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沒動靜了,偃旗息鼓,讓所有人都如墜雲裏霧裏。


    被圈禁在家的景王和裕王都焦急的等待著案子的進展,嘉靖倒是心情複雜,不知道破案好還是破不了好。


    嚴世藩那邊也摸不著頭腦,因為胭脂虎帶回來的消息十分平淡。


    蕭風每天到順天府走一趟,既不審訊,也不開會,就像例行公事去點個卯一樣。連詔獄都幹脆不去了,剩下的時間就窩在府裏不出門。


    同時胭脂虎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蕭風家裏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浴室已經開始冒熱氣了。


    但有一個浴室的熱氣,從早到晚的冒著,難道蕭風這麽愛泡澡,從早泡到晚?他也不怕燙禿嚕皮嘍?


    可疑歸可疑,以蕭風現在的身份和財力,別說成天泡在浴室裏,就是成天泡在青樓裏也沒人能說啥。


    但蕭風其實並沒有泡澡,他身穿白袍,表情嚴肅,像個科學家一樣盯著浴室裏的一口大鍋,熱氣不斷從大鍋裏冒出來,翻騰著從窗戶散出去。


    身邊的巧巧手裏拿著練武用的齊眉棍,不時的用棍子去攪拌一下那口鍋裏的東西。


    她本來想站到鍋台邊上去,但蕭風堅決不肯,他怕巧巧玩得開心,一下掉到鍋裏去。


    大鍋裏帶著一些海腥味,一大堆切成碎末的海菜在鍋裏翻滾著,熬煮著,最後徹底變軟,化成粘稠的汁水。


    然後繼續加水,繼續煮。煮到汁水再次分離成清湯和殘渣,蕭風和巧巧拿著用白布做成的大網兜,將殘渣撈出來扔掉,繼續煮。


    水越煮越少,發出滋滋的聲響。巧巧擔心的看著鍋裏。


    “老爺水太少了,要不要再加水呢?鍋會燒壞的吧。”


    “不用擔心,等水再少點,就把柴火滅掉,讓鍋剩餘的熱度將水分蒸發掉。”


    巧巧一臉崇拜,覺得蕭風道法精深,不愧是真人。


    “老爺,咱們是在煉丹嗎?”


    蕭風一愣,想了想,高深莫測的點點頭。


    “沒錯,既然我是真人,這就得叫煉丹吧。”


    張雲清和王迎香被拒絕進入“實驗室”,十分的不服氣,聞著從浴室裏飄出來的白霧,也覺得味道怪怪的。


    “這是什麽味啊,這麽怪啊?”


    “不知道,說不出來,不是臭味,但也不香,有點腥味,現在有沒有了。”


    屋裏麵巧巧趴在鍋台上正在用一把勺子刮著鍋底,那上麵有一層很少很少的白色結晶體,還多少沾了點淡綠,大概是他倆沒能把殘渣完全撈幹淨。


    蕭風拿一個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結晶體裝進瓶子裏,熬了一大鍋的海菜,最終的收獲還不到小半瓶,這個效率真是低得嚇人。


    蕭風在化學課上學過通過穀物發酵製作味精的方法,但其中的步驟太多,需要用到的設備和化學製劑也太多。


    把那些東西一步步的從頭做出來,蕭風自問好像沒那個本事。


    但做簡易版本的味精,蕭風至少知道兩種方式——海菜和香菇。這兩種方式統一的缺點就是,效率太低,成本太高,沒法商業化生產。


    但蕭風並不是想開個味精廠,他隻是要做出一些味精來給醉仙樓用,所以,海菜蒸餾法足夠應付了。


    當天晚上,依舊是巧娘主廚,不過在菜端上桌子前,蕭風挨個品嚐了一下,才讓她端上桌去。


    當巧巧夾了第一筷子菜時,眼睛就瞪圓了。身旁的張雲清以為她噎到了,用力的拍著她的後背,把她拍得直翻白眼。


    就在王迎香也要加入拍背軍團時,巧巧終於咳嗽著開口了:“太好呲了!”


    虛驚一場的人們紛紛狐疑的舉起筷子,然後就放不下了。


    人的味蕾對於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鮮味,有著超出常規的衝擊力,也許次數多了就逐漸平淡了。


    就像男女之間的情感和激情一樣,初體驗永遠是讓人刻骨銘心的。


    在菜裏恐怕還不夠明顯,當蕭風最後讓她們再喝那一大碗湯溜溜縫時,巧巧落淚了。


    “老爺,我從沒喝過這麽好喝的湯!我要再來一碗!”


    張雲清畢竟是商人之女,反應極快,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表情十分嚴肅,嚇了大家一跳。


    “蕭大哥,這是你和巧巧在屋子裏鼓搗一天煉出來的丹藥,對不對?”


    對於張雲清的輩分錯亂,大家早就都習慣性忽略了。蕭風點點頭,他本來也沒打算瞞著家裏人。


    “蕭大哥,這丹藥極其珍貴,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怎麽做!咱們能發大財!”


    蕭風無奈的看著她,遺傳基因啊,太強大了,這麽小就儼然一副奸商的嘴臉了。


    “放心吧,別人就是知道是用海菜煉製的,他們也收不到那麽多海菜。你爹這次幾乎把沿海幾個縣百姓家裏存的海菜都收回來了。


    海菜這東西靠自然生長,隻有夏季才出,而且野生的都集中在海島上,采摘很不方便,比打魚還難。之前是沒人要,所以便宜。


    真想用大量的海菜來練丹藥,那得會種植海菜才行。不過你說的有道理,咱們對外保密就是。”


    張雲清一愣:“海菜還能種植?這不是海裏的東西嗎,又不是地上長出來的。”


    蕭風點點頭,想起了後世海邊那些密密麻麻的粗繩子,上麵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海菜,那場麵……


    桌上的一群女人,聽蕭風告訴他們對外保密,都覺得蕭風把自己看成自家人,心裏暖暖的,忍不住又多吃了一碗飯。


    第二天,蕭風吃完家裏做的早點,溜達到醉仙樓。


    自從張天賜入股醉仙樓以後,因為張天賜的會長名頭,在糧行圈裏攢下的好人緣,以及某些人對蕭風的好奇,醉仙樓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一些。


    雖然跟對麵的太白居沒法比,但至少比起原來門可羅雀的慘淡景象,確實有了一些好轉,在正經飯點的時間段,像是一家正常的飯店了。


    今天蕭風到這兒的時候,二樓雖然沒啥客人,但一樓居然隻有三張空桌,算得上好日子了!


    當然對麵的太白居,拿著木牌排號,等著夥計叫號的隊伍,已經排了一條長隊了。


    生意比原來好了些,陳忠厚父女倆自然是忙不開了。雖然廚師還是雇不到,但至少雇了一個夥計,幫忙跑堂。


    看見蕭風走進來,陳忠厚趕緊迎上去,拿著手裏的抹布把一張椅子擦了又擦,請蕭風坐下。


    “蕭大人,上次張老板來重新簽合約,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們入股帶來了人氣和名聲,酒樓生意比原來好了。本來就該多占一些股本的,可是您卻……”


    蕭風笑著擺擺手,聽著廚房裏傳出來的叮叮當當的炒菜聲,小聲問陳忠厚。


    “還是五個菜?”


    陳忠厚尷尬的搓著手,苦笑著點點頭。


    “小雲也很努力了,她沒事就琢磨做菜,試了一道又一道,可除了那五道菜越做越精,其他的菜就是做不好啊。”


    “沒關係,貴精不貴多,五道菜夠了。隻要讓這五道菜變成天下聞名的菜,剩下的毛菜,找兩個廚子做就行了。”


    蕭風對後世的酒樓理念十分清晰,一個大飯店,其實壓座的招牌菜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做到天下聞名,那樣哪怕隻有一道菜,你也能火的不行。


    “我找柳姑娘有幾句話說,不能讓別人聽見。”


    陳忠厚略微遲疑一下,最近蕭風在某方麵的名聲越來越差了,京城名流都在流傳他的花邊新聞。


    傳說蕭風衝進春燕樓,不顧順天府捕頭安青月的阻攔,強行將春燕樓的媽媽燕娘拽進客房,將裏麵的十多種花樣一一施展。


    據說燕娘是從客房裏爬出來的,兩條腿都站不穩了。


    另據傳說,某人夜裏無聊,到樹上登高望遠,“碰巧”看見蕭風在家裏大擺夜宴,桌上一群女人陪著他喝酒。


    可怕的是,那些女人裏有兩對母女,一對是他爹當年買回來為奴的;另一對是他剛買下來為奴的。


    更可怕的事,蕭風剛買的那對母女,其丈夫是順天府王推官,正是被蕭風找來的錦衣衛抓進了詔獄!


    更更可怕的事,被逼給他倒酒的女孩兒,是他結拜兄弟張天賜的女兒!


    更更更可怕的事,他的結拜兄弟張天賜,也被他逼著坐在桌子上,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垂淚倒酒,連大氣都不敢出!


    幸虧蕭風沒聽見這些傳說,否則他一定懷疑嚴世藩跟自己比起來,都簡直像柳下惠一樣純潔善良。


    當然對這些傳說,陳忠厚是半點都不信的,他很清楚蕭大人是個好人!


    但唯一拿不準的是,空穴不來風,會不會蕭大人確實在男女關係方麵,多多少少的有一點小隨意,所以被人借題發揮呢?


    所以陳忠厚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馬上覺得自己很不應該,立刻笑著點頭答應。


    “雲兒,蕭大人來了,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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