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故事同時寫,除了早晚各去一趟夏家,夏含秋幾乎足不出戶了。


    夏薇心疼女兒忙碌之餘還要顧著夏家,回去便和爹娘紅著眼睛說了一通,夏雨生當即便免了外孫女的晨昏定省,讓她專心忙自己的事。


    這下夏含秋幹脆便不再出門,不過幾天時間就將新故事寫出來兩冊的字數。


    “之前兩冊的字數印成一冊吧,免得拖得過長,驚世劫我都有些後悔一冊的字數定得太少了。”


    段梓易依舊低頭一目十行的先看過了癮,含糊的應了一聲,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


    這幾天將自己逼得緊了,夏含秋有些累,也不再說話,放空了腦子休息。


    “夫人,奴婢有事稟報。”


    是紫葉的聲音,夏含秋看向門口,“進來。”


    紫葉快步進來,將一封沒有封口的信雙手奉上,“夫人,這是塔良送來的,說是一個孩子送到書香齋,丟到櫃台裏就跑了,平日裏少有您的信,塔良怕是要緊事不敢怠慢,馬上便送來了奴婢手裏。”


    信封上隻有一個落款:夏小姐。


    抽出信紙草草幾眼掃過,夏含秋眉頭微攢。


    段梓易已經放下了厚厚一疊紙,接過信去看。


    “武陽城主要來會亭……秋兒,你可知道送消息的人是誰?”


    “字跡絹秀,明顯出自女人之手,信紙上脂粉氣濃厚……我倒是有一個猜測。”夏含秋又拿過信紙聞了聞,“應是鈴蘭,你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我和章家的關係在夏家落戶會亭後便就傳開了,以她處的環境,知道也不足為奇,至於為什麽要給我報信,我猜是為了報答我救了鬱娘,她和鬱娘從小一起長大,交情非比尋常,有這麽做的理由,除了她,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會這麽做的人來。”


    段梓易起身來回踱了兩圈,“齊振聲來會亭應該是為了籌集糧草之事,武陽也沒有經曆戰爭,雖然被他們自己折騰成那樣,但要籌備一些糧草完全沒有問題,木清如果直接從上都來會亭,武陽並非必經之地,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齊振聲走上這一遭都不足為奇。”


    “鈴蘭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提前給我示警,這便說得通了。”夏含秋將信折好收回信封裏,起身走到書桌邊寫了回信,“紫葉,你先確認一下我的猜測可對,如果是,將這封信回給她。”


    “是。”


    “這個鈴蘭,倒是個恩怨分明的,我想見見她,換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們私底下見上一麵?”


    “這個容易,我來辦。”段梓易滿口應下,拿起桌上那疊紙道:“我把這個交待下去,盡早印出來,秋兒,相信我,一定會引起哄動的。”


    “但願能達成我的目的。”


    段梓易轉身離開,秋兒想得太簡單了,這書一出來,不知會影響到多少人。


    愚民愚民,若是民不再愚呢?


    若是有朝一日,朱厭是秋兒的消息暴出來,秋兒會多受追捧?!到得那時,世人誰還敢輕看女子?


    若非知道此時放出這個消息弊大於利,他隻恨不得現在就讓世人知道,如許多人追捧的是秋兒,是他們看不上眼的女人。


    段梓易這時候完全忘了,他也曾是看不起女人的無數人中的一個。


    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段梓易便從薑濤那裏得到了齊振聲將來會亭的消息。


    “真有意思,你們平日裏自詡能幹,這回卻輸給了一個風塵女子。”


    薑濤滿臉不信,卻不敢質問對方是誰。


    段梓易也不解釋,揮退他回了後宅。


    如果說之前還是無所謂的態度,這會他是真覺得鈴蘭可用。


    “我原本打算呆上幾日便回山上,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齊振聲知道我在這裏,家寶也在這裏,便是做給別人看,他也會要過來一趟,若隻是他來也就罷了,就不知章俏兒會不會也來,,換之,你估算著他還有幾日會到?”


    “我剛才收到消息,木清還有得三日便到了,齊振聲應該會比木清先到,也就是這三日內的事。”


    “那便等上三日。”


    “紫葉可有回來?”


    “回來了,鈴蘭收了回信。”


    段梓易喝了口茶,眉頭微攢,“我安排好了,明日上午,還在之前那個茶樓,陽老帶來的東西很多,我要去安排一下,就不隨你去了,你斟酌斟酌,看她到底能不能用,我之前倒是疏忽了勾欄院這一塊,這才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若是你覺得她不錯,我讓人將她贖出來,或者幹脆將她安身的地方買下來交給她打理,想來她也不會拒絕。”


    這等於是放她從良了,換成誰都不會拒絕,隻會不相信自己有這個好運。


    依舊是那個茶樓,依舊是雅致的二樓雅間,鈴蘭失態的瞪大眼,好一會緩不過來。


    她幾以為是自己一夜沒睡又來赴會太累以至於幻聽了,這樣的好事,怎麽會落到她鈴蘭頭上呢?


    她已經過了那個期盼被人救贖的年紀了,殘酷的現實早已將她那點念想掐滅。


    勉強笑了笑,端茶杯的手都在發抖,話也說得不甚連貫,“夫人,夫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夫人又不是男子需要我這不幹淨的身子服侍,買下我,買下我做甚?”


    兩人從見麵至今說的話沒幾句,夏含秋便提出替她贖身,話題硬生生的斷了。


    好一會後才又接上。


    夏含秋夾了塊茶點在碟子裏也不吃,就看著那好看的淺綠色,“莫非一定得是男人替你贖身你才信得過不成?我不是男人,至少不至於存那些齷齪心思。”


    又是一陣沉默,鈴蘭才苦笑著開口,“就是因為想不出夫人贖我的緣由,我才不敢信。”


    “那天,我就是在這裏,看著你帶人來追捕陳鬱娘,你很著急,但是你無能為力,我還知道,這幾年陳鬱娘要不是有你在後邊撐著,恐怕早就過不下去了,哪還能一直保住她那麽個好性子,這是我最先注意你的原因。


    昨天你讓人給我送來信,便是存了報恩之心,哪怕這恩你沒有承受半點,我喜歡重情的人,你恰恰好就是,當然,若是我說沒有私心你也絕不會信,不瞞你,我確實是有用你之處。”


    聽得她這番話,鈴蘭反倒心安了許多,她不怕自己有用,就怕自己不明不白的得了好,最後付出慘重代價,“夫人請說。”


    “我夫君手底下有些人手,平日裏消息也算得上靈通,可昨日,你卻是早他一步將齊振聲要來會亭的消息告訴了我,這說明你的消息來源很廣,若是能用上,於我們有利,所以,這其實也是個交易,我贖你出來,你為我辦事。”


    鈴蘭本就聰明,在紅塵中打滾數年,更是磨出一顆七竅玲瓏心,此時已經隱隱明白了夫人想要她做什麽,可是……


    “如果夫人想要消息,便是贖了我,我也還得做這皮肉生意,有何區別?”


    “自是有區別,若你同意,我便將你安身的勾欄院買下來交給你打理,何用你再去做那皮肉生意?若是哪日你和誰看對了眼,隻要對方不是別有所圖,我也絕不攔你。”


    鈴蘭心跳得飛快,她原以為還得再熬三五年才能不再去侍候人,便是到那時也隻是成為老板手裏的另一種棋子,想將自己放哪裏自己便得去往哪裏,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即便有男人願意為她贖身,老板也不會放人,因為……她生在那裏,長在那裏,吃在那裏,便是死,怕是也得死在樓裏的那張床上。


    而現在夫人所言,卻像是完全給她自由,隻是她得為對方做事,可這個做事卻並非要將自己送去誰床上,而是成為管事……


    再開口時,鈴蘭聲音都帶著些嘶啞,“夫人,所言當真?”


    “女人活得已夠艱難,我這一輩子最不想做的事便是為難女子,可我也沒那本事救盡所有落難之人,既然和你有這段因緣,搭一把手也礙不了我多少事,再說我們這也是互惠互利,對雙方都好。”


    捂著胸口平複了一會跳得過急的心髒,一直挺著腰板的鈴蘭起身,在夏含秋麵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夫人隻是搭一把手,卻是救我出苦海,隻要夫人能辦到,鈴蘭,鈴蘭……便是將命賣給夫人又如何?”


    托著她手臂示意她起身,夏含秋笑,“你就不怕我這裏是另一個火坑?”


    “若真是,我也認了。”鈴蘭苦笑,“一輩子也不過如此下去了,最多,也就是以後再不抱任何希望。”


    “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才是最大的折磨,安心,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一諾千金,你先回去歇一歇,下午,那裏便是你的了。”


    鈴蘭深深的福了一福,什麽廢話都不再說,有些恩情,豈是一個謝字能代表的。


    她會記一輩子,用一輩子去還。


    這樣的事自是不用段梓易出麵,上午達成共識,下午這座在會亭城頗負盛名的名為欲仙樓的勾欄院便易了主。


    鈴蘭看著放在她手裏的一應地契賣身契,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紫雙靜候半晌方道,“夫人以後不可能來這種地方,老爺讓我帶話,若有事,還去上次那個茶樓,自會有人去見你。”


    鈴蘭壓下心裏翻騰起的一陣陣喜悅,用力點頭應下,“姑娘放心,我省得,定不會給夫人惹來麻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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