在他們眼裏雖然是羽林軍找事在先,但是挨打最多最慘的也是他們,所以他們以為虎賁軍也難逃其咎。


    這是人性同情弱者的表現。


    此刻竇憲這麽赤裸裸提及為首的虎賁軍是自己的女婿,這豈不是告訴羽林軍見好就收,別再做無謂的複仇了,畢竟竇憲的麵子羽林軍還要給幾分。


    「啟稟將軍,是這麽一回事!」郭舉站了出來畢恭畢敬的抱拳行禮到。


    「我今天帶著兄弟們來這裏改善生活,遇到了剛下班的他們,小婿想著大家都在守護著皇宮,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我就帶頭給這些羽林軍兄弟們敬酒,開始的時候大家很融洽,但是不知道小梁去敬酒的時候起了什麽衝突,他們就吵起來了,我回頭看的時候小梁已經到底了……」


    郭舉一臉無辜的繼續說:「看著兄弟吃虧我們當然想著為兄弟們討回公道,那時候我還想著讓他們道歉就行了!」


    「可誰想,當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他說他是……他是……」說到這裏郭舉怯生生地抬頭看著竇憲,不敢往下說。


    「說,他說了什麽?」竇憲皺著眉頭嗬斥道,「大聲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了!」


    「呃……那我就說了,他居然敢說如果我是校尉的話,那他就泰山大人的爹……」說罷郭舉再一次看向麵無表情的竇憲,趕緊說道:「聽到他嘴這麽賤,兄弟們怎麽能忍?」


    「然後就是你們互毆了是不是?」竇憲厲聲道。


    「是,正是因為他出言不遜所以兄弟們就教訓了他嘴巴!」郭舉他一拍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一人當,今天這事是我下的令,要罰就罰我一人,與其他兄弟們無關!」


    郭舉的話半真半假。


    假的是將張海嘴巴受傷的時間往後說了,真的是張海的嘴明顯受到過重擊。


    後來者聯係到張海


    那滿嘴的血自然而然的認為郭舉說的就是真相。


    這下張海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大人,不是這樣的!」有羽林軍還不服氣,想喊冤。


    「閉嘴吧,你們還是不是男人?」羽林軍左監許琛怒不可歇。


    在圍觀者眼裏,虎賁軍當事人將罪責往自己頭上攬,而羽林軍恰恰相反,始終在狡辯。


    這一刻,高下立判。


    「你們先打人,現在還想反咬一口!」


    「羽林軍都是這樣沒擔當的人麽?」


    「太過分了,把敬酒的人打了,還不敢認賬……還是軍人呢!」


    ……


    頓時周圍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對著羽林軍一陣指責。


    就連維持秩序的金吾衛的緹騎看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鄙視。


    啞巴吃黃連,莫過如此!


    張海聽的四肢發涼,他腦海裏突然有個大膽想法,那就是左監許琛這是借虎賁軍的手要清理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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