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張卓。


    大漢怒火中燒,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眼前之人。


    見其一臉淡然,又有恃無恐的樣子,大漢一時不敢發作。


    事實上,大漢身邊的許保正心中更為震驚。


    眼前之人雖然穿著普通,但是相貌堂堂,氣質絕佳,絕非尋常之人。


    如此輕而易舉就將韋空這個彪形大漢一招製伏,絕不是小小的龍虎村可以招惹的,更何況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


    許保正臉色稍稍變幻,忙一臉堆笑地向張卓躬身一拜道:


    “這位高人一定是誤會了,我們跟洪老漢都是鄉裏鄉親,虎子和胖丫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如何忍心看到他們一家遭難。


    韋空是個粗人,但和我們一樣都是心係洪老漢一家,有莽撞之處還望高人饒恕一二……”


    許保正話裏透著真誠,一邊暗暗給大漢使眼色。


    按說,以大漢的脾氣,怎麽咽得下這口氣,無非是張卓一出手就把他給鎮住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現在見到保正大人都這般忍氣吞聲,微微有些吃驚,終於不敢再露出慍色。


    事實上,要不是見那大漢要對胖丫的爺爺出手,張卓根本就懶得理會這幾個凡人。


    他再生氣又怎樣,總不能把他們隨手殺了吧,祖師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可以隨意改變曆史,否則必有災殃。


    不過,既然這個保正看起來還算識趣,張卓倒也不想再跟他們一般見識,畢竟還有狐仙之事需要找他們問詢。


    “哦?你就是那個老往市易司跑,兩頭吃的保正?”


    許保正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嚇得麵如土色,連滾帶爬地拜倒在張卓麵前,磕磕巴巴道:“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這是什麽情況?


    張卓無語了,他隻不過忽然想起來胖丫提起過這個保正,想略微敲打一下罷了,沒想到這家夥直接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見張卓不吭聲,許保正內心的驚恐更是無以複加,當即在張卓麵前磕起了響頭,頓時頭破血流,無比淒慘。


    張卓心想,我也沒說啥啊,這個保正難不成有自虐傾向?


    “咳咳…”張卓不想再跟他打啞謎,“那你起來說說吧。”


    許保正仿佛聽到了天籟之音,沒想到這位大人竟願意聽自己辯解,隻是他哪裏敢起來。


    “大人容稟……小人當初來往市易司,的確是因為咱們龍虎村地處偏遠,少有商賈往來,事事物物皆需要采辦……小人的確豬油蒙心,從中得了一些好處……可是小人絕不敢勾結市易司的官員,更萬萬不敢跟新黨之人有半點牽扯啊,請大人明鑒……請大人明鑒啊……”


    許保正此時可真的嚇壞了,他的確認識幾個市易司的官員,可這事就連自己夫人都不知道,想必是司馬溫公肅清新黨之人,順藤摸瓜把自己這隻小魚小蝦給抓出來了。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司馬溫公剛上任宰相之時,可是將十七年前被神宗皇帝和新黨赦免的村婦,直接拉出來處斬了……


    這位大人若真是衝著自己來的,那自己焉有命在?


    張卓倒是沒想到這新舊黨之爭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但這可不是他想管的閑事,擺擺手道:


    “今日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隻要你表現好,此事我可以先不追究。”


    “什麽?”許保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多謝大人,但憑大人吩咐,小人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對對對,小的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許保正旁邊的中年男人,也是頗為不堪,此時早已滿頭大汗,一把拉著目瞪口呆的彪形大漢,齊齊拜下。


    張卓見方才許保正坐著的椅子還不錯,也不客氣,一把拉過來坐下。


    “你們幾個起來再說吧。先說說虎子是如何遇害的,那狐仙之事又是怎麽回事?”


    三人一聽這位大人竟是來查案的,難道是大理寺的某位大人?胖丫昨日就不見了,難不成跑去報官了?


    當然他們隻敢心裏想想,也不敢真的站起來,更不敢去問。


    倒是那個中年男人頗會見風使舵,兀自跑去將洪老漢扶起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許保正知道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頓時精神一振。


    “大人容稟,昨日小的三人來此,正是為了勸慰洪老漢,怕他一時想不開。而那狐仙之事,已有將近十年,每年月圓之夜,村子裏都有人見過狐仙,算起來共有九人。除了申二失蹤,其他幾人都活得好好的,所以我們當時認為虎子也不會有事。哪知道……”


    說到這裏,旁邊的中年男人和大漢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因為申二此人脾氣有些古怪,我們一致認為,極有可能是他惹怒了狐仙,才會不知所蹤。可是虎子從小性格溫和,是一個良善之人,我們也想不通他為什麽會被害,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被狐仙所害……因為以前狐仙隻有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才會出現……”


    說到“狐仙”二字時,許保正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餘光環顧四周,聲音簡直低不可聞。


    張卓看其神情不似作假,想了想又道:“為何你們一口咬定那是狐仙?”


    許保正知道張卓會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再次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大人,事實上不管我們如何問詢,那八人都無法記得當日發生之事了,隻有餘大海在夜夢之時,會偶然喊出狐仙二字,語氣十分崇敬,隻是當他妻子將他喚醒後,再問起狐仙之事,他又一無所知了。此事經我們幾人一再確認,的確為真。”


    “對對對……”一旁的中年男人和大漢忙點頭附和。


    張卓眉頭緊鎖,他一直不太相信此事會是狐仙所為,若說是狐妖倒還有幾分可能。


    狐仙和狐妖,一字之差,前者洗去妖氣,得道登仙,後者卻是混跡於凡塵,仍無法擺脫妖的本性,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那餘大海夢中之言未必可以當真,狐妖和狐仙豈是一個凡人可以分辨的?


    想了想,張卓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詢之事。


    “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沒有找過張天師嗎?”


    許保正聞言心中微微一凜,難不成朝廷要對天師府下手了?隻是龍虎村世代受天師府庇佑,自己可不能亂說話。


    “大人明鑒,早在十年前,小人就已經將此事稟告張敦複天師了。張天師十分重視此事,但考慮到此事若為陰謀,定是衝著龍虎山天師府去的,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於是每年月圓之夜,命天師府任何人不得出府,由張天師親自坐鎮。同時派一兩位門人執張家祖傳的斬邪雌雄雙劍,護佑龍虎村,年年如此。”


    許保正或許是怕眼前這位大人對天師府有所誤會,說得格外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張天師說那斬邪雌雄雙劍通靈,若是有妖邪現身,必定會自行斬殺……而且,我們也不相信會有妖邪敢來龍虎山搗亂……”


    第二十八代天師果然是張敦複,張卓一直擔心自己的穿越會影響到現任張天師。聽保正所言,張敦複和天師府應該沒有什麽大礙,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隻可惜關於張敦複天師的後世記載不多,張卓對其了解甚少,要不然還可以從曆史的角度推斷一二。


    小屋中,張卓默不作聲,許保正三人自然也不敢多話。隻有胖丫的爺爺木然地看著張卓,也不知道是悲傷還是絕望。


    忽然,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張卓的心中誕生。


    不是說月圓之夜會有狐仙臨世嗎?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仙竟會對凡人下手!


    不是說今晚有斬邪雌雄雙劍親臨嗎?


    我倒要看看,我張家傳承之劍,會不會對我這個天師傳人袖手旁觀!


    不是說虎子是龍虎村唯一的弱冠之人嗎?


    我也是!


    那麽我就以身為餌,遇妖斬妖,遇仙戰仙!


    倏忽之間,一股宏大的氣息在張卓身上徐徐升起,充斥在這個破舊的小屋中。


    “這是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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