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嘉靖在宮中睜開眼睛,看著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不知道幾點了,想來應該離天亮還早。


    窗外的長明燈紅彤彤的光線,從窗戶紙透進來,能朦朧的看到屋裏的景象。


    寬大的龍床上,一左一右躺著兩個美人,一個苗條纖細,一個略顯豐腴。都是膚如凝脂,麵如桃花,顯然是昨晚上自己的努力的功勞。


    這就是女人不同年齡的狀態了,三十歲的女子,和十七八的女子,體型天然的差異。燕瘦環肥,各有所好。


    嘉靖已經很久不留侍寢的女子過夜了,自從他被人勒了脖子後,睡覺前就一個人都不留了。


    這次被蕭風的情緒莫名感染,對這些獨守空房的妃子們產生了一些別樣情愫,大概是內疚混合著思念吧。


    加上這些妃子和他征召來的那些小丫頭不同,都是有身家有根底的,其實沒有任何危險,所以才破例,讓她們留宿。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嘉靖為了這十五天的“入世”修行,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特意讓陶仲文準備了新製的丹藥。


    這丹藥的功效非凡,嘉靖不但能從容雙飛,還能梅開二度。所以讓妃子留宿,也是為了防止他半夜醒來再有什麽想法。


    總不能讓黃錦深更半夜的再去給自己宣個女人進屋,那堂堂道君皇帝的臉往哪兒擱?


    嘉靖忍不住想起了蕭風的獨特口味,看來這家夥是喜歡豐腴的。自己以前沒覺得,這次用心體會一下,確實別有風味。


    想到這兒,嘉靖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左側豐腴的美人,光滑的感覺讓他的喉嚨發緊,一股熱流從小腹直竄上來。


    侍寢的妃子睡覺都是要睜著一隻眼睛的,平時獨守空房,有多少覺不夠睡的?現在留宿侍寢,還能睡沉了?


    因此嘉靖醒過來時,兩個女子其實都醒了,隻是不敢妄動。


    現在嘉靖伸手撫摸那個豐腴的,苗條的那個心裏不忿,但也不敢動,隻能繼續裝睡。


    而豐腴妃子自然嬌羞的哼了一聲,裝作剛睡醒的樣子,也伸出小手去撫摸嘉靖的胸膛。


    嘉靖已經箭在弦上,一把摟過豐腴的妃子,渾身上下一通揉搓,等把她揉得癱軟如泥時,才大展神威。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叫刺破了皇宮:“快來人,快來人啊!萬歲身體不適,快叫禦醫!”


    黃錦就在嘉靖隔壁的房間,衣服都沒脫,躺在椅子上打盹。嘉靖在那屋裏折騰的聲音他都能隱約聽見。


    此時這一聲尖叫剛出來兩個字,他就已經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雙目炯炯,哪有半點睡意?


    尖叫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落地,黃錦就已經衝進了嘉靖的房裏,借著手裏提著的燈籠,黃錦清楚的看見嘉靖的樣子。


    臉色發青,眼皮亂顫,兩手發抖,仰麵躺著,那個豐腴妃子正失魂落魄的從嘉靖身上爬下來。


    而那個年輕瘦弱一點的妃子正在驚呼,顯然她旁觀者清,最先發現情況不對。


    嗯,是女上位,黃錦的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先閃過這個念頭,然後才慚愧的怒吼。


    “小春子,去找井禦醫!叫什麽!別叫了!再叫全皇宮都聽見了!


    你們趕緊穿好衣服,一會兒禦醫就衝進來了!”


    黃錦說著上前給嘉靖掐人中,他從小學的就是如何伺候王爺,現在王爺變成了皇帝,需要的服務都是差不多的。


    至少王爺的穴位,不會因為當上皇帝就變了地方。


    兩個妃子慌亂的穿上衣服,反正當著黃錦的麵,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想當年剛進宮時,還是黃錦給她們檢查的身體。


    黃錦一邊急救嘉靖,一邊問了幾個問題,兩人都如實回答了。黃錦心裏已經有數,這才有心思看看這兩人都是誰。


    這幾日嘉靖戰鬥力爆表,黃錦日夜跟隨,精力也有些不濟,記憶力下降,一時間都忘了昨晚上侍寢的是誰了。


    這時看見人了才想起來,那個豐腴妃子居然是景王的母親,嘉靖去西苑之前,宮中最受寵的盧靖妃。


    黃錦的口氣頓時緩和下來:“娘娘,奴才一時情急失禮,還望娘娘不要怪罪。”


    盧靖妃早已魂不守舍,哪會在意黃錦的態度,此時隻顧跌足抹淚。


    “黃公公不用說這些,萬歲的安危要緊,禦醫怎麽還不來啊?”


    剛說完,一個容貌猥瑣的禦醫,被兩個年輕力壯的太監夾著衝進了屋裏。


    那禦醫隻掃了嘉靖一眼,立刻掏出銀針,在嘉靖頭上和腳心施針。


    隻見他出手如風,又快又準,片刻間就將嘉靖的腦袋紮得像個刺蝟一樣。


    嘉靖的嘴張開了,喉頭動了一下,發出咯咯的聲響,禦醫鬆了口氣,立刻拿出一顆藥丸,掰開兩半,自己先吃了一半。


    這是規矩,就算再緊急的關頭,就算你的藥是從經過封存的藥庫裏拿出來的,你也得先吃。


    所以禦醫基本上都是半個神農,皇上吃過的藥,他們幾乎都吃過。至於副作用,你自己是幹什麽的,不會吃點別的藥調理對衝嗎?


    黃錦盯著井禦醫片刻,見他顏色不變,點點頭,井禦醫將剩下半丸藥,塞進了嘉靖的嘴裏。


    又拿過旁邊桌上的半壺溫茶,給嘉靖送服下去。片刻之後,嘉靖的手不抖了,臉不青了,眼皮也平靜了,沉沉睡去。


    井禦醫擦了擦臉上的汗,一半是奔跑過來累的,一半是被治不好當場打死的前景嚇的。


    “黃公公,娘娘,萬歲無礙了。隻是小脫陽之症,民間俗稱的馬上風前兆。


    隻要施救及時,藥物及時,並無後患的。靜養幾日便好了。”


    盧靖妃的臉頓時通紅,她剛“運動”完,本就容光煥發,此時麵色潮紅,那猥瑣的井禦醫偷瞄一眼,竟然看呆了。


    黃錦咳嗽一聲,冷冷的看著井禦醫。


    “你說萬歲是得了什麽病?”


    說沒得病是不行的,禦醫出門都是有記錄的,而且宮門重重,每一個門都有獨立的記錄。


    井禦醫眼睛看著盧靖妃,被黃錦冰冷的口氣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冷汗直冒。


    “下官,啊下官是說,萬歲是偶感風寒,吃了藥,休養幾日就好了。”


    黃錦口氣稍微和緩了一些,但說的話卻冰冷依舊。


    “井禦醫,你出身煙花之地,仗著醫術超群,壞了多少女子清白,本該是個死人了。


    咱家把你從死牢裏救出來,你就該把自己當成個死人,假死總比真死好,你說對不對?”


    井禦醫頓時欲念全消,再也不敢偷看盧靖妃了,點頭如搗蒜。


    “是是是,全憑黃公公照應,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黃錦揮了揮手,井禦醫把銀針收起來,跟著一個太監走了。


    黃錦又守了嘉靖一會兒,見嘉靖確實已經平穩睡著,一切正常,這才讓兩個妃子回宮,自己帶著小春子在外屋伺候。


    小春子見左右無人,才小聲問黃錦。


    “義父,那井禦醫本來就不是好東西,天生的色鬼,幹嘛還要養在太醫院裏。


    要我說,直接切了,讓他當太監。既能隨時伺候在萬歲身邊,省得大半夜的還得跑去太醫院找他。


    又能一了百了,斷了隱患!”


    黃錦搖搖頭,看著自己的義子。大太監都喜歡收義子,就像嚴嵩一樣,當權者都知道給自己留後路。


    “小春子,什麽人要有什麽對待法。


    就像萬歲對蕭風一樣,如果萬歲待蕭風像其他道士和官員一般,蕭風也未必會真心待萬歲。


    蕭風不是個貪戀權位的人,也不是個畏懼權位的人,想讓他真心,你也得真心待他。


    萬歲對嚴嵩,則是另一種待法,半君半友,以權換利,其中分寸,十分微妙。”


    小春子若有所悟:“您是說井禦醫與眾不同?”


    黃錦點點頭。


    “這井禦醫,你可以嚇唬他,可以欺辱他,他反正是不要臉的,就吃這一套。


    可他對男女之事,看的比命還要重。他又不挑食,我不讓他去春燕樓這類的名樓,隨便的勾欄妓館他都去遍了。


    他自己還有外宅,養了三四個妾呢。這樣的人,你若是真切了他,他一發狠,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那時候,你還敢讓他在萬歲身邊伺候?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幹淨!


    若不是他治療男女之事的病症有獨到專長,他也活不到今天。


    小春子,你記住了,用人當趨利避禍,若禍不可避,那這人就幹脆不用!”


    小春子連連點頭,表示學到了。黃錦猶豫片刻,最後下了決心。


    “你去給蕭風送個信,告訴他萬歲有恙,其他的,什麽都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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