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聽著案前人講解經史,忽然開口問道:「崔雲灝,你覺得介子推此人如何?」


    崔雲灝短暫地思索了一下,才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話,臣以為介子推是一名有仁有義的忠臣。」


    「哦?」永泰帝抬眼望著他:「說來聽聽。」


    「是,」崔雲灝道:「介子推沒有爵祿,一介白身追隨晉文公出亡,隻憑著一個義字,後來途中饑餓難忍,又割肉給晉文公,憑的是一個仁字,所以臣以為,介子推是一名既有仁又有義的忠臣。」


    永泰帝卻直視著他,質疑道:「你不覺得介子推此人太過迂腐虛偽嗎?」


    崔雲灝回以不解的目光,永泰帝移開視線,慢慢地道:「若他追隨的不是晉文公,他還會義無反顧地追隨他逃亡,甚至不惜割肉侍君嗎?」


    崔雲灝頓了頓,才道:「恕臣並不認同皇上的話。」


    永泰帝猛地再次看向他,眼中原本的疲憊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銳利的精光,道:「你說。」


    崔雲灝從容答道:「史書上記載的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獨一無二的事實,從無假設,介子推助晉文公,後辭官不言祿,報樹而死,足以說明此人有忠君赴義之節,這等義士,即便真如皇上所說,他當初追隨的並非晉文公,而是他人,也仍舊會做出後來的舉動,介子推忠的並非君,而是國。」


    他垂下頭:「此乃臣淺薄之愚見,若有冒失之處,望皇上恕罪。」


    聽完這番話,永泰帝定定地看著他,並不言語,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道:「你說得很對,是朕想錯了。」


    他說完,竟然親自來扶起崔雲灝,笑道:「不知為何,每每聽你講書,朕便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崔雲灝謙恭地低著頭:「皇上謬讚了,臣慚愧。」


    永泰帝笑了:「何來慚愧?朕聽過一句話,願以微賤之身,竭肱骨之力,報效朝廷,這話可是你說的?」


    崔雲灝愣了一下,才道:「是臣所言,原是輕狂之語,不想竟入聖上耳中,實在惶恐。」


    永泰帝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此誌向,朕心深感慰藉,恐怕朝中的那些一二品大臣也比不得你,既然如此,那朕就給你一個報效朝廷的機會。」


    崔雲灝抬起頭來,望著天子那雙睿智精明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臣叩謝皇上恩典。」


    ……


    就在所有人惶惶自危,生怕自己被降官罷職的時候,一道聖旨下來,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還有人升官了,真是叫所有人都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現任兵部郎中崔雲灝被皇上親自提拔到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由正五品一躍升到了正三品的位置,簡直讓人不敢置信,這人到底是走了什麽運氣?


    年初時候,崔雲灝還是個從五品的兵部員外郎,二月就升到了正五品兵部郎中,如今才七月,又升到了正三品兵部左侍郎,幾乎滿朝的大臣都想不明白,這個叫崔雲灝的究竟是哪裏得了皇上的青眼,一升再升,一年之內,連升三級,這等殊榮,在整個大周朝的曆史上,都是屈指可數的。


    ….


    哦,對了,這個叫崔雲灝的還曾經是大周朝年紀最輕的狀元,可以說,好事全讓他占了。


    按理來說,崔雲灝升官如此之快,確實不大合適,他年紀還太輕,資曆也淺,如此年輕便出任三品大員,放眼望去,簡直是大周朝的獨一份。


    京師沉滯員外郎內用九階,方得四品官職,故而又有人戲稱「九轉丹成」名號,這九轉分別是:員外郎、郎中、禦史、掌道、給事中、掌科、鴻少、光少和通參,朝廷官員過剩,這種時候,一個五品的部屬員外想要升到四品,需要經曆如此之多的坎坷。


    官員們在朝廷裏麵熬了這麽久,都說一個蘿卜一個坑,這次朝局震蕩,發落了不少官員,也空出了不少坑,許多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呢,又是殷勤地走門路,又是百般通融,不想從天而降一個大蘿卜,把坑給占了,簡直叫人懵了。


    這若是在平常時候,早就有各大臣輪番上奏阻止了,但是這回不同,七月事件的餘波還未過去,誰也不知道天子此時心中是如何想的,若是膽敢上奏忤逆了他,又會惹來何等滅頂之災?


    都說出頭的椽子先爛,所有人都在等著,吏部等著禦史上奏,禦史等著內閣發話,內閣又看了看吏部的意思,大夥兒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沉默著……


    這一沉默就沉默到了崔雲灝正式上任那一日為止,看著朝議上最年輕的新任兵部左侍郎,所有的官員們都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各自互相埋怨起來,上奏不趁早,如今再有異議,也已經晚了一步了。


    此事也隻能就此作罷。


    崔雲灝身為正三品兵部侍郎,自然也有了朝議的資格,在他看來,每次朝議就仿佛在吵架,尤其是在太子和雍王的派別越來越明顯之後,每每吵起架來,都是夾槍帶棒,火藥味甚濃,有時候激烈之處,崔雲灝甚至覺得他們恨不得拔刀相向。


    倒是領頭的兩位主子,太子與雍王,兩人說話看起來一團和氣,實際上綿裏藏針,虛與委蛇。


    所有人都覺得,太子變了許多,也比從前沉得住氣了,若是放在以前,他與雍王說不到三句話就會露了底子,如今倒還端的住架子了,也不知是不是霍然頓悟了。


    唯有崔雲灝知道其中的緣由,他的目光平視前方,聽著太子和雍王你一句,我一句,好一番兄友弟恭的模樣,耳邊又傳來了楚瀅瀅的那句: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又如何,崔雲灝漠然地想,我既然能讓他死一次,也能讓他再死第二次,徹徹底底地挫骨揚灰。


    「不知崔大人以為如何?」


    正在這時,太子忽然點了崔雲灝的名字,含著笑問道。


    他們剛剛討論的事情,崔雲灝聽在耳中,說的是戎敵如今雖然已經退兵了,但是他們性情狡詐,貪得無厭,很有可能再次出兵,若是他們真的出兵了,又該如何應敵。


    事情討論到一半,太子突然把矛頭指向了崔雲灝,兵部尚書就在一旁他不問,偏偏就問一個兵部左侍郎,其用意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是一愣,永泰帝和雍王同時看了過來,不同的是,雍王眼裏帶著幾分憂慮,而永泰帝卻饒有興致地道:「崔雲灝,你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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