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野闊,明月高懸。


    一望無際的湖泊之央,人魚娜塔莉好像雛鴨般平靜漂浮在湖心,輕輕擺動的尾巴,蕩漾起圈圈瀲豔漣漪。


    她輕聲祈禱著,匯報著近況,祈求複蘇者的庇護。


    掐指一算,距離離開都鐸已有十餘天。


    按照母親早就給她規劃的數種可能,她選擇了前往英格森北愛大陸,在一片清冷的針葉林中,尋一座人跡罕至的湖泊,安定了下來。


    這裏氣候寒冷,人跡罕至,隻有喧鬧的鬆鼠,到處找尋著夏天藏下的鬆果。


    這樣的氣候並不適合海族生活。


    尤其是人魚。


    他們類似人類的裸露皮膚,極容易在嚴寒中受到凍傷。


    但這已經是娜塔莉綜合各方麵考慮之後,所能找到的最好地方。


    她需要時間發育。


    不同於人類的竊取他族力量的鑲嵌體係。


    對於他們超凡種族來說,壽命代表的往往就是力量。


    成年和幼年的力量差距,絕對是雲泥之別。


    擁有塞壬血脈的她,更是如此。


    “……偉大的複蘇者啊,禰是迷途的道標,失意的慰告,痛苦的依靠,求禰用仁慈的牧杖,引領我前進方向,走出人生彌障。”


    在祈禱的最後,娜塔莉虔誠的祈求複蘇者的卷顧。


    雖然她知道,複蘇者應該不會理她。


    因為這一路走來,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行一次祈禱,懺悔罪過,欣迎平安喜樂。


    事實上,隨著她的禱告聲落下,這次的祈禱一如既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娜塔莉心中歎了一口氣。


    一種無法言喻的悔意,泛上心頭。


    她有些後悔奉上塞壬之淚。


    作為塞壬之淚的前任主人,她知道,複蘇者一定聽到了她的祈禱。


    但她卻始終沒有回應。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在她眼中,她隻是一名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當她不具備價值之時,何必理會?


    可是,當時那情況,不奉上塞壬之淚,她必死無疑。


    唉!早知道就不去尋找母親的氣息了。


    娜塔莉心中哀歎著,後悔著。


    如果不是見過複蘇者那令人肺腑皆崩的本質,乃至鯨吞雙嵌者·靈魂獵手的輕鬆隨意。


    她甚至懷疑所謂的複蘇者會不會是一場欺詐?


    因為失去塞壬之淚庇護的她,這一路走來太辛苦了,溪邊飲水的麋鹿,都會將她驚嚇。


    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很糟糕。


    “哎——”


    娜塔莉環顧四周,看著一望無際的清冷湖麵,頓時有些孤獨的抱住胳膊。


    心想,如果能有一個夥伴該多好啊?


    “嗡——”


    驀然!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突然從無盡深邃的幽冥中,遁入她的身體。


    這種熟悉的恐怖,令娜塔莉又恐懼,又狂喜。


    ——是複蘇者!


    刹那間,一尊腫脹而充塞感官極限的龐然大物,塞滿她的身體,令她的身體產生一種不堪重負劇痛。


    她的靈魂被排擠到身體角落,成了最熟悉的旁觀者。


    湖水清冷,星月濯濯。


    人魚娜塔莉茫然而孤獨的神色,倏然閃過一絲異樣,“她”下意識想要抬手摸向胸前,但在半途中生生止住。


    這還是李慎之第一次完全占據雌性身軀。


    那種無法言說的奇妙感受,簡直令人困惑,忍不住想要摸索一番。


    “她”一抬手,一縷借混沌維度,橫跨千裏之遙的屍塵,飄揚而出,揚揚灑灑落到湖麵上,堆疊成一條雙尾人魚。


    ——正是愛勒貝拉。


    愛勒貝拉茫然看著周圍景色,待看到眼前同族時,渾身悚然一驚。


    “這是我的卷者·娜塔莉,從今以後,她為主,你為仆,不得忤逆,不得反抗,她的意誌,即為我的意誌!”


    《女總裁的全能兵王》


    娜塔莉聲音稚嫩道,但其中蘊含的無盡威嚴,令愛勒貝拉渾身一顫。


    這是她淪為灰盡仆從接到的第一個命令,也極有可能是最後一個命令。


    “是,偉大的主人。”


    愛勒貝拉本能拍打著雙尾,撫胸致禮。


    下一秒,那令她恐懼的氣息,驟然消失不見。


    她茫然抬頭看去。


    隻見前一刻還一臉威嚴的單尾人魚·娜塔莉,後一刻原形畢露,滿臉驚訝的捂住嘴巴,看著眼前的雙尾人魚。


    天呐!


    她剛剛才感到孤獨,複蘇者竟然就給她送來了一名同伴。


    最重要的是,雖然這是灰盡仆從,但依舊無法遮掩它曾為人魚的本質。


    太貼心了叭!


    娜塔莉歡喜得簡直都要哭了。


    “你好,我叫娜塔莉,我該怎麽稱呼你?”娜塔莉招呼道。


    “您可以稱呼我愛勒貝拉,我的主人。”愛勒貝拉有些不受控製的回道。


    ——第一條命令生效了。


    哪怕娜塔莉在名義上不是她的主人,但此時在本質上已然成為她的主人。


    “說說你的來曆吧?嗯,你住在哪裏?主脈是哪一支?”


    娜塔莉問道,對於愛勒貝拉的主人稱呼沒有任何不適。


    因為她本就是人魚族中貴族。


    “是,我的主人。”


    “我來自墨耳根海域,主脈源自斯基拉……”


    “墨耳根海域?我記得那邊有位十分強大的領主,好像叫布龍菲爾德,對嗎?”娜塔莉饒有興趣問道。


    “是的。不過,從今天起,不,在我死亡之時,布龍菲爾德已光榮的成為我創造者的……”


    愛勒貝拉遲疑起來,貧瘠的詞庫,令她一時半會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娜塔莉修養很好,她瞪大眼睛看著愛勒貝拉,沒有催促。


    “……卷屬!”


    愛勒貝拉艱難的吐出一個靠邊詞匯。


    “創造者?你是指……複蘇者?”


    “請原諒我的愚鈍,我的主人,我並不知道主人的名諱。”


    “就是剛剛那位,是她嗎?”


    “她?”


    這個指向性極為嚴苛的稱呼,令愛勒貝拉雙尾一軟,差點沉入湖底。


    “是的,我的主人,她就是我的創造者。”


    娜塔莉眼睛驟然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問道:


    “發生了什麽?我的意思是布龍菲爾德領土發生了什麽?”


    “這件事說起來很長……”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不著急。”


    “事情還要從腐爛汙染說起……”


    夜色如水,湖麵如鏡,死而複生的愛勒貝拉,在一問一答中,逐漸平複了心情,接受了現實。


    她神情複雜的訴說起這場改變她命運的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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