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處靠前的偏殿上交了巡山的令符,便去了另一邊的崖壁,那裏有一些洞窟,是給他們這些巡山弟子歇息所用的。


    至於那近百座殿宇,他們這樣地位低下的外門弟子是沒有資格居住的,甚至連靠裏麵的一些大殿都沒資格進去。


    魔教之中等級森嚴,黑炎殿便分為外門弟子、正式弟子、真傳弟子,再往上便是長老,長老之上是五位大長老,地位最高的是殿主。


    巡山弟子便屬於外門弟子一級,說是外門弟子,其實就是雜役弟子,修為不高,地位低下,做一些雜活髒活累活,沒能力也沒機會出去作惡。


    像裴絕與陸果這樣的外門弟子,或許哪天做得好了,得到上麵的人賞識傳下《黑炎訣》第一篇,便可成為正式弟子,不用再做那些雜活,可以出去做些別的事。


    其實裴絕早就能夠成為正式弟子,但他知道一旦成為了正式弟子,那是要出去與人拚命的,所以一直在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會被責難,也不會成為正式弟子,說到底都是因為太過怕死。


    左邊山崖是外門弟子所居,右邊山崖是正式弟子所居,真傳弟子以上的人都住在石殿之中,一來有資格住在石殿之中的人一般都是以打坐修煉代替休息,不需要多大地方,二來能住在石殿裏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數百人,這片石殿容納他們也是綽綽有餘。


    也隻有在以實力至上、強者為尊的魔教之中才會出現這樣階級分明的情況,至少步小天在玉虛門是從來沒聽過什麽外門內門之分的,就算是在規矩最為嚴明的無極峰,日常的雜活也都是各弟子輪流來做,就算是修為最高的大師兄栗雲歸也不例外。


    這些事步小天以前不太清楚,全都是裴絕告訴他的,在回來的一路上配角幾乎將它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盤告訴了步小天,現在的他甚至比步小天自己還要在乎他的安危,生怕步小天不小心觸犯了黑炎殿的哪條規矩。


    據裴絕所說,那些石殿並非隻是身份的象征,石殿距離這火山的火脈很近,在那裏修行黑炎殿的功法可以事半功倍。


    這一點步小天也能理解,魔教四宗藏汙納垢,各類陰奇詭譎的修行法門層出不窮,但四宗最核心的功法都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吸收外力壯大己身,這個外力可以是天地之力,也能是他人的元氣。


    黑炎殿的弟子修行的多是黑炎殿的《黑炎訣》,自然是離火脈越近越好。


    兩人一路回到裴絕與陸果的住處,那是一方開鑿在山壁上的小小的石室,最多容納三四個人,所以這裏隻住了他與陸果兩個。


    這倒也方便了步小天行事。


    算算時辰,已是深夜,步小天走到石室門口向外看去,隻見石殿群上方的火球也黯淡了不少,隻剩下了微微的黃光,看來那火球也會隨著時辰變化。


    步小天看了石殿群一會兒,身形緩緩變淡,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沒敢睡覺的裴絕看著步小天在他眼前緩緩消失,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做,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石室門口的方向,心裏祈禱著自己能夠活過這一劫。


    步小天離開了石室以後,便順著光芒最暗的角落彎彎繞繞地來到石殿群邊上,但看著眼前大片的石殿,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找起,裴絕也不知道黑炎殿關押囚犯的地方到底是哪座石殿。


    猶豫片刻之後,他便做下了決定,向著最邊緣的石殿緩緩靠近。


    一夜很快過去,步小天再次出現在裴絕所住的石室門口,神色有些疲憊。


    這一夜他尋找了近二十座較小的石殿,又要小心地防備著被黑炎殿的人發現,心神幾乎沒有鬆懈過。


    但當他看到石室裏的裴絕的時候,發現他竟然比他更加疲憊,連雙眼都布滿了血絲。


    裴絕擔驚受怕了一整夜,生怕步小天鬧出動靜出了什麽事,時刻注意著石殿那邊的情形,同樣是心神集中,而他的修為又低得可憐,看上去自是比步小天疲累不少。


    黑炎殿共五支巡山隊,每支巡山隊一百人,共分成十個小隊,輪換著做雜事,所以裴絕他們每五天可以休息一天。


    今天也是巧了,正好趕上裴絕與陸果休息,所以這一天他們都沒有什麽事,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裴絕見步小天回來,神色一鬆便倒在了床上,不過片刻就傳出了陣陣鼾聲。


    步小天沒有管他,走到另一張空著的石床上盤膝而坐。


    他也需要休息一番。


    這天傍晚,原本安靜的山腹內突然熱鬧了起來。


    步小天和裴絕聽到外麵的動靜走出石室向著喧鬧聲傳來的地方看去,隻見一行黑炎殿弟子押著一個人從洞窟裏走進來向著石殿走去。


    以步小天的目力,自然能看見他們押著的人是誰,不過他並不認識那人。


    但當那人看似慌張地將目光轉到他這邊的時候,他卻看見那人眼裏有一絲莫名的笑意閃過。


    頓時步小天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正是他的三師兄楚雲恭!


    看這情形,一定是楚雲恭為了混進來故意被抓住的。


    許是怕露出破綻,楚雲恭隻是向這邊看了一眼便將目光轉至了別處,做出一副驚慌之下四處張望的模樣。


    很快,喬裝後的楚雲恭便被押送進了其中一座石殿之中,步小天暗自記住了那處石殿便轉身回了石室。


    裴絕見步小天回去了,也不敢在外麵久待,跟著他走了回去。


    轉眼又至半夜時分,石殿上方的火球又暗了下去,步小天則再次悄然消失在了石室之中。


    這次他沒有接著昨夜搜尋的地方繼續尋找,而是直接來到了傍晚楚雲恭被押送進去的那座石殿邊的陰影之中。


    一隊巡邏弟子從從步小天藏身之處旁邊走過,對隱藏在暗中的步小天毫無所覺。


    待那隊弟子轉過牆角,步小天縱身一躍,便無聲無息地翻過了不過丈高的石牆。


    步小天翻過石牆,落在一處陰影中,環顧了一周牆後的情景,便發現這裏隻有一座大殿,兩座偏殿,此時殿門全部緊閉。


    門口倒是有幾名守衛的弟子,不過正打著瞌睡,並沒有發現有人潛入。


    步小天抬手捏訣,默念幾聲口訣,隻見原本便站得歪歪斜斜的守衛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等所有人都倒地之後,步小天將其中一人帶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將其喚醒。


    那人剛剛醒來,便感覺到脖子一涼,一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麵前一個黑衣蒙麵之人冷冷地說道:


    “不許出聲!否則殺了你!”


    那人頓時不敢出聲,小心地點了點頭,生怕動作太大被長劍劃破了脖子。


    黑衣人又道:


    “下午你們抓進來的那人關在哪?別想著騙我,隻要我發現不對,必定先殺了你!”


    那人臉上驚恐之色更甚,但卻不敢遲疑,顫抖著指向了靠著右邊的那座偏殿。


    步小天提著那人來到偏殿之前,示意他將門打開,那人不敢違逆,緩緩將門推開。


    門剛剛打開一道縫隙,隻聽裏麵傳來一聲冷厲的喝問:


    “誰?”


    那人突然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掙脫了步小天的鉗製,猛地將門撞開。


    但步小天反應比他更快,他剛剛撞開石門便被一掌震斷了心脈,同時一道寒光飛出直取殿中。


    殿中之人雖然事先已經有了警惕,但步小天的修為比他高出太多,寒光直接削斷了他手中的兵刃,插在了他的胸口。


    這時他才看清,那原來是一柄長劍,他想要大聲喊叫,但卻提不起一絲力氣,無力地軟倒在地。


    步小天殺了殿中之人以後便立刻召回長劍警覺地看向正殿與另一座偏殿,但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什麽動靜。


    看來隻有這座偏殿裏有人值守。


    他邁步走進這座偏殿,隻見裏麵並無囚籠或是通道,步小天不由得皺起了眉。


    難道剛剛那守衛騙了他?


    正當他想去另外兩座大殿看看的時候,突然發現那殿中之人的血跡在某一處像是被截斷了一般。


    他立刻發現了不對勁,仔細一看,發現那處地麵有一條筆直的縫隙,鮮血流到那裏之後便是順著縫隙滲了進去。


    下麵有東西?


    步小天將那人的屍體扔到一旁,發現原來在那人的身下有一拉環,方才正好被他的身體擋住。


    看見這拉環,步小天眼睛一亮,抬手一提,竟沒提動。


    步小天不信邪,運起真氣,四尺長寬的石板便被他斜斜地拉了起來。


    拉開石板後,下麵是一個洞口,隱隱有火光閃爍。


    步小天在洞口邊等待片刻,發現裏麵沒有什麽動靜以後便跳了下去。


    下落了三四丈,便到了洞底,其中一側的石壁上一側有一條不算太長的通道,通道石壁上架著幾個鐵盆,裏麵燃燒著火焰,卻沒有煙霧。


    步小天手持著長劍,緩緩走進通道,隨時戒備著可能出現的守衛。


    但直到他走出通道,也不見有人來攔他。


    走出通道,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間間囚室,囚室的門是用精鐵鑄成的柵欄,普通人是絕對無法破開的,能關在這裏的,就算原本修為高絕,想必在關進這裏之前也會被廢掉或是封禁修為。


    此時大部分囚室的門都並未上鎖,也沒人守衛,幾個鎖住的囚室門前倒是有守衛,不過都暈了過去。


    步小天向前走了幾步,便發現有一間囚室的門被人一劍斬開。


    看到那被斬成兩半的鐵門,步小天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這裏想必就是三師兄被關押的地方,外邊這些暈倒的守衛想必也是三師兄所為。


    想到這裏,步小天不再遲疑,快步向前走去,想找到楚雲恭。


    他一直走到沿著兩側囚室之間的通道向前尋找,見到一些關在囚室裏的人形容枯槁,看上去十分淒慘。


    步小天雖然心中有些憐憫,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便沒有出手救他們。


    很快步小天便走到了通道盡頭,在通道的盡頭是一列斜著向下延伸的石階。


    步小天沿著石階走了數十步,便看到了另一層的囚室。


    這一層的囚室不多,隻有寥寥幾個,囚室的門雖然也是鐵柵欄,但步小天一眼便看出來那不是普通精鐵,而是玄鐵所鑄。


    楚雲恭原本正站在其中一間囚室麵前,背對著步小天,在他身旁不遠處到這兩個黑衣人,身下被血跡染紅的地麵說明兩人已經死在了楚雲恭手裏。


    楚雲恭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見是步小天,他臉上的戒備之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法掩飾的沉痛之色,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步小天自然看到了楚雲恭神色有些不對勁,快步走到楚雲恭身邊,向著囚室裏看去。


    這一看,步小天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天靈,呼吸頓時變得粗重無比。


    這座囚室中關著一個人,一個看不出是男還是女的人。


    那人雖然還活著,但卻比死了好不到哪去!


    因為祂不但蓬頭垢麵、衣衫破爛,被汙垢遮住了容貌,更因為祂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看上去仿佛是一具骷髏,或者說是幹屍。


    祂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琵琶骨被鐵鉤穿過,不知祂到底是怎樣忍受這樣的折磨活下來的。


    單看外貌,沒有人能認出祂到底是誰,但在祂身後的石壁上卻刻著三個大字——司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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