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莫焚憂的話,白芥子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麽高興的神色,反而冷冷地問道:


    “莫焚憂,你什麽意思?不要以為你大度的讓出穀主之位我就會感激涕零!你修為高於我,如今你傷勢痊愈要擒要殺悉聽尊便,何必用這般假惺惺的模樣來羞辱我!”


    莫焚憂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並不吃驚,搖了搖頭道:


    “大長老,我並沒有什麽算計你的意思。


    是我之前考慮欠周,以為璃兒跟白芷的事不過是小輩之間的矛盾,便存了回護之意。


    也怪我平時太過縱容與她,才讓她養成了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


    我當時隻想著璃兒是我的女兒,不希望她出事,卻沒想過白芷也是你的兒子,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跟璃兒在我心裏的地位同樣重要,若是有人將我的璃兒傷成那樣,我也不會輕易罷休。


    可笑我之前還想著大事化小,確實是我對不住你!”


    說著莫焚憂竟對著白芥子一揖到底,行上了在藥王穀中僅次於跪地之禮的大禮。


    有道是,男兒身立天地間,雖壓千斤亦不折!


    換做以前,身為一穀之主,便是將莫焚憂的腦袋砍下來,也休想他行此大禮!


    但此時他不但行了這個禮,還行得心甘情願,根本沒有一絲勉強之意。


    這下不僅其他人,就連白芥子也不禁動容,嗬斥道:


    “莫焚憂!你知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嗎?!就連我藥王穀的普通弟子都從來不向人折腰,更何況你還是穀主!”


    “焚憂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些日子我重傷垂死,將自己關在‘神鼎洞’內,幾乎半步未出,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若是沒有大長老,我怎會在這穀主的位子上坐的如此安穩?


    論起對藥王穀的功勞,大長老遠在我之上,大長老若是真想坐這個位置,我便是相讓又有何妨?”


    聽到莫焚憂的話,身邊一個中年男子立刻急聲勸道:


    “穀主不可!這有違穀內規矩啊!”


    莫焚憂卻搖了搖頭,道:


    “有何不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規矩也是人定下的,為何不能改?


    若是今日我與大長老動手爭鬥,就算是我勝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平白損了藥王穀的元氣,甚至令藥王穀就此分崩離析,隻會讓得知此事的魔教妖人大呼快哉!


    區區一個穀主之位,若是能讓大長老平息心中的怨怒,使得藥王穀上下一心,便是讓了又能怎樣?”


    “夠了!”


    卻是大長老出聲打斷了莫焚憂的話,此時他的態度已經不複之前的冷硬:


    “焚憂,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會頂著眾人的反對堅持讓你做穀主嗎?”


    不等莫焚憂回答,大長老又自己回答道:


    “先輩的規矩隻是一個方麵,你資質過人也隻是一部分原因,我最為看重的便是你這般顧全大局的性子。


    但這些年來因為英離的死,你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莫璃這丫頭的身上,所作所為大半都是為了她。


    我已經老了,要是有一天我沒了,我擔心這樣的你撐不起這麽大個攤子。


    當初是我保你坐上穀主的位置,要是藥王穀真的在你手上沒落了,我才是藥王穀的罪人!


    我這次之所以這樣做,也不過是想拉你一把,唐家的聘禮裏麵最貴重的是一株三千年的紫參,可這東西就算給我又能有什麽用呢?”


    白芥子話音剛落,之前質問他的那人驚訝道:


    “難道說你是為了給穀主治傷?”


    白芥子沒有說話,但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人也讀懂了白芥子臉上的神色,但仍舊保持著懷疑,再次問道:


    “那你要將莫璃遠嫁西蜀的事怎麽解釋?難道不是為了讓穀主後繼無人,你好獨攬大權?”


    白芥子緩緩搖頭,反問道:


    “西蜀唐家雖是大家族,自詡正道,但你是否知道他們暗地裏做的是什麽勾當?


    他們號稱正道暗器用毒之最,但你可知他們的毒都是怎麽來的?


    這些年來他們暗地裏抓了不少人試毒,其中九成都被他們折磨而死,但是因為他們做的足夠小心,所有被他們抓去試毒的都是無家可歸的乞丐和孤兒,所以外界基本沒有關於他們的惡行流傳。


    我早就想將他們連根拔起,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


    這次讓莫璃那丫頭嫁到唐家,一方麵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另一方麵便是想在他們回西蜀的途中借魔教妖人的名頭除掉他們的中堅力量。”


    “這…”


    那人聽了白芥子的話,皺著眉頭正想再說些什麽。


    白芥子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這樣的做法有些不擇手段,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他們既然敢背著所有人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怎麽會讓人抓住把柄?


    難道要讓他們一直逍遙法外嗎?


    我讓千金子跟隨他們一同回去,就是為了保證那丫頭的安危,到時候隻要我動手,他們便能趁亂逃走。


    到時候惡人就隻是我一個人罷了,反正那時我已經背上了背叛穀主的罵名,再多一樣罪名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明知大長老的做法不太光彩,但是卻又找不到什麽反駁的理由,一時間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大長老……”


    一開始親近大長老的幾人臉上的神色最是複雜,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三七,地熏,石燕,你們跟隨我多年,對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這次你們能毫不猶豫地站在我這邊,我很欣慰,但又很痛心。


    你們的忠心大半都是對我,而非藥王穀,若是我真的存了篡奪藥王穀的心思,到時候必定會有內鬥,穀內弟子會死多少?到時候你們會跟我一樣成為藥王穀的罪人!”


    說到最後,白芥子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斥責。


    被他點到名的三人臉上也都露出羞慚之色,將頭低下,不敢說出哪怕一句反駁之語。


    白姐子健他們都不說話,語氣也緩和下來:


    “你們一定要記住,藥王穀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的根!


    藥王穀的興衰不是單獨一個人能左右的,我們依附藥王穀存在,是藥王穀的一份子,藥王穀的興衰跟我們每一個人息息相關。


    隻有我們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擰成一股繩,藥王穀才不會衰落!”


    大長老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平靜,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慷慨激昂的情緒,但他這番話卻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深思。


    莫焚憂看著大長老,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問道:


    “大長老,為何定要如此?唐家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不值得你賭上自己的名聲甚至性命吧?”


    大長老看向莫焚憂,語氣有些憂慮地道:


    “你外出尋找莫璃的時候,‘神鼎洞’異動了一次,當時我正在洞中修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


    莫焚憂顯然不知道這事,但他也知道“神鼎洞”一旦有異動必定不會是小事,皺眉問道:


    “出了什麽事?”


    大長老一字一頓地道:


    “神鼎顯形!”


    “什麽?!”


    不止莫焚憂,所有人都麵露驚色。


    神鼎,乃是當初藥王得道時在洞中得到的異寶,曾陪伴藥王征戰世間,神鼎一出,幾乎所向披靡。


    當年魔教妖人何其猖獗,但藥王卻隻身橫掃了整個南境的魔教分壇,最終與玉虛門、玉佛寺兩位祖師於元州魔教聖山之下會合,最終三人合力戰勝魔尊,才有了正道喘息之機。


    藥王的修為自然震古爍今,但他手中的神鼎卻更是神異,據說可煉化天下萬物,甚至能煉出起死回生的神藥。


    但藥王逝去之時,神鼎便自己飛回了當初藥王得到它的山洞,任後代弟子如何尋找,但兩千多年來,卻始終沒有找到神鼎的任何蹤跡。


    隻有一千年前四大妖尊掀起妖禍的時候,神鼎曾經顯形,那次神鼎之上曾浮現出幾個大字——四星橫空,劫禍滔天!


    因此乍一聽到“神鼎顯形”四字,所有人都是既驚又喜。


    其中一人性子最急,連忙開口問道:


    “大長老,神鼎在何處?難道是您得到了?”


    大長老搖了搖頭,道:


    “神鼎並沒在我這裏,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神鼎顯形之時我雖然就在旁邊,但是我隻能看見它,卻無法觸摸到它,似乎那隻是一道虛影,但上麵的紋路和散發出來的那股神聖而厚重的氣息與穀中典籍記載的一模一樣。


    跟千年之前一樣,神鼎之上又浮現出幾個大字——煞氣衝天,群星亂移!”


    聽到大長老口中說出的這八個字,眾人皆是麵色大變!


    雖然這幾個字表意模糊,但他們隻需稍作思量便知,恐怕又有一場席卷整個天下的大禍即將降臨!


    莫焚憂看向大長老,再次問道:


    “所以大長老你是想在劫難來臨之前除去這些不安定因素,好讓我們能齊心合力應對即將到來的劫難?”


    大長老點頭:


    “不錯,神鼎的異象隻持續了片刻,並沒有驚動其他人。我從‘神鼎洞’出來以後,施展望氣之法,果然見到絲絲黑氣從大地之上升起。


    不止一個地方,四麵八方都彌漫著黑氣,緩緩向天空匯聚,等到黑氣籠罩了整片天地,劫禍就會降臨,而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大長老的望氣之術在整個藥王穀都是獨占鼇頭,就算放眼天下,也少有能與之相較者,所以沒有人會認為他看錯了。


    “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的,但是你回來的時候身負重傷,唯有紫參能夠治好。我怕告訴其他人這件事會引起人心慌亂,隻能暗自尋找。


    終於,三個月前,我得知西蜀唐家有一株三千年的紫參,於是我假借聯姻,讓他們以紫參作為聘禮,迎娶莫璃。


    並許諾他們一旦我掌握了藥王穀的大權,就會全力幫助他們發展。


    西蜀唐家野心勃勃,自然不會放棄與我們藥王穀搭上關係的機會,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隻是我沒想到,赤炎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殺出來劫走莫璃,要得到紫參就必須另想他法,我隻能改變計劃,先凝聚藥王穀的所有力量,強搶紫參!”


    最開始與大長老針鋒相對的那人恍然大悟,但又有些疑惑地問道:


    “原來你不是真的要取代穀主,可是你為什麽不將計劃告訴我們呢?”


    大長老看向那人,道:


    “秦歸,我問你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要搶奪紫參,就算是為了穀主,以你們的性子,在不知道唐家的所作所為的情況下,真的會答應嗎?”


    秦歸沉默了,他的確不會同意。


    見秦歸不說話,大長老接著道:


    “所以我隻能先擒下你們,不讓你們拖我的後腿。當我看到焚憂的時候,我以為他隻是強撐著出關,便打算先試試他是否真的痊愈,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和盤托出。”


    所有人都沒想到,大長老看似因為怨恨的做法卻藏著這樣的苦心,一時間看向大長老的眼神全都變了。


    他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是身敗名裂,遭天下人唾棄,但還是選擇了去這樣做,他這是真正打算為了藥王穀、為了正道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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