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宇對張無心的功夫大進十分吃驚。


    他之前雖然不是張無心的對手,但三十招之內,絕對能堅持得住。


    可張無心一瘸一拐地走回蕭府,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頓時就讓他不淡定了。


    “有三個忍者偷襲了我,我殺了兩個,跑了一個。”


    展宇吃驚地看著張無心:“以一對三?之前張天賜府裏碰上的忍者,我一對一能贏,一對二就夠嗆了。


    你之前能以一敵三我相信,現在這狀態,也能行?”


    張無心見展宇不信,加上對自己新悟出的劍法也癢癢得很,二話不說,拉著展宇就上小操場操練去了。


    十五招,隻用了十五招,展宇就認輸了。安青月看得滿眼都是小星星,拚命地拍手叫好。


    “張兄,你這套兩儀劍法,單人成陣,陰陽相合,當世之中,能抵擋得住的,不知有誰。或許俞大猷可以?”


    張無心更是心癢難熬:“俞兄真不講究,他師父結婚他都沒趕回來!”


    眾人無語,沒回來的重點是蕭風結婚嗎?不應該是蕭風躺板嗎?是什麽讓你覺得結婚可以和進墳墓相提並論的?


    蕭風此時剛好進府門,白布吊著左胳膊,右手紅腫,衣服上一道道的傷痕,看起來頗為唬人,嚇得眾人一擁而上,七嘴八舌。


    蕭風簡要的說了一下事情經過,然後告訴大家:“嚴世藩吃了這麽大的虧,不會不想著報複的。


    大家這段時間要小心一點,今天我沒忍住一時之氣,慚愧慚愧。


    不過忍者的老窩被端了,那些忍者一定已經離開京城了,我已經給俞大猷傳書,讓他處理了。


    嚴世藩沒有了忍者這支力量,想動手也不容易。他自己府上的仆從保鏢,他是不敢用來幹這種事的。”


    其實蕭府眾人平時都很少出門,真正東奔西跑得多的,也就是張天賜罷了。


    不過隨著生意越做越大,張天賜也不用事事都親力親為了,自然有得力的夥計奔走辦事。


    蕭風忽然想起,他應該去提醒一下柳如雲,畢竟柳如雲開門做生意,是最容易被鬧事的,又沒有啥安保力量。


    春燕樓倒沒關係,那樓裏的打手可是不少,蕭風曾經親眼看到過一次。


    一個自己不行就打姑娘還想賴賬的公子哥,被幾個打手一頓暴打踹出來,邊打嘴裏還非常職業性的道歉。


    “大爺走好,這次沒玩盡興,下次狀態好時,歡迎再來。”


    蕭風趁天色未黑,溜達到醉仙樓,離著很遠,他就看見趙總旗身著便服,正在醉仙樓外晃悠,於是迎了上去。


    “老趙,這早晚的,你在這裏做什麽?”


    趙總旗親熱地跑過來,奇怪地問:“你不知道嗎?自打你活過來,雖然萬歲不讓我們盯著嚴世藩了,但對你家宅子還是要繼續保護的啊!”


    蕭風點點頭:“我知道啊,沈煉在蕭府附近安排了人,這個我知道啊,這跟你在這兒有什麽關係啊?”


    趙總旗詫異道:“沈百戶說醉仙樓算你的外宅啊!雖然不用蕭府那麽多人,但至少要保證一個人盯著。本來是我手下盯著的,他家有點事,我替他一會兒。”


    蕭風無語,外宅……這是怎麽算的?


    隨著蕭風走進醉仙樓,本來正在喝酒吃菜的人們頓時都停住了,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柳如雲正在廚房裏教徒弟,一男一女兩個徒弟,是張天賜調查了對方祖宗八代後才讓柳如雲收的。


    柳如雲見兩個徒弟炒菜總是有些不到位,親自上手示範一道拿手菜,邊做邊解說。


    “炒菜最重要的是手穩,手穩最重要的是心靜。心靜手才能穩!


    廚師拿著炒勺,就像將軍拿著刀劍,哪怕對麵有千軍萬馬,也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懂了嗎?”


    兩個徒弟頻頻點頭,在柳如雲教課時女徒弟是比較占便宜的,因為男徒弟不太敢往身邊湊,女徒弟就比較肆無忌憚,靠得很近,看得更清楚。


    不知道外麵是誰喊了一聲:“柳食神,蕭大人來了!”


    廚房裏傳出一連串的響聲,丁鈴當啷的,好像是馬勺碰到了鐵盆,鐵盆砸了瓦罐,然後是一聲驚叫。


    “啊,師父,我的腳!”


    柳如雲淡定地出現在廚房門口,伸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鬢發,回頭衝廚房裏喊一聲:“好好炒菜,記住我的話。”


    廚房裏傳出女徒弟帶著哭腔的聲音:“我記住了。”


    柳如雲淡定的走向蕭風,腳下一不小心絆了一下,趕緊扶著桌子站穩。


    “你……你怎麽來了?”


    陳忠厚跑上來,趕緊把蕭風往樓上雅間讓,蕭風搖搖頭,看門口排隊的架勢,雅間肯定是定出去了的,自己身為股東,要以客戶為先。


    所以陳忠厚隻能把蕭風請到二樓的臥室裏。父女倆一人一間,中間隔著個小小的堂屋。畢竟是在酒樓裏隔出來的地方,房間都很小。


    張天賜上次花了三天,把醉仙樓重新裝修了一下,順帶手把父女倆的臥室也拾掇了,雖然小,倒也舒適幹淨。


    見蕭風出神的看著小堂屋中間的靈牌,和靈牌前燃燒的香,陳忠厚心裏十分忐忑。


    他知道女兒偷襲了蕭風,而且下手非常的不講武德。


    人家劉雪兒偷襲蕭風,好歹是婚約在身,明媒正娶的,兩個王爺親自提親,八抬大轎過的門。


    自己女兒偷襲蕭風,不但是月黑風高,死無對證,而且關鍵還讓人家當了上門女婿!


    別說是蕭風的身份,這年頭但凡能娶上媳婦的男人,誰肯當上門女婿啊!那是辱沒祖宗的事兒啊!


    進屋低一頭,出門矮三分,祖宗無香火,族譜難存身。


    看蕭大人這變幻不定的臉色,八成是要當場翻臉了。這不怨人家,是自家做事不地道,甚至可以說是恩將仇報。


    這就好比東郭先生和狼,呂洞賓與狗,郝建與老太太,非常沒有禮貌。


    蕭風確實是在考慮這個問題,他能理解柳如雲當時的處境,也並不責怪她的做法,連劉雪兒都同意了,自己就更無所謂了。


    可現在自己活著回來了,柳台估計不敢繼續欺負柳如雲了,自己這個上門女婿似乎沒啥必要了。


    蕭風終於開口:“老陳啊……”


    陳忠厚撲通一下就跪下了,把蕭風嚇得一下跳了起來。


    陳忠厚當了一輩子上門女婿,雖然和娘子相親相愛,但在外麵受盡了嘲諷,將心比心,對蕭風覺得極度的愧疚。


    他是民,蕭風是官,蕭風對他又有大恩。加上他的合夥人張天賜動不動就跪蕭風,極為絲滑,因此陳忠厚耳濡目染,並沒有覺得給蕭風下跪表達歉意有啥不妥之處。


    但蕭風卻有點受不了,他從心裏把張天賜當兄弟,這廝愛好下跪,他也沒轍,但他一直把陳忠厚當成商業合夥人,當朋友,這忽然的一跪確實嚇了他一跳。


    蕭風正想把陳忠厚扶起來,柳如雲麵色緋紅的出現在房間門口。她一眼看見這一幕,本來緋紅的臉蛋瞬間變得煞白。


    柳如雲衝進堂屋,一把把父親拉起來,然後自己撲通跪倒,仰臉看著蕭風,麵白如紙,嘴唇顫抖。


    “蕭大人,是我鬼迷了心竅,想著大人已死,動了齷齪的念頭。你有什麽火衝我撒,我爹跟這事兒沒有一點關係!”


    蕭風看著柳如雲煞白的臉上一臉倔強,正想伸手去扶她,被女兒拉起來的陳忠厚一把拉起女兒,又跪了下去。


    “不不不,蕭大人,這事都是我的主意。我豬油蒙了心,一心隻想著替娘子,替柳家守住家業,才出了這樣的餿主意。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小雲啥也不懂,都是聽了我的話。”


    蕭風趕緊扭頭去扶陳忠厚,手還沒到呢,陳忠厚已經被柳如雲一把拉了起來,然後柳如雲又跪下去了。


    “你別聽我爹胡說,他是想替我抗罪,就是我自己的主意!”


    蕭風扭頭,去扶柳如雲,然後柳如雲被拉起來,陳忠厚跪下。


    “蕭大人,千真萬確是我……”


    蕭風扭頭,扶,撲空。


    “蕭大人,我衝我娘發誓,是我的錯,我該死……”


    蕭風扭頭,扶,撲空。


    “蕭大人,我向我娘子發誓,是我的錯,我該死……”


    靈牌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你倆說的好像都是我吧……


    蕭風無奈的站著:“你倆都沒錯,也不該死,是我的錯,我就不該死!”


    就在蕭風手忙腳亂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嘈雜的喊叫聲和腳步聲,然後就看見趙總旗跑上樓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蕭風放棄了眼前此起彼伏的兩個人,衝著趙總旗招招手。


    “什麽事,樓下怎麽了?”


    “蕭大人,樓下來了一群無賴,嚷嚷著說柳姑娘犯了族規,要收回產業!”


    爭著下跪的兩個人一下都站起來了,柳如雲咬咬牙,轉身就往樓下衝,蕭風一把把她扯回來,按在了椅子上。


    “誰這麽厲害啊,不知道醉仙樓是誰的買賣嗎?”


    蕭風一張口就說出了惡霸的感覺,趙總旗默默點讚,這才像大明官員的樣子嘛。


    “一群鄉下佬,我看趁亂鬧事的人裏還有太白居的人,另外,街口處有一頂轎子,應該是刑部尚書柳台的!”


    蕭風心裏冷笑,嚴世藩果然急眼了,否則柳台絕不敢親自上陣來找事。


    “老趙,幫我跑一趟順天府,就說有人在醉仙樓鬧事,這事兒歸他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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