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精靈降誕（萬）
從巨魔部落到精靈帝國 作者：東阿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營養的注入量與精靈胚胎的發育速度之間，有一種數值上的聯係；
總的來說，前者的量越多、後者的發育速度就更快。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通過無限製增加前者的供應，來更快的獲得成果呢？其實也不盡然....
超過限度的營養供給，會造成器官的發育不協調；
一部分簡單器官、或者器官內組織，會像癌細胞那般快速增殖，甚至達到成為累贅的程度；
而另一部分，那些相對複雜的、在成長過程中需要通過不斷的自我調適，來達成最終功能之構建的器官或組織，則在營養提供超過了一定限度、達到自身成長速度之極限後，無論你再多供給多少，其速度曲線都不會再行增長；
甚至可能在渡過了一個高峰期後，就轉而陷入低穀。
且不同的生物、在不同的胚胎階段，體內各組織的營養與能量需求，實則都有著互相之間迥異的曲線；
比如說，狼胚胎在各個發育階段的最優營養供給曲線，便與大貓胚胎的表現截然不同；
而單獨一個狼胚胎、在自身不同的發育階段，其供給需求之波峰波穀差值也有著很大的差異。
所以，每次的跨生物類別研究、跨階段研究，都會製造出新的一批犧牲品.....
因而這些結論，都是在此前實驗中以一隻隻胎死亡、或畸形後被安樂死的動物屍體為代價，一點一滴積累而來的，這整個項目就相當於建立在了累累白骨之上。
而此時，巫醫們所麵對的並非魔獸，而是族群的新同胞，整個調試過程都顯得異常謹慎且保守，生怕因為自己等‘人’的一時激進，而製造出一場悲劇。
就在這樣無休無止的摸索之中，卵殼裏的精靈幼崽一點點發育變大，及至又過去了數年後，她精神上的增長終於超過了一個預設閾值，巫醫們所施加的沉眠術在這一刻失去了效用。
於是，她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下那抹瑰麗的紫色，像是能攝人心魄般讓巫醫們感到目眩神迷。
這並非是什麽魔法在起作用，巫醫們的心智也注定了，他們並非會因為‘單純的美麗’而不能自己的生物。
所以，這‘目眩’是成功的滋味、是勝利後的甘甜.....
小精靈眼眸中的神采雖因為無知而顯得有些懵懂，但那其中所蘊含的、對未知的好奇，卻是思維的體現。
他們成功了、巫醫們成功培育出了新的進化方向：一隻本質強大、而又富有智慧的精靈生物，首次通過‘孕育’的方式即將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歡呼過後，涅斯塔首先安定下了心神，從激動中回歸現實。
此前的所有觀察數據，都證明了該新生命的健康，並達到了足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自主行動的地步；
而其從沉眠咒中的順利蘇醒，也意味著她的精神發育達到了巫醫們所設想中的程度。
也即是說，嬰兒....不，現在該稱之為‘幼童’了.....這個幼童已經能夠走路、可以自己進食、可以開始學習知識。
“破卵吧....”
“明白。”
艾薩拉伸出食指，本想用其上被修剪過的美麗指甲直接劃開卵殼；
但想了想後，她還是將之收回、轉而從旁邊拿起一支手術刀，開始了進行操作。
手術刀在她的略微用力下，其尖頭破入了卵殼內部，絲絲縷縷略有些粘稠的液體，順著刀身緩緩流出；
當切開了三分之一後，卵殼的下半部分開始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撕裂，內部的緩衝液開始大股大股的流出，並順著底部預留的孔洞流至別處、進入消殺環節。
至此時，艾薩拉的刀鋒一轉、劃開精靈與巨樹相連的那根臍帶，幼童便徑直掉入了預先準備好的小框中，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口粘稠的液體從其口中湧出，完成了這個本該在幾年前就進行的步驟。
而艾薩拉，則一手提著框子，另一手偷偷將手術刀藏進了懷中…
~~~~~
通常來說，巨魔嬰兒降生後要渡過一個大約三年左右的‘幼兒期’，這期間他們除了哇哇哭著要喝奶外什麽都做不到。
對巨魔來說，這是一個‘質變發育’的時期；
在這三年間，體內髒器、大腦等等器官，都會陸續完善自己的功能，從而為以後的‘量變發育’做好先期準備。
而眼前的這個小家夥，在涅斯塔的授意下相當於在降生前就完成了這一步驟。
但這是以‘時間’為代價所換取的，其在卵內完善自身髒器、渡過嬰幼兒期的這個過程，大致花費了六年時間。
比之普通巨魔幼兒在這個階段所消耗的時間，小精靈大概翻了一倍左右。
“營養供給的優化模式整理出來了嗎？發育期現階段能壓縮到幾年？”
接過艾薩拉手中的筐子，涅斯塔將小精靈湊到眼前仔細觀察，然後順口問道。
“整理出來了，下一批次應當可以將幼年發育期壓縮到五年之內。”
接話的是尖牙，自山中回返後，他就加入到了樹生胚胎的研究，與涅斯塔、粗牙，以及先期參加、中途離開、後來又再次回歸的艾薩拉三位進階巫醫一起，組成了研究的第一線力量。
此時，他翻看著手上的一張張峰值波動表，在做出了進一步的推算後，又開口繼續補充道，
“不過，根據我初步的估算，最終應當可以被壓縮在三年左右，不過....想要實現就需要更多的數據來支持，想必在下一批次中可以完善這個過程。”
“哦？那不就和巨魔幼童的發育時間差不多麽....不對，如果是巨魔幼童，那按照這種方法來培育的話，應當比自然發育的時間還要更短一些。”
涅斯塔原先還有些疑惑，但隻是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差異....
大致來說，可以將之類比為‘散養雞’與‘養殖雞’的生長速度差異；
巨魔幼兒的數據來自‘散養’狀態，而對眼前這個精靈、巫醫們所計算的則是‘養殖’狀態下的數據，雙方之間本就沒有多少可比性。
~~~~
在巫醫們進行交流之時，小精靈已經停止了哭泣，她此時正睜著一雙紫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邊的一切。
“嘿！”涅斯塔伸過去一隻手指，口中輕輕的打著招呼。
小精靈的整個幼兒期都是在卵中渡過的，且從未與外界產生過交流；
因此，她大概是不懂什麽叫做‘害怕’，此時順應著本能、輕輕握住了涅斯塔伸來的手指，然後不知為何便咯咯笑了起來。
看著她在陌生環境中的表現，涅斯塔多少感覺到了這種培育方式的局限性；
正常巨魔幼童在生長到如她這般階段時，由於自小開始就一直在與外界進行著接觸，所以大多都順其自然的、擁有了一定的認知能力；
他們可以勉強說話、知道害怕，絕不會是現在這般有如白紙的模樣。
不過，有失必有得，相比起這期間所解放的勞動力、降低的意外風險而言，僅僅是啟蒙來的晚一些這點損失，好像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巫醫...來和我一起說、巫醫....”
涅斯塔順手將她抱進懷裏，看著這比小巨魔順眼了不知多少倍的麵孔，笨拙的嚐試著去交流。
小精靈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不得不感歎生命的神奇，她順應著似乎刻在基因當中的某些本能，開始生澀的重複起了涅斯塔所著重強調的‘巫醫’發音。
“buyi~”
“巫醫..”
“puyi~”
“巫醫...巫醫...”
“wuyi~”
“哎對！巫醫！”
“巫醫~巫醫~”
“哈哈哈！好！太好了！”
“好~巫醫~太好~”
已經完全發育成熟的大腦、帶動著完善的喉舌，讓小家夥的‘鸚鵡學舌’在相當快的時間內，迅速的接近著涅斯塔的發音。
在他還沉浸於與小精靈‘溝通’所帶來的快樂之時，其它巫醫們卻並沒有太明顯的親近之意；
在渡過了‘研究成功’的快意階段後，這個小精靈在他們眼中、已經變成了‘保護對象’。
但也僅此而已，巨魔們、包括已經完成精靈化的艾薩拉等三位，對小孩顯然並沒有與涅斯塔相似的、在他們看來有些‘怪異’的感情。
對於部落中的新生命，他們心中隻有著出於族群延續而產生的義務式‘保護觀念’，而不存在人類社會中常見的‘舔犢之情’。
因而，他們此時的目光不在小家夥身上，反而頗有些期待的望著涅斯塔、在等待著他做出另一個決斷。
“議長閣下...你看這下一階段？”
見他依然沉迷於那不能理解的歡樂當中，尖牙不得不在一旁出言提醒道。
“額....”
涅斯塔此時也發現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在刹那的失落過後，他及時做出了調整、將自己轉換成‘研究者心態’，開始進一步觀察手中的孩童。
“體質優秀、智能優秀....這樣吧，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教育，看看在日常生活中有沒有異常。”
“那一個月後....？”
“如果一切順利...那一個月後就開始進入下一階段吧。”
“好！”
~~~~
順應著傳統，巫醫們並沒有給小家夥取名字，直接就開始了教育+觀察階段。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幾位巫醫輪流教導小精靈學習語言、並帶著她初步的熟悉著這個世界。
日複一日的教育中，小精靈會說的詞語越來越多、認識的事物也日益豐富，並已經可以準確的用語言表達‘想吃飯’、‘想玩兒’等等的‘剛需’。
她活潑、好動、對周邊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心；
感官完整、情緒穩定，基本上就是一個健康的、能跑能跳的、還能一拳打死畜生的‘正常’小女孩。
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便已經可以確認‘樹生胚胎’沒有大問題了....
因此，涅斯塔也不再拖延，當即就下達了開啟下一階段實驗的命令。
包括巫醫、軍士在內的授勳者生殖細胞自休眠中被激活，來自雌性與雄性的基因，本著‘隨機’的原則開始自由結合；
在早已被清空了魔獸胚胎的巨樹上，此時有整整千枚受精卵成功‘坐床’，開始了其發育的初期進程。
而那隻已經降生的雌性小精靈，則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於基本掌握了語言能力後，被安插入普通學校當中，跟著其它‘同階段’的小巨魔們一起開始了自己的學習生涯。
她那與其他巨魔迥異的外貌，雖說多少也帶來了些許的困擾，但在講師的看護下、外加巨魔幼童們並沒有‘打壓異己’的傳統，所以最終也沒產生太大的問題。
而且，艾薩拉等三位進階巫醫的外形變化就活生生的擺在那裏；
由此，巨魔們已經形成了一種類似：‘這就是強者該有的模樣’之觀念，所以在他們看向小精靈的視線中，總體上還是是善意與羨慕居多。
~~~~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新胚胎在前期所積累數據的支持下，並沒有多少意外的持續發育著。
但巫醫們在此間的任務，並沒有因此減少、反而是又額外的多出了一項——全麵記錄胚胎發育過程中的所有變化。
這是涅斯塔所親自下達的指令，他需要盡可能的了解：從受精卵到嬰幼兒期、再到少年期，這期間所發生的的一切轉變。
其目的，是為了在‘自然發育和轉變’與‘術法等手段介入’間找到一座橋梁，並將兩者盡可能的結合起來。
至於說原因麽....
其實也很好理解，牙部擁有著超過三萬多名巨魔；
此外在黑森林中，也還有著六大部這等、將來必然要被吞並的巨魔部落。
這其中的絕大多數巨魔，都至少還有著超過兩百年的壽命可活，‘種群升華’自然也要將他們考慮在其中。
不然呢？隻一個勁的去增加新生精靈的數量，然後就幹看著前輩巨魔們一點點的老去、死掉，最終完成精靈對巨魔的替代嗎？
的確是可以這樣....但即便不去考慮、這其中必然會衍生而出的一係列社會問題，單就是這種選擇本身，在涅斯塔看來也太過殘酷了一些。
因此，他想盡可能的尋找到更簡單的‘非胚胎期’轉化方案，而非此前那艱難無比到可有可無的‘巫醫進階’一條道路。
~~~~
這期間，有巫醫提出了‘徹底中斷自然生育’的建議，表示應當定期收集所有雌性的卵子、以及雄性的部分精子進行休眠，為後續的‘增產’打下基礎。
這樣的建議，甚至進入到了正式的討論階段.....被巫醫們用心的進行了分析。
在討論中，巫醫們分別總結了這一方案的種種利弊。
首先，這方法的確能起到相應的‘增加儲備’之作用；
其次，它能‘人為’的斷絕巨魔增加的速度，從而加速‘精靈對巨魔的取代’這一進程。
再次，‘排卵藥劑’與‘保存手段’基本研發結束、其成果業已趨於成熟，而‘取精手段’雖然多少有點有礙觀瞻，但巨魔們並不在乎這個.....兩相結合之下，已經足夠應對當下的實際需求，所以方案本身的執行手段是可行、且便利的。
再再次，巨魔雌性本身的待產意願也不夠強烈，她們實際上更希望自己能向雄性那般，一生都過的自由自在、不會因為懷孕而被‘關’在本部‘限製行動’。
最後，該方案也許能緩解，將來可能出現的、發生在新生代精靈與舊生代巨魔之間的社會矛盾；
假如巫醫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橋梁’，去使後者能更簡單的向著前者進化.....
那這種矛盾似乎就沒有辦法去完全避免，其對社會所造成的割裂與傷痕之深淺，全靠行政手段來進行緩解與調整。
而此時所討論的這種方案，也許是除了行政手段之外的另一種‘緩解’方式。
因為上述的這種種優勢，所以有很多巫醫都偏向於‘認可’.....
但涅斯塔自己，則在這個問題上感到了糾結與顧忌.....
首先，是緩解‘社會矛盾’這一點；
這個方案看上去似乎可行，但其卻是通過‘對中短期內的人口增速’進行閹割，來換取對將來之穩定的預期；
即，在‘控製這頭’的同時，盡可能的‘增長那頭’。
這是一種艱難的抉擇，至少在涅斯塔看來是這樣的....
在預期中，樹生胚胎對‘人口增長的貢獻’，從第三批開始就可以達到‘每十年降生千名學齡精靈’的程度。
如果期間對地窟狼的侵蝕程度再次增長，又或者抓捕到新的‘母樹電池’，那這個預期就能繼續升高一大截；
尤其是後者，一旦實現就可以立竿見影的增加精靈的降生速度。
而巨魔自然孕育的周期是多少呢？
一位雌性要誕下一胎巨魔，從孕育到降生、再到渡過哺育期，平均要花費六至七年的時間。
而部落中那近三萬處在生育期的巨魔中，此時有大約一萬八千名是雌性.....
假如...僅僅是假如而已，如果這些雌性中哪怕有三分之一懷孕，那至多七年後就能貢獻出六千餘名學齡巨魔少年。
當然，實際上的懷孕概率要比這低許多，雌性巨魔身體的自我保護本能，在還未被發現懷孕之際，就能‘吃掉’其中一大批孩子。
而這，也正是部落長久以來‘人口’增長緩慢的主因，同時也是部落想要推行‘樹生培育’的原因之一。
但是，說了這麽多、其實問題依舊存在；
即，就當下而言，哪怕巨魔的懷孕概率、懷孕意願都已經相當之低，但樹生胚胎的‘人口貢獻’還是追趕不上自然孕育增長的速度。
不然，巨魔早就該滅絕了…
所以，一旦全麵停止自然孕育，那部落的‘人口’增速就會立馬被折去超過三分之二左右.....
當然，這也是一部分持反對意見的巫醫們，所已經想到的弊端。
而另一部分巫醫，雖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認為這正是方案所想要達成的效果之一；
因為所減少的那部分，都是‘注定’要被淘汰的‘原始巨魔’....
在四麵皆無敵手的如今，他們認為比之將來的‘矛盾預期’，這其實是可以被付出的代價。
在上述這一點的討論中，議會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涅斯塔沒有發表意見的當下，雖說兩方誰也無法說服誰，但讚同派、犧牲派的聲音總體上占據的優勢。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個顧慮，則在於‘後路’....
雖然樹生胚胎到現在為止的表現都很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個‘優秀’的誇讚。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新生的事物，其本身從概念到產物、都有著可能存在的不確定性。
因此，在當下的這個階段就將所有籌碼壓在其上，對於一個部落來說似乎是一種有風險的賭博。
雖因為壯年巨魔的可生育期相當漫長，在某種程度上減小了這種風險可能會造成的傷害；
可以說，哪怕是在百年後才發現該計劃的失敗，巨魔部落本身都能憑借著其超長的‘待機期’，留有一定的抗衡餘地。
但這種風險卻是確實存在的，計劃一旦失敗，期間所損失的‘人口’都是實打實的。
在針對第一項顧慮的思索中，涅斯塔雖說直至最終也沒能在心中做出‘孰優孰劣’的抉擇；
但這第二項顧忌，卻成為了最後一塊砝碼，壓倒了他心中的天平。
因此，在一個相對的時間跨度內，‘自然孕育’不會、至少在此時並不會被完全終止，而是會成為一種相對‘自由’的選擇....
至少，假如有一位雌性巨魔懷孕了，本部既不會逼著她生下來、也不會逼著她去打掉.....
雖然很勉強，但也算是一種無奈之下的折中吧....
~~~~
北方高原，要塞定居點。
五百位巨魔所組成的墾荒團，已經在這裏深深的紮下了根，要塞當中有各種工廠、有一圈圈的畜生，還有標配的冰箱樹、果實樹、鋼木樹等等黑森林‘特產’；
因為城市的營造，在有了各類工廠與巫醫術法的支持後變的不再困難，因此這裏被建設的格外巨大，巨大到比之區區五百居民來說都顯得太過誇張的程度。
因為暫時還沒有那麽多的建築需求，因此大量的土地在這座城市中被空置，然後其中一部分被閑不下來的巨魔，用來種植蔬菜等並不適應‘農場化生產’的作物。
由於是改建自最初的軍隊大營，因此在初建時，這座城市便坐落在了河道之上；
此時，有五座距離水麵很高的龍骨木大橋被建起，它們承擔著要塞左右兩部的溝通任務。
但由於居民區相對的集中在了城市中央的河道兩側，所以事實上、就隻有其中一座大橋是被真正利用了起來的。
在這座大橋毗鄰的土地上，左麵是一排沿河布設的水力工廠。
這樣的工廠在本部、在各大型駐地還有很多，它們夜以繼日的生產著各色零件、與整件工業產品。
可由於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勞力資源去使用它們，所以其中絕大多數產品、尤其是零件的命運，都是堆積在倉庫裏吃灰，等待著有被啟用機會的那一天。
隻有其中的成品、以及一少部分零件，是按照現實的需求去製造的，它們會被配發給出現需求的生產隊，或是成為新工具、或是用來維修舊工具。
視線暫且轉回要塞城市，在那座大橋的右麵還搭建起了一座中型城中碼頭，其內停泊著一艘艘來自南方的運輸船。
來自本部的皮革製品、紡織物、工具.....以這裏為起點，分銷於高原上的諸盟之間；
大量原產自角蹄種部落，但被黑森林巨魔改良、增產後的技術，其成品又返銷至此，用更低廉的價格將三盟的生產熱情近乎消耗一空。
漸漸的，角蹄種諸盟除了糧食與畜產品之外，再也沒有了‘拳頭商品’可以賺取到利益，使戰爭賠款的償還變成了種可能會持續數百年的‘業務’。
～～～
這一日，一座特殊的快速帆船來到了港口，從其內下來了三位巫醫、以及安排給他們的特殊護衛組員。
巫醫與護衛的組合上岸後，和左右的墾荒團成員打著招呼，並冷漠的看了眼偶爾能碰到的、來此碰運氣找活兒的角蹄種，便匆匆向著坐落於城市東北部的、那一座孤零零的高台走去。
那是原屬於角蹄種的先祖祭壇，而現在，它無疑百分百的屬於黑森林巨魔....
離開港口、沿著居民區的街道向東北行進沒多久，四周的景色便漸漸荒蕪了起來。
此處原先是新土倫城中的繁華區，但古早的那些建築在這些年中早就被巨魔拆除一空，時至今日，這裏已經再也瞧不出半點屬於曾今的痕跡。
三位巫醫們沒有多做停留，他們腳步匆匆、近乎筆直的向著目的地趕去。
等到了祭壇下方時，幾位學徒正巧從其上下來，見到三位巫醫後驚訝的問道，
“尹莎忒絲巫醫閣下.....您們現在這是？”
“嗯？在駐巫醫沒通知你們麽？今天是交接的日子。”
“額...阿內斯塔巫醫和其餘兩位巫醫先生，已經好幾天沒從最上麵的幾層祭壇上下來了，所以....”
“好吧...估計是忘了，行了、你們先去忙吧，我們自己上去交接。”
說罷，這位叫尹莎忒絲的雌性巫醫，便帶著兩位同伴與其餘護衛拾階而上。
而留在原地的幾位學徒，則在互相看了一眼後，紛紛繼續向著‘內城’方向走去。
“不知道新來的幾位巫醫脾氣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估計和阿內斯塔巫醫他們也差不多....悶。”
“嘖嘖....不好打交道啊，不知道我們啥時候也能成為巫醫....”
最後這句感慨，似乎是讓另兩位學徒感到了共鳴，此時紛紛感慨起了跨過那最後一步的艱難。
“冥想空間.....每次感覺都隻差一點，但就那一點已經拖了我十多年了。”
“誰說不是呢.....”
~~~~
祭壇上，三位新來者中的那位雌性，剛走到接近最上層時就開始大聲打‘招呼’。
“阿內！出來！
我們來換班兒了！
！”
最上方，一座被巫醫們搭建起的簡易研究室中，正督促著名青少年角蹄種嚐試去連通先祖之靈的阿內巫醫，此時的注意力也被下方的招呼聲所吸引了。
隻聽他喃喃道，
“‘換班’？已經過去了三年麽....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先下去休息。”
“是的，閣下....”
角蹄種青少年深深的鞠躬，然後默默的退了出去。
剛走出屋外，迎麵就碰上了三位從未見過的獠牙蠻子，這角蹄種趕緊按耐下因為離開了室內，而多少顯露出來的一部分情緒；
他連忙彎下腰、退到了一邊，並在嘴中恭敬的稱呼道，
“日安，來自黑森林的偉大巨魔....”
尹莎忒絲似乎是注意到了、這位角蹄種在先前的那些微情緒流露；
此時，她頗有些感興趣的瞧了他片刻，然後在角蹄種感到了恐慌時，狀似和善的點點頭、輕聲道了一句，
“去做事吧，別管我們。”
之後，便和另兩位同伴一起進到了屋中。
身後，角蹄種那彎著的腰遲遲都沒能抬起來，一滴滴的汗珠從他腦門上浸出，很快就沾濕了還未長齊的鬃毛....
~~~~
室內，神色疲憊的阿內起身相迎，口中問候著這三位基本上都已經熟識的同胞。
“其它兩位呢？”
“在其餘兩個方向上進行感知，我這邊停下後，他們等等應該也就該回來了。”
“怎麽樣？有進展麽？議長閣下可期盼著呢~”
“唉...還是老樣子，被挑選出來的角蹄種連接不上、我們的感知探查也沒有用武之地....三年下來，建築結構倒是被摸的清清楚楚....但這是上一輪巫醫們已經做過的工作啊。”
“嘖嘖...那你們就等於又白幹了三年？”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阿內！怎麽停下了？”
這時，從門外傳來兩道腳步聲、以及一句問話，看來是在此駐紮的另兩位巫醫回歸了。
門被推開，兩位高大的巫醫鑽了進來，在六位巫醫的齊聚之下，使得這間屋子看上去小了很多。
大家都是熟識，因此並沒有太多的客套慘雜其中，在簡單的互相招呼過後，他們就圍繞著這邊的情況開始了討論。
“角蹄種裏挑出來了幾個適格者？”
“七年的跨度中總共挑出來了三個，剛出去的那個就是其中資格最老的、還是遠征軍離開前被挑出來的，其餘兩個還很稚嫩.....”
“沒有一個溝通成功？那怎麽不多找幾個過來呢？”
“角蹄種的術法資質不行啊，除了剛那個能勉強入眼外，其餘那兩位按我們的標準來算的話，就連稱之為學徒都不夠格....”
“不過....怎麽說也該成功了才對，又不要求他們成為巫醫....隻是稍稍激活一下精神力而已，起碼你剛見著的那位，理論上已經能行了才正常。”
“你確定嗎？”聽到了這話，尹莎若有所思的問道。
“當然，教導的冥想法是來自本部的原裝貨，以他的資質而言，六、七年的時間過去，不該沒有絲毫反應...”
“是不是咱們的冥想法不適用與角蹄種呢？”
“也許吧...”
“不...或許是他在隱瞞？”
尹莎忒絲想起了先前在門口見到的那個眼神，那無疑是種仇視，這樣的角色指望他能合作？
尹莎搖搖頭，覺得希望不大....
“額...不會吧？他很恭敬的，也非常聽話。”
“你啊...估計是研究湖塗了吧？咱們到底做了些什麽，自己心裏就沒點數嗎？‘恭敬’和‘聽話’才最不正常吧？”
“他哪懂這些，被抓上來的時候才剛剛一米多高而已，我看過材料的......不過...你這一說我到也有點擔心了....有辦法麽？如果真的是他在隱瞞的話.....”
“可以動用些手段來試探....如果真的在隱瞞，那就幹脆下狠手逼問，反正學了冥想法，議長閣下是不會允許他們活下去的，所以我們大可放開點手腳....實在不行，就幹脆殺了再換一批。”
“殺了？可時間上...”
“沒必要顧忌，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們出了問題，那繼續等待下去也是在浪費時間，不如用來賭一把。”
商議了一陣，幾位巫醫認同了尹莎的建議，決定先試探一下....
之後，先前被允許退出去休息的青少年角蹄種再次被召回；
進屋時，他臉上隱隱透出些不安，但很快便被強行壓製了下去。
“六位尊敬的巫醫閣下，您們召喚我是？”
“哈提卜....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隱瞞了自己能夠溝通先祖之靈的事實？”
聽聞此言，角蹄種大驚失色，連忙開始失口否認....
而趁此時其分心之際，尹莎斯塔在他背後抽出匕首，直奔著目標脖頸而去。
這突兀的、直接危害到自身性命的攻擊，讓角蹄種下意識的就開始反抗.....
一道簡單的、類似硬化術的術法效果，在尹莎刻意放慢了些的手速下、作用在了他的脖頸上，成功抵擋住了來自匕首的攻擊。
“嗬嗬....”
事已至此，尹莎等六位巫醫不再留手，當即便憑借著肉身力量幹脆的製住了他。
“侵略者！不要妄想了！我是不會如你們所願的！”
見實情已經暴露下去，這角蹄種也不再試圖隱瞞，甚至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
此時，他的手腳被藤蔓牢牢的困住，整個人被強行按倒在了地麵上，完全沒有抵抗的機會，也就隻能在嘴上逞些凶威了。
不過很顯然，巫醫們並沒有將他的咒罵放在心上....
~~~
“遠征軍是怎麽辦事的？這樣的家夥也能被挑出來？”
“藏得可真深....”
“不應當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我當年換班的時候就看過材料，這三年的接觸下來也沒有任何發現。”
“聽說，當年最頑固的就是那群薩滿？以滅族為威脅了都不願意交出傳承？”
“說法有些誇張...但大致就是這樣，你有啥想法麽？”
“有點猜測...七年前這家夥還是個小孩吧？他一個整整七年，都沒有和部族接觸過的小家夥，哪來的這麽多心機和堅決？”
“所以？”
“所以，我懷疑這見鬼的‘先祖之靈’，是不是能幹預到薩滿的心智？讓他們逐漸變成這樣？”
尹莎對著地上的角蹄種抬了抬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記錄裏說‘先祖之靈是意誌的集合’，薩滿們成天在這‘意誌’的籠罩下修行，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被影響？”
“那怎麽辦...如果是這樣，讓他開口的難度非一般的高啊，再用滅族做一次威脅？喂！小家夥聽到沒有？你要不肯合作，我們就屠了你的所有同胞！”
角蹄種隻是冷笑，並恨恨的說道，
“我的同胞隻有土倫部眾，至於外麵的那些？嗬嗬....隻是你們的奴隸而已，我已經沒有同胞了。”
“奴隸...這是土倫語吧，是個什麽意思？”
“喂喂，現在難道是關注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那怎麽辦？他又不肯配合，而且瞧這樣子....似乎再找新的也沒用了。說來真是奇怪，先祖之靈肯接受他們、但在先祖之靈影響下成長的薩滿，卻不把現在的其它角蹄種當做同胞....這設定很不對勁啊，他是不是在騙我們？”
“用刑吧，先試試看再說.....另外，抓幾個小角蹄種過來在他眼前殺了，看看到底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
“可以，順便通知一聲本部，看看進階巫醫那邊有沒有更多的手段。”
“這個我去做，對了，他有親屬嗎？角蹄種很在意所謂血緣親情吧？能不能拿來用一用？”
“沒有，已經被遠征軍殺光了。”
“嘖嘖.....行吧，對了，另外那兩個小家夥也試探一下。”
“我去。”
任務分派完畢，對這個新薩滿的用刑、以及其餘幾項幾乎同時在進行....
~~~
沒有什麽地牢，刑罰就在實驗室外上演；
巨魔們並沒有太出色的刑罰文化，撐死了就是用加了左料的鞭子去抽打，但這哪怕是達巴這種猛漢也得疼的痛哭流涕的鞭刑，卻也沒能讓他開口。
生命狀態反倒是被打的
奄奄一息了....
因此，巫醫們不得不選擇停手，而且還得施術去治愈這個、在他們看來很可惡的家夥。
之後，另兩位角蹄種的試探結果也出來了，據回來的巫醫所判斷，他們應當是沒有進行隱瞞的。
又過去不久，學徒們從外界綁了兩個角蹄種小孩回來，然後帶到那唯一的薩滿麵前進行威脅。
結果證明，這手段似乎並無大用，薩滿角蹄種眼睜睜的看著同胞、還是年幼的同胞‘人頭落地’，也沒表現出分毫的動搖。
巫醫們對此感到相當無奈.....
~~~
“我記得他們的氏族高層，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溝通先祖之靈吧？通過那什麽‘夢境學習’之類的手段。”
“可以是可以，但效率非常慢....而且這不符合議長閣下定下的規矩，不是說要徹底斷了他們的傳承麽？如果氏族高層接觸到了這些知識，那還怎麽斷？”
“簡單，拿到資料後全殺了不就行了？”
“這也太粗暴了，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在這邊的政策....”
“報告回去，讓議長他們拿主意吧。”
“同意。”
~~~~
本部，巨樹研究所。
千枚胚胎已經在順利成長，但涅斯塔想要的‘橋梁’卻是遲遲不見曙光；
但該進行的前期工作還得繼續進行下去，收集到的這些材料總有會被用到的一天。
因此，巫醫們依舊在分組對各個胚胎進行著感知觀察與記錄，讓資料庫中的各種數據慢慢的愈發充盈了起來。
正忙碌間，有傳訊室的學徒匆匆跑了過來，將北方要塞巫醫們所麵臨的情況匯報了過來。
“這東西有些邪性....告訴他們，政策什麽的先不要去顧及太多，把‘拿到知識’放到最高優先級別去考慮；在確保這一點的基礎上，再去想辦法將影響減到最低，實在不行的話.....還是那句話，知識優先。”
“明白，我會如實將您的意思傳達過去。”
“好，你辛苦了。”
學徒下去後，艾薩拉踱步到旁邊問道，
“先祖之靈？”
“對，你拿去看看。”
將剛到手的材料交出去後，涅斯塔又回到了研究室當中，開始將思緒集中在‘橋梁’的尋找上。
至於角蹄種的問題，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在意，能順利拿到手自然最好....但假如不順利，那也不憚於動用雷霆手段。
不過，艾薩拉這時卻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顧全本部的麵子、又能給三盟高層一個當做無事發生的台階.....
於是，在征詢了涅斯塔的意見、並發文讓北方的幾位巫醫稍待後，她啟程進入了山林.....
~~~~~
涅斯塔的指示到位，三位新駐守巫醫、以及另三位本該回歸的巫醫，立馬召集了三盟諸氏族的代表，召開了一次非正式的‘氏盟代表大會’。
會議上，巫醫們表示黑森林五十年一度的‘狩獵祭典’即將到來；
而為了體現黑森林與諸盟間的親如一家、為了營造更豐富和諧的社會風氣麵貌，符文議會決定賜予諸盟能夠‘共同慶祝’的恩典。
這個子虛烏有的祭典，將以個氏族入山狩獵的形式展開.....
17氏族中的前五名，將能獲得來自符文議會的巨大獎勵；
而哪怕是未能獲得優勝的其餘12氏族，議會考慮到這是第一次宗盟共同進行的慶祝活動，所以出於照顧、也將給與他們可觀的賞賜。
此外，黑森林提倡勇武、提倡上位者身先士卒，假如被發現哪個氏族在祭典中表現出了懦弱....比如，不肯派出至少三位氏族高層參加，那就將麵對議會的怒火與懲罰。
這莫名其妙的活動，讓諸氏族高層深感頭痛；
但刀把子被握在巨魔們手中，而且他們也好奇所謂‘獎勵’到底是什麽東西，因此也算半主動半被動的開始了籌備。
在準備期間，艾薩拉調集了六十隻成年黑色刃齒獸，乘船秘密抵達了山外穀地。
總的來說，前者的量越多、後者的發育速度就更快。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通過無限製增加前者的供應，來更快的獲得成果呢？其實也不盡然....
超過限度的營養供給，會造成器官的發育不協調；
一部分簡單器官、或者器官內組織，會像癌細胞那般快速增殖，甚至達到成為累贅的程度；
而另一部分，那些相對複雜的、在成長過程中需要通過不斷的自我調適，來達成最終功能之構建的器官或組織，則在營養提供超過了一定限度、達到自身成長速度之極限後，無論你再多供給多少，其速度曲線都不會再行增長；
甚至可能在渡過了一個高峰期後，就轉而陷入低穀。
且不同的生物、在不同的胚胎階段，體內各組織的營養與能量需求，實則都有著互相之間迥異的曲線；
比如說，狼胚胎在各個發育階段的最優營養供給曲線，便與大貓胚胎的表現截然不同；
而單獨一個狼胚胎、在自身不同的發育階段，其供給需求之波峰波穀差值也有著很大的差異。
所以，每次的跨生物類別研究、跨階段研究，都會製造出新的一批犧牲品.....
因而這些結論，都是在此前實驗中以一隻隻胎死亡、或畸形後被安樂死的動物屍體為代價，一點一滴積累而來的，這整個項目就相當於建立在了累累白骨之上。
而此時，巫醫們所麵對的並非魔獸，而是族群的新同胞，整個調試過程都顯得異常謹慎且保守，生怕因為自己等‘人’的一時激進，而製造出一場悲劇。
就在這樣無休無止的摸索之中，卵殼裏的精靈幼崽一點點發育變大，及至又過去了數年後，她精神上的增長終於超過了一個預設閾值，巫醫們所施加的沉眠術在這一刻失去了效用。
於是，她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下那抹瑰麗的紫色，像是能攝人心魄般讓巫醫們感到目眩神迷。
這並非是什麽魔法在起作用，巫醫們的心智也注定了，他們並非會因為‘單純的美麗’而不能自己的生物。
所以，這‘目眩’是成功的滋味、是勝利後的甘甜.....
小精靈眼眸中的神采雖因為無知而顯得有些懵懂，但那其中所蘊含的、對未知的好奇，卻是思維的體現。
他們成功了、巫醫們成功培育出了新的進化方向：一隻本質強大、而又富有智慧的精靈生物，首次通過‘孕育’的方式即將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歡呼過後，涅斯塔首先安定下了心神，從激動中回歸現實。
此前的所有觀察數據，都證明了該新生命的健康，並達到了足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自主行動的地步；
而其從沉眠咒中的順利蘇醒，也意味著她的精神發育達到了巫醫們所設想中的程度。
也即是說，嬰兒....不，現在該稱之為‘幼童’了.....這個幼童已經能夠走路、可以自己進食、可以開始學習知識。
“破卵吧....”
“明白。”
艾薩拉伸出食指，本想用其上被修剪過的美麗指甲直接劃開卵殼；
但想了想後，她還是將之收回、轉而從旁邊拿起一支手術刀，開始了進行操作。
手術刀在她的略微用力下，其尖頭破入了卵殼內部，絲絲縷縷略有些粘稠的液體，順著刀身緩緩流出；
當切開了三分之一後，卵殼的下半部分開始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撕裂，內部的緩衝液開始大股大股的流出，並順著底部預留的孔洞流至別處、進入消殺環節。
至此時，艾薩拉的刀鋒一轉、劃開精靈與巨樹相連的那根臍帶，幼童便徑直掉入了預先準備好的小框中，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口粘稠的液體從其口中湧出，完成了這個本該在幾年前就進行的步驟。
而艾薩拉，則一手提著框子，另一手偷偷將手術刀藏進了懷中…
~~~~~
通常來說，巨魔嬰兒降生後要渡過一個大約三年左右的‘幼兒期’，這期間他們除了哇哇哭著要喝奶外什麽都做不到。
對巨魔來說，這是一個‘質變發育’的時期；
在這三年間，體內髒器、大腦等等器官，都會陸續完善自己的功能，從而為以後的‘量變發育’做好先期準備。
而眼前的這個小家夥，在涅斯塔的授意下相當於在降生前就完成了這一步驟。
但這是以‘時間’為代價所換取的，其在卵內完善自身髒器、渡過嬰幼兒期的這個過程，大致花費了六年時間。
比之普通巨魔幼兒在這個階段所消耗的時間，小精靈大概翻了一倍左右。
“營養供給的優化模式整理出來了嗎？發育期現階段能壓縮到幾年？”
接過艾薩拉手中的筐子，涅斯塔將小精靈湊到眼前仔細觀察，然後順口問道。
“整理出來了，下一批次應當可以將幼年發育期壓縮到五年之內。”
接話的是尖牙，自山中回返後，他就加入到了樹生胚胎的研究，與涅斯塔、粗牙，以及先期參加、中途離開、後來又再次回歸的艾薩拉三位進階巫醫一起，組成了研究的第一線力量。
此時，他翻看著手上的一張張峰值波動表，在做出了進一步的推算後，又開口繼續補充道，
“不過，根據我初步的估算，最終應當可以被壓縮在三年左右，不過....想要實現就需要更多的數據來支持，想必在下一批次中可以完善這個過程。”
“哦？那不就和巨魔幼童的發育時間差不多麽....不對，如果是巨魔幼童，那按照這種方法來培育的話，應當比自然發育的時間還要更短一些。”
涅斯塔原先還有些疑惑，但隻是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差異....
大致來說，可以將之類比為‘散養雞’與‘養殖雞’的生長速度差異；
巨魔幼兒的數據來自‘散養’狀態，而對眼前這個精靈、巫醫們所計算的則是‘養殖’狀態下的數據，雙方之間本就沒有多少可比性。
~~~~
在巫醫們進行交流之時，小精靈已經停止了哭泣，她此時正睜著一雙紫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邊的一切。
“嘿！”涅斯塔伸過去一隻手指，口中輕輕的打著招呼。
小精靈的整個幼兒期都是在卵中渡過的，且從未與外界產生過交流；
因此，她大概是不懂什麽叫做‘害怕’，此時順應著本能、輕輕握住了涅斯塔伸來的手指，然後不知為何便咯咯笑了起來。
看著她在陌生環境中的表現，涅斯塔多少感覺到了這種培育方式的局限性；
正常巨魔幼童在生長到如她這般階段時，由於自小開始就一直在與外界進行著接觸，所以大多都順其自然的、擁有了一定的認知能力；
他們可以勉強說話、知道害怕，絕不會是現在這般有如白紙的模樣。
不過，有失必有得，相比起這期間所解放的勞動力、降低的意外風險而言，僅僅是啟蒙來的晚一些這點損失，好像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巫醫...來和我一起說、巫醫....”
涅斯塔順手將她抱進懷裏，看著這比小巨魔順眼了不知多少倍的麵孔，笨拙的嚐試著去交流。
小精靈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不得不感歎生命的神奇，她順應著似乎刻在基因當中的某些本能，開始生澀的重複起了涅斯塔所著重強調的‘巫醫’發音。
“buyi~”
“巫醫..”
“puyi~”
“巫醫...巫醫...”
“wuyi~”
“哎對！巫醫！”
“巫醫~巫醫~”
“哈哈哈！好！太好了！”
“好~巫醫~太好~”
已經完全發育成熟的大腦、帶動著完善的喉舌，讓小家夥的‘鸚鵡學舌’在相當快的時間內，迅速的接近著涅斯塔的發音。
在他還沉浸於與小精靈‘溝通’所帶來的快樂之時，其它巫醫們卻並沒有太明顯的親近之意；
在渡過了‘研究成功’的快意階段後，這個小精靈在他們眼中、已經變成了‘保護對象’。
但也僅此而已，巨魔們、包括已經完成精靈化的艾薩拉等三位，對小孩顯然並沒有與涅斯塔相似的、在他們看來有些‘怪異’的感情。
對於部落中的新生命，他們心中隻有著出於族群延續而產生的義務式‘保護觀念’，而不存在人類社會中常見的‘舔犢之情’。
因而，他們此時的目光不在小家夥身上，反而頗有些期待的望著涅斯塔、在等待著他做出另一個決斷。
“議長閣下...你看這下一階段？”
見他依然沉迷於那不能理解的歡樂當中，尖牙不得不在一旁出言提醒道。
“額....”
涅斯塔此時也發現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在刹那的失落過後，他及時做出了調整、將自己轉換成‘研究者心態’，開始進一步觀察手中的孩童。
“體質優秀、智能優秀....這樣吧，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教育，看看在日常生活中有沒有異常。”
“那一個月後....？”
“如果一切順利...那一個月後就開始進入下一階段吧。”
“好！”
~~~~
順應著傳統，巫醫們並沒有給小家夥取名字，直接就開始了教育+觀察階段。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幾位巫醫輪流教導小精靈學習語言、並帶著她初步的熟悉著這個世界。
日複一日的教育中，小精靈會說的詞語越來越多、認識的事物也日益豐富，並已經可以準確的用語言表達‘想吃飯’、‘想玩兒’等等的‘剛需’。
她活潑、好動、對周邊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心；
感官完整、情緒穩定，基本上就是一個健康的、能跑能跳的、還能一拳打死畜生的‘正常’小女孩。
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便已經可以確認‘樹生胚胎’沒有大問題了....
因此，涅斯塔也不再拖延，當即就下達了開啟下一階段實驗的命令。
包括巫醫、軍士在內的授勳者生殖細胞自休眠中被激活，來自雌性與雄性的基因，本著‘隨機’的原則開始自由結合；
在早已被清空了魔獸胚胎的巨樹上，此時有整整千枚受精卵成功‘坐床’，開始了其發育的初期進程。
而那隻已經降生的雌性小精靈，則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於基本掌握了語言能力後，被安插入普通學校當中，跟著其它‘同階段’的小巨魔們一起開始了自己的學習生涯。
她那與其他巨魔迥異的外貌，雖說多少也帶來了些許的困擾，但在講師的看護下、外加巨魔幼童們並沒有‘打壓異己’的傳統，所以最終也沒產生太大的問題。
而且，艾薩拉等三位進階巫醫的外形變化就活生生的擺在那裏；
由此，巨魔們已經形成了一種類似：‘這就是強者該有的模樣’之觀念，所以在他們看向小精靈的視線中，總體上還是是善意與羨慕居多。
~~~~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新胚胎在前期所積累數據的支持下，並沒有多少意外的持續發育著。
但巫醫們在此間的任務，並沒有因此減少、反而是又額外的多出了一項——全麵記錄胚胎發育過程中的所有變化。
這是涅斯塔所親自下達的指令，他需要盡可能的了解：從受精卵到嬰幼兒期、再到少年期，這期間所發生的的一切轉變。
其目的，是為了在‘自然發育和轉變’與‘術法等手段介入’間找到一座橋梁，並將兩者盡可能的結合起來。
至於說原因麽....
其實也很好理解，牙部擁有著超過三萬多名巨魔；
此外在黑森林中，也還有著六大部這等、將來必然要被吞並的巨魔部落。
這其中的絕大多數巨魔，都至少還有著超過兩百年的壽命可活，‘種群升華’自然也要將他們考慮在其中。
不然呢？隻一個勁的去增加新生精靈的數量，然後就幹看著前輩巨魔們一點點的老去、死掉，最終完成精靈對巨魔的替代嗎？
的確是可以這樣....但即便不去考慮、這其中必然會衍生而出的一係列社會問題，單就是這種選擇本身，在涅斯塔看來也太過殘酷了一些。
因此，他想盡可能的尋找到更簡單的‘非胚胎期’轉化方案，而非此前那艱難無比到可有可無的‘巫醫進階’一條道路。
~~~~
這期間，有巫醫提出了‘徹底中斷自然生育’的建議，表示應當定期收集所有雌性的卵子、以及雄性的部分精子進行休眠，為後續的‘增產’打下基礎。
這樣的建議，甚至進入到了正式的討論階段.....被巫醫們用心的進行了分析。
在討論中，巫醫們分別總結了這一方案的種種利弊。
首先，這方法的確能起到相應的‘增加儲備’之作用；
其次，它能‘人為’的斷絕巨魔增加的速度，從而加速‘精靈對巨魔的取代’這一進程。
再次，‘排卵藥劑’與‘保存手段’基本研發結束、其成果業已趨於成熟，而‘取精手段’雖然多少有點有礙觀瞻，但巨魔們並不在乎這個.....兩相結合之下，已經足夠應對當下的實際需求，所以方案本身的執行手段是可行、且便利的。
再再次，巨魔雌性本身的待產意願也不夠強烈，她們實際上更希望自己能向雄性那般，一生都過的自由自在、不會因為懷孕而被‘關’在本部‘限製行動’。
最後，該方案也許能緩解，將來可能出現的、發生在新生代精靈與舊生代巨魔之間的社會矛盾；
假如巫醫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橋梁’，去使後者能更簡單的向著前者進化.....
那這種矛盾似乎就沒有辦法去完全避免，其對社會所造成的割裂與傷痕之深淺，全靠行政手段來進行緩解與調整。
而此時所討論的這種方案，也許是除了行政手段之外的另一種‘緩解’方式。
因為上述的這種種優勢，所以有很多巫醫都偏向於‘認可’.....
但涅斯塔自己，則在這個問題上感到了糾結與顧忌.....
首先，是緩解‘社會矛盾’這一點；
這個方案看上去似乎可行，但其卻是通過‘對中短期內的人口增速’進行閹割，來換取對將來之穩定的預期；
即，在‘控製這頭’的同時，盡可能的‘增長那頭’。
這是一種艱難的抉擇，至少在涅斯塔看來是這樣的....
在預期中，樹生胚胎對‘人口增長的貢獻’，從第三批開始就可以達到‘每十年降生千名學齡精靈’的程度。
如果期間對地窟狼的侵蝕程度再次增長，又或者抓捕到新的‘母樹電池’，那這個預期就能繼續升高一大截；
尤其是後者，一旦實現就可以立竿見影的增加精靈的降生速度。
而巨魔自然孕育的周期是多少呢？
一位雌性要誕下一胎巨魔，從孕育到降生、再到渡過哺育期，平均要花費六至七年的時間。
而部落中那近三萬處在生育期的巨魔中，此時有大約一萬八千名是雌性.....
假如...僅僅是假如而已，如果這些雌性中哪怕有三分之一懷孕，那至多七年後就能貢獻出六千餘名學齡巨魔少年。
當然，實際上的懷孕概率要比這低許多，雌性巨魔身體的自我保護本能，在還未被發現懷孕之際，就能‘吃掉’其中一大批孩子。
而這，也正是部落長久以來‘人口’增長緩慢的主因，同時也是部落想要推行‘樹生培育’的原因之一。
但是，說了這麽多、其實問題依舊存在；
即，就當下而言，哪怕巨魔的懷孕概率、懷孕意願都已經相當之低，但樹生胚胎的‘人口貢獻’還是追趕不上自然孕育增長的速度。
不然，巨魔早就該滅絕了…
所以，一旦全麵停止自然孕育，那部落的‘人口’增速就會立馬被折去超過三分之二左右.....
當然，這也是一部分持反對意見的巫醫們，所已經想到的弊端。
而另一部分巫醫，雖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認為這正是方案所想要達成的效果之一；
因為所減少的那部分，都是‘注定’要被淘汰的‘原始巨魔’....
在四麵皆無敵手的如今，他們認為比之將來的‘矛盾預期’，這其實是可以被付出的代價。
在上述這一點的討論中，議會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涅斯塔沒有發表意見的當下，雖說兩方誰也無法說服誰，但讚同派、犧牲派的聲音總體上占據的優勢。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個顧慮，則在於‘後路’....
雖然樹生胚胎到現在為止的表現都很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個‘優秀’的誇讚。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新生的事物，其本身從概念到產物、都有著可能存在的不確定性。
因此，在當下的這個階段就將所有籌碼壓在其上，對於一個部落來說似乎是一種有風險的賭博。
雖因為壯年巨魔的可生育期相當漫長，在某種程度上減小了這種風險可能會造成的傷害；
可以說，哪怕是在百年後才發現該計劃的失敗，巨魔部落本身都能憑借著其超長的‘待機期’，留有一定的抗衡餘地。
但這種風險卻是確實存在的，計劃一旦失敗，期間所損失的‘人口’都是實打實的。
在針對第一項顧慮的思索中，涅斯塔雖說直至最終也沒能在心中做出‘孰優孰劣’的抉擇；
但這第二項顧忌，卻成為了最後一塊砝碼，壓倒了他心中的天平。
因此，在一個相對的時間跨度內，‘自然孕育’不會、至少在此時並不會被完全終止，而是會成為一種相對‘自由’的選擇....
至少，假如有一位雌性巨魔懷孕了，本部既不會逼著她生下來、也不會逼著她去打掉.....
雖然很勉強，但也算是一種無奈之下的折中吧....
~~~~
北方高原，要塞定居點。
五百位巨魔所組成的墾荒團，已經在這裏深深的紮下了根，要塞當中有各種工廠、有一圈圈的畜生，還有標配的冰箱樹、果實樹、鋼木樹等等黑森林‘特產’；
因為城市的營造，在有了各類工廠與巫醫術法的支持後變的不再困難，因此這裏被建設的格外巨大，巨大到比之區區五百居民來說都顯得太過誇張的程度。
因為暫時還沒有那麽多的建築需求，因此大量的土地在這座城市中被空置，然後其中一部分被閑不下來的巨魔，用來種植蔬菜等並不適應‘農場化生產’的作物。
由於是改建自最初的軍隊大營，因此在初建時，這座城市便坐落在了河道之上；
此時，有五座距離水麵很高的龍骨木大橋被建起，它們承擔著要塞左右兩部的溝通任務。
但由於居民區相對的集中在了城市中央的河道兩側，所以事實上、就隻有其中一座大橋是被真正利用了起來的。
在這座大橋毗鄰的土地上，左麵是一排沿河布設的水力工廠。
這樣的工廠在本部、在各大型駐地還有很多，它們夜以繼日的生產著各色零件、與整件工業產品。
可由於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勞力資源去使用它們，所以其中絕大多數產品、尤其是零件的命運，都是堆積在倉庫裏吃灰，等待著有被啟用機會的那一天。
隻有其中的成品、以及一少部分零件，是按照現實的需求去製造的，它們會被配發給出現需求的生產隊，或是成為新工具、或是用來維修舊工具。
視線暫且轉回要塞城市，在那座大橋的右麵還搭建起了一座中型城中碼頭，其內停泊著一艘艘來自南方的運輸船。
來自本部的皮革製品、紡織物、工具.....以這裏為起點，分銷於高原上的諸盟之間；
大量原產自角蹄種部落，但被黑森林巨魔改良、增產後的技術，其成品又返銷至此，用更低廉的價格將三盟的生產熱情近乎消耗一空。
漸漸的，角蹄種諸盟除了糧食與畜產品之外，再也沒有了‘拳頭商品’可以賺取到利益，使戰爭賠款的償還變成了種可能會持續數百年的‘業務’。
～～～
這一日，一座特殊的快速帆船來到了港口，從其內下來了三位巫醫、以及安排給他們的特殊護衛組員。
巫醫與護衛的組合上岸後，和左右的墾荒團成員打著招呼，並冷漠的看了眼偶爾能碰到的、來此碰運氣找活兒的角蹄種，便匆匆向著坐落於城市東北部的、那一座孤零零的高台走去。
那是原屬於角蹄種的先祖祭壇，而現在，它無疑百分百的屬於黑森林巨魔....
離開港口、沿著居民區的街道向東北行進沒多久，四周的景色便漸漸荒蕪了起來。
此處原先是新土倫城中的繁華區，但古早的那些建築在這些年中早就被巨魔拆除一空，時至今日，這裏已經再也瞧不出半點屬於曾今的痕跡。
三位巫醫們沒有多做停留，他們腳步匆匆、近乎筆直的向著目的地趕去。
等到了祭壇下方時，幾位學徒正巧從其上下來，見到三位巫醫後驚訝的問道，
“尹莎忒絲巫醫閣下.....您們現在這是？”
“嗯？在駐巫醫沒通知你們麽？今天是交接的日子。”
“額...阿內斯塔巫醫和其餘兩位巫醫先生，已經好幾天沒從最上麵的幾層祭壇上下來了，所以....”
“好吧...估計是忘了，行了、你們先去忙吧，我們自己上去交接。”
說罷，這位叫尹莎忒絲的雌性巫醫，便帶著兩位同伴與其餘護衛拾階而上。
而留在原地的幾位學徒，則在互相看了一眼後，紛紛繼續向著‘內城’方向走去。
“不知道新來的幾位巫醫脾氣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估計和阿內斯塔巫醫他們也差不多....悶。”
“嘖嘖....不好打交道啊，不知道我們啥時候也能成為巫醫....”
最後這句感慨，似乎是讓另兩位學徒感到了共鳴，此時紛紛感慨起了跨過那最後一步的艱難。
“冥想空間.....每次感覺都隻差一點，但就那一點已經拖了我十多年了。”
“誰說不是呢.....”
~~~~
祭壇上，三位新來者中的那位雌性，剛走到接近最上層時就開始大聲打‘招呼’。
“阿內！出來！
我們來換班兒了！
！”
最上方，一座被巫醫們搭建起的簡易研究室中，正督促著名青少年角蹄種嚐試去連通先祖之靈的阿內巫醫，此時的注意力也被下方的招呼聲所吸引了。
隻聽他喃喃道，
“‘換班’？已經過去了三年麽....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先下去休息。”
“是的，閣下....”
角蹄種青少年深深的鞠躬，然後默默的退了出去。
剛走出屋外，迎麵就碰上了三位從未見過的獠牙蠻子，這角蹄種趕緊按耐下因為離開了室內，而多少顯露出來的一部分情緒；
他連忙彎下腰、退到了一邊，並在嘴中恭敬的稱呼道，
“日安，來自黑森林的偉大巨魔....”
尹莎忒絲似乎是注意到了、這位角蹄種在先前的那些微情緒流露；
此時，她頗有些感興趣的瞧了他片刻，然後在角蹄種感到了恐慌時，狀似和善的點點頭、輕聲道了一句，
“去做事吧，別管我們。”
之後，便和另兩位同伴一起進到了屋中。
身後，角蹄種那彎著的腰遲遲都沒能抬起來，一滴滴的汗珠從他腦門上浸出，很快就沾濕了還未長齊的鬃毛....
~~~~
室內，神色疲憊的阿內起身相迎，口中問候著這三位基本上都已經熟識的同胞。
“其它兩位呢？”
“在其餘兩個方向上進行感知，我這邊停下後，他們等等應該也就該回來了。”
“怎麽樣？有進展麽？議長閣下可期盼著呢~”
“唉...還是老樣子，被挑選出來的角蹄種連接不上、我們的感知探查也沒有用武之地....三年下來，建築結構倒是被摸的清清楚楚....但這是上一輪巫醫們已經做過的工作啊。”
“嘖嘖...那你們就等於又白幹了三年？”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阿內！怎麽停下了？”
這時，從門外傳來兩道腳步聲、以及一句問話，看來是在此駐紮的另兩位巫醫回歸了。
門被推開，兩位高大的巫醫鑽了進來，在六位巫醫的齊聚之下，使得這間屋子看上去小了很多。
大家都是熟識，因此並沒有太多的客套慘雜其中，在簡單的互相招呼過後，他們就圍繞著這邊的情況開始了討論。
“角蹄種裏挑出來了幾個適格者？”
“七年的跨度中總共挑出來了三個，剛出去的那個就是其中資格最老的、還是遠征軍離開前被挑出來的，其餘兩個還很稚嫩.....”
“沒有一個溝通成功？那怎麽不多找幾個過來呢？”
“角蹄種的術法資質不行啊，除了剛那個能勉強入眼外，其餘那兩位按我們的標準來算的話，就連稱之為學徒都不夠格....”
“不過....怎麽說也該成功了才對，又不要求他們成為巫醫....隻是稍稍激活一下精神力而已，起碼你剛見著的那位，理論上已經能行了才正常。”
“你確定嗎？”聽到了這話，尹莎若有所思的問道。
“當然，教導的冥想法是來自本部的原裝貨，以他的資質而言，六、七年的時間過去，不該沒有絲毫反應...”
“是不是咱們的冥想法不適用與角蹄種呢？”
“也許吧...”
“不...或許是他在隱瞞？”
尹莎忒絲想起了先前在門口見到的那個眼神，那無疑是種仇視，這樣的角色指望他能合作？
尹莎搖搖頭，覺得希望不大....
“額...不會吧？他很恭敬的，也非常聽話。”
“你啊...估計是研究湖塗了吧？咱們到底做了些什麽，自己心裏就沒點數嗎？‘恭敬’和‘聽話’才最不正常吧？”
“他哪懂這些，被抓上來的時候才剛剛一米多高而已，我看過材料的......不過...你這一說我到也有點擔心了....有辦法麽？如果真的是他在隱瞞的話.....”
“可以動用些手段來試探....如果真的在隱瞞，那就幹脆下狠手逼問，反正學了冥想法，議長閣下是不會允許他們活下去的，所以我們大可放開點手腳....實在不行，就幹脆殺了再換一批。”
“殺了？可時間上...”
“沒必要顧忌，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們出了問題，那繼續等待下去也是在浪費時間，不如用來賭一把。”
商議了一陣，幾位巫醫認同了尹莎的建議，決定先試探一下....
之後，先前被允許退出去休息的青少年角蹄種再次被召回；
進屋時，他臉上隱隱透出些不安，但很快便被強行壓製了下去。
“六位尊敬的巫醫閣下，您們召喚我是？”
“哈提卜....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隱瞞了自己能夠溝通先祖之靈的事實？”
聽聞此言，角蹄種大驚失色，連忙開始失口否認....
而趁此時其分心之際，尹莎斯塔在他背後抽出匕首，直奔著目標脖頸而去。
這突兀的、直接危害到自身性命的攻擊，讓角蹄種下意識的就開始反抗.....
一道簡單的、類似硬化術的術法效果，在尹莎刻意放慢了些的手速下、作用在了他的脖頸上，成功抵擋住了來自匕首的攻擊。
“嗬嗬....”
事已至此，尹莎等六位巫醫不再留手，當即便憑借著肉身力量幹脆的製住了他。
“侵略者！不要妄想了！我是不會如你們所願的！”
見實情已經暴露下去，這角蹄種也不再試圖隱瞞，甚至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
此時，他的手腳被藤蔓牢牢的困住，整個人被強行按倒在了地麵上，完全沒有抵抗的機會，也就隻能在嘴上逞些凶威了。
不過很顯然，巫醫們並沒有將他的咒罵放在心上....
~~~
“遠征軍是怎麽辦事的？這樣的家夥也能被挑出來？”
“藏得可真深....”
“不應當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我當年換班的時候就看過材料，這三年的接觸下來也沒有任何發現。”
“聽說，當年最頑固的就是那群薩滿？以滅族為威脅了都不願意交出傳承？”
“說法有些誇張...但大致就是這樣，你有啥想法麽？”
“有點猜測...七年前這家夥還是個小孩吧？他一個整整七年，都沒有和部族接觸過的小家夥，哪來的這麽多心機和堅決？”
“所以？”
“所以，我懷疑這見鬼的‘先祖之靈’，是不是能幹預到薩滿的心智？讓他們逐漸變成這樣？”
尹莎對著地上的角蹄種抬了抬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記錄裏說‘先祖之靈是意誌的集合’，薩滿們成天在這‘意誌’的籠罩下修行，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被影響？”
“那怎麽辦...如果是這樣，讓他開口的難度非一般的高啊，再用滅族做一次威脅？喂！小家夥聽到沒有？你要不肯合作，我們就屠了你的所有同胞！”
角蹄種隻是冷笑，並恨恨的說道，
“我的同胞隻有土倫部眾，至於外麵的那些？嗬嗬....隻是你們的奴隸而已，我已經沒有同胞了。”
“奴隸...這是土倫語吧，是個什麽意思？”
“喂喂，現在難道是關注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那怎麽辦？他又不肯配合，而且瞧這樣子....似乎再找新的也沒用了。說來真是奇怪，先祖之靈肯接受他們、但在先祖之靈影響下成長的薩滿，卻不把現在的其它角蹄種當做同胞....這設定很不對勁啊，他是不是在騙我們？”
“用刑吧，先試試看再說.....另外，抓幾個小角蹄種過來在他眼前殺了，看看到底是真不在乎還是假不在乎。”
“可以，順便通知一聲本部，看看進階巫醫那邊有沒有更多的手段。”
“這個我去做，對了，他有親屬嗎？角蹄種很在意所謂血緣親情吧？能不能拿來用一用？”
“沒有，已經被遠征軍殺光了。”
“嘖嘖.....行吧，對了，另外那兩個小家夥也試探一下。”
“我去。”
任務分派完畢，對這個新薩滿的用刑、以及其餘幾項幾乎同時在進行....
~~~
沒有什麽地牢，刑罰就在實驗室外上演；
巨魔們並沒有太出色的刑罰文化，撐死了就是用加了左料的鞭子去抽打，但這哪怕是達巴這種猛漢也得疼的痛哭流涕的鞭刑，卻也沒能讓他開口。
生命狀態反倒是被打的
奄奄一息了....
因此，巫醫們不得不選擇停手，而且還得施術去治愈這個、在他們看來很可惡的家夥。
之後，另兩位角蹄種的試探結果也出來了，據回來的巫醫所判斷，他們應當是沒有進行隱瞞的。
又過去不久，學徒們從外界綁了兩個角蹄種小孩回來，然後帶到那唯一的薩滿麵前進行威脅。
結果證明，這手段似乎並無大用，薩滿角蹄種眼睜睜的看著同胞、還是年幼的同胞‘人頭落地’，也沒表現出分毫的動搖。
巫醫們對此感到相當無奈.....
~~~
“我記得他們的氏族高層，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溝通先祖之靈吧？通過那什麽‘夢境學習’之類的手段。”
“可以是可以，但效率非常慢....而且這不符合議長閣下定下的規矩，不是說要徹底斷了他們的傳承麽？如果氏族高層接觸到了這些知識，那還怎麽斷？”
“簡單，拿到資料後全殺了不就行了？”
“這也太粗暴了，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在這邊的政策....”
“報告回去，讓議長他們拿主意吧。”
“同意。”
~~~~
本部，巨樹研究所。
千枚胚胎已經在順利成長，但涅斯塔想要的‘橋梁’卻是遲遲不見曙光；
但該進行的前期工作還得繼續進行下去，收集到的這些材料總有會被用到的一天。
因此，巫醫們依舊在分組對各個胚胎進行著感知觀察與記錄，讓資料庫中的各種數據慢慢的愈發充盈了起來。
正忙碌間，有傳訊室的學徒匆匆跑了過來，將北方要塞巫醫們所麵臨的情況匯報了過來。
“這東西有些邪性....告訴他們，政策什麽的先不要去顧及太多，把‘拿到知識’放到最高優先級別去考慮；在確保這一點的基礎上，再去想辦法將影響減到最低，實在不行的話.....還是那句話，知識優先。”
“明白，我會如實將您的意思傳達過去。”
“好，你辛苦了。”
學徒下去後，艾薩拉踱步到旁邊問道，
“先祖之靈？”
“對，你拿去看看。”
將剛到手的材料交出去後，涅斯塔又回到了研究室當中，開始將思緒集中在‘橋梁’的尋找上。
至於角蹄種的問題，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在意，能順利拿到手自然最好....但假如不順利，那也不憚於動用雷霆手段。
不過，艾薩拉這時卻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顧全本部的麵子、又能給三盟高層一個當做無事發生的台階.....
於是，在征詢了涅斯塔的意見、並發文讓北方的幾位巫醫稍待後，她啟程進入了山林.....
~~~~~
涅斯塔的指示到位，三位新駐守巫醫、以及另三位本該回歸的巫醫，立馬召集了三盟諸氏族的代表，召開了一次非正式的‘氏盟代表大會’。
會議上，巫醫們表示黑森林五十年一度的‘狩獵祭典’即將到來；
而為了體現黑森林與諸盟間的親如一家、為了營造更豐富和諧的社會風氣麵貌，符文議會決定賜予諸盟能夠‘共同慶祝’的恩典。
這個子虛烏有的祭典，將以個氏族入山狩獵的形式展開.....
17氏族中的前五名，將能獲得來自符文議會的巨大獎勵；
而哪怕是未能獲得優勝的其餘12氏族，議會考慮到這是第一次宗盟共同進行的慶祝活動，所以出於照顧、也將給與他們可觀的賞賜。
此外，黑森林提倡勇武、提倡上位者身先士卒，假如被發現哪個氏族在祭典中表現出了懦弱....比如，不肯派出至少三位氏族高層參加，那就將麵對議會的怒火與懲罰。
這莫名其妙的活動，讓諸氏族高層深感頭痛；
但刀把子被握在巨魔們手中，而且他們也好奇所謂‘獎勵’到底是什麽東西，因此也算半主動半被動的開始了籌備。
在準備期間，艾薩拉調集了六十隻成年黑色刃齒獸，乘船秘密抵達了山外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