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鳴鳳宮


    君繁染看著窗外大片大片嬌豔欲滴盛開的芍藥花,心中酸澀無比。


    曾幾何時,她最喜芍藥花。


    如今,她要將芍藥藏於心底。


    君繁染伸處手指,隨意在空著點了幾下,隻見漫天繁星由天空上劃下,劃出明亮耀眼的軌跡。


    最終墜落入花海,也許芍藥花綻放在最美的一刻就是此刻,也許心中說不出的苦澀和痛覺也是在此刻。


    君繁染抬頭望天,她眼含熱淚,努力不去看眼前的畫麵,溫熱淚水奪出眼眶。


    星卯:“娘娘您還好嗎?”


    她頭一次心疼她,也許是今天知道絕弦抱著君夕顏回來,魔界眾所周知魔君心愛的女人躺在魔君寢宮,她才這樣。


    君繁染朝星卯努力笑道:“我很好,我從來都沒有那麽好。從此以後,芍藥和楚闕不可提及。星卯你知道嗎?燒掉這些芍藥,才能斷了我的念想,緩解我的疼痛。我聞著花香變得不那麽濃鬱,聞著這燒焦了的味道,心中多了釋然。”


    星卯很詫異,詫異自己的名字竟然被這位娘娘記得。


    身為大宮女,她開口寬慰道:“無論誰來這兒,都不會影響娘娘的地位。魔君說過,星卯和魔界眾人都尊敬娘娘,不允許任何人非議娘娘。”


    君繁染閉上了眼睛,留下兩行清淚,眼中的淚承載了她的心碎。她受著星卯的寬慰,放出狠話:“我懂得他的情義,也明白他的不易。我心意已斷,若君夕顏不再來刺激我,從此以後,我便安心安分地待在這個港灣!”


    星卯本不想再說什麽,猶豫下還是開口說道:“絕弦大人是抱著回來的,前線也傳來消息,遺夢輕塵再加上神位折損。她已經躺在塌上了,希望娘娘您保重鳳體,不要再想再聽關於她的事了。”


    星卯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決,如同夜風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持續。她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凝固了一瞬,連遠處偶爾傳來的夜鳥啼鳴都顯得格外清晰。


    君繁染的眼眸微微顫動,仿佛被這句話激起了層層漣漪,又迅速歸於平靜。


    她緩緩轉身,步入室內,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心上。


    室內燭光搖曳,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映在斑駁的牆上,顯得格外孤寂。


    她輕輕撫過案上的一盞未燃盡的燭火,指尖微涼,卻似能感受到那絲微弱卻頑強的溫暖。


    燭火映照下,她的麵容顯得格外柔和,但那雙眸子卻深邃如夜,手裏握著一枚火琉璃,心中藏著無盡的思緒與決絕。


    宮外


    楚闕立於雲慧大師簡樸的禪房外,夜色如墨,月光稀薄,隻勉強勾勒出他孤獨而挺拔的身影。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眼尾微紅,說著話聲音低沉沙啞。


    “帝君,夕顏丫頭神位已經折損,中途折損開啟並無先例,老夫也無能為力。”


    雲慧大師的聲音自禪房內緩緩傳出,溫和而深邃,如同山間清泉,試圖撫平楚闕心中的狂瀾。


    楚闕聽到後,拜跪作揖,態度謙卑:“還請大師出來見晚生一麵,晚生天啟帝都楚闕。”


    “天啟……楚闕。”


    雲慧大師喃喃自語,好久沒有聽到臭小子這個名字了。


    過了許久,他從禪房內出來,一身簡單卻不樸素的衣裝,麵色凝重。


    楚闕跪得筆直,身體因內心的激動而微微顫抖,卻又極力克製著不讓聲音泄露出一絲哽咽。“大師,求您指點迷津,丫頭她……是否還有轉機?”


    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勉強壓製住內心的翻湧。


    雲慧大師沉默不語。


    楚闕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平穩:“大師,我與夕顏,曆經重重磨難,才得以相守。如今她遭遇此難,我豈能袖手旁觀?無論前路多麽艱險,我都願意一試。請您告訴我,哪怕隻有一線生機,我也絕不放棄。”


    雲慧大師凝視著楚闕,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楚闕,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卻也存變數。夕顏姑娘之事,非人力可輕易扭轉。”雲慧大師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世間確有奇跡之地,名為‘九天一族’,族中每屆必選一女子為九天玄女,此女子或可有助於夕顏。”


    言罷,他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上,似乎在邀請某種無形的力量。


    夜風驟起,帶起禪房外竹葉窸窣,月光穿透雲層,一縷灼光擊在雲慧大師的胸口,他體內的靈氣都被牽引出來。


    雲慧大師淡淡抹了抹嘴角,隱藏住那一抹鮮紅,在楚闕驚異的目光中,走向房內,步履尚不穩健。


    楚闕驚訝中反應靈敏而迅速,飛速起身扶住雲慧大師的肩膀,穩穩地架住他的身體,將他往屋裏送。


    從雲慧大師那出來,天空已經漆黑一片。但楚闕的眼中,依舊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有不甘、有憤怒,還有深藏的無奈與絕望。


    他猛地抬頭,望向漆黑的天際,眼尾微紅,像是剛經曆過一場無聲的痛哭。


    手一揮,魔軍尖刀小分隊應召而來,隨著夜色降臨,五人一組的特級魔軍尖刀小分隊出現在楚闕麵前一排,跪地問安。


    楚闕冰冷而簡潔的命令發出:“第一件事,魔界上下找九天一族的全部消息。”


    “第二件事,將君夕顏的……死訊做真、做實。”


    軍命一出,行動迅速。


    第二日淩晨。


    百裏赫連帶著幾員神界大將來炸魔界入口。


    邊炸邊叫囂。


    “楚闕,你個混蛋!膽小鬼!縮頭烏龜!你出來!”


    “君小夕她怎麽樣了?你騙鬼去吧!”


    罵著罵著,砸著砸著,魔界那麵也沒個回應。


    一頭午,百裏赫連從盛氣淩人到越來越沒底氣,情緒激動語言帶著哭腔。


    “楚闕!你讓我見見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百裏赫連的聲音在魔界入口響徹,帶著幾分絕望與不甘,他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身旁的神界大將們也是神色各異,有的憤怒難平,有的則是黯然神傷,卻都默默站在他身後,給予無聲的支持。


    甚至有名機靈的大將給百裏赫連遞了盞茶水。


    百裏赫連抹了把鼻涕淚,伸手接過,邊喝邊說:“喊的口幹舌燥的,顏兒這丫頭是瞎了眼吧,看上楚闕這啞巴……。”


    突然,一陣陰風刮過,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殘枝敗葉,仿佛連自然之力都在為這悲情的一幕添上幾分淒涼。


    百裏赫連的視線穿過層層魔氣,仿佛要穿透這無形的屏障,看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再次吼道:“楚闕!你若敢讓她受半點委屈,我百裏赫連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找你討個公道!”


    楚闕衣袂飄飄,身形猶如鬼魅般瞬間移至百裏赫連麵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過那尚存餘溫的茶杯,茶水濺落。


    “你幹嘛!”百裏赫連瞬間炸毛,待看到楚闕眼底蘊含的怒意,隨即沒了脾氣,偃旗息鼓,弱弱地回了一句:“連口水都不給我喝,本君不稀罕你魔界的水”。


    剛吐槽完,他靈光乍現,突然反應了過來:“我叫你那麽多遍,你也裝沒聽到。我就……”


    百裏赫連的話語在靜謐的空氣中回蕩,帶著幾分不甘與戲謔,卻也在楚闕那足以凍結萬物的眼神下漸漸收斂。


    日光稀薄,勉強照亮兩人對峙的身影,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連遠處魔界的低吟都顯得異常清晰。


    楚闕的瞳孔在夜色中更顯深邃,宛如兩汪不見底的寒潭,其中翻湧的情緒複雜難辨。他緩緩向前一步,每一步都踏得地麵微微震顫,仿佛連腳下的土地都感受到了他胸中那股難以名狀的怒火與哀痛。


    “百裏赫連,”楚闕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打在百裏赫連的心上,“你口中的‘顏兒’,是我楚闕此生唯一的軟肋,也是我無法觸及的珍寶。你若再敢輕言,休怪我不念舊情。”


    楚闕的話簡單地翻譯過來,意思就是說他不能管君小夕叫“顏兒”。


    百裏赫連態度端正:“知道了。那她怎麽樣了?她醫術領域真是尚未被挖掘,用了我們那麽多靈芝妙藥製成遺夢輕塵,沒想到藥效還挺不錯,咱兩界大軍還在駐紮地解毒呢!”


    “她的情況不太好,神位折損,隻留了一口氣,我舉魔界全族之力吊著,每隔兩個時辰就有心腹輸送靈力和魔力入她體內。”


    楚闕穩定冷靜,徐徐而語:“現在叫你過來,一是傳假消息蒙蔽各界,讓各界目光從顏兒身上轉移。二是想問問你關於九天玄女的消息,雲慧大師說九天玄女是幫她活下來的關鍵。”


    百裏赫連的臉色忽明忽暗,他緊抿著唇,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君夕顏現狀的擔憂,也有對楚闕決心的敬佩:“咱在這種關鍵時刻本不應該見麵,我知道你要引我來必是有急事,在門口超常發揮出我的演技。但若君小夕真出了事,這可就不是演技了。”


    “你吩咐我的事情,我會竭盡全力。但她若在你這出了分毫差錯,我不介意讓你看看我的實力。”


    百裏赫連絮絮叨叨良久,偷看一眼楚闕臉色不對,立馬轉移話題了。


    “關於九天玄女,我所知也有限。但神界古籍記載,九天玄女乃上古神隻,掌握著浴火重生之力,若她真與君夕顏的命運相連,或許……”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突然有了希望,“或許……我們可以嚐試尋找九天玄女!借她浴火之力重生君小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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