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能拉你們上來了。”他喉結滾動。


    “該死!你們真是一群狗娘養的!”愷撒咆哮。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千黎離去的方向:“師妹剛剛是有說我們的燃料撐不到浮上去,是嗎?”


    他看起來很冷靜,冷靜得可怕。


    可是內心深處,一個人影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小魔鬼。


    “沒關係,君焰可以作為燃料。”楚子航出聲。


    愷撒和路明非都扭頭看向他。


    “師兄,你怎麽了?!”


    “暴血?!”


    愷撒和路明非同時出聲。


    “是,三度暴血足夠讓我出去支撐一段時間。”楚子航神色古井無波,脖頸處浮現片片青鱗,如同一頭巨龍。


    “師兄你瘋了,這樣你也會死的啊……師妹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路明非抹了把眼淚。


    他渾身都在抖。


    “可如果不出去,我們都會死在這,這是她更不願意看到的。”楚子航輕聲,他義無反顧地打開了艙門,鑽入翻滾著巨浪的海底。


    如同料想中的一樣,他雖然感覺身體都快要被氣壓壓爆,可暴血賦予的強大機能又瞬間修複了身上被撕裂的傷口。


    他眼前發黑,艱難地遊到迪利亞斯特後方,薄唇翕動:“言靈·君焰……”


    迪利亞斯特號在君焰的衝擊力下,往上上浮一段。


    “言靈·君焰……”


    再次推進一節。


    “言靈……咳咳。”楚子航做出吞咽的動作,壓住翻湧的氣血,以及嘴裏蔓延的鐵鏽味:“言靈·君……”


    “師兄小心!”


    “屍守存活率46%!”


    “怎麽剩那麽多?各部門做好準備!”源稚生把橘政宗擋在身後。


    “矢吹櫻,你帶老爹先去安全的地方。”


    “稚生,你冷靜一點。你現在的狀態,我想讓矢吹櫻送你走會比較好。”橘政宗抓住源稚生的手臂。


    “抱歉。”源稚生喉結滾動。


    “你從剛剛那會兒就沒看我了,是在怪我逼你做出那個決定嗎?”


    “沒有。”


    “你這孩子,”橘政宗笑著歎了口氣,旋即斂了神色:“如果這樣會讓你好過一一點,就怪我吧。”


    “不,作為領導者,必須要背負一些東西,我早就下定決心了。”


    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被犧牲的,包括自己,他不允許自己難過。畢竟從當上少主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而是源家少主源稚生。


    豆子般的雨點打在他臉上,教他有些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老爹,回去吧。我能應付的。”


    他閉了閉眼,揮動手臂,蜘蛛切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銀色的半圓弧,將撲上來的屍守一分為二。


    隻不過須臾之間的事,路明非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每一秒的畫麵都在他眼底逐幀慢放,猶如荒誕恐怖的默劇上演。


    屍守群蜂擁而至,將迪利亞斯特號拆吞入腹,他在被咬的前一刻被愷撒推了出去,海水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他兜住,失重感讓他非常不適應。


    他張口,半絲聲音也發不出,隻吐出一串可笑的泡泡。


    楚子航似乎朝這裏看了一眼,好像要說什麽,胸膛震動兩下,終究還是無力地閉上了那雙黃金眸,緩緩下沉。


    他皮膚表麵的龍鱗已經褪去,好在君焰和深潛器餘下的燃料的加持下,他們已然上浮到不至於被海水壓成紙片的高度。


    他艱難地扭過身,想要尋找愷撒。


    “小魔鬼……小魔鬼!”


    他大喊。


    那一刻,來自深淵的巨龍終於牲醒,仰頭發出尖銳的龍吟,穿過了無盡的歲月,呼喚著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的名字。


    “哥哥,我在呢!”路鳴澤從身後抱住路明非:“你們這次創造的麻煩可要破紀錄了啊!至少上千隻屍守,地底還有一條用煉金術炮製過的純血龍類,還是古代種。”


    “別管這些了!救救他們!他們快死了啊!”


    “救哥哥我當然義不容辭,畢竟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交易呢。”


    “我用不著你救!殺胚師兄剛剛三度暴血,掉下去了,老大也不知道去了哪,你快點幫我找找!還有師妹,師妹點燃了核動力艙之後也不見了!”


    “哥哥,別著急,楚子航和你師妹都沒生命危險,不過愷撒嘛……”


    “老大怎麽了?”


    “哥哥你真的要救他嗎?”


    “廢話!你那一套惡魔理論就別時時刻刻拿出來說了好嗎?老大剛剛可是為了救我才不見的。”


    “那好,給我1/4生命,我幫你找人。”


    “你搶劫啊!”路明非憤憤:“叫你找個人,又不是讓你屠龍,憑什麽也要1/4生命?!”


    “看來哥哥不願意交易咯?”


    “說正經的行嗎,現在情況危急,你就不能整點陽間的活?”


    “害……她來了,看來哥哥暫時用不上我啦,祝哥哥好運。”


    路鳴澤突然歎了口氣,輕輕將路明非向下一推。


    “我靠,你他麽不幫忙就算了還想淹死我是嗎?”路明非驚呼。


    “嗯?我是來救明非你的啊。”千黎半抱住路明非往上遊去。


    “師……妹?!”


    “對啊,是我,先別說話,我送你上去。”千黎說著,紅唇輕啟,吐出一串複雜難懂的話語。


    路明非感覺自己像是套上了一個無形的泳泳圈,巨大的浮力讓他直直的往上麵衝去。


    他扭頭,千黎笑著朝他揮揮手,仿佛一條美人魚一樣,向下遊去。


    他開口想問她去哪,然而眼前劃過的紅色身影奪去了他的注意力。


    諾諾?!


    他咬咬牙,奮力朝著紅色的身影遊去,緊緊地把人抱住。


    諾諾。


    路明非隻覺得眼皮逾千斤重,意識漸漸陷入黑暗,他沒有力氣了,盡管距離海平麵隻有幾百米的距離:“諾諾,救救……”


    繪梨衣輕輕地掙脫開路明非的懷抱,看了看手中一直陪著自己的小黃鴨,放在了他的手中。


    “不要死啊。”


    腦海裏響起女孩的聲音,帶著悲憫,又帶著期許。


    “諾諾……”


    “不要死啊。”繪梨衣又輕聲重複了一遍。


    “我不會死的,因為……你還沒有放棄我啊。”路明非艱難說完,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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