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坊的三場比試,白鹿敗得很徹底,不隻是敗了,甚至搭上了一柄白鹿將其視為底蘊的半仙器。


    提著已朽的太阿,白衣侯壓製住了想要對陳青山出手的想法,剛剛太阿橫空的時候,不少長安的大修已經注意到了空明坊這邊的動靜,光是八境之上的神念白衣侯就感受到了三道,至於與自己同境的,便更多了。


    況且白衣侯並沒有出手的理由,當時太阿升起的殺念,這長安的大多數人是感受到了的,沒有你殺別人,別人還不能還手的道理。唯一出乎意料的一點便是,陳青山的劍很強,竟然直接吞了太阿。


    過不了多久,那百兵譜恐怕就要發生變化了,會多一柄叫天地寬的劍,而此劍的主人是那大唐的太平侯爺,其名陳青山。


    現在白衣侯有些慶幸,將自己的親子從這場鬥爭中摘了出去,畢竟,那鄭豐年的結局可算不得好。黑鱗走到陳青山身側,拂袖替他擋下了一些高階修士的窺視,陳青山有所感,朝著黑鱗一拜。


    “不送。”黑鱗對著白鹿的眾人說道,趙淵海的麵色十分難看,與白衣侯帶著白鹿的人一起離去。


    太阿之事,有些大了,大到趙淵海也得去向那白鹿院首稟報。


    此間事了,陳青山於黑鱗的住所見到了阿狗,隻是現在的阿狗變了些模樣,亦或者說阿狗身上,多了一些凶煞之氣。阿狗躺在丹房內,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其頭發不再是黑色,而是化為了紫色,紫中帶紅,有些詭異。尤其是胸口處,多了一塊大大的血色鱗片,有金屬的光澤,如同天生的護心鏡一般。


    見阿狗如此麵貌,陳青山問之:“前輩,這是何意?您將阿狗他怎麽了?”


    “為了煉製命劫丹,我去雲夢澤內斬了隻七境貪狼,內丹用來入藥。而其身軀便留了下來,我以丹火煉製成了精華讓這小子吃了,這小子也算是走運,破後而立,以後他或許不是一隻人間瘋狗,而是一頭瘋狼了。”黑鱗在一旁笑眯眯地解釋著,顯然對自己的這件作品很滿意。


    陳青山一直在空明坊待到了天黑,陳青山還覺得那白鹿院首或許還會就太阿之事前來問罪,結果那白鹿的人如同沉寂了一般,一直等到天月高懸都沒有動靜。


    於是陳青山與道十三一同回到了楓山小院,陳青山並沒有與眾人一起用飯,一回到楓山小院以後便把自己關了起來。


    並不是陳青山不想吃飯,而是天地寬在吸收了太阿之上的仙氣之後,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此時陳青山的識海內已然翻江倒海,天地寬懸浮於劍宮之內,熾熱無比,其亮度,已經不下於旁邊的燭照,而天地寬正不斷地通過劍宮向外釋放著劍氣,若不是陳青山有了神魂雛形,旁邊還有燭照鎮壓,估計陳青山的識海非被天地寬給捅出一個窟窿不可。


    隨著劍氣吞吐,那容納天地寬的白色劍宮亦無限拔高,洶湧的識海為地,燭照高懸是為青天,而那白色劍宮,廣袤無垠,頂天立地,其中隻懸一柄劍,是為天地寬。


    此前陳青山一直覺得獲得燭照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機緣,如今看來,或許那不知名的老道給自己的那顆劍丸,其所生之劍才是。


    因為即使是熾如燭照,在那座由天地寬所衍生的白色劍宮麵前亦顯得有些渺小起來。


    所以自己的天地寬又是什麽來曆?這個想法出現在陳青山腦海之內。


    此番陳青山識海內的變化猶如開天辟地,一座無垠劍宮鎮於識海,如同穿越遠古而來,隨著識海不再洶湧,一道光芒自天地寬上出現,將陳青山的全部意識拉入了識海之內。


    陳青山的意識首先觸碰到神魂雛形,隨著意識的注入,那神魂雛形瞬間凝實起來,跨出了最關鍵的一步,成為了真正的神魂。


    神魂是那六境之修的標誌,唯有誕生神魂,才了看到那天地的道,看到了,才能去感悟,從而證道,踏入七境。由神魂衍生出神識,這是比精神力更高的東西,由精神力所操縱的飛劍,對六境以上的修士並沒有多少威脅。


    神魂誕生,而天地寬牽引著陳青山的神魂進入了劍宮之內,神魂落在劍宮的地上,陳青山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劍宮很空,僅僅是懸著一柄天地寬而已,在陳青山踏入劍宮的那一刻起,天地寬便由節律地閃爍起來,如同在言語。


    “主人,您來了。”一道聲音自天地寬出現,回蕩在劍宮之內,分不清是男是女,但這個聲音,讓陳青山莫名地想起那流水的聲音來,夏天集水鎮外流淌著的白河會給陳青山這樣的感覺,聲音說不上好聽,但有一種讓人心神安寧的力量。


    “主人,你是在說我嗎?”劍宮之內,陳青山仰望天地寬,麵對這劍,陳青山有些陌生之感。


    “自然,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您便是我的主人。”高懸的天地寬自宮頂飛下,隨後便繞著陳青山打起轉來。


    “誕生,是指我將你從劍丸內孵出來嗎?”陳青山生出手,在天地寬劍柄上一點。


    “啵”


    便蕩出光霧來,充盈整座劍宮。


    “是比這還要久遠上許多的年代,我的誕生不在此世,亦不在這片天地,但改變不了一點,您一直都是我的主人。”天地寬回答。


    “也就是說,不記年之前我便與你有了糾葛?”陳青山問道。


    “更確切地說是,不記年之前,由您打造了我,而今世我亦隻是重新追隨於您而已。”天地寬糾正道。


    “是我打造了你?”陳青山驚呼。


    “是的,您的上一世。”天地寬回答。


    隨著對話,陳青山隻覺一場大幕正在自己麵前緩緩拉開。


    天地寬不是這片天地之間的劍,曾經的自己亦不是這片天地之間的人,既然不是這天下間的人,那麽這樣的存在便是是那天上的仙人。


    “我曾經居然是仙人?!”陳青山大呼,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那自己既然是仙人,又為何會來到這片天下,還當了十多年磨劍的窮小子,放著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做,來這人間受苦作甚,莫非是憶苦思甜?


    “自然是渡劫失敗了,身死道消。”天地寬回答道。


    “渡劫,何劫?”陳青山問之。


    “仙劫,無涯仙劫,隻要再邁出那半步,您就是那至高。”天地寬說道。


    “可是還是失敗了。”陳青山說道,在得知自己是仙人轉世後,陳青山並未覺得有多高興,反而眸中多了些煩惱,那待某日自己修為到達一定高度後,那前世的記憶是不是會覺醒,到那時,自己還是自己嗎?


    自己還喜歡阿喃嗎?還能和吳關山講渾話嗎?十八年磨劍也好,集水入長安也罷,都是自己親身經曆的,正是這些東西組成了現在的自己,並長成了身上的血肉。


    若莫名多些自己未經曆過的東西,從而影響記憶,這就如同身體血肉上長出了膿瘡,而且是比長了膿瘡還要可怕上許多的事情。一連串的問題自陳青山腦海中浮現,陳青山隻覺得頭疼。


    “沒事,上一世不會影響你分毫。”天地寬與陳青山心靈相通,安慰道。


    “為何?”


    “主人上一世修的是無情劍,等成就紅塵仙人後,便已經斬斷了所有感情,所以主人對過去是無情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麽記憶。”天地寬說道。


    “但也就是無情,所以在成就無涯時,失敗了,甚至您的上一世身死道消之前,還希望您這一世能活出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去愛,去恨,去自由感受。他已經替您斬斷了上一世的因果,他不會複蘇,您隻要活出自己便是。”天地寬補充道。


    “如此說來,我的上一世還是個豁達之人?”被打消了顧慮,陳青山歎了一句,陳青山不喜歡任何人影響自己,即使是自己的前一世也不可以。


    “不,您的上一世隻是無情而已,而這無情,自然也包括了自己。”天地寬糾正。


    聽了天地寬的話,陳青山隻覺得自己的前世應該是一個狠人。


    “所以,你應該是一柄仙器?”陳青山看了看劍宮,又看了看自己麵前的天地寬。


    “是的,所以在吸收了那柄破劍之上的仙氣之後,我才能複蘇。且您前世渡劫時,已經在劍身刻下了無涯道痕,所以無論是天上還是這人間,我都是絕無僅有的一柄無涯仙劍。”天地寬認真地回答道。


    “無涯仙,天地至高。”陳青山喃喃著,從與天地寬的對話中,陳青山意識到,上一世的自己應該是劍仙,這劍仙,在人間未聽過,但並不代表天上沒有。


    “所以在上一世你叫什麽?”陳青山問了一個關於劍的名字的問題。


    “亦叫天地寬,何為無情,天寬地廣,日寒月暖,來煎人壽而已。”天地寬回答道。


    同為天地寬,上一世的陳青山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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