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著聲音望去,黎舒的身影不緊不慢的就映入了他們的眼簾。眾人心中也舒了一口氣。黎舒來了,他們就有主心骨了。他們知道自家班主對戲到底有多認真,是絕對不會允許臨時換戲這種事情出現的。


    不失所望,黎舒走過來站在阿七的麵前就問:“怎麽著個情況?我讓你幫我看著戲班子,我可沒讓你在他們麵前作威作福的啊。”


    “師...師傅。”阿七糯糯地喊了一聲。“我這也是為了咱們的班子啊。”


    “哦?”黎舒笑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怎麽就為了戲班了?”


    “師傅,您也看了今兒這麽些戲了。人家別的班子都是拿的自己的看家本事。可我們呢?還是唱那些都快唱爛的戲。我們就唱這些,還不是丟了我們的麵子。”


    “正好我這裏還有個好本子,要是唱了,雖然不能跟那些大班子比,但我們也不至於在人前丟了名聲啊。”


    “丟名聲?”黎舒看了看周圍人,然後又轉過來看向阿七的眼睛。“覺得丟名聲的,怕是隻有你一個吧。”


    “你知道這些在你眼裏上不得台麵的本子對一個以唱戲為生的人的意義有多重要嗎?便是剛才那些表演的精彩絕倫的大前輩們,都不敢說你這樣的話。”


    黎舒接過那個醜角遞過來的戲本,因為已經用了很久的緣故,上麵已經泛了黃,每一頁也皺皺巴巴的。


    “我記得我開始唱的第一出戲就是這本。哦,不隻我。小林唱的第一出也是這個,還有何師傅,當年跟著老班主學戲的時候,第一出也是這本吧?”黎舒摸了摸手裏的戲本,然後笑著問道。


    被叫道名字的幾個,也都是點點頭,仿佛又看到了當年他們初出茅廬時的光景。


    “還有,你的第一出也是這個啊,阿七。”黎舒話鋒轉向了阿七,阿七低下臉,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人呐,不能忘本。你踏著這場戲上來,轉眼你就將它棄之如敝。再說,你這才唱了多久?”


    “我今年二十又八,我八歲那年跟著老班主學戲。我十歲第一次登台,到我二十歲,我一直唱的就是這出戲。我唱了整整十年。”


    黎舒看著阿七繼續說道:“可你呢?從跟我起,也不過三年吧?”


    阿七也不回她,就在那裏低頭站著,但是她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自在。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別的班子的注意,那些班主們見黎舒在這邊訓人也是稍微打聽了一下。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有些在南邊這些唱戲的人裏頭都能排得上號的人就朝黎舒這邊走了過來。


    雖說教訓徒弟屬於人家的私事,但是這已經涉及到了根本的問題了,這根本,他們這些老前輩就得嘮叨嘮叨了。其中一個慈眉善目還沒褪下戲裝的老角兒走過來直接開口說了話。


    “孩子,在你眼裏,什麽樣的戲本子才是好的呢?”那位老角兒溫柔地問道。


    “是能讓你一夜成名的,還是能讓你名垂芳古的?”


    黎舒眨了眨眼睛,也靜靜的聽著人家的諄諄教導。而這位的出現,也是給了阿七最大的衝擊。她現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所有人麵前丟盡了臉麵。


    “你或許不知道,這個戲在它剛出來的時候也是轟動一時的,就是因為它是咱們經典中的經典,才會成為每一個學戲的人開口唱的第一場。”


    那位老角兒語重心長的道。其他人也是一陣詫異,他們這個戲齡還真不知道自己一直唱的戲本子,原來也曾輝煌過一時。


    “這世上沒有什麽可以讓你一夜成名的戲。成名本不在於戲本的好壞,而在於你的基本功。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便是你說你的師傅,她當日在南宅的那一出被所有人都稱為”絕唱”,那是真好,誰也挑不出毛病來。可是你剛才也聽見了,她八歲開始學戲,到今年,她付出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啊。”


    “我知道。”阿七終於開口說了話。現在周圍人都對她指指點點的,她有些撐不住了。


    “我知道隻有我一個人是罪人,我知道師傅總是對的,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阿七聲嘶力竭地喊道。她那嬌小的身體因為激動不斷的顫栗,她一雙眼睛此刻水汪汪的。


    “啪!”黎舒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絲毫沒有客氣。


    “誰看不起你了?你摸著你的良心說話,自打我在路上撿到你,將你帶回戲班,從老班主開始上上下下哪個對你不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小侯他們麵前總是擺著一副作威作福的樣子,我都沒有管你,陳師傅也沒有跟你計較。要知道小侯他們進門可是比你還早呢!”


    “這些都不算什麽,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把我這些年學的我都教給你了,甚至我違反了老班主的規定讓你提前了一年上了戲台子。可你呢?你回報我的,就是幹著一些不該幹的勾當,就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喊我們看不起你?”


    “師傅...你說什麽?”阿七楞楞的,她滿心眼的都在想剛才黎舒最後的那句話。原來她什麽都知道,她一直知道自己在給二爺...她什麽都知道。


    “你非要我點出來不可嗎?”黎舒反問了回去。阿七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黎舒環顧四周見周圍人聚的越來越多,知道這出鬧劇該收場了。她幹脆雙手環在胸前道:“今兒這出戲,你若真想換,也成你自己一個人上去唱。我們其他人還是按部就班的唱原來的。”


    阿七眼中泛起了淚花,她到現在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她隻是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希望自己不會一直在師傅的名頭底下壓著,她隻是想證明自己,她有錯嗎?


    她沒錯。可錯就錯在,執念太深,誤人誤己。


    她一甩戲服的水袖,抹了抹自己不爭氣掉下的眼淚,轉身就直接衝了出去。


    “唉,唉。”一些人看她衝出去在後麵想要追回來,畢竟是一個班子的人,大家這麽多年還是有些感情在的。雖然不服阿七那般趾高氣揚的樣子,但真要有什麽事,擔心她的還是自家人。


    “回來。讓她去。”黎舒出聲叫停了去追她的人。她一直沒有轉過身,背對著阿七跑掉的方向,臉上布滿了淡然之色。


    “常師傅,到底是您的徒弟。這年頭人慌馬亂的,她萬一有個什麽事......”追阿七的人停下來遲疑了一下對黎舒悻悻的說。


    “唉。”黎舒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轉過身,可阿七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我是管不了她了。你們去吧。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梧州畢竟是在司令的手底下,出不了什麽大事。”黎舒還是維持著原來的樣子,但是大家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出一抹黯然神傷。


    黎舒再沒管後麵的人,他們這麽多年了,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她自顧自地就走了。看著黎舒的背影,所有人心裏也是一抹悲涼。


    將心比心,要是換成自己的徒弟,他們隻怕更加淒涼和傷心。


    黎舒這樣子倒不是裝出來的,在她接收的原主的記憶的時候,就知道原主對阿七到底有多好。那是當親妹妹來的,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第一個想的就是她,阿七要是犯了什麽事,哪怕是自己替罪受罰也不肯讓阿七遭那些皮肉之苦。可是,她得到了什麽呢?她得到的不過是一隻白眼狼,得到的不過是從領州城樓上縱身一躍的結果。


    世間萬物,逃不開因果兩個字。對於阿七,該還的,她總要還。這也是黎舒和笨笨存在的原因。了解這份因果,就是她們的使命。


    “宿主,我們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恐怕不多了。”笨笨跟在黎舒身邊轉悠著,忽然開口說道。


    “我知道,畢竟”劇情”馬上就要到北邊五軍聯合瓜分南方這塊肉了啊。”


    “宿主,真正的戰爭要來了哦。”笨笨忽然有些擔心,畢竟自家宿主綁定係統前,可是一個和平年代長大的人。它有點害怕自家宿主受不了。


    “宿主,你準備好了嗎?”


    聽了這話,黎舒笑著看了笨笨一眼,陰陽怪氣的說了一聲:“喲,我們笨笨還是挺關心我這個可憐人啊。”


    “宿主,你不要賣慘好不好。說得好像我一直不關心你是個沒心的熊一樣。我可是熊界好青年,請不要迫害我。”笨笨生氣地嘟起了嘴巴。


    黎舒見狀也就不跟它開玩笑了,她正了正臉色。“我還能怎麽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保住領州城不破,北邊就休想打開南邊的缺口。到時候咱們的默爺再大展神威發揮下他的本事,北邊那群不牢靠的聯盟,瓦解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所以啊,當務之急保住領州是正經。走吧,時候恐怕也差不多了。咱們去看看司令是怎麽撬何家的兵權的吧。”


    笨笨點點頭,屁顛屁顛的就跟上了黎舒。後麵院裏的事,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今兒生辰宴的重頭戲,這才剛到。


    而坐在前麵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大老爺們,怎麽也想不到,今天原是一出鴻門宴。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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