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回到家裏,屁股還沒坐穩,張遠就火燒屁股般的跑來了。


    因為既不認識,也沒啥好感,戚安拒絕讓張遠進府門,急得張遠團團轉。


    堂堂的東廠廠公,什麽時候受過這個?可現在嚴家敗落了,眼看著蕭風炙手可熱,張遠也不敢放肆,隻是衝著戚安發威。


    “我是奉旨來的!是萬歲讓蕭大人幫我解毒的!你膽敢不讓我進門,等同於抗旨明白嗎?”


    張遠拉著大旗做虎皮,戚安覺得張遠應該沒膽子假傳聖旨,無奈隻好去通傳,看蕭風的意思。


    蕭風從西苑出來後,硬提著一口氣抄了嚴世藩的後院,此時回到府裏,一口氣泄了,整個人都軟了。


    看他躺在躺椅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劉雪兒、小梅、張雲清、公主以及入畫都十分擔心,圍著他七嘴八舌地議論。


    偏偏這時戚安來通報,說東廠廠公張遠,自稱奉旨前來找蕭風解毒,眾人齊齊皺眉,公主更是怒不可遏。


    “放肆!難道他不知道蕭大人病了嗎?這兩天我都不敢找他治病,他張遠憑什麽?


    再說了,憑什麽要蕭大人給他解毒?蕭大人給他解完毒,我還怎麽用?髒都髒死了!”


    蕭風哭笑不得的揮揮手:“你們都先回屋去吧,公主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下不去嘴啊。”


    等眾人離開後,張遠終於獲準入府,一路快跑到蕭風的麵前,拱手躬身,滿臉堆笑。


    “蕭大人,朝堂之上蕭大人答應了要幫我解毒的,還請費心!”


    蕭風疲憊地擺擺手:“張廠公,我隻是答應萬歲會盡量想辦法,可沒有一定能解毒的把握啊。”


    張遠一聽蕭風有反悔的意思,頓時額頭冒出冷汗,摸摸臉上的黑斑,更加覺得麻癢難當。


    “蕭大人,你不能這樣啊!你明明是答應了的,不能反悔啊!


    我知道,我之前的罪過你,都是我不對,還請蕭大人看在萬歲的麵子上,施以援手啊!”


    蕭風無奈地歎了口氣,指了指桌子上的紙和筆,示意他寫個字來。


    張遠喜出望外,一把抓起筆來,猶如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哆哆嗦嗦地寫了個“解”字。


    “蕭大人,請看看,我如何才能解了此毒啊?”


    蕭風拿起紙來,很認真的看起來,但隻看了第一眼,就眼皮一跳,緊接著雙眉都豎了起來。


    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張遠嚇得全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他畢竟是心虛的。


    不說以往的恩怨,之前在朝堂上,自己剛剛幫過嚴世藩,誰知道蕭風現在這個表情是不是要摔杯為號啊?


    蕭風卻很沉重的看看張遠:“張廠公,我有一句話要問你,這裏隻有你我二人,若是你不說實話,我也救不了你。”


    張遠心裏一沉,隨即想到自己此時性命係於蕭風,咬牙鄭重點頭道:“蕭大人請問,我一定實話實說!”


    蕭風雙目炯炯地看著他:“你會為了救自己的命而造反嗎?”


    張遠嚇得差點跳起來,語無倫次地辯解:“蕭大人此話何意?我對萬歲忠心耿耿,豈會造反?”


    蕭風死死地盯著他:“我再說一遍,此時隻有你我二人,你說任何話,我都無法告訴別人,也沒有證據。


    但你必須說實話,否則這個字,我什麽也測不出來!這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你要想清楚!”


    張遠頹然坐在旁邊的石凳上,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他的功夫也很高強,這裏又一片空曠,確實是無人隱藏。


    張遠深吸一口氣:“蕭大人,實話實說吧,為了活命,我可以做任何事,殺任何人,但唯獨不會造反。”


    蕭風皺皺眉:“這卻是為何?難道不是你活命最重要嗎?”


    張遠苦笑道:“蕭大人,太監沒有子嗣,很多人就以為太監毫無顧忌,其實是大錯而特錯。


    太監有幹兒子,有親子侄,有三親六故,太監沒有兒子,這些親人就是他的念想,一樣也怕禍滅九族。


    而且和普通人相比,太監就算是造反成功了又如何?太監能當皇帝嗎?古往今來未聞有之!


    咱們大明朝的太監,除了明英宗時有個曹吉祥動過這個念頭,被當街剁碎了之外,誰還有過這想法?


    其實最關鍵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大明朝的太監,所有的權利都是萬歲給的,是萬歲用來製衡文官的。


    沒了萬歲撐腰,不用軍隊動手,就是上朝時都會被那幫文官給打死!


    所以大明朝的太監啊,可以弄權,可以弄錢,就是不能起造反的心思。


    蕭大人,你要是現在說,我必須得造反才能活,那我現在就回家躺床上等死去,好過將來被淩遲了。”


    蕭風點點頭,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完整地測一下這個字,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命了。”


    張遠看到一絲希望,連連點頭稱是。蕭風盯著那個字,這次看得很認真,話說得也很緩慢。


    “‘解’字左為‘角’,‘角’字上麵為‘萬’中無‘一’,你這毒要解,很難很難。


    ‘角’下為‘用’,‘用’為兩月相連之形,你的生死,就在兩月之間了。若死,有兩種死法。


    ‘角’字有‘魚’之形,為死而無聲,飽人口腹之物;此為死法之一,為人利用,遺臭萬年。


    ‘角’字又有‘龜’之形,為身死留甲,常伴仆算之物,此為死法之二,人死留名,可為紀念。”


    張遠失魂落魄地看著蕭風,慘笑道:“也就是說,我其實是死定了,區別隻是怎麽死的更有好處?”


    蕭風搖搖頭:“但死其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現在可能麵臨著被卷入謀反之中。”


    張遠大驚失色,呆呆的看著蕭風,蕭風深吸一口氣,指著“解”字說道。


    “‘角’字的頭上‘?’,在字屬中稱為‘斜刀頭’,也叫‘反刀頭’,反刀之下為用,可見有人要謀反,拿你當刀用啊。


    而‘解’字右側上‘刀’下‘牛’,牛為獻祭主牲,以刀殺牛乃犧牲獻祭之意,有人要犧牲你來成就大事!”


    張遠臉色煞白的看著蕭風:“那我還不如死了呢!既然無論如何都是死,我寧可為萬歲死,給家族子弟爭個前程!”


    蕭風笑了笑:“倒也不必如此絕望,此字拆開看,確實是死定了。


    不過這個‘解’字本身,是打開死結,死中求活的之意,你寫出這個解字,就是天意,不可不信。”


    張遠絕望的小眼神頓時亮了:“蕭大人,若非死不可,我當然得挑個好的死法,隻是若能死中求活,我自然還是想活的啊!”


    蕭風笑了笑:“解,解鈴還須係鈴人,你的毒是替嚴世藩辦事兒中的,解法自然也該著落在他的身上。”


    張遠皺皺眉:“你是讓我去求他?他現在泥菩薩過河了,這時候他能顧得上我?”


    蕭風搖搖頭:“不是靠他救你,是用他救你。這裏麵,有很大的差別。若我所料不錯,嚴世藩不會甘心失敗的。


    他現在正缺幫手的時候,你去找他,逼著他幫你想解毒的辦法。他若對你有所求,解毒之法自在其中。”


    張遠緩緩點頭:“沒錯,沒錯,解鈴還須係鈴人,蕭大人所言極是!我這就去!”


    看著張遠離去的背影,蕭風的眉頭緊鎖,他並不是全是嚇唬張遠的。有人要謀反,還要用到張遠?


    白蓮教嗎?不會,張遠就算再壞,也是東廠廠公,這個位置,跟白蓮教勾結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從目前的種種跡象看,應該是嚴世藩。可蕭風之前真沒敢這麽想過。


    嚴世藩跟白蓮教勾結,跟韃靼人勾結,甚至跟倭寇、海盜勾結,都是為了利益,為了權勢。


    以嚴家的地位,實在是不該造反的,因為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獲利也有限。


    就算造反成功,也無非是繼續當權臣,嚴家直接當皇帝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失敗的代價卻太大,禍滅九族啊!


    蕭芹才是一心造反的家夥,但嚴世藩和蕭芹的勾結,應該一直是各取所需,互相把對方當做棋子。


    嚴世藩為什麽要造反呢?蕭風把腦子清空,在內心中逐漸把自己變成嚴世藩,以便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來思考問題。


    這一招在後世蕭風做生意時是很有效的,有時和談判對手陷入僵局,他就會這樣做。通過盡可能地了解對手的情況後,把自己代入到對方的內心世界中。


    我是嚴世藩,兩年前,我老爹嚴嵩已經是當朝首輔,我雖身為太常寺少卿,卻手握著朝廷的大權,風光無限。


    我是景王的師傅,在我的教導下,景王和裕王勢不兩立。而嚴黨支持景王,萬歲偏愛景王,形勢一片大好!


    將來景王即位,我就是帝師,以我的絕世才華,將來成為首輔隻是小意思,隨隨便便超越我爹,成為三公、三孤。


    以我的天賦異稟,加上極樂丹相助,如果到時候盧靖妃不算老,沒準我還能當太上皇呢。


    嚴黨眾人以我馬首是瞻,我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升官發財,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陸炳、仇鸞、陶仲文,看似一個個風光無限,可誰敢在我麵前囂張?他們都知道我的可怕!


    萬歲就像我養的狗,自以為聰明,其實我讓他咬誰他就咬誰!他就困在西苑裏修他的道,哪天升天了,這天下就是我的了!


    我的錢財汗牛充棟,金銀如土,我的後院美女如雲,吐故納新,我的殺手武藝高強,忠誠無比。


    萬歲喜歡美女,可頂尖的美女都是我先拿走品嚐了,他隻能等我挑剩下的!別說女人,就是男人,隻要我喜歡,也得給我變成女人!


    萬歲爺可憐哪,他見過什麽美人呢?


    就連大明朝的敵人們,也都得在我麵前低頭討好。韃靼人也好,白蓮教也罷,倭寇海盜,不過都是我手中棋子,隨意利用。


    可忽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一個叫蕭風的混蛋出現了,而且這個混蛋是曾經的一個老混蛋蕭萬年下的蛋。他們爺倆前赴後繼的混蛋!


    然後自己忽然就變得一切都不順利了,自己天才的計劃一個又一個地在蕭風麵前被挫敗,最讓人不可忍受的是,每一個失敗的計劃都成了蕭風的墊腳石!


    自己本想隨便打個噴嚏,幹掉敢頂撞老爹的沈煉,結果蕭風上殿,一番屁話救下了沈煉和張天賜。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成了萬歲的師弟。


    自己本想動動手指,煽動那些讀書人去群毆蕭風,結果蕭風一首《好了歌》,一首《好了歌注》,直接征服了張居正。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成了中書舍人。


    自己派人給四大真人送信,挑撥他們來圍攻蕭風,結果蕭風直接懟倒了白雲觀、龍虎山,俞大猷又替他打敗了張無心。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成了道門第一人,還順便募捐建入世觀,當了入世觀主。


    自己派人劫持張雲清,準備幫談新仁之餘,順便享受一下小辣椒,結果四個忍者有去無回。


    自己脅迫千手如來偷走入世觀的營造合同,要不是老爹靈光一閃,差點被蕭風挖的大坑埋了。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成了京城首富。


    自己抓捕隔壁老王,設計枯井女屍案,打算一舉擊垮裕王,讓景王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


    結果蕭風開堂審案,不但證明了裕王的清白,讓萬歲改變了偏愛景王的態度,還害自己丟了官身,當堂被兩個草民痛毆!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成了兩個皇子的師傅!


    自己指使趙文華,威脅張天賜的債主,讓他們一起擠兌張天賜,想讓張天賜和蕭風破產。不料蕭風搞什麽股份製、會員製,一下就還清了債務。


    自己抓住入世觀沒辦兵部備案的漏洞,讓老爹彈劾蕭風違規打造兵器,結果最後發現萬歲居然在入世觀有股份!


    然後,蕭風莫名其妙的取代了老爹,成了萬歲的錢袋子。


    自己耗盡心血,故意放走如煙,引誘蕭風上當,強行搜查嚴府,這本是自己一次決定性的勝利!


    蕭風不但丟了官,還被迫從軍出征,結果中了極樂神丹的毒,一命嗚呼了!歐耶,天下終於太平了!


    誰能料到,這個混蛋竟然死而複生,還偷偷參加了科舉考試,在大殿上搞他媽的什麽英雄歸來!


    然後蕭風成了大理寺左少卿,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還陰險的互毆了自己!


    自己派柳台以宗族之法去對付柳如雲,結果搭上了柳下,還被蕭風趁機改革了宗族陋習。


    自己派密使護送忍者群去沿海與倭寇會合,被蕭風指使俞大猷一網打盡,還用霧隱五十六當誘餌,重創了白蓮教。


    自己趁蕭風追捕密使,城內空虛,派人刺殺蕭府,結果死了許多白蓮教徒,卻隻殺了兩個小蝦米,還死了密使!


    自己支持百花樓和春燕樓競爭,結果百花樓被蕭風連鍋端掉,不但殺了花奴,還差點搭上張遠!


    自己和蕭芹聯手,逼蕭風當上江南總督,帶著蕭芹需要的公主到了江南。結果蕭芹不但沒能拿下公主,還讓蕭風端了老窩!


    自己讓羅文龍兩次伏擊蕭風,不但沒能成功,還和汪直結下深仇大恨,現在被汪直攆得四處亂竄!


    自己讓苗疆蠱女給蕭府下毒,把戰飛雲抓進詔獄,蕭風三言兩語救出了戰飛雲,回程路上苗疆還搭上了牛三和白姑!


    自己派人偷烏金絲,做望遠鏡,想陷害蕭風和入世觀,結果被蕭風收買的胭脂姐妹,暗中配合如玉切斷了自己的兩條腿!


    沒錯!自己早就該想到,什麽嚴斬好色說漏了嘴,一定是胭脂姐妹告訴的如玉,甚至連行動可能都是胭脂姐妹協助如玉完成的!


    自己讓人串聯宗室王爺,進京城對蕭風興師問罪,蕭風將計就計,朝堂論理擊敗了王爺們,隨後又把叛亂的王爺們一網打盡,順便又殺了白蓮教不少人!


    自己讓史珍湘給醉仙樓下毒,結果蕭風裝神弄鬼,不但史珍湘被斬首,談同也跟著丟了侍郎之位。


    老天終於再一次眷顧了自己,青姑發現小冬竟然是夏言的孫女,自己以此為圈套,直擊蕭風要害!


    結果蕭風無恥的利用被策反的胭脂姐妹,對自己來了個反戈一擊,顛倒黑白,逼得母親聞訊自盡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而且自己還要去雷州坐牢!自己一旦坐牢,靠爹那越來越老的腦袋,用不了多久嚴黨就得土崩瓦解!


    自己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官丟了,娘死了,爹病了,錢少了,妾沒了,腿斷了。


    而這一切,都是拜蕭風所賜,蕭風隻要活著,嚴家就永無翻身之日,自己也永無翻身之日!


    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小打小鬧殺不了蕭風,因為有皇帝護著他。要殺就得搞大動作,連皇帝一起幹掉算了!


    什麽禍滅九族,什麽遺臭萬年,這是我嚴世藩要考慮的問題嗎?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所以,我嚴世藩要造反,難道理由不充分嗎?


    蕭風睜開眼睛,充分,太充分了。如果我是嚴世藩,短短兩年時間,從當初那樣變成現在這樣,我也一定會造反的!


    然後蕭風發現,自己不知道想了多久,不知何時府中女子在自己麵前站了一排,各個臉上通紅,羞澀中帶著擔心。


    巧娘,柳如雲,劉雪兒and小梅,張雲清,公主and入畫。隻有扶著張無心的安青月和巧巧臉色正常,不在通紅之列。


    蕭風不明所以,探尋的看著她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綠茶公主挺身而出。


    “蕭大人,我們剛才看你兩眼發呆,自言自語的,就都過來看看你,誰知道你……好不正經!


    你從巧娘開始看,從頭看到腳,然後是柳姑娘,依次往下看,那眼神……嘖嘖,就像要扒了別人的衣服似的!


    幸虧你看安姑娘和巧巧時隻是一閃而過,不然我們還以為你被心蠱控製了呢!”


    蕭風頓時醒悟,自己揣摩嚴世藩的心裏,入戲太深了,眼神沒準也帶出來了……


    萬幸啊,大概自己的潛意識裏就對安青月不感興趣,否則剛才張無心會不會一激動把自己閹了啊。


    “咳咳,對了,既然今天是個好天氣,看張無心的傷也恢複得很快,安青月家裏也不反對了,我決定趁著年前,幫你倆把婚事辦了。”


    蕭風成功的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倆人身上,自己鬆了口氣,轉身就往後院走,離她們遠一點。


    邊走邊暗自咒罵嚴世藩這個混蛋,果然是個變態,自己隻是揣摩一下就差點近墨者黑。


    一直到走進屋子時,腦子裏還在琢磨著,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什麽眼神,會讓她們這麽扭捏,要命的是自己居然第一個看的是巧娘……


    正琢磨著,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蕭風嚇了一跳,從沉思中抬起頭來,看見公主一臉壞笑的向自己逼近。


    “你的眼神如此無良,你想怎麽樣?”


    “你跑進我的房間裏來,居然還問我想怎麽樣?我想吃藥!”


    “今天太累了,不行了,明天吧……”


    “你剛才那麽看人家,看得我全身發冷,急需吃藥。你卻又吊起來了!


    入畫,守住門,誰也不許靠近!”


    「這一章借蕭風揣摩心理,總結蕭嚴過去的恩怨,字多,加量不加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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