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兒小聲說:“順序上要變一變,你招贅蕭風的文書時間在前,然後出個合離書,這樣他就又成了自由身了。


    然後他和我成親在後,照樣還是蕭府的老爺,和你柳家就沒啥關係了。”


    柳如雲大喜,但隨即又皺起眉頭:“可合離之後,我就又成了單身女子,族規同樣可以強迫我出嫁啊。


    我總不能在一個月內馬上就收養一個孩子吧,這比招女婿還難呢!”


    劉雪兒抿嘴一笑:“蕭風的入贅文書放在你手裏,你倆的和離書放在我手裏。


    有人質疑蕭風入贅柳家時,我就拿出來證明你倆已經和離。


    但若柳台說你倆已經和離時,你就打死不承認,堅稱沒有和離。


    這隻是族裏的事兒,又不是犯王法的事兒。他柳台還能把咱倆都弄到公堂上去對質嗎?


    就是他真想,也沒權利因為這種事把我帶到公堂上吧!皇帝也不會讓啊,我可是蕭風的夫人!”


    劉雪兒的神態中仍有著悲傷,但更多的是從容淡定。


    她對自己能嫁給蕭風,當蕭風的夫人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甚至還能大方的和柳如雲分享這個虛擬的丈夫。


    柳如雲的眼圈紅了,她深深的給劉雪兒行了個大禮,也自然地改了稱呼:“蕭夫人,多謝你了。”


    嚴府裏,嚴世藩聽見張無心帶著半條命回來的消息,半天沒說話。胭脂姐妹在他身邊,彼此交流著眼神,同樣也不說話。


    胭脂虎的任務完成得很順利,她在那個玉龍混雜的小巷子裏找到了密使,傳達了嚴世藩的意思。


    密使不置可否,隻笑嘻嘻地看著她:“姑娘,你知道的,我隻聽聖使的命令,告訴嚴公子,我自有分寸。”


    胭脂豹的任務就更順利,她剛出城就遇見了麵目全非的張無心,自然也就不用再去找霧隱了,直接回來報信了。


    因為張無心活著,霧隱肯定就是死了。否則不可能蕭風都回來這麽久了,他還不見蹤影。


    “你既然是在城外遇見的他,為何不直接幹掉他?聽說他隻剩半條命了?”


    胭脂豹看了嚴世藩一眼,這個問題她已經預料到了。


    “主人,這幾日錦衣衛盯得緊,雖是在城外,但張無心走的是官道,並非無人之地,奴婢怕給主人惹麻煩。


    而且,張無心雖然看著傷重垂危,可他身上那股殺氣……”


    胭脂豹忍不住臉色發白,打了個寒顫。這不是裝的,剛好也打消了嚴世藩的疑心。


    手下貪生怕死當然不是好事,但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也更能證明她說的是真話。


    因此嚴世藩隻是哼了一聲:“我該派你姐姐去的,如果是她,沒準就能殺了張無心!”


    嚴世藩的心中惱火之極,霧隱是他計劃中最關鍵的一部分,本來根本不是為蕭風準備的。


    派他去刺殺蕭風,一來是牛刀小試,看看他是否如傳說那般厲害;二來也確實是太恨蕭風了,顧不得大材小用。


    可沒想到,堂堂的忍者之王,竟然死在了張無心這個武癡的手裏!他的計劃就必須要全盤調整了。


    要找一個能在糞坑裏埋伏一天一夜的殺手,哪有那麽容易?這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啊!


    張無心此時就躺在蕭府的客房裏,已經被名醫處理過傷口,全身上下被白布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樣。


    名醫小心地告訴安青月,張無心的左臂保住了,但是經脈受傷嚴重,再做動作幅度肯定受限了。


    而張無心的左腿也很難恢複正常了,能走路,但肯定是個跛子了。


    最無奈的就是張無心的左半邊臉,因為被火藥燒傷、石頭砸中,加上雨水泥土的感染,已經太嚴重了。


    雖然現在經過搶救,已經無礙性命,但這左臉傷好後,必然是皮肉糾結,顏色黑紅,麵目全非。左眼雖能保住,但視力也會大大下降。


    安青月後麵的話都沒怎麽聽,隻聽見一句性命無礙,就已經歡喜無比了。


    她本想多陪陪張無心的,但張無心一直在昏迷中,她又有案子纏身,隻好懇求了蘭爹蘭娘多幫忙,跟著田中實出門去了。


    兵災過後,城內城外治安都比較亂,需要一個恢複期,因此這段時間是順天府最忙亂的時候。


    偏偏這個時段,城內外又出現了多起奸殺案,影響極壞。因此安青月顧不得右臂傷勢未愈,跟隔壁老王忙得亂七八糟的。


    最近的一起是發生在城外的,一個獨居的寡婦,三十來歲,容貌尚可。丈夫早逝,帶著九歲的兒子過活。


    那一日,兒子從學堂回家,發現母親死在了臥室裏,全身赤裸,胸前一個血洞,顯然是匕首所刺。


    兒子魂飛魄散,趕緊報官,城外縣衙早就得到過順天府裏的協查通告,凡有奸殺案者一律要報到順天府。因此不敢怠慢,立刻報告上來。


    安青月和王推官來到現場,仔細檢驗後,王推官皺著眉頭,一籌莫展:“安捕頭,和前幾個案子差不多,死者表情怪異,似狂喜一般,並無驚恐之情。”


    安青月攥緊了拳頭:“要是蕭風在就好了……”


    然後她停住了這句話,輕輕抬手,假裝抹去臉上的汗水,王推官也垂下了頭。


    嘉靖聽完陸炳的報告,皺皺眉頭:“家有家法,族有族規,他們本族的事兒,隻要不犯王法,朝廷也不該管。


    隻是醉仙樓畢竟和蕭風有些關係,你跟柳台說一聲,也不要鬧得太難看。”


    嘉靖確實有些煩了,他雖然對蕭風念念不忘,但他畢竟還要關注朝政,還要修仙,還要折騰很多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不太可能事事都關心。


    蕭風家裏的核心人物嘉靖當然是要保護好的,但若是隻要認識蕭風的,或有點關係的都需要他關心保護,那未免太難為他了。


    嚴世藩就是看準了這一條,所以他才不斷地讓嚴黨官員去騷擾蕭風關係網中最邊緣的人。他篤定這會加速嘉靖的厭煩心態,讓嘉靖更快地失去對維持這個保護圈的耐心。


    感情這東西嘛,向來都是人走茶涼的,區別隻在於茶涼的快還是慢罷了。嚴世藩現在就是在蕭風這杯熱茶邊上,拚命的扇扇子,以圖讓茶盡快涼下來。


    陸炳輕聲說:“柳如雲拿出了文書,證明她曾招了蕭風當上門女婿。”


    嘉靖瞪大眼睛:“這是……真的嗎?”


    陸炳笑了笑:“應該不是真的,不過蕭風現在就是塊靈牌,也沒法跳出來反對。


    柳台氣的七竅生煙,讓人去找劉雪兒核實,但劉雪兒拒不證明真假。


    按大明律,男子重婚娶二妻,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人家劉雪兒作為正妻不肯首告,就是刑部也沒法管。”


    嘉靖也難得地露出了微笑:“我這個師弟啊,在世時口味獨特,隻盯著西風古道,老樹昏鴉。


    現在人走了,反而被幾個姑娘搶來搶去,毫無反抗之力。


    也不知我那在仙界的弟媳是怎麽想的,反正我是管不了的。”


    嘉靖這番話說得是很認真的,他是真的相信蕭風已經回到了仙界,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


    因此這番話最好能被師弟一家聽到,證明兩件事:


    第一,師兄我信守承諾,一直在幫你保護著你的親人朋友,你可別忘了答應過師兄的,在天上替我祈福——也就是提前走走後門,幫我把戶口的事辦一下。


    第二,你在人間這些扯淡的姻緣,都是你自己惹下來的,師兄我無能為力啊。弟妹你千萬不要遷怒於我,別吹枕頭風讓師弟不幫我跑關係。


    可惜嘉靖想得太美好了,蕭風此時壓根沒有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他的身下不是熱炕頭,而是冰冷的棺材板。


    他的身體也是冰冷的,就像是被掏空的冰雕,強行多次測字抽走了他體內所有的能量,讓他失去了生機。


    但在他的奇經八脈,五髒六腑中,厚厚的煤層下掩埋著的那一點火紅,卻在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擴散著。


    這天下無解的奇毒,本就為激發人體最大、最原始的能量,讓人根本來不及發泄而死。這種死法極其慘烈,幾乎是發生在身體內部的一場小型爆炸。


    因為人能消耗發泄能量的渠道是有限的,但人體內蘊藏的能量卻是巨大的。平時人體有各種機製,控製著這些能量緩慢的轉化,供給人體的正常使用。


    普通的春藥,其實是略微提高一點能量的轉化,短時間內釋放更多一點的能量,但在人體承受範圍內。


    極樂丹則是提高得更多,短時間內釋放更多能量,但一般情況下人體也能承受,偶爾一兩個倒黴鬼會失控,搞成馬上風。


    但極樂神丹,卻是幾乎瞬間會讓體內所有的轉化限製失控,從而劇烈的釋放能量,遠遠超出人體能承受的範圍。


    隻是發明極樂神丹的人可能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一種情況,一個人的身體裏,竟然將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掉了。


    這本來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一個人要用什麽方法,才能把身體裏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掉呢?


    這樣一個被掏空能量的身體,遇上能激發所有能量的極樂神丹,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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