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並不知道景王大婚的背後隱藏著什麽,隻是暗自偷笑。


    這小哥倆從小打到大,隻怕是景王不忿裕王先行大婚,所以想跟上表示“我也一樣”。


    比起裕王大婚來,規格雖然一樣,但是氣氛卻完全不同了。人人都表現得很輕鬆,很嗨皮。


    因為裕王大婚的時候,不管蕭風再怎麽隱瞞,但因為有個巨大的陰謀籠罩在京城裏,連空氣中都帶著緊張的氣味。


    此時人們都知道一切外憂內患皆已消除,這次的歡樂就變得更加放鬆和純粹了。


    眾人裏隻有盧靖妃知道兒子要離開了,哭得很傷心。


    但兒子一再向她保證,隻是陪巧巧出去玩一圈,等巧巧玩夠了,自然就回來了。


    嘉靖也勸慰盧靖妃:“你何必這麽想不開呢?就是載圳這次不走,他總是要就藩的。


    你又不能跟著去,不還是一樣要分開嗎?現在他不過是跟著師父出去曆練,又不是不回來了,何必傷心?”


    這是明朝的製度,皇子封王就藩後,作為藩王的母親是不能跟著去的。因為嘉靖還活著呢。


    等到嘉靖升天了,景王才能向新皇帝請旨,要求把母親接到封地來奉養盡孝。


    嘉靖現在還不算很老,自己覺得還能再活幾十年,盧靖妃未必能活得過自己,故有此勸。


    童男童女還是入世觀出的,不過這次豆腐和小冬都沒來,選了十個年齡最小的來。


    巧巧被宮裏派去的女官收拾了半夜,又被燕娘和巧娘收拾了半夜,此時雖然穿得花團錦簇,富貴逼人,卻困得一個勁的打哈欠,把蓋頭都吹得一飛一飛的。


    景王興高采烈,隨著禮官帶著巧巧走進皇宮,開始行禮。已經晉升太子的朱載坖必然是要在嘉靖身邊觀禮的。


    “今日我要娶巧巧,永遠都對巧巧好,雖然不能當皇帝,保證包子吃得飽!”


    看著景王一臉幸福的傻笑,看著巧巧紅蓋頭被她打哈欠吹得一飛一飛的,太子忽然釋然了。


    景王笑成這樣,說明他很幸福;他很幸福,說明他很喜歡巧巧;他很喜歡巧巧,說明巧巧會很幸福。


    我雖然自認很喜歡巧巧,可我未必比得過景王啊。所以巧巧如果跟著我,未必會有跟著景王那麽幸福吧。


    一切順利,禮成,回王府,入洞房。看著新人離去,太子的目光也隨著他們漸漸遠去,直到看不見。


    一隻柔軟溫熱的小手,輕輕挽住太子的手,太子回過頭來,見到太子妃正對著他笑。


    太子深吸一口氣,握緊太子妃的手,微笑道:“走,回府,晚上我們吃火鍋兒,好不好。”


    三天後的半夜,城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幾千兵馬,帶著一支龐大的車隊,離開了京城。


    夜深人靜,馬蹄聲輕,而且京城的兵馬調動也不稀奇,睡夢中的京城人們,都不知道這一夜之間,京城裏少了一些人。


    劉彤和劉夫人坐在府裏,看著燭淚一點一滴地滑落,兩人也哭得眼睛紅通通的。


    劉鵬吃了姐姐送來的糕點,撐得很困,早早就睡著了,也並不知道明天就見不到姐姐了。


    醉仙樓裏依舊燈光輝煌,柳如雲的兩個得意弟子一邊眉來眼去,一邊使勁地顛著炒勺。


    在二樓的小屋裏,陳忠厚正在給娘子上香:“娘子啊,你別擔心。雲兒說了,她跟著姑爺出去玩一圈,很快就會回來的。”


    第二天天亮,一切如故。蕭府仍然是戚安守門,蘭娘和仆從們依舊都在,公主府裏的丫鬟們也都在,隻是女主人們都已經不在了。


    張天賜謹遵蕭風的要求,直到第三天才把蕭風出征的消息告訴了張雲清。


    張雲清愣了半天,輕聲歎了口氣:“蕭大哥,終究是把我撇下了。


    爹爹,我是不是特別讓人討厭?否則為何蕭大哥把所有人都帶走了,隻把我留下了?”


    張天賜連連搖頭,看著女兒慘白的臉色,支吾了半天,他自己先哭了出來。


    “大哥說,他這一去未必能回得來了。那些沒法離開的,他都帶走了。你還有機會,可以像王迎香一樣,好好過日子。”


    張雲清看著父親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蒼白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最後竟然咯咯笑了起來。


    張天賜嚇壞了,抱著孩子喂奶的張家娘子也嚇壞了,趕緊把孩子交給了水姑娘,過來看女兒。


    “雲清,女兒啊,你別嚇唬我們啊!你這是幹什麽呀,你要難受就哭出來啊,你別笑啊!”


    張雲清越發笑得收不住了,就像是撿到了天大的寶貝一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看父母嚇得都要去請郎中了,張雲清才費勁地止住笑聲,用袖子擦著眼淚笑著說道。


    “爹,娘,你們別擔心,我沒事兒,我隻是開心罷了。這些天我都沒這麽開心過。”


    張天賜不信:“孩子啊,你就別強顏歡笑了。大哥此去生死未卜,你怎麽可能開心得起來呢?”


    張雲清長出一口氣,笑道:“蕭大哥是生是死,是老天注定的事兒,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原本一直以為蕭大哥打完傻三回來,就對我冷冷淡淡的,後來又先迎娶了燕娘,是厭煩我了。


    今天才知道,蕭大哥還是喜歡我的,他是一心為我好的。比起這個來,死活有什麽要緊。


    他隻要活著,總會回來接我的。他如果死了,我就學雪兒姐姐,跑到蕭府去跟他的牌位成親!”


    張天賜和娘子麵麵相覷,無可奈何。女兒雖然沒瘋,這思路也談不上有多正常。


    隻能是燒香禱告,求老天保佑大哥千千萬萬要平安歸來吧。張天賜衝著窗外喊了一聲。


    “張二,備車,帶上最粗的香,我帶著小姐到入世觀燒香去!”


    大明最大的一艘寶船甲板上,站著俞大猷,戚繼光,唐順之,汪直,毛海峰。這也是下麵五艘寶船的五個統領。


    蕭風迎著海風,看著海浪,衝五人抱拳為禮:“各位,今日是蕭風了卻心願之戰,能得各位並肩,此生足矣。


    此次出動六艘寶船,幾十艘重艦,上百艘運兵船。此戰必要打出我大明威風,讓日本從此變成一個島名,而非國名!”


    五人轟然響應,各自拱手,縱身跳下船舷,登上各自統領的寶船。


    隻有唐順之武藝平平,力不從心,最後還是蹬著梯子下去的。


    蕭風放下望遠鏡,將手指向波瀾壯闊的大海,所有戰船上的傳令兵一起打起旗幟,十幾萬官兵齊聲呐喊。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致遠號啟航!”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經遠號啟航!”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定遠號啟航!”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來遠號啟航!”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揚威號啟航!”


    “大明水師寶船戰鬥群,超勇號啟航!”


    ……


    日本島上,到處都是黑煙滾滾,熱火朝天。遍地都是堆起來的工事,挖出來的壕溝。


    火槍的響聲起此彼伏,武士們的喊殺聲不絕於耳。黑奴們經過訓練,也已經成了合格的戰士。


    但在海麵上,一片船帆都沒有,蕭芹徹底放棄了在海上的船隊,他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陸地上。


    因為蕭芹清楚地知道,以如今大明海軍的規模和戰力,就算把日本所有的木頭和鋼鐵都做成戰船也不夠用。


    武器的代差是最要命的,這一點賣給蕭芹黑奴的佛朗機人和不列顛人都深有體會。


    他們告訴蕭芹,在研究出對等的武器之前,在海麵上沒人能擊敗大明的艦隊。


    蕭芹微微一笑,目光看著海豚灣的監獄裏關著的幾萬個正在啃生魚的囚犯,這就是他的艦隊。


    他們的鮮血和生命,將變成大海上最可怕的武器,像上次一樣,徹底摧毀大明的艦隊和士兵。


    就算僥幸有幾條船能逃出風暴,靠上日本的海岸,也已經是殘兵敗將,強弩之末。


    到時自己準備的這支快速養成軍隊,就可以痛打落水狗,將他們全部殺死,昭告天下。


    西方諸國苦大明久矣,隻是大明的不敗神話,讓它們都不敢造次。他們都在觀察。


    隻要日本擊敗了大明,日本就能登高一呼,迅速組成一支反大明聯盟,帶領西方諸國抗衡大明。


    到時即使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敢動手,時間對日本也依舊是有利的。


    日本的鬆下、井上、田中……們正在一天天地長大,而且蕭芹也有了新的拓展計劃。


    蕭芹承認自己之前的眼界還是有些狹窄了,目光隻盯著東方諸國,對西方也隻看到歐羅巴之地。


    可那些運黑奴的人來說,黑奴們的地方,那才是千裏沃野,人煙稀少之地,而日本最缺少的就是土地啊!


    想想看,日本國民到了那遍地草原的地方,肆意征服,肆意繁衍生息,既是兵源之地,也是資源之地啊!


    到時候日本國民再也不用叫什麽鬆下、井上了,那都是地方小鬧的,到時候大家的名字也會變得更大氣!


    草上太郎,草上次郎,草上三郎,草上四郎,草上黑五郎,草上黑六郎……


    就在蕭芹在腦子裏規劃著日本的未來時,架著小船從海麵上偵查的忍者飛快地跑進宮城來,單膝跪地。


    “主上,大明的艦隊已經經過琉球,很快就要到達日本海域了!”


    蕭芹站了起來,看向安倍風華:“國師,走吧,到你出手的時候了。”


    「兄弟姐妹們,到你們出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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