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章含秋沒有再主動提起,表情上卻表現出了期待之色。


    章俏兒拿了好一陣僑,到了晚飯後才抬著小下巴上前挽著大姐的手,“走吧,今晚我們一起睡。”


    章含秋的歡喜顯而易見,這讓章俏兒更加滿意。


    吳氏這會也覺出女兒說的有道理了,比起疏遠,將人拿捏在手心豈不更好。


    這麽一想,吳氏便露了笑,“知道你們姐兩感情好,去吧,不留你們了。”


    “爹,娘,女兒告退。”


    章澤天微微點頭,神情舒展,看著心情不錯。


    這個女兒唯一讓他覺得滿意的大概就是聽話乖巧了。


    洗漱好雙雙上床,章俏兒抱著湯婆子不撒手,眨巴著眼看著睡在外邊的章含秋。


    章含秋笑得溫柔,“怎麽這麽看著我?”


    “這不是好些天沒和大姐睡一個被窩了嘛,這麽近一看,覺得姐姐更漂亮了。”


    “剛才也沒給你吃糖,嘴巴怎麽跟抹了蜜似的。”章含秋給她按了按被角,心裏琢磨著怎麽套話。


    章俏兒眼神閃了閃。


    在心裏已經做出決定後,她好像有些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大姐對她的好了。


    初知道娘的打算時她並沒有心動,她自是知道嫁妝要多一些才會被婆家看重,但是爹娘疼她,等她出嫁時爹娘豈會不給她置辦豐厚的嫁妝?


    大姐的娘親給她留了再多,她也沒有什麽感想,當時她還反駁了娘。


    可是當那人在心裏的份量越來越重時,她的心便偏了。


    她可以不為財帛動心,可要她將那個人拱手相讓,她不願。


    可是就因為如此就要那般狠毒的對大姐,她也有些下不來手!


    要是……能讓大姐自己放棄就好了,到時她再去求一求娘親,讓娘幫著尋一門好親,她們姐妹兩就都有好姻緣了,這樣不是更好嗎?


    念頭一轉,章俏兒湊得更近了些,低聲道:“大姐,你有想過以後的夫君長什麽樣嗎?”


    章含秋笑容一凝,若無其事的回她話,“這哪是我自己能決定的,你就是讓我想我也想不出來啊。”


    “你平日裏就沒有過一點想像?”


    章含秋羞赧的紅了臉,把頭蒙進被子裏不說話。


    章俏兒一看有戲,哪會許她躲,興奮的坐起來將被子一把扯開,兩個人都露出半截身子,“肯定有是不是?快說快說。”


    “快將被子蓋上,會著涼。”章含秋忙扯過被子將兩人蓋嚴實了,鼻子以下埋在被子裏,隻露出眼睛在外麵。


    這樣,她就不用裝笑裝得那麽辛苦了。


    “大姐,你別想糊弄過去,快說,不然我撓你癢癢了啊。”


    “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拉下被子的那一刻勾起嘴角,章含秋抿了抿唇,輕聲道:“哪個姑娘不懷春,我肯定也想過的,高大英俊,笑起來很溫柔,對我很好……大概就這樣的吧。”


    齊公子便是高大英俊的,笑起來也很溫柔,章俏兒悄悄想著,一下子覺得心裏頭什麽興致都沒有了,要是姐姐見到了齊公子,哪裏還會相讓給她!


    娘說的是對的,要是不心狠一些耍些手段,有些人根本就不會是她的!


    “俏兒,你呢?你希望你的夫君是什麽樣?”


    章俏兒笑了,再不是之前哪怕是心有算計卻依舊算真誠的笑,而是實實大大的多了層隔閡,“大姐,我們不愧是姐妹,連對未來夫君的想像都是一樣的呢!”


    要不一樣才奇怪了,章含秋心頭冷笑,她就是按著腦子裏齊振聲的模樣形容的,那個男人若真有心對一個人好,能把人疼進骨子裏,哄到天上去。


    她曾有幸嚐過那種滋味,也曾隔著陰陽見過他哄別人,體會深刻,永生難忘。


    兩人相視一笑,心思各異,不約而同的都淡了說話的心思。


    “不早了,睡吧。”


    “恩。”


    章含秋很晚才睡著,腦子裏各種片斷交織,再想到罪魁禍首之一就睡在自己身邊,心裏像是有團火在燒,幾次伸出手去想將人掐死在床上。


    那太便宜她了,章含秋說服自己,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死後會在陽世徘徊五十年,在那五十年裏,她沒見過一個鬼魂,一個都沒有。


    她得讓她活著,活著才能體會到痛苦的滋味。


    時間轉眼便到了年關。


    下過一場雪後,天氣好了許多,風依舊是涼的,太陽高懸在頭頂,沒有多少熱度,卻讓人心情愉悅。


    章家親戚不多,以章澤天現如今的地位,隻需在家等著其他人上門拜年即可。


    初一不出門。


    初二,除章含秋外,章家人都去了吳氏娘家。


    往年章含秋也會去,今年她將自己折騰一番,成功將自己折騰病了,不用她開口,章澤天便一臉不高興的將她留了下來。


    章俏兒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倒是章家寶很是擔心的安慰了姐姐一番,還承諾會給她帶好吃的回來。


    “小姐,您就是不願意去裝裝病就好了,何必真病上一場。”看小姐鼻頭都撮紅了,汝娘心疼得不行,“老爺那心都偏得沒邊兒了,您病了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還怪您病得不是時候,您可是他的嫡長女。”


    “在他心裏章俏兒和家寶才是嫡子女。”麵不改色的一口氣將黑糊糊的湯藥喝盡,推開汝娘端著糖罐子的手,和心裏的苦比起來,這點苦算什麽。


    “小姐,您吃點糖壓一壓,水是不能喝的,免得衝散了藥性。”


    “放著吧。”不想掰扯這點事,章含秋轉了話題,“你問過阿九沒有?她願意隨我離開還是留下來?”


    汝娘將糖罐子放到小姐手邊,回話道:“老奴琢磨著我們還要在章府呆上好一段時間,不敢將實情告訴阿九,就敲了敲邊鼓,說小姐您要是嫁人,她願不願意跟過去,她想都沒想便點頭,說她是您的丫鬟,當然是您在哪她跟去哪。”


    意料之中的答案,章含秋依舊覺得心頭溫暖,“你拿五兩銀子給她,讓她去買身新衣裳穿,記得避開那對母女。”


    “是。”別說是身粗布衣裳,五兩銀子都能買錦袍了,雖然覺得小姐給得多了些,汝娘到底也沒說什麽。


    “過幾天府裏人客多,你逮個機會將要帶走的東西送去蓮溪寺,到時我們離開時隻要帶著銀子即可,順道看看那三個人如何了。”


    “是。”汝娘應下,猶豫了下,又問,“這事……不和夫人說一聲嗎?”


    “不用,靜一師太不會瞞著她這事,但是靜一師太不會知道得太詳細,我娘……朦朦朧朧的知道就行了,這點事,我擔得起,她在城主府並不輕鬆,汝娘,我不能那麽自私,她不止我一個女兒,還有個兒子,我失了她的庇護不會如何,我那個弟弟失了她的庇護卻有可能被人吃了。”


    汝娘心疼這樣懂事的小姐,“您……認那個弟弟?”


    “他若是認我的話我自然認他。”那個孩子她是見過的,在夢裏,長得和娘不像,濃眉大眼,板起小臉教訓人時很像那麽回事,對娘很孝順,娘將他教得很好,她不知道現在他知不知道有個姐姐,但是在她死後他是陪娘去給她上過香的。


    這樣的弟弟,她想認下。


    接下來幾天,章家中門大開,客似雲來。


    章含秋偶爾會和章俏兒一起被叫去給客人見禮。


    初六這日,小梅又來相請了。


    章含秋沒有多想,換了身新衣裳便隨著去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來客是他!


    齊振聲!


    和夢裏所見一模一樣的英俊眉眼,這是他少年時的樣子。


    她見過他青年時,壯年時,甚至老年時的模樣,不得不承認,他的皮相占盡優勢,就是到老了也是儒雅的。


    不能怪她在初見時便將心交了出去,任他踐踏。


    這樣一個人,明明做盡了肮髒事,卻還能養出儒雅的氣度來。


    心裏天翻地覆,章含秋麵上半點不顯,對著爹娘屈膝行禮,“爹,娘。”


    吳氏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眼捏緊了拳頭,眼現不甘的女兒,滿意的笑了,“大姐兒,還不快給任先生見禮。”


    任先生,名任重,齊振聲的恩師。


    因為有任重才有齊振聲的一切,說是他的恩人都不為過。


    事實上,齊振聲一直都極孝敬他,任重死時他去做的捧靈孝子。


    眉眼低垂,章含秋朝著任重盈盈一禮,“任先生大安。”


    任重笑得真心實意,“這一禮我受得,以後說不得……哈哈,快起快起,振兒,還呆站著幹什麽,給你章妹妹見禮啊。”


    齊振聲收回落在章俏兒身上的視線,打量垂首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女子。


    長相如何尚不知,隻是這木頭樁子一樣的性子和俏兒妹妹差遠了,一想到以後相處的畫麵,齊振聲的神情更淡了幾分。


    在師父催促的視線下推手一揖,“章妹妹。”


    章含秋依舊垂著頭回了一禮。


    外人隻道她害羞了,卻不知她是不想在齊振聲麵前露了馬腳,這個男人太聰明,她沒把握在他麵前能瞞過去。


    PS:後台一直打不開,好吐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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