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熄滅了,而此時天還未亮,陳青山便聽到外麵有聲響,外麵來了些人,氣血旺盛,皆是武夫。


    風雪已止,陳青山叫醒常心等人,開了道觀的破門,便見一群魁梧的漢子立在了雪中,他們肩頭落雪,看來是在這等了一段時間了。


    為首之人見陳青山出來,便主動迎了上來,道:“這位兄弟你好,在下趙大剛,你叫我大剛便好,天瀾村村民,來這接老太爺回村!昨晚老太爺又跟二太爺吵架了,我們估摸著他又跑這破道觀了。”


    “老太爺?黃牙老乞?”陳青山疑問道。


    趙大剛點頭應是,撓了撓頭,說道:“老太爺確實為人有些不羈。”


    陳青山知道黃牙老乞是天瀾村的人,還以為是個普通乞丐,沒想到這家夥地位這麽高。


    隨後,陳青山便見趙大剛帶著一群一境武夫衝入了破道觀,將黃牙老乞抬了出來。


    黃牙老乞任由他們抬著,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喚了句“大剛”。


    趙大剛趕緊跑了過來,低下腦袋,任其使喚。


    “老太爺,您說。”


    “抬老太爺去酒坊,老太爺兜裏有錢了,要去買酒吃。”


    “可是,老太爺您的身體,二太爺說過,不讓您喝酒啊。”趙大剛一臉為難。


    黃牙老乞頓時不樂意了,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趙大剛,你小時候是誰帶你上山摸鳥的?又是誰帶你去隔壁村偷看小媳婦洗澡的!?現在成武夫了,翅膀硬了是吧?!”


    黃牙老乞邊罵還邊欲起身用手指點著趙大剛的腦袋,跟訓孫子似的。


    趙大剛頓時蔫了,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是,老太爺您說得對,去酒坊,去酒坊。”


    黃牙老乞聞言,這才一聲冷哼。


    “算你小子識相。”


    然後閉上了眼,睡起了回籠覺。


    這群漢子動了起來,帶自家老太爺回村。


    陳青山四人一起跟了上去,跟趙大剛說明了來意,想要去村裏買些衣物。


    而豪爽的趙大剛直接拍拍胸脯,說陳青山他們既然幫忙照顧了老太爺,那禦寒衣物的事,便包他身上了。


    天瀾村一眾武夫,雖然最高的隻有三境,但都是打獵的好手,村裏囤了不少動物皮草,拿來做成衣服送給陳青山等人,不值一提。


    等陳青山等人入了天瀾村,便發現了此村的不同,幾乎每家門前都有著至少一個長生牌。


    長生牌很高,如人一般立於門口,似喚魂,又似守望。


    “這是?”陳青山疑問道。


    趙大剛聞言,挺起了胸膛,似乎很驕傲。


    “這是我天瀾村的傳統,去守衛長城,每有家中之人去往長城後,便在家門口立一塊長生牌,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若不回來呢?”阿喃小聲問道。


    “回不來,便將此牌長立於此,喚其魂歸!”趙大剛說道。


    陳青山四人無不動容,他們想不出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村子。


    一路上,陳青山甚至看到了有一戶人家,門口竟立了十二塊長生牌,最舊的,怕已有百年歲月。


    陳青山通過院門,好奇地望了一眼,一眼動容。堂內,老婦正逗弄著孫子,而家中,再無其他人。


    一家人都是征人,而征人,盡不歸。


    “佩服。”陳青山由衷之言。


    “值得嗎?”


    身後幽幽之聲響起,黃牙老乞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眸中有些唏噓,這是他的疑問。


    “值不值得,關我何事,喝酒去咯!”黃牙老乞眼中的悲傷一放便收。


    隻見黃牙老乞掙脫了漢子們的手,躍了下來,一溜煙便跑進了酒坊。


    趙大剛尷尬地笑著,隨後給陳青山四人安排了住處,說今天晚些便把衣物送來。


    陳青山跟他道了謝後,趙大剛便離開了,說要去找二太爺回些消息。


    陳青山進入自己的房間內,繼續凝聚劍氣,或許是因為識海中神魂雛形的關係,陳青山凝聚劍氣的速度快上了不少。


    而丹田處的第三朵劍花,亦即將綻放,待劍花完全開放,已經凝聚出劍氣的陳青山可以完全沒有阻礙的破入劍修第二境劍氣境。


    待兩個時辰後,陳青山剛剛結束修煉,便聞房頂上有人經過。


    這聲音很輕,若非陳青山在幽冥路大大增強了五感,他根本不會發現。


    “是天瀾村的人不放心我們,前來窺視,還是另有他人?”陳青山想著,將注意力完全放在聽覺上,陳青山可以聽到那聲音正快速往村內趕去。


    “大白天上房頂,非奸即盜。”就在那聲音即將消失之際,陳青山從窗口翻出,默默跟了上去。


    隨後,便見一個矯健的身影騰躍在房屋之間,時而跪俯不動,似在警惕,以防止被人發現。


    陳青山看其樣子,便確定她不是天瀾村之人。


    是個女修,亦是個盜賊。


    隨後此賊便進到了村子最中心的建築:武仙祠。


    “她要找的東西在武仙祠之中。”陳青山瞬間明白,閃身跟了上去。


    此賊名為銅雀,來自長陽郡郡都,受人所托,前來這天瀾村武仙祠偷件東西。


    銅雀很輕鬆便找到了雇主所說的那樣東西,一角殘畫,掛在武仙祠最深處。


    畫中是一卷潑墨河山,千重水,萬重山,氣韻磅礴,完全可以想象,此畫完整之時的神韻。


    整個武仙祠很空,唯幾盞燈火,和此畫而已。


    銅雀迅速接近,將畫取了下來,放入貼身備好的圓盒之內。


    陳青山跟在銅雀身後,遙望武仙祠,自然亦看到了銅雀手中的畫,以全村之力供奉一份殘畫,可想而知,此畫對整個天瀾村的重要性。


    而此時銅雀已經將畫放好,準備離開,陳青山持劍出現於銅雀身前。


    “大膽賊人,來村中竊畫!”陳青山的聲音很大,幾乎傳遍了半個村落。


    此時陳青山也看清了銅雀的身形,蒙麵勁裝,一副遊俠打扮,雙腿外側各別著一把匕首,身後背一柄雁翎刀。


    隨著陳青山的聲音響起,原本平靜的天瀾村頓時便沸騰了起來。


    一個個漢子從家中衝出,向武仙祠趕去。


    更有一名老者飛掠而出,迅速接近武仙祠,他是天瀾村唯一的三境武夫,也是趙大剛口中的二太爺。


    二太爺目中含光,須發飄在身後,若一隻獅子,雖然年老,氣血依舊強盛。


    銅雀死死地盯了陳青山一眼,知道現在不是久留的時候,一個跳躍,就跳上了武仙祠的牆壁,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局勢,隨後躍入了旁邊的一條巷子之內。


    陳青山趕緊跟了上去,翻牆進入巷內,此時的銅雀已經不見了蹤影。


    陳青山迅速追蹤,提劍大步來到轉角,對著陰影便是一劍。


    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火光飛濺。


    銅雀的身影便從陰影當中翻滾了出來,滿臉的不可置信,陳青山僅僅是一劍,銅雀的匕首便崩壞出一個缺口來。


    “你怎麽可能看破我的遮雲秘術?!”銅雀幹這一行,自然有些依仗,而這遮雲,便是隱匿自己影蹤之法。


    現在的銅雀施展遮雲,就是三境的武夫也發現不了。卻沒想到被眼前這劍修看破了身形。


    陳青山自然不會告訴銅雀這是自己神魂雛形的功勞,隻是冷冷地看著她:“交出所竊之物。”


    銅雀擲出手中的匕首,直向陳青山麵門,陳青山抽劍抵擋,銅雀乘機腳下生風,一串殘影出現,頓時拉開了與陳青山的距離。


    此時,二太爺那邊亦跟了上來,對著銅雀便是一掌,銅雀依舊用匕首抵擋。


    銅雀被二太爺一掌擊飛,借力向遠處翻滾。


    碰碎了幾座長生牌,望著長生牌,銅雀意識到了些什麽。


    不過銅雀亦知道,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


    “血遁秘術!”銅雀身體爆發出血霧,隨後在空中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衝向了遠處,幾個騰躍,便消失在了村內。


    村子裏的武夫們也來到了二太爺身後,遙遙望著銅雀離去的方向,麵色複雜。


    酒坊內,黃牙老乞喝著小酒,似乎早早預料到了這一切一般,戲謔道:“這樣的東西,又怎麽是一個小小的天瀾村可以承受的,現在丟了也好。”


    杯中有酒,舍去千金寶貝,換一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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