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兒去找顧城鐵的時候,父親叫停了軍隊。那時距離在木風國的據點木心塔僅僅不到3公裏。


    遠遠的,生兒可以看見遠處的赤色的山脈,像是一頂紅色的帽簷扣在了廣袤的大地上。


    風沙不見了,微毒的瘴氣不見了。


    清澈的視野帶來了一絲安全感,帶來了春風澤物般的好心情。


    飛翔的冰幻鳥,在空中灑落著雪花般的清涼,一切似乎快樂地靜止了。


    生兒略帶拘謹地再次提出了交換法術的想法。這次,城鐵沒有推辭。他反而先提出了要用“淨花細水”交換生兒的一套攻擊法術。生兒快樂地答應了。


    兵馬在木心營補充物資和休息之時,生兒把那套“彼岸花火”的心訣傳給了城鐵,而他也如願得到了念念不忘的治愈係法術。


    夜未降臨之時,心兒就急急開始了心訣和功法的修煉。他先修煉了“淨花細水”的第一層,再把“彼岸花火”“青青焰火”等火字訣修煉到了第五層,還有那套祖傳的劍法修到了八層,並在冥冥之際感到要衝破到九層。


    直到心覺修煉的差不多,生兒才出了房間,坐在曠遠之地的一顆岩石上,欣賞著邊疆的月色。


    那如水的銀白,像是如玉的瞳仁,明亮又清純,生生喚起了生兒的思母之情。


    “星垂平野,月湧大江。”城鐵一邊吟誦,一邊慢慢地走向生兒。


    “哥哥好生雅致。這詩詞寫得絕好。”城鐵微微一笑,擺了擺雙手。


    “弟弟謬讚了。不過是篡改前人的詩詞,沒什麽雅致不雅致的。你那套‘彼岸花火’的攻擊法術不錯,實施的效果像是看大年的焰火,美得令人心醉。”


    “哥哥不談法術的威力,盡然在乎它的審美效果。”


    “那當然,我城鐵實施的法術必然得秀雅漂亮。俗不可耐,生猛粗俗的法術我可是一概不學的。”


    “哥哥可真挑剔,像是那些文人墨客,做什麽事都得再三考慮,講究件件細節完美。”


    “弟弟你也得學學。不要什麽法術都想學,至少金係和土係那種粗暴難堪的法術就不要學,看見了都汙染眼睛。”


    “生兒可沒有哥哥那麽挑剔,要是有需要,金字訣和土字訣,生兒也會學的。我要學習父親,什麽係的法術都得會。”


    “天元大將軍確實是木風國一等一的天才,任何法術隻要他看兩眼,就能夠學會,除了那些祖傳的密法。聽說當年大將軍偷學其他三大家族法術的事,鬧到了木風皇跟前。木風皇惜才,沒有責罰大將軍,反而提出要向大將軍學習,說是這樣木風國才能超越蒼龍國,位居九國之首。其他三大家族厭恨,卻也無法發泄,隻能生生忍耐。木風皇也知道他們不服,於是提出讓大將軍交換三套法術給三大家族,並生生將這件事給壓了下去。”


    “父親確實失了風度。但是也多虧了無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要是一般的平民,估計此事不會如此簡單。”


    “確實是。每次師傅提起這件事,總是難平當時的憤怒。不過,看在大將軍是他一國同胞,並且友人的份上,才將那件事在心底抹了過去。”


    “看來想要像父親一樣的廣,我是做不到了。我想我得另辟蹊徑了。或許我可以做到‘深’,把每套基礎法術練就到仙人的程度,打破人們對於法術等級劃分的固有印象。”


    “弟弟你野心夠大。不過還真能夠叫你做到。聽說你才不到一歲,你這驚人的天賦在木風國的貴族裏,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城鐵哥哥誇張了。我可能就是幸運一點,比常人多了一點天賦,比普通人出生的好上許多。畢竟能有我們這樣出身的,除了皇家,木風國就沒有人家可以相比得了。”


    “確實。”


    夜漸漸濃鬱。明亮的月牙緊緊地勾住天空,似乎要把那些深藍漆黑的墨,傾倒到邊疆裏,並把這邊疆士兵深深的思鄉情,塗抹地漆黑而冷漠了。


    就在眾人入眠的寧靜裏,邊境的風沙又漸漸地升起,像是那平複下去的情緒又再次點燃。憤憤而起的威脅,空氣般滲透進了每個角落,每根神經。


    午夜寅時,大漠裏的蒼狼族,被隱藏在暗處的威脅吞噬殆盡。


    而那威脅的利刃也在漸漸向木心塔聚集。


    ……


    一陣利刃般的敲門聲。


    一陣老鼠嘰嘰碎碎的聲音。


    月的露水滴落進了塔尖。


    將要明媚的光,還在東方慢慢前行。


    尖利的哭喊割裂了空氣。


    一座冰凍的山川瞬間冰封了遠方的視野。


    那是將軍的“冰之弧度”。


    緊接著,馬棚裏的馬發瘋似的衝出了柵欄。


    四散而去的牲畜遠遠地遁失在了血色裏。


    “是沙域麒麟。”空空地傳來了士兵的呐喊。燈火通明的塔外,士兵早已列隊完備。


    在將軍叱吒風雲的身後,像是有著座座堅實的城牆,那是由信賴感建立起來的,比現實的銅牆鐵壁厚,比真正的九國城樓堅。


    一陣風沙肆虐而過,遠遠地被將軍阻攔掉了。


    那仿若仙境的冰雪,漫天地飛舞,冰封了沙土,冰封了將士的恐懼,在每一張麻木不仁、看似冰冷的臉龐上冰凍出了溫暖的希望。


    那是什麽,靜立在塔頂的生兒不知道。


    那是血嗎?溫度嗎?善意還是仇恨?生兒搞不明白。隻是在那樣強大無比、溫柔似虎的父親的背影裏,生兒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意誌。而那正在萌芽的意誌,雖還處幼年,但是卻不屈地生長著。


    “那是什麽?”生兒淡淡地問。問天,問自己,隻是問。


    直到仿佛看見了他自己的身影。那勇往直前的,在飛沙襲打而來時,使出了絕美“冰之弧度”的背影,冰封了沙土,冰封了即將消失的夜色,冰封了生兒無數的疑問。


    轉瞬,他看見了城鐵哥哥的背影,看見了那招他自己使過的“彼岸煙火”,燈籠似的閃爍了眾人的眼。


    “好美。好美。”飛到高空的生兒,看見藍色的彼岸花火在廣袤的大地上搖曳生姿,一閃一閃,仿若要告訴世人——生死不過是個刹那,不恐怖,不驚愕,驚喜絕佳並且美若年華。


    “冰字訣——冰之弧度。”英勇的仿若獅虎的兩個身影,瞬間將沙域麒麟打得失去了雙足。


    一個光照,那些受傷的士兵愈合了傷口。


    失去鬥誌的猛獸遁逃在了將將升起的黎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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