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控其物,必先洞明其性。”


    “知水,知水之真意,方能禦水,方才能感知水之靈力……”


    放下貼在額頭上的玉簡,張雲兩眼迷茫。


    他看著在白雪間流動的溪水,神情呆滯。


    “水?這不就水嗎?我還要怎麽了解?”


    離開了育新堂之後,張雲就順著地圖上的路線,成功找到了淺水澗,並在這塊白雪覆蓋的地方打坐修煉。


    本以為第一次修煉,就算修行不順,也能稍微拓寬一下修行方麵的認知。


    可打坐了一整天,別說認識修行了,他就連功法玉簡說的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什麽叫“知水”?


    水不就是可以用來止渴,用來澆灌田地,還能用來洗澡,用來清洗汙跡的東西嗎?


    這些我都知道的呀,可我為什麽就感知不到玉簡裏說的那個“水之靈力”呢?


    難道說,這裏麵還有我不知道的東西?


    張雲想了一想,用力搖頭。


    不應該啊!


    水那麽常見,村子裏、山裏還有井裏,不到處都是嗎?


    為什麽說要了解水,我還要怎麽去了解?


    張雲的腦子亂哄哄的,一點頭緒都沒有,玉簡上講的東西,他感覺自己懂了,但事實又告訴他:他不懂。


    這種似懂非懂的感覺,讓張雲抓耳撓腮。


    “要不,把手伸進去試試?”


    這個念頭剛一升出來,張雲就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去,把小手伸進了流動的溪水當中。


    在把手伸進去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就好像凍僵了一樣,陣陣寒意從手骨中發散,引起劇烈疼痛!


    “嘶……好疼!”


    清秀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團兒,張雲正在承受他難以忍受的疼痛。


    盡管他想盡可能地多堅持一會兒,但還沒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堅持不住了,趕緊把手抽出來抱在肚子上,用全身的力氣把手蓋住。


    可饒是如此,也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感覺到那種劇痛在緩緩褪去。


    “這麽冷的天,就算把手伸進水裏,也不可能堅持太久,更不要說感受什麽氣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腦子裏麵沒有頭緒,又找不到探索、前進的方向,張雲不由心急如焚。


    眼看沒有任何辦法,他幹脆把心一橫,決定就按照當前的方法繼續嚐試!


    哪怕沒有任何一絲進展,也比坐在地上幹著急來得強!


    痛就痛點吧,痛著痛著就習慣了!


    於是,張雲這一疼,就疼到了晚上。


    皎白的月光下,張雲觀察自己的雙手,兩隻手臂全都呈現出了紫青色,而他的右手更是出現浮腫,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不受自己控製。


    用盡全部力氣舒張手指,卻隻能維持到半蜷縮的姿態,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而這,就是他努力了一天的收獲。


    但盡管如此,張雲還是不服氣,用手臂蹭著把褲腿拉上來,右腳踢在左腳的後腳跟,把鞋子踢掉之後,立刻把腿泡進水裏。


    抱著冰冷的身體,張雲蜷縮在雪地上,一邊哆嗦著小聲自言自語。


    “有用也好,沒用也好,隻有試過了才能知道。”


    “三天,我就試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內還沒有變化,再想其他辦法。”


    “我的資質太差了,也不懂書上寫的那些大道理,想要出人頭地,就隻能拿命去爭。”


    “你說我不懂水,那行,那我就好好去感受。”


    “要是真讓我感知到了,那我就賺大了。”


    言語間,張雲承受不住傳來的劇痛,整個大腿都在不停地顫抖。


    眼看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張雲將雙臂交叉到左腿根下,奮力把左腳從水裏抽出來。


    僵直的手指笨拙地蓋上褲腿,溫暖的氣息立刻包裹住了先前裸露的部位,溫暖著早已沒了溫度的皮膚。


    笨手笨腳地從地上拿起鞋子,張雲準備給自己穿上,突然發現裸露的腳趾間似乎夾了什麽東西。


    仔細看去,那東西看起來好像還挺大的,要不是腳指頭完全沒感覺了,他應該早就發現這東西的存在了。


    “這是什麽東西?”


    張雲伸出左手,把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從腳上拽了下來,舉到眼前觀察一眼,見那東西有點像動物毛皮,便放到了一邊,繼續抓著鞋子往凍住的腳上去套。


    “腳趾僵得都動不了了,穿起來可真費勁啊,水之真意,快讓我感受一次吧,哪怕一次也行……”


    穿好了鞋子,張雲又踢開右腳上的鞋子,抬腿就要往水裏麵探進去。


    可他剛一有動作,就注意到餘光裏出現的亮光。


    “反光?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放在地上的羊皮紙,反射出隱約可見的銀光,看起來很像是月光反射出來的光線。


    張雲停下抬腳的動作,雙手支撐著身體趴在地上,近距離仔細觀察。


    隨著距離拉近,他好像在羊皮紙上看到了一行字。


    ‘水者,本無形,隨勢而千變萬化,先有勢方可成型……’


    張雲皺起眉頭看著毛皮上的文字,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寫的都是什麽東西?不認字,看不懂啊!”


    怎麽辦?


    好像撿到了寶貝,但又看不懂上麵的文字,這時候該怎麽處理?


    略微思考了一下,張雲把神秘的皮毛折疊收好,穿上鞋子踏上了返回育新堂的道路。


    路上有圓月相伴,倒也不顯孤單,銀白色的光照亮了前路,走起來也不至於磕磕絆絆。


    耗費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張雲就趕回到了育新堂。


    看到執事屋依舊亮著燈,張雲麵色一喜,趕緊跑了過去。


    “阮師姐好!”


    “嚇!”


    阮玉玲此時正趴在案上打瞌睡,突然看到有小小的人影冒出來,還如此大聲的打招呼,頓時被嚇了一激靈。


    “誰啊!大半夜的!嚇不嚇人?!”


    阮玉玲嗖地一下起身,一邊拍打著胸口,半是後怕、半是惱怒地朝窗口瞪視過去。


    注意到窗口外,張雲那張滿是歉意的小表情,她長舒了一口氣:“呼~原來是你啊……”


    認出了張雲,阮師姐後怕的神情頓時變成了埋怨:“大半夜的,沒事亂跑什麽啊?趕緊回屋裏睡覺去吧,外麵危險,早點回去休息。”


    張雲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歉聲道:“真的很抱歉,阮師姐,是我嚇到你了,我來是想……”


    “你嚇到誰了?你可不要亂說啊。”


    阮師姐秀眉一豎,瞪眼警告他不要胡亂說話。


    說罷,她一擺手,不由分說:“有什麽事,等到了明天再說,趕緊回去吧。”


    張雲原本是打算把神秘皮毛交給阮師姐,叫她幫忙看看上麵寫了什麽。


    但看阮師姐不是很有耐心,張雲沒好意思提出這事。


    轉念一想,覺得求人不如求己,轉而弱弱地道:“我想買樣東西,不知師姐有沒有時間?”


    “哦,是來買東西的啊,早點說嘛。”


    聽張雲這麽一說,阮師姐的態度軟了下來,她坐回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手臂托著下巴望向張雲:“說罷,你想要什麽?”


    “就是…可以讓我認字,看得懂…書上寫的是什麽的…東西。”


    張雲把手裏提溜著的竹籃放回到案台上,一邊用手比劃,磕磕絆絆地描述自己的需求。


    “哦!聽明白了。”


    阮師姐聽了兩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纖細的手指一揮,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簡便落到了張雲手上,“《說文解字》通俗版本的玉簡,承蒙惠顧,總共一顆靈石。”


    見習弟子手中的靈石都是定額的,每個人手上都有,且僅有那麽一顆。


    所以阮玉玲這裏能買到的東西,全都定價為一顆靈石,每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找她購買相應的物品。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張雲二話不說,立刻把靈石掏出來,放到阮師姐伸過來的手上:“謝謝阮師姐,真抱歉這麽晚了還來打擾你。”


    “你要真覺得抱歉,晚上的時候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阮師姐很好說話,朝他一擺手,柔聲道:“好了,趕緊回去吧,師姐不怪你就是了。”


    “好的師姐,我這就回去。”


    張雲禮貌告辭,沿著街道步行離開。


    見他離去,阮師姐趴回到桌子上,歪著臉頰枕在手臂上,目送張雲的背影消失在黑夜。


    過了良久,她似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突然抬頭驚叫出聲:“唉,等等!他不是就住在我旁邊的嗎?往那個方向走是打算做什麽?”


    漂亮的桃花眼快速抖動了一下,阮玉玲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答案。


    來到育新堂這才不到一天時間,就要開始拚命了?


    隻能說……真不愧是選中天字一號房的孩子嗎?


    這也太拚了!


    趴回到桌案前的阮玉玲望著銀白覆蓋的夜色,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眉宇間竟是流露出迷離之色。


    半晌,她緩過思緒,麵無表情地說出恬不知恥的話語。


    “遙想當年,姐姐我啊,也曾有過努力拚搏的時候呢。”


    “努力加油吧,小家夥。”


    “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變成一灘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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