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行進得很慢,他們又累又餓,更多的人出現了時疫的症狀,發燒、咳嗽,疲憊不堪。


    好消息是第一批吃了安馥珮藥的五十個人,症狀都已經明顯減輕了,退了燒,褪了疹子,也不胸悶了,手腳也輕便了,甚至有的人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康複了。


    這極大地鼓舞了其他的一千兩百個人。


    “真的好了!真的有效!真的是神藥!我們有救了!我們全部人都有救了。”


    他們歡呼著,急待快點回到潯陽城,飽飽地吃上一頓,恢複一些體力,然後吃神藥,治好時疫,回到以前的日子。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抵達了潯陽城。


    太不容易了。


    當災民們迫不及待湧向城門的時候,卻發現城門關閉了。


    “開門!開門呐!現在還不到關城門的時候!”


    “守衛呢!快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他們拍打著城門,並呼叫著。


    有的人拿自己的身體去撞城門。


    但潯陽城的城門堅固異常,這城門並非普通木頭所製,而是由鐵樺木鍛造而成。


    這種木頭質地堅硬,同時木頭的外部又有鐵皮包裹,鐵皮上有鉚釘緊緊固定。


    用身體撞城門,除了弄痛自己的身體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開門啊!喂,裏麵有人嗎?”


    “守衛呢!快放我們進去啊!”


    守衛就在門裏麵,一個個已經拿著鋒利的大刀準備。


    他們早就接到命令,未來一個月,潯陽城不許進也不許出!


    易惜兒和副城主王居裏,站在城牆上,他們身邊的旗幟被風吹得栗栗作響。


    原來,易惜兒在蔡思源被澤王控製住之後,就悄悄逃回了潯陽城。


    她知道杏子林的人早晚要回到潯陽城,於是提前打著蔡思源密令的幌子,說服了副城主王居裏,關閉城門,嚴禁出入。


    事情果如她所料。


    災民們回來了!


    如今,易惜兒傲立於城門之上,指著城外的災民輕嗤,“這些人全都已經染疫,一放進來禍害無窮,王副城主可要守住了!”


    不得不說,站得高,看底下的人便都似螻蟻,讓人生出主宰他人命運的快感。


    易惜兒和蔡思源一樣,很喜歡這種感覺。


    夜幕來臨之前,最後的灰光籠著這片城。


    “緊閉城門,誰也不許放進來!”


    王居裏大喝下令。


    如同一盆冷水澆在災民頭上。他們滿懷期待拖著病體往回趕,隻希望回到家裏吃個飯,躺到被窩裏睡一覺休息一下,萬萬沒想到會被關在城門外。


    “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也是潯陽城的居民啊!”


    “開門!我們要進去!”


    偏偏這時候,蘊釀了一天的陰雲憋不住了,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這些災民昨天出城的時候,以為很快能回家,身上既沒有帶幹糧,也沒有帶避雨工具。


    這一下起雨來,無從避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們身上,他們絕大多數都已染疫,如此淋雨無疑會加重病情。


    鄭朝宗驅馬直到城牆下,朝上喊道:“王副城主,我是太醫院太醫之首、神醫‘閻王手下奪人’紀如厚座下弟子鄭朝宗!我帶來了抗時疫的藥方,我能醫治時疫,快放我等進去!”


    王居裏探頭朝下看了一眼,冷冷道:“上一個說能治時疫的大夫,已染疫而亡。”


    明擺著不相信鄭朝宗。


    鄭朝宗坐在馬上,急得催著馬在原地團團轉,破口大罵,“天殺的王居裏,你是不是百姓父母官了,是的話怎麽不管子民?!”


    可是,王居裏雙手捧於便便大腹之前,殘忍得如同一尊雕像。


    “本官如此行事,便是為了城內的子民著想!你們皆已染疫,放你等進來,非但救不了你們,而且還會傳染城中居民,孰重孰輕,本官分得清。”


    鄭朝宗氣得胡子都發抖起來,“放屁,城中居民染疫的更多,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種時疫,傳染性極強,一旦爆發,潯陽這座擁有三十萬居民的中等城市,染疫者絕不會隻有城外一千餘名那麽少。


    這一點,鄭朝宗十分清楚。


    王居裏站在城牆上的風中,寬胖的身形紋絲不動,“城中染疫居民,本官已妥善處置。不勞鄭太醫費心。”


    一句妥善處置,驚得鄭朝宗肝顫。


    蔡思源對城外的這批染疫者,處置是活埋。


    那麽王居裏對城內的染疫者妥善處置是什麽?


    不敢想象!


    “快開城門,放我進去,我能醫治時疫,城內感染者我都能治!”


    鄭朝宗千裏奔赴潯陽,就是為了醫治時疫,沒想到,他到了城下,連城門都進不去。


    王居裏對他的話根本置若罔聞!


    天哪!


    鄭朝宗肺都要氣炸了,對著王居裏破口大罵,從頭發絲罵到屁股眼,從子孫廟罵到腳後跟,問候王居裏的老母,連王居裏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口操了一遍。


    可王居裏穩坐泰山,一動不動。


    易惜兒更是下令弓箭手上箭,把箭矢對準了城外的百姓。


    災民恐慌起來。


    “怎麽辦?他們不讓我們進去!要不要拚一下?”


    “怎麽可能拚得過,你沒看到他們有箭。逃吧。”


    “可是我們身染時疫,隻有安神醫的藥能救我們。”


    他們都眼巴巴地看著安馥珮,安馥珮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安馥珮見勢態如此,一時半會恐難開城門,她下馬,喚過陶征山,取出藥瓶,交到他手上。


    “你去尋可靠的幫手,把藥分發到疫民手上,每人一粒,並作記錄。過三個時辰之後再來領第二次藥。”


    陶征山不解,“何不一次性每人發三顆,讓他們自己吃藥。也可讓他們散去,各自先去投奔城外的親友安頓。”


    城門不開,天又下雨,若是藥物足夠,陶征山的建議最合適不過。


    可安馥珮手中的藥不夠啊!


    她手鐲中的備藥本來就是應急之需,一次性備下一千五百粒,已經是她大手筆了,誰又知道她會穿越來此遇見這種時疫,需要大量藥物。


    好在,安馥珮手鐲中還有製藥機器,隻要回到潯陽城,購買到地金蓮原材,就能提純煉製藥物,自然也就能給災民分發第二輪藥了。


    可現在,易惜兒關上城門,把安馥珮的這條路給堵死了。


    現下,若安馥珮一次性給每人發放三粒藥,隻能救治五百名疫民。


    這種皰狀肺蟲流雖然在末世隻是普通疾病,可若不吃藥,也是會死人的。


    對於首次感染的人來說,症狀尤其嚴重,絕多數人撐不過去。


    每個疫民都有求生的欲望,安馥珮藥物不足的消息若泄露出去,必然會生亂。


    所幸,此時雨並不大,希望能堅持。


    安馥珮對陶征山說,“你別管,隻需照做並是。”


    語聲甚輕,但安馥珮看向陶征山的眼神十分銳利,大有“你不服,我就換掉你”的氣壓。


    陶征山一個行走於刀劍之上的武人,竟被這樣的氣勢壓著有點招架不住,心想安馥珮分明救人不求回報,既然這樣決定自有她的道理。


    他也就不再追問,從安馥珮處領了藥去發藥了。


    所幸,一粒藥能維持三個時辰藥效,在疫民服藥後這三個時辰之內,隻要安馥珮搞到地金蓮,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裏,安馥珮來到澤王邊上,開口道:“王爺,我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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