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連忙鬆開手指,看著黃符化成灰燼後,她神情自若的回到了屋內。


    深夜,一片寂靜,月光輕薄的灑在床沿,四周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小月睜開雙眼,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鋪,走向了門口。


    臨走前,她回頭望了一圈,忽然發現芸兒的床鋪上,空無一人。


    她眉頭緊皺,推開屋門,走廊上漆黑一片。


    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蠟燭,點燃後,微弱的光芒亮起。


    借著燭光,小月放輕腳步,走到樓梯處向下探了探頭。


    黑暗中,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燭光下,男孩的臉漸漸清晰。


    阿斂走到他身旁,一把握住了小月的手腕,低聲道“跟我走。”


    隨即,兩人在走廊上迅速穿梭起來,期間,小月好奇的問道“是要去哪啊?”


    阿斂並未開口,五分鍾後,他在走廊的盡頭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望向了一旁的房間。


    房門緊閉,門麵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灰,房門的顏色古樸又發黑,看著年份不短。


    小月望著走廊盡頭的房間,想起了小蘭說過的話。


    小一病情太嚴重,被單獨關在走廊盡頭的屋子。


    她撫上房門,輕輕擦去那層薄灰,“為什麽帶我來小一的房間?”


    “帶你來看看她。”


    話畢,阿斂走上前,拿出一根鐵絲探進鎖孔中,來回上下轉了轉。


    隻聽啪嗒一聲,厚重的房門露出一條縫隙,撲麵而來是重重浮灰。


    小月捂住鼻孔,率先走了進去,屋內一片漆黑,且沒有開窗,十分悶熱。


    空氣中到處都是灰塵,小月扇了扇麵前的浮灰,借著燭光,她大步向前走去。


    周遭十分寂靜,她輕聲呼喚著小一,卻毫無回應。


    正當她納悶時,阿斂扯住了她的衣袖,目光定格在角落處的大箱子。


    阿斂徑直走了過去,箱子有一米多長,呈深棕色,四處的邊角上圍著一圈黑色,做工細膩又精細。


    小月不解的看著他,“怎麽突然注意到這個箱子了?”


    阿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他抬起箱蓋,刺鼻的血腥味湧入鼻腔。


    小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味驚的一愣,隨即,燭光照映出了箱子裏的景象。


    那裏麵是一灘暗紅的血液,已經有些發黑,它像蜿蜒的毒蛇蔓延了整個箱底。


    而上方,是零零散散的雪白骨架,有的上麵還掛著血肉,白骨數量很多,層層疊疊的堆到一起。


    箱子的斜角處,一雙玻璃珠似的眼球早已失去華彩,眼白裏爬滿了紅血絲,黑眼仁瞪得極大保留著生前的驚恐,烏黑茂密的發絲上肮髒不堪,上麵沾滿了血液,粘成一塊又一塊,脖頸處齊齊斷裂,猩紅的肉絲散發出陣陣惡臭,味道混合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小月傻傻地看著這一切,那顆僅剩下來的人頭,正是小一。


    昨天還鮮活的生命,今夜淩晨卻被發現在精致的皮箱裏。


    她呆呆的看向了阿斂,下意識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阿斂見她臉色煞白,抬手合上了皮箱,幽幽開口“你覺得在這個浮屍遍地,饑荒嚴重的年代,今晚的紅燒肉,院長是從哪裏弄來的?”


    “你應該慶幸,今晚你沒吃那碗肉。”


    小月想起晚飯時的那些肉塊,以及周圍人的大快朵頤,她頓時胃裏翻江倒海。


    強忍住嘔吐的欲望,她緩了緩道“可是院長為什麽要殺她……”


    話音剛落,她腦海中回想起昨天夜裏,小一曾說過的話。


    “我得了肺癆,活不久了,孤兒院的孩子又多,外麵也在鬧饑荒,對他來說我沒用了。”


    “小月,他拿我的家人威脅我,不讓我把他不給我飯吃的事說出去,但現在,我活不久了,我死後,你能幫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嗎?”


    “他們都被他的假象蒙蔽了雙眼。”


    小月陷入了沉思,如今看來,小一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久,才敢全盤托出。


    這些話,句句屬實。


    院長真是戴了一張好偽善的麵皮!


    小月攥緊了拳頭,她現在終於知道小一為什麽想盡辦法給自己留下線索,並讓自己趕緊逃離這家孤兒院了。


    這地方,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牢房。


    她看向身旁的阿斂,燭光下,他神情淡然,鳳眸微眯,正靜靜地望著自己。


    小月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疑惑,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一直在幫我?”


    阿斂垂下眼簾,從容不迫的反問道,“我說過,不要相信孤兒院的一切,這不是你原本的記憶,更不是原本的你,記得嗎?”


    “可這和我問的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我一直在幫你,是因為我想讓你找回原本的記憶,變回真正的你。”


    小月愣在原地,她回想起那個怪異的夢,不禁沉默了下來。


    “至於我是誰,”阿斂挑了挑眉,嘴角揚起“我曾是你的丈夫。”


    小月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孩,欲言又止。


    阿斂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他望了眼箱子,輕歎一聲,“想給她報仇嗎?”


    小月如同搗蒜般點了點頭,見他一臉狡黠的模樣,她試探的問道“你什麽好的法子?”


    “跟我來。”


    幾分鍾後,兩人在院長辦公室門口停下。


    小月無語的看著阿斂,她以為會是什麽別的法子,沒想到是直搗黃龍。


    屋門並未關上,相反,它露出一條縫隙,裏麵透出昏黃的亮光,傳來了男人的笑聲和女人的嬌嗔。


    阿斂示意了個噓的手勢,隨即,兩人湊到門邊,小心翼翼的偷看著。


    屋內,棗木雕花椅上,院長肥胖的身軀倚靠在上麵,神情享受的摟著懷中的芸兒。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芸兒的肚皮,語氣略微責怪道“今天你和小月的事,你既然幹了,就應該死不改口,臨時改口,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幫你。”


    芸兒搖了搖頭,神情凝重,“我當然知道該死不改口,但她當時一直在拿我懷孕的事,變相的威脅我,我要是不承認,她再說出去怎麽辦!”


    院長神色一驚,詫異的問道“什麽?她怎麽知道你懷孕的事?”


    芸兒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我從未在她們麵前孕吐過,都是偷偷忍著,肚子也是收著的……”


    “肯定是你隱藏的還不夠好,所以才被她察覺到了,”院長重重的歎了口氣,繼續指責道“你啊你,非得去招惹她,這下好了,她有著你的把柄,隨時能威脅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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