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坐在院子裏,手上編著草席,一邊編還一邊和身邊來串門的鄰居說著莫冰的不是。


    “哈,就我那弟媳,一天天的好吃懶做!她剛進門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長得就不像是會正經過日子的人!你看看誰家正經過日子的姑娘,會整日描眉抹粉的,讓她幹活她推三阻四的,長了一張狐狸臉,淨會勾搭人!”


    那鄰居是小張氏,和張氏有點血緣關係,嫁到了隔壁,她的婆婆便是她的姑姑,也是張氏女。


    小張氏聽了張氏這話有些狐疑,手上編草席的動作不停,嘴裏卻說。


    “不是吧,我聽說你那弟媳可是城裏夫子家的女兒,可是會做大學問的人,品貌長相都不差。”


    “我呸!家世再好也擋不住她那狐狸的騷氣!睜著一雙眼就會勾引男人的懶貨!她……啊!!”


    張氏張嘴便開始罵,但是她這罵才開了個頭,一個大木盆子便橫空飛來,直接拍在了她的腦袋上!


    這一下子拍的實誠了,張氏隻來得及慘叫一聲,便覺得頭暈眼花,好半天緩不過近來!


    小張氏也沒想到會有一個裝著衣服的木盆飛過來,當下也傻了眼,兩息後才反應過來,然後尖叫著把被砸倒的張氏扶了起來!


    一直待在屋裏沒出來的二老聽到了外麵的尖叫聲,總算露麵了,隻是倆人一出來,瞧見的便是一地的狼藉!


    木盆倒扣在地上,濕漉漉的衣服撒了一地,自己的大兒媳張氏捂著腦袋臉色軟趴趴的被小張氏扶著,小張氏一邊扶著張氏,一邊用驚恐的目光看著站在院門口,雙手叉腰瞪著張氏的莫冰!


    誰也沒發現她回來了,因此剛才張氏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她肯定是聽見了,但是她站在門口,張氏坐在屋瓦下,那木盆那麽重,平時婦人拿著洗衣,搬來搬去的都累得不行,她一個小姑娘,居然隻是站在門口的位置,就把那木盆丟了這麽遠!


    老兩口簡直驚呆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莫冰,而莫冰呢,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倆人。


    在原主的記憶裏,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對這老兩口的記憶都是極其模糊的,隻有兩道很淡的淺影,現在莫冰看見這二老了,當下心裏也有了一絲了然。


    這是普遍的農家老兩口,黑瘦矮小,年紀三十出頭,卻已經滿臉皺紋,身體佝僂了。


    二老從麵相和表情上來看,應該不是什麽難以相處的人,麵對莫冰這突如其來的‘神勇’之舉,倆人也隻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盆一會兒,又看了莫冰一會兒後,就一聲不吭的先去撿衣服去了……


    張氏被砸的腦袋嗡嗡的,好不容易等眼前的金星全散了,張氏躺在小張氏的懷裏,虛弱不已又惡狠狠的瞪著門口的莫冰,張嘴便還想說些什麽,卻不想莫冰直接把門口放著的大石頭舉了起來,然後對著張氏冷冷的說。


    “我不會像你那樣吵架,嘴巴臭的像是喝了茅坑裏的屎湯似的,但是我可以拿東西砸死你,大不了把你打死了,我在一頭碰死一了百了!”


    興許是莫冰這嬌小的身體那般輕而易舉的舉起一塊頭大的大石頭有些嚇人亦或者是她的恐嚇起到了效果,原本張嘴便要尖聲咒罵的張氏一下子閉緊了嘴,而抱著她的小張氏這個時候也伸手把張氏的嘴巴給捂住了,若不是還顧忌著那一絲絲血脈情誼,在莫冰舉起那塊石頭的時候,她可能已經丟下張氏跑了!


    “孫家媳婦,你冷靜點,你的嫂嫂沒有什麽惡意的,她就是說話不過腦子,你你你,你別和她計較!”


    小張氏哆哆嗦嗦的給張氏解釋著,隻是她這解釋不說還好,一說,便像是在給張氏開脫似的!


    “她說話不過腦子不要緊,我打人也不過腦子,正好日後讓我看看,是她的吐沫星子臭,還是我的石頭硬!”


    如此說著,莫冰手中的石頭就丟了出來,正正好砸在了張氏的邊上!


    小張子看見那麽大一塊石頭飛過來的時候就嚇得尖叫了起來,嚇得都忘記逃跑了!等那石頭落地了,落在了張氏的邊上,她整個人都嚇得軟了!


    這麽大的石頭砸在地上都發出了好大一聲悶響,這要是丟到人的身上,砸實了,那肯定是要砸出人命來的!


    別說小張氏被嚇到了,就連張氏也被嚇得身體僵直!


    剛才石頭飛過來的時候,她嚇得躲到了小張氏的懷裏不敢出來,現在石頭落地了,她也算是重新認識了自己這個弟妹!


    二老也被剛才的變故嚇得不敢說話,可憐巴巴的拉著手裏壞掉的衣服,也不敢問自己的小兒媳這衣服怎麽好好的就壞了,隻能縮著腦袋在院子裏站著。


    孫老大孫忠勇扛著鋤頭從地裏回來的時候,孫家就異常的安靜,他進了院子也沒聽見自己媳婦那碎嘴似的聲音。


    把鋤頭靠邊放好,然後到水缸邊上用水瓢盛了水,一邊衝洗全是泥點子的腳和腿,一邊問坐在屋簷下縫衣服的自家娘。


    “娘,春喜呢?”春喜便是張氏。


    何氏縫衣服的手一哆嗦,隨後小聲的說。


    “在屋裏躺著呢。”


    自家娘說話向來小聲,孫忠勇也沒在意,在得知自己那倒黴婆娘在屋裏躺著後,孫忠勇便不再多問了,全當自己那婆娘又想偷懶了。


    孫忠勇把自己的腳和腿洗幹淨,隨後才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水缸,大著嗓門的問何氏。


    “娘!爹是不是又去挑水了!爹腰不好,說了多少遍不讓他挑水了!”


    孫忠勇長得高大,雖然與孫忠明有五分相似,卻長得更粗獷一些,這會兒他大著嗓子說話,瞧著人更凶了。


    但是向來膽子小的何氏卻沒被自己兒子嚇到,繼續在屋簷下穿針引線,等他喊完了,何氏才說。


    “那水不是你爹挑回來的。”


    “不是我爹??那是誰?二胖還是狗剩?”二胖和狗剩說的是孫忠勇堂哥家的兩個孩子,兩家平時走得近,二胖和狗剩都是半大小子了,平時也會來孫家幫忙做些事情,孫忠勇長得人高馬大,獨自一個人上山也不怕,經常能打些兔子山雞什麽的回來,遇見多的時候,也會送去那邊兩隻。


    何氏坐在那兒,把線頭掐了,把衣服拿起來看了看,抻了抻,確認縫結實了,這才搖了搖頭。


    “不是。”


    一聽說不是那倆皮孩子,孫忠勇便忍不住開始想歪了。


    他站直身體,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看著自家娘,聲音壓低了些的說到。


    “不是他們倆是誰?是不是村子裏那些光棍兒?該死的,一群不當人的玩應兒,我小弟剛走,他們就開始給弟妹獻殷勤了??這是把我這個大伯(bai)子當死人不成?”


    孫忠勇這麽說沒別的意思,隻是見不得自家弟弟的新媳婦被別的男人覬覦,當下就要問出到底是誰來,好在之後好好的教訓一頓,讓他們知道知道,不是誰家的小媳婦都是能覬覦的!


    何氏聽了這話,挑選新補丁的手頓了頓,隨後看了一眼自家人高馬大的大兒子,小聲的說。


    “是莫氏挑的。”


    “啥?”何氏說話的生太小了,孫忠勇沒聽清,何氏隻能再重複一遍。


    “是莫氏挑的水!”


    這次何氏的聲音大了那麽一點點,孫忠勇聽清了,然後一身的怒氣就散了。


    “哦,是弟妹啊,那弟妹還挺勤勞的,沒想到瞧著人不大,力氣倒不小嘛。”


    隻要不是村裏有不三不四的男人覬覦家裏的女人,孫忠勇便覺得沒什麽大事。


    自家小弟是有大本事的人,這次上京趕考,說不準能考個好名次,到時候光宗耀祖,改換門庭都要靠小弟。


    他這個當大哥的沒什麽本事,一輩子也就是個地裏刨食的命,能做的也就隻有給他守好這個家,讓小弟能在外麵放心的撲騰。


    又盛了一瓢水衝了衝頭臉,把頭臉上的汗都洗掉了,孫忠勇這才覺得舒服了。


    “娘,我一會兒上山去一趟,看看有沒有野貨。弟妹剛嫁進來,人家一個城裏的姑娘,肯定吃不慣野菜糊糊,這野味至少還是塊肉,小弟新婚第二天就走了,我們孫家對不住弟媳,可要對她好點。”


    何氏眼看自家大兒子說著說著,就摸了柴刀打算出門了,當下連忙出聲把他給攔住了。


    “不用!”


    孫忠勇被自家老娘這一聲嚇了一跳。自家娘從來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這麽大聲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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