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團頭哈哈大笑道:“將軍,要說我的幫眾對我的敬重,確實是比不上史君山的本地幫眾對他的敬重。


    隻是這裏有個分別,他當初可是讓他的人當誘餌送死的!你也看見了,這一戰丐幫死了多少人!


    就算是再敬重他的幫眾,畢竟也是人啊!是人就有怕死之心,所以他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說服!


    可我卻是勸我的幫眾反抗朝廷,共享富貴的!誰不想榮華富貴?有幾個願意在這裏種土豆兒的?


    所以我說服幫眾自然要容易很多。而且將軍你不知道,我們福建幫眾,對朝廷的怨氣是最大的!”


    亞曆山大覺得福建團頭說得很有道理,鬆了口氣,好奇地問道:“為何福建幫眾怨氣最大呢?”


    福建團頭歎氣道:“因為丐幫被遷移之事是由我福建省裏惹出來的,所以其他省份的幫眾都排擠我們。


    這也罷了,反正我們也不跟他們混住,各省一般都會自己分一片農場來耕種地。


    可你不知道啊,我們福建是溫暖潮濕之地,到了西伯利亞這等苦寒之地,當真是痛苦至極!


    那些北方幫眾沒啥感覺,還覺得這裏蠻不錯的。江南之地的幫眾雖有不適,也還過得下去。


    可我們福建人,在這種地方,簡直是生不如死啊!尤其是這土豆燉牛肉,唉,熱氣啊!”


    亞曆山大不明白好好的土豆燉牛肉為啥會熱氣,但他已經相信了福建團頭說的這些原因,連連點頭。


    此時土豆燉牛肉的香氣越來越濃烈了,連草原上的土撥鼠都聞到香味,開始探頭,更別說那些啃了很多天牛肉幹兒的羅刹兵了。


    牛肉幹兒這個東西,可能很多人都吃過,但你們吃的那種牛肉幹兒,和行軍打仗帶的牛肉幹兒,真的不是一種東西。


    去旅遊時買幾袋兒牛肉幹兒,商家一定會想方設法讓這東西更好吃,這樣你才會繼續上網下單購買。


    所以那種牛肉幹,其實加了很多調料,而且也並不會把水分弄得特別幹,反正你也不是為了當傳家寶的,不會放幾年再吃。


    但當軍糧的牛肉幹兒,就是為了維持生命的,除了鹽沒有別的調料,而且為了耐儲存,能多幹就多幹,吃起來比美國佬給丫丫的竹子還柴,難以下咽。


    此時他們聞到土豆燉牛羊肉的香味,哪裏還能忍得住?


    何況他們現在已經不是紀律嚴明的羅刹騎兵了,而是歪戴帽子反穿鞋,誰敢惹你羅刹爺的流浪馬匪了!


    亞曆山大看士兵們都斜著眼睛看著自己,滿臉的不耐煩,心知這幫敗兵的耐心早晚會把對自己的敬畏耗光的。


    而領導敗兵的將軍,最怕的就是出現這種局麵。軍人服從軍官,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了,就再也管不住了。


    所以亞曆山大當機立斷,威嚴地揮揮手:“既然本地的新士兵們如此有禮貌,我們就好好修整一下吧!


    但要注意保持風度,不要丟了俄羅斯軍人的臉,要給新士兵們帶個好頭兒!”


    羅刹士兵此時哪管那許多了,嘴裏喊著“烏拉”,一擁而上,幾個人圍住一口鍋,連碗也不用,打開鍋蓋就開始吃了起來。


    亞曆山大當然不能和他們一樣粗魯,他在福建團頭的引導下,帶著那個翻譯一起來到屋子裏,擺上酒菜,吃喝起來。


    就在吃得最快樂的時候,亞曆山大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他疑心的看了福建團頭一眼,見他也在和自己一樣吃喝,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就在此時,屋外傳來的巨大的喧鬧聲和打鬥聲,還有零星的槍聲,夾雜著羅刹士兵的慘叫聲!


    亞曆山大大吃一驚,深吸一口氣,一把掀翻了桌子站了起來,怒視著福建團頭。


    福建團頭遺憾的咂咂嘴:“臨時湊合的玩意兒還是不行啊,隻能讓人迷糊,卻麻不倒人。


    這兒要是有我們丐幫正宗的拍花藥,哪用這麽費勁!你們肯定早就變成死豬了,放完血都不知道叫!”


    亞曆山大大怒:“你這個卑鄙的混蛋!你敢暗算我?你不是和史君山不合的嗎?他還要打死你呢!”


    福建團頭哈哈大笑:“大團頭那是預留後手!大團頭知道在王城之下,即使你們中了圈套,也未必能全殲。


    你們都是火槍騎兵,又是羅刹國的精銳部隊,萬一被你們跑個千兒八百的,就會變成西伯利亞的隱患!


    尤其是你,你不是號稱羅刹國第一將軍嗎?讓你帶著一幫殘兵敗將四處亂竄,我們這些種地的還能有好兒嗎?”


    亞曆山大恍然大悟:“原來當日你摸到我帳篷裏來,也是史君山安排的!你們倆是在演戲!”


    福建團頭笑道:“不錯,要不是有那一場戲做鋪墊,你又怎麽會在後麵因為史幫主喊兩句話就相信我呢?”


    亞曆山大大怒,他從沒想到聰明如自己,也會被人當猴一樣耍得團團轉,這史君山太狡詐了,難道大明人均都這麽狡詐嗎?


    “你這混賬!你不是說福建人呆不慣西伯利亞嗎?你不是說吃土豆燉牛肉熱氣嗎?你不是……咦,你現在說話我怎麽都能聽懂?”


    福建團頭獰笑道:“誰他媽的告訴你老子不會說官話的?老子是福建團頭!是丐幫的福建伯爵!


    伯爵能不會說官話嗎?老子是故意裝不會的,史幫主說演戲要注意細節,細節越到位,演戲越逼真!


    再說了,我要是不裝作不會說官話,在帳篷裏我怎麽引起誤會啊,怎麽能做到讓你後麵後悔莫及呢?


    我要是用官話告訴你,史君山是在騙你的,他是要把你引入圈套裏,你萬一真起了疑心怎麽辦?


    至於西伯利亞這地方嗎,媽的老子確實是住不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子的祖宗也不是福建人啊!


    老話兒說的好,人生是一粒種,落地就會生根,這邊再差也比蹲在大牢裏強。至於熱氣嗎,喝點涼茶就好了。”


    亞曆山大一邊聽著福建團頭廢話,一邊在運氣調息,他身體強壯,當初和蕭風朝堂大戰過,實力不凡。


    此時雖然中了些劣質迷藥,但對他影響有限,他狂吼一聲,不退反進,揮拳打向福建團頭。


    福建團頭吃了解藥,不受迷藥影響,但他本身的功夫不如亞曆山大,便仗著身材矮小,遊走躲避。


    “我知道你想抓住老子當人質,我勸你還是別做夢了。你外麵不過五百多人,我外麵是幾萬人呢。


    此時隻怕你那五百人渣兒都不剩了。你知道老子為啥帶個翻譯官跟你一起吃飯嗎,因為他……”


    翻譯官猛然撲了上去,從身後用鐵鏈套住了亞曆山大的脖子,亞曆山大伸手一拉,就將翻譯官拉飛了,直撞在亞曆山大的後背上。


    隨後亞曆山大手肘向後一搗,哢嚓聲響,也不知是搗斷了翻譯官的幾根肋骨,隻聽得一聲悶哼。


    但這翻譯官悍勇之極,既然勒不著脖子了,就用鐵鏈死死勒住了亞曆山大的胸口,如跗骨之蛆一般,甩也甩不下來。


    福建團頭趁著亞曆山大被纏住的瞬間,一腳踹開了房門,大喊一聲:“快來人,弄死他!”


    外麵的羅刹兵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早就等在門外的幾十個農夫一擁而入,圍住亞曆山大,鋤頭鐮刀其上。


    亞曆山大怒吼連連,拳腳到處,把人打得四處亂飛。福建團頭從羅刹兵屍體旁邊撿起一把火槍,瞄準們口,準備萬一亞曆山大衝出來就給他一槍。


    衝進屋裏的人死傷過半,亞曆山大舉著兩個人當盾牌要往外衝。福建團頭急忙揮揮手,又幾十人衝進了屋裏。


    屋子本來就不大,屍體躺了一地,然後漸漸堆起來,亞曆山大的氣力再大,也漸漸被人壓得動彈不得了。


    福建團頭剛鬆了口氣,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亞曆山大回光返照般地站了起來,將身上壓著的人,無論死活都震飛了!


    然後他虎吼著,沒有向門這邊跑,反而向後麵的牆壁撞去!西伯利亞的牧民住帳篷的多,但農夫們都壘了土房。


    因為土房更容易燒炕,還能燒火牆,冬天能過得更加暖和。所以土房的牆壁都是空心夾層的,方便取暖。


    亞曆山大這一撞之力極大,竟然將空心的土牆整個撞塌了,他也終於從這間死亡纏繞的屋子裏脫身了!


    亞曆山大衝出屋子後,帶著一身的灰土,隻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已經全軍覆沒了。


    他沒有絲毫停留,狂奔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匹馬,隻要上了馬,就能逃走,隻要能逃走,就還有希望!


    福建團頭大吼一聲:“別讓他跑了,開槍打他!”


    幾百個農夫拿起剛繳獲的火槍,雖然很不熟練,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至少有一半兒人弄響了槍。


    隻是命中率低得令人發指,二百多聲槍響,隻命中了兩發,一發命中了亞曆山大的大腿,另一發命中了那匹馬的屁股。


    那馬長嘶一聲,一下子扯斷了韁繩,沒命的逃跑了,隻留下隻差一步就能上馬的亞曆山大呆愣愣地戳在地上。


    我還沒上馬啊!我還沒上馬啊!


    終於,剛才沒弄響的那一半火槍這次響了,有了剛才的經驗,這次的命中率大幅提高,至少有十槍打在了亞曆山大的身上,他搖晃著摔倒在地。


    福建團頭拎著火槍走上前去,忽然在半路上停住了腳步,衝眾人揮揮手。


    “換子彈,這次瞄準他的腦袋再打一輪!”


    眾人不解,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人都打成這樣了,還要鞭屍?


    福建團頭解釋道:“那晚上我去營帳找他,發現這家夥身上穿著重甲,萬一沒死,我走到跟前兒非給我來個垂死一擊不可!”


    眾人聞言,趕緊上子彈,果然,亞曆山大聽見這番話,跳起來直撲福建團頭。


    福建團頭手忙腳亂的開了一槍,打中了亞曆山大的胸口,鮮血汩汩而出,但卻沒能打死他。


    眼看亞曆山大就要衝到麵前了,那恐怖的威壓,就像一頭中了無數槍後,垂死暴怒的巨熊一樣,要把福建團頭撕得粉碎。


    福建團頭連滾帶爬的躲避著,周圍手忙腳亂裝好了子彈的農夫們陸續放槍,亞曆山大身上的槍傷越來越多,他卻渾然不顧,隻拚命地追殺福建團頭。


    福建團頭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眼看著亞曆山大猛撲過來,心想吾命休矣。這時不知亂槍之中是誰人品爆發了,終於一槍轟掉了亞曆山大的半個腦袋。


    隻剩半個腦袋的亞曆山大竟然沒有停步,繼續衝向福建團頭,徑直的撲在了他身上,鮮血和腦漿噴了他一身。


    眾人忙過來七手八腳的把亞曆山大的屍體拉走,把福建團頭扶起來,福建團頭半天才回過神來。


    “來人啊,把這些羅刹人的腦袋都砍下來,把農場的車都套上,拉上人頭去王城請功要賞!


    媽的這次史幫主總不能說什麽規矩不可廢了吧,最起碼,也得把老子的兩條鐵鏈減一條吧!”


    頭砍下來,用泥土做了一下保鮮,看起來就像拉了一車椰子一樣。好幾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向王城走去。


    至於屍體,都交給了原本在丐幫時代就在義莊工作的專業人士。不過這些專業人士也學會了因地製宜。


    他們沒有費勁堆什麽柴草,在草原上放火不是啥季節都行的事兒,也容易誤傷牲口群和野生動物。


    勤奮點的就把屍體遠遠地弄到草原上天葬了,讓那些禿鷲和狼群齊聲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懶惰點的就在自家土豆兒地挖了深深的坑埋了,一邊埋一邊嘀咕,這麽好的肥料為啥要浪費呢?


    福建團頭帶著車隊,經過了幾天的跋涉,終於來到了王城。此時的王城內外,一片雪白,晃得人眼睛發花


    那不是下雪了,而是白布做成的招魂幡,在寒風中吹動,嘩啦啦地響著,城內也有,城外也有。


    每一個招魂幡上都寫著名字,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大概有幾萬麵,這是遊牧民族對死者的敬意。


    福建團頭心中黯然,但也不免挺直了腰杆,對著身邊跟來的農夫們指點著。


    “看見了嗎?我跟你們說了吧,這次要沒有咱們丐幫的人,西伯利亞就完了!


    等咱們進城見了幫主,對了,幫主不讓這麽叫了,說丐幫解散了,連大團頭都不讓叫了。


    等咱們見了史老大,一定讓他主持公道!有罪帶鐵鏈子是規矩,媽的立功有賞,就不是朝廷規矩了?”


    大車來到王城下,城下巡邏的騎兵看見了,跑過來詢問,福建團頭舉起一個土椰子,磕破了點皮,驕傲的指著。


    “看見了沒有,這個是亞曆山大的頭!是老子親手砍下來的!車上的都是人頭,快讓人迎接老子進城!”


    那個巡邏騎兵胳膊上還帶著傷,狐疑地看著那顆頭:“不對吧,混戰時我見過亞曆山大!


    他的頭比別人都大一圈兒!你這個看著比別人的頭還小一圈呢!你不會是冒功領賞吧?”


    福建團頭大怒:“放屁,老子才沒有!小一圈是因為,嗯,其實隻有半顆頭了,那半顆打碎了……”


    得到通報的庫楚姆汗命人打開城門,將福建團頭一行人帶入城中,福建團頭邊走邊吹噓自己的英勇機智。


    “庫總督,幸虧你追我的時候沒給我一槍,我當時可是嚇得要命!”


    庫楚姆汗點點頭:“史君山說,對你要像蕭風對他一樣狠,我就知道,他信任你,就像蕭風信任他一樣了。”


    福建團頭哈哈大笑:“那你還真是聰明啊!我還以為他提前跟你說過我們的計劃呢!”


    庫楚姆汗搖搖頭:“沒機會說,這次的配合,全靠彼此的信任。我和他,都信得過蕭風,也就信得過彼此。”


    福建團頭點點頭:“來的時候你說給我們摘了鐵鏈子,是史老大不肯,說壞了朝廷的規矩。


    這次我們丐幫立了這麽大的功勞,朝廷應該要賞賜的吧!我也不要別的賞賜,把我們的鐵鏈子給摘了唄!”


    庫楚姆汗默然不語,福建團頭想了想,自己降了價:“就算不能全摘,減一條行不行?”


    庫楚姆汗揮揮手,底下人拿來三把鑰匙,庫楚姆汗用其中的兩把,把福建團頭身上的兩條鐵鏈打開了。


    然後他把三把鑰匙放在福建團頭的手裏:“拿回去,給大家把鎖鏈打開吧。我會向朝廷解釋的。”


    福建團頭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他有些心虛地左右看看:“史幫主……史老大答應了嗎?”


    庫楚姆汗點點頭:“他答應了,而且他讓我告訴你,以後再別提丐幫了,大家都是西伯利亞的農夫。


    好好種地,好好生活,兄弟們有事兒,你要多幫忙照顧;我要有事兒,要多跟你商量……”


    福建團頭一把拉住了庫楚姆汗的胳膊,死死的盯著他:“史老大呢?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庫楚姆汗指了指總督府的屋頂,那上麵最高的地方,插著一麵巨大的白色招魂幡。


    招魂幡迎風飛舞,一排黑色的大字時隱時現——大明義士——史君山。


    「風流人物,總被雨打風吹去,史君山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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