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某處深埋地底,專用於關押魂師罪犯的監牢中。


    雖然名義上關押的是廣義的“罪犯”,不過有資格被關押在這裏的一般刑期都是無期小保底、死刑大保底。


    一般的魂師們當人上人活得好好的,對富足的生活留戀惜命得很,很少會因為普通人而犯下重罪,所以……


    這裏麵關押的人大約有一半都和邪魂師搭點關係,或者本身就是純純的邪魂師。


    至於為什麽邪魂師這種一般和其他魂師交手便是你死我亡的存在,沒有被人當場補刀砍死而是被送往這所軍工倉庫級監獄關押……


    當然是因為日月帝國也有收儲活體魂師的需求,很多生物實驗不太人道招不到誌願者,又不可能隨便抓野生魂師,那就隻好花錢請各路魂師把這些有罪孽在身的邪魂師抓進來備用嘍。


    雖然日月帝國和邪魂師很多時候都不清不楚,但有資格談條件的都是那些神功大成已經幾乎沒法剿滅的邪魂師大能,對下麵的小嘍囉出手從來不入上麵那些大人物的法眼。


    所以能遇到邪魂師且打得過的日月帝國魂導師們,偶爾也會兼職一下賞金獵人,久而久之這座監獄中也有了不少的……收藏。


    “哐哐哐。”


    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在走廊中響起,不同於往日例行公事的用勺子敲飯盆的聲音,這次下來的獄卒竟然真的帶了一門銅鑼,旁邊還跟著一位抱著卷宗合訂本的同事。


    而兩人身後,還有一位戴著麵具,披著白袍,看起來似乎修為不淺的神秘人士。


    其中一位獄卒鄭重其事地敲了整整三遍銅鑼,這才捏著公鴨嗓子喊道:


    “還沒死的都豎起耳朵聽好了!”


    “你們這群本該關到死的東西今天撞大運有福啦,有大人物要用人試藥,需要的人材還不少,讓你們撿著嘍!”


    聽完獄卒的張羅,原本一個個打起了精神的囚犯又都重新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


    人材,就跟藥材是一樣的。


    有人會在煉製丹藥後把沒用完的藥材放生麽?顯然沒有,煉藥師們隻會把剩下的藥材收攏起來留待下次煉藥,直到藥材徹底耗光為止,再去收集新的藥材。


    這些人材也同樣,他們隻是用來實驗藥物或其他奇奇怪怪東西效果的素材而已,如果一次僥幸沒死,那就等到下一次,把人用廢了喂傻了也並不代表苦難的結束,隻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方式。


    就算被提了出去給大人物試藥又如何?不是這次死就是下次死,隻有咽氣嗝屁時才能重獲自由;好死不如賴活著,起碼這監獄中為了維持他們的身體狀態,給的夥食和其他生活條件也不算虐待,誰要去當那試藥的人材?


    畢竟實驗室養小白鼠都得講究個科學飼養,何況是數量稀少的魂師……


    眼見著這些重刑犯們沒有一個起來響應,提著銅鑼的獄卒重重哼了一聲,罵了句:“機會來了都不知道把握,搶屎吃都趕不上熱乎,一群蠢貨!”


    一間間牢房中,來自除了生命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犯人們那仿佛能殺人的目光隔著重重牆壁刺了過來,不過獄卒並不擔心,甚至還十分享受。


    整座監獄布滿了重重壓製魂力的法陣,犯人們根本無法調用一絲魂力,戰鬥力不比普通人高到那去,連獄卒這個三環魂尊都可以憑著手上屏蔽法陣壓製的魂導器對這些往日甚至是魂帝的家夥趾高氣昂。


    “都給老子聽好了,這位大人心善得很,手眼通天,允諾你們凡是參加試藥的走完幾輪流程還沒死的,還你們自由!哪怕是死刑犯也一樣!”


    自由!


    塔塔開!


    當“還你們自由”這幾個字落下,原本默契地裝死甩臉子的犯人們頃刻間便達成了另一種層麵上的默契。


    “爹!您看看我啊爹!”


    “爺爺您覺得我怎麽樣?”


    “大人,我我我!我踏馬是被那個賤人設局冤枉的啊!我不僅沒殺過人,還沒少給老百姓治病呐!”


    “您信我,這裏麵的人就屬我最幹淨,我以前還是個魂帝,這些年天天都在鍛煉身體倍棒,保管最能滿足那位大人的要求!”


    獄卒先是獰笑了一下,罵道:“還給老子天天鍛煉?我看你是做夢都在想著越獄!果然不老實!”


    說實話,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給這群現在還沒死的唯一原因在於他們還有點價值的凡人以恢複自由的允諾,難道不是需要他們試什麽藥直接拉過去打針就行了麽?


    不過那畢竟是大人物的事情,他費盡心思揣摩透了也沒什麽作用,索性不去多想,這是保持愚蠢的快樂的秘訣之一。


    “都別把事情想太美了!上麵說了,這次要給你們實驗迅速提升修為到瓶頸的藥物,而且說不定還要連續提升兩次!你們都是當過魂師的人,知道這意味著一身修為多半是廢了,就算僥幸沒有修為跌落,上麵也不可能允許你們保留一身修為出去禍害人,最多允許你們保留兩環修為時不時品味下當魂師的滋味!”


    “此外,賞給你們的自由也是有限製的,僥幸活下來的人也必須在指定的明都以外的某座城鎮生活,腳上要戴一輩子的魂力腳拷定位防止逃跑,隻要人沒死,每周都得去當地指定機關報道!”


    “還有,你們的市民身份卡也會一輩子留下案底,不得出入某些公共場所。”


    市民身份卡?這是嘛玩意?


    不知道蹲了多久號子的犯人們隔著鐵窗麵麵相覷,這種新出現的東西他們顯然沒聽說過,不過獄卒的意思他們倒是都充分理解了。


    “好了,我也把上麵的意思說明白了,現在誰還要報名試藥,說出來聽聽。”


    這次,有人猶豫了。


    做過魂師,體驗過人上人的滋味,突然告知他們就算僥幸獲得了有限的自由,以後也必須作為一個公民權比普通人還不如的下等公民生存,對於心高氣傲的人是很難做出抉擇的。


    不過,顯然腦子清醒、想得通其中關節的人更多。


    修為再低、收獲的自由再受限製,那不也比現在作為“人材”被當作肉豬圈養、沒有絲毫修為與自由來得要強?


    “大人,我願意,我願意啊!別說兩環修為,廢了我的魂力都行!”


    “這位爺,當年我被抓進來之前偷偷埋了些寶貝,那地方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您要是不嫌棄就當我的孝敬了!”


    獄卒捏著公鴨嗓子,臉色漲紅地吼了聲“給老子滾”。


    “我我我,不知道大人可曾婚配?我有個小時候就出落得漂亮可人的侄女今年年方二八,我可以擔保讓她給您做妻……做妾也行!”


    公鴨嗓子獄卒的臉色漲得更紅了,伸腳連連踢在剛才那犯人的欄杆上。


    “滾滾滾,你踏馬也給老子滾!就你這渣滓還想出獄,等著老子舉薦你當下一批人材吧狗東西!”


    倒未必他有多高尚對年方二八的小妾沒興趣……主要是他現在正跟領導家的閨女打得火熱,旁邊還有同事在看著說不定會打小報告,這時候可不敢亂說亂動。


    “您看……我行嗎?”


    獄卒發泄了一通邪火,亂糟糟的監獄清淨了片刻,而這時他身後的牢房中卻傳來了一道虛弱但平和的聲音。


    獄卒轉身看去,牢房中的男子看起來比較年輕——這沒什麽,魂師一般都是駐顏有術的,但那男子卻明顯有著與這所監獄不搭調的平和氣質,似乎對自己的命運沒什麽反對意見,看起來即使身處絕境卻依然文質彬彬的。


    眼前人給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於是獄卒向身旁拿著卷宗的同事問道:“他是怎麽回事?”


    拿著卷宗的獄卒看了眼牢房頂部的牌號,翻開卷宗找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


    “章可可……嘖,這名字夠怪的,聽著就幼態,像個女名。”


    牢房中的男子臉上依然是那副平和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判的是死刑,因為魂師身份逃過一劫被送到了這來,當初卷宗記載的案情是……咦?”


    輕咦了一聲,獄卒繼續道:


    “十三歲那年,你家和鄰居因為土地糾紛發生暴力互毆,當時你目睹了你母親在你麵前被對方揮棍命中頭部不治身亡……”


    “二十二年後,你已經有了四環修為……這進度是不怎麽樣,你辭了在當地研究所的職務回到老家,趁著過節時期當年弑母的仇家全家團聚的機會闖了進去,手刃了並無修為在身的仇人全家……這留檔的圖片夠血腥的。”


    “把這些年攢下的積蓄留給家裏後,你才跑去主動自首……謔,我想起來了,當年好像鬧得不小,連明都都因為這事議論紛紛,沒想到今天在這見到你了。”


    “我該誇你是條漢子還是說你殺人全家終究是太極端了?”


    章可可臉上終於露出了苦笑,搖搖頭道:“隨您怎麽說吧……我現在隻想再嚐嚐自由的滋味。要是抗不過去死了那也是我活該,現在去投胎說不定還能趕得上當我媽這輩子的兒子……”


    “嗯,離那時候已經快三十年了吧,按這個時間算說不定她這輩子能當上大戶人家的小姐呢,也不是壞事。”


    “所以……您看給我個機會怎麽樣?”


    兩個獄卒麵麵相覷,隨即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了身後披著白袍戴著麵具的神秘人。


    後者捏著下巴,緩緩點了點頭。


    …………


    被蒙著眼睛、戴著魂力拘束器講魂力水平壓製到極低的一行準備賭命的罪犯被解開眼罩重獲光明時,發現他們此時身處一間光照明亮,但明顯建在地下的研究所中。


    在他們眼前的另一邊,是幾隻被拘束起來的魂獸,看樣子修為好像不是太高。


    “閣下,第一批實驗用人材帶到了,各項準備也已就位。”


    研究所的所有人此時都戴著統一的麵具和戴帽白大褂遮掩體態特征,而那位被提醒、明顯地位頗高的研究員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問道:


    “人員信息表呢?我看看。”


    “在這裏,請過目。”


    接過備忘錄,霍雨浩翻閱著上麵的內容,在看到第一個名字後手寫上去的備注信息時,他麵具下的眉角微微皺起。


    “章可可,白黃黃紫四環魂宗。”


    “備注:建議將此人安排在第一輪甲號實驗中。”


    霍雨浩不由得為這特意寫上去的備注感到些許驚訝,這犯人總不能是和被安排前去挑人的於老師達成了什麽py交易吧?


    於老師不是這樣的人,也沒差錢到那個地步啊,何況一個拿了十年白環的魂宗能有什麽油水?不太可能啊……


    再仔細讀了一下下麵卷宗記錄的信息,霍雨浩心下了然,沒想到那所被紅塵堂主吹上天的監獄竟然還藏著似乎不那麽罪大惡極的刑事犯……


    霍雨浩決定采納於老師的建議,給這位章先生一個機會。


    他主觀上沒有拿人當一次性耗材的意願,但如果這位先生實在命不好,那也怪不得他。


    “章可可!”


    “我在……”


    “出列,站到地上這個綠色圓圈內。”


    章可可在其他獄友同病相憐的目光中忐忑地依言上前,站到了畫著綠圈的區域內。


    “需要我做什麽嗎?”


    “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就是了,不要多問,因為擅自開口打擾到儀式進行造成殘疾乃至死亡,後果自負。”霍雨浩語氣平淡地開口。


    儀式?


    所有剛被提出來的獄友們麵麵相覷,不是說他們是被抓來試藥的嗎?


    再看到對麵那些被栓著的魂獸……這該不會是什麽跨越物種不可告人的活祭儀式吧?


    算了……反正試藥的一輪存活率本來也低得可憐,那些大人要怎麽安排都沒什麽差別。


    “章可可,你入獄前的修為是正好五十級,沒有附加魂環,可對?”


    “是的。”


    “那正好,省下一顆丹藥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要開口,直到我對你發出詢問,你再做出肯定的回答。”


    章可可剛想回答“明白”,但轉頭想到那位研究員之前的叮囑,改為連連點頭。


    霍雨浩也不在家多說,等到一隻十年魂獸被拉到預定的區域後,緩緩開口頌念伊萊克斯在翻閱史萊克典籍後改進的新鮮出爐的咒語。


    章可可麵色慘白地聽著一個個那意義不明的音節,仿佛在聽著惡魔之語,他不禁懷疑自己在見到這些後還能否被活著釋放出去。


    一段時間後,霍雨浩停止了咒語的頌念,改為用鬥羅大陸的語言向那十年魂獸說道:


    “你是否願意成為章可可的魂靈,永生永世不離不棄地與他身心一體忠誠守護?”


    “如果你說話我就當你同意,若是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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