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加工臂垂落,哢擦一聲鎖死在某個固定的檔位;


    加工臂頭部,是一隻正在高速旋轉的鋸盤,它迎麵碰上在滑軌帶動下向前運動的原木,在一陣‘滋啦滋啦’聲中,將之鋸成兩塊兒。


    刃牙上前,解開固定裝置、推開其中一塊兒;


    而另一塊,則固定在加工台尾端的三爪卡盤上,讓其整體懸空於加工台上方。


    之後,他又回到‘工位’,操作著麵前的轉盤,改換另一支加工臂緩緩垂落。


    手握一根操作杆、前推換擋,將原本動力傳輸的終端,從先前的‘圓鋸’、改換為圓木末端的卡盤;


    接著,他雙腳左右分別使勁,把‘自行車腳踏’般的踏板,踩得飛快。


    力通過機床內部的齒輪、軸承、皮帶等等組件,傳遞到了卡盤上、帶動圓木開始做旋轉運動。


    之後,刃牙手上尋到控製第二支加工臂的區域,擰動幾個表麵有著精確刻度的、可以準確定位的轉盤,將加工臂的橫移位鎖定在了某個確定的位置;


    豎移位也在幾經操作後,使這一支加工臂頭部所夾著的、那一根極短的鋼木‘刀’,以某個穩定的切角、慢慢靠近旋轉中的圓木外緣。


    立方形的‘刀’短而堅,在準確切入、並鎖死在固定位置後,倉庫中出現了短暫的一陣木屑紛飛;


    其後,刃牙再次旋轉控製滑軌的轉盤,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帶動三爪卡盤前後運動。


    木屑再次紛飛,於三爪卡盤反複向前、向後的規則運動中,圓木很快在‘刀’的作用下,漸漸變瘦、變圓。


    等差不多完成了各項步驟,刃牙便離開工位,卸下這根‘軸’進行查看;


    先粗視,發現它看起來已經相當筆直;


    接著,他將之平舉、對準門口光源進行轉動,做進一步的檢查....


    結果很不錯,軸身平直、曲麵光滑,完全沒問題。


    滿意的點點頭,刃牙回到工位上,操作著這台‘機床’開始繼續工作.....


    他先後嚐試了齒輪等多種工件的製造,其所得成品俱是切麵平整、曲麵光滑;


    相同工件間的差別,雖未達術法那般的分毫不差;


    但其誤差率,也被限製在了某個可以被接受、甚至可以說相當優秀的範圍之中。


    先將所有的工件一一擺在地上,讓在旁觀中幾乎目瞪口呆的學徒們上前查看;


    之後,刃牙開口說道,


    “我想要你們設計的,就是這種機械,我願將之稱為‘機床’;”


    “你們麵前的這個,擁有‘鋸’‘車’‘鏜鑽’三種功能,無論是‘鋸片’還是‘車刀’、‘鏜刀’,都使用了現如今部落最尖端的‘三級強鋼木’,且可以根據工件需求進行大小替換。”


    “而齒輪等組件,則選擇了‘三級韌鋼木’,同樣也可以視情況而進行替換。”


    “無論是加工端的強度、亦或者車身的持久度,它都足以支持對任何‘三級’以下材料進行加工。”


    “也就是說,無論是不分強與韌的‘一級鋼木’、亦或者‘二級強鋼木、韌鋼木’,還是已知的任何天然木料、石料,都在它的工作範疇之中。”


    “但是記住了,你們的目標,並非操作它去製造用來組裝船隻、獨輪車的部件;而是使用它去製造、你們此後所設計的次一級‘機床’之標準零件。”


    “記住我所說的‘標準’二字,瞧見這些轉盤上的‘刻度’了嗎?”


    刃牙領著看完工件的巨魔們,來到了機床操作台前,指著案上那一個個‘方向盤’說道。


    “看見了....”


    “這就是‘標準’的精髓,最終產品之誤差,會被其上下遊加工鏈的精度所影響;”


    “如果說這是台‘母機’,且擁有著僅次於術法的加工精度;”


    “那你們所要設計、製造的,就是一台台‘子機’....其加工精度、強度,必然會下降一個台階;”


    “而將來,如果加工鏈再次延伸,衍生出‘子機的子機’......等等,那這個精度差距,可能還會被進一步被放大。”


    “為了盡可能縮小這其中所帶來的影響、以及保證各部件的可替換性.....我們要在加工鏈的最上遊,就做好誤差控製,嚴格的去設計、執行各工件的製造標準。”


    “如此說,你們可明白?”


    眾巨魔紛紛點頭,表示理解這中間的因果聯係。


    “當然,現在談‘設計’還太早,伱們首先要做的,是研究透這台‘母機’的工作原理。”


    “這所謂‘原理’,非是‘使用方法’,而是其內部更根本的運行邏輯。”


    “比如說....你們來看這裏、再看這裏....”


    刃牙指著的,是一處有多組齒輪彼此咬合組成的區域,“這些齒輪,為什麽能把我踩踏板的力量傳遞到別處?”


    “它們之間的大小、排布位置、咬合方向,甚至‘齒’的間距,分別都在力的傳遞過程中,起到了什麽樣的作用?”


    “還有這處....”


    說著,他握住手邊的一個操作盤,將之慢慢轉了45度;


    ‘嘎吱嘎吱’的一陣聲響,從加工台上傳來,卻是滑軌就此向前運動了數米。


    刃牙這才停下手中動作,繼續說道,


    “我在這邊,明明隻讓轉盤轉了這麽點距離,為什麽在作用端、卻會產生那麽大的位移?”


    “還有這些‘嘎吱嘎吱’的噪聲,很討厭對吧?”


    “這種聲音為什麽會出現?該怎麽減小,能不能完全避免?”


    “如果能避免,我們該怎麽做;如果不可避免,那又是為什麽。”


    “這些,才是你們現在該去摸索的東西;”


    “隻有掌握了它們,當在生活、工作中遇到這方麵的困難之時,才能夠去想‘為什麽’;”


    “並利用這些知識,來進一步的去思考‘該怎麽解決’。”


    “而‘該怎麽解決’這種思索,正是我所認為的‘設計’之起點。”


    “除此之外,假如你們對‘原理’的思索有了較大的進展,還會有機會在巫醫學術會議上進行發表;”


    “此外,還記的你們以前在‘學校’的經曆嗎?記的那些,上麵寫著‘數學’‘物理’等知識的泥板吧?”


    “‘刃牙勻速運動定理’、‘刃牙二元一次方程’......我的名字會伴隨著這些知識,永遠永遠的被部落記住;”


    “假如你們在‘機械原理’這個方麵有所建樹,那你們的名字,自此也會擁有這個殊榮。”


    ~~~~~~~~~~


    機床被學徒們、以及無論如何也想參一腳的船牙抬走;


    那麽一台巨大的玩意兒,哪怕以他們的身強力壯,也是用了數十位巨魔才成功。


    部落現如今有了這麽多據點,學徒數量也已近百,就這麽一台機床還是不夠分的。


    哪怕不求、也沒必要每個據點都擁有,但本部和腳下這處最大的據點內,至少還得配置數台不同功能的機床,才夠他們去研究。


    所以,刃牙還得在這裏加班加點的多造出幾台;後續等回到部落時,也得再繼續如此操作一番才行。


    此後所建機床的功能,到不至於繼續整的‘三合一’這麽麻煩,多來幾台功能單一的就足夠了。


    至於具體配備什麽樣的功能麽.....恕他機械加工方麵了解的並不太多,暫時也就隻想到了‘鏜’‘車’‘鋸’‘球磨’等有限的幾種。


    至於以後的其它各種功能,就讓具體的研究者去慢慢尋找、琢磨吧。


    這之後的研究,刃牙已經不打算進一步去插手了。


    部落始終在發展階段,如果他想,那各個方麵所能參與的工作其實有很多。


    但刃牙並非保姆,他也不會分身,沒辦法去同時兼顧那麽多項目的進展。


    所以,在給出了相關方向後選擇放手,或許就是退而求其次下的最佳選擇。


    ~~~~~~~~~


    刃牙在迦比部原址又呆了月餘時間,其間不止參與了駐地的進一步建設,還另製造了數台功能單一的機床,被指望著‘青史留名’的學徒們興高采烈地搬走。


    此外,三部的交涉也已經達成,初步決定在80個日夜(兩個月)之後,於所謂‘聖山’進行俘虜交接、以及進一步的關於以後四邊關係的探討。


    三部已經失去這批壯勞力很長一段時間,各部落現狀已岌岌可危;隻靠著‘聖山’中長年累月所儲存下的食物,才得以勉強度日。


    因而,他們其實並不願意繼續等待下去,寧願牙部快些過來交涉;


    為此,即使多交些‘罰款’也是願意的。


    但他們的申訴被刃牙否決,他決定不將這次的‘會談’限製在‘四方’參與的程度,而要更進一步的、將之變成整個黑森林部落間的談話。


    原本他沒打算這樣做,但左思右想之下,發現這確實是個絕佳的機會。


    無論是此前對迦比部的處置,亦或者更早之前對三部取得的勝利;


    一旦配合著此次押解大批俘虜抵達的場麵,絕對能給與諸部造成極大的威懾。


    為了更有效的利用這一點,刃牙將派出學徒擔任‘使者’;


    他們將穿上部落最華麗的衣服、拿著寫有‘邀請函’的泥板,出發前往東方、南方、東南方,向黑森林諸部的酋長、巫醫們,傳達本部的意誌。


    諸部將被要求派遣各自部落中所有的舊巫醫、舊學徒、酋長,外加其它有話語權的強力巨魔至少一位;


    並限他們在六十個日夜內、自行抵達‘聖山’等待,且過期不候。


    如若不然,下次前去拜訪的,就將是牙部之‘大軍’。


    正好,不久前狼群又追蹤到一個駝鹿群,並帶領著部落的獵手隊將之一網打盡;


    而負責照看駝鹿群的學徒們,也琢磨出了‘脫敏訓練’的概念和方法;


    趁著此前的空閑窗口,部落再次擴編了戰兵規模,其中騎兵隊之員額已達百二之數。


    這一次,這些新老騎兵們,正好可以充當使者們此行的護衛。


    但這中間,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被解決。


    此番前來,刃牙已在議會中獲得專斷之權,將全權負責對三部的後續處理。


    但此次他之將行,卻已是超了三部範疇,事關整個黑森林諸部。


    無論如何,這都不在他的被授權範圍之內......如果擅作主張,那就是徹底的專權擅斷之舉。


    刃牙自問是個以身作則的好巨魔、好巫醫,自然不會就這般自行其事。


    為了解決這個隱患,他在船牙的輔助下,用術法編織了大帆;


    並按照已有的參數,花費了五天時間,用術法製造了一艘超小型快速槳帆船。


    新船舍棄了絕大多數槳位,為了加快建造速度,還大大降低了自身噸位,並進一步將船身變的窄而長。


    其上還高高的立著一根桅杆,上麵懸掛著整體成凹麵流線型的大帆,它能讓船隻無論是在迎風還是逆風情況下,都吃到足夠多的風力。


    在某些特定的角度上,掛了這種帆的船隻,在逆風航行時,其航速甚至能超過風自身的速度。


    有些可惜的是,黑森林的地形、與風資源,並不能給與它充分的發揮餘地;


    其最理想的舞台,還得是大海才行。


    不過即便如此,在風帆與順水共同的作用下,快速槳帆船還是用極快的速度、將寫著刃牙提案的數張泥板帶回了本部。


    而回程雖說沒那麽快,但在挑了個風向好(不一定非得順風)的日子後,它也相當高效的為刃牙帶來了議會廳的新‘授權’、與兵額補充通知。


    隨行的,還有此次將充當使者的又一批學徒們。


    糧草、新衣、新兵器、授權都已先後就位,值此萬事皆備之機,由120名騎兵+20名學徒使者組成的使團,很快就從駐地出發。


    他們將先分為兩組,半數向南往三部地區,以那裏作為基底,再次分組前往周邊部落。


    另外半數,將乘船繼續東行,根據所往目的地之不同,再行分別靠岸。


    迦比部距離三部地區很近,刃牙所率領的大批隊伍,隻需不到五天就能抵達,因此他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準備。


    既然是針對整個黑森林諸部‘高層’的威懾行動,那早前的計劃已經不可行,更大規模的戰兵、獵手隊調動必不可少。


    戰兵在最近的一次擴張中,除了將騎兵增補為一個完整的大隊外,還補充了一個大隊的陣列兵;


    總規模就此達到了:兩個大隊陣列兵+一個大隊騎兵,總計375名戰兵的程度。


    這次行動,除了他們要全員參加外,議會還決定額外派遣40個小隊的獵手、總計400巨魔充當獵兵以壯聲威。


    對總‘人’口剛過三千(不加三部雌性俘虜)的本部而言,這種程度的兵力派遣,已經足以感到壓力。


    為此,所有駐地的獵手隊規模,都將陷入縮減狀態,隻留下保護倉儲的有限力量;


    本部也要同時收縮狩獵活動,將力量集中起來以防萬一。


    不過,相對數量上的捉襟見肘,倉儲方麵的壓力倒是並不大;


    巨魔們這些年來,始終像倉鼠一般源源不斷的儲備著各色肉食、植食,冰庫幾乎從始至終都是滿的。


    果林的規模也在逐年擴大,休息時順手增補幾棵果實樹,是所有巫醫的共同行為。


    這次行動,就當是緩解獵場的壓力,並順帶消耗下最早期的那部分食物庫存吧.....畢竟,有些倉儲的年代,已經可以追述到很久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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