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會懷念某一段痛苦煎熬的奮鬥時光,但你絕不會願意重新來過。”


    軍訓的最後一天,尹嬉從營長那兒套了個好消息:新生要給自己的排長進行教學評分。


    當天晚上,向文苡帶著全班同學給童意夢打了個堪堪及格的分數,來告慰自己逝去的蓬勃朝氣。


    第二天下午,營長親自約談木科班的班委們,得知事情始末,試圖以“顧全大局”誘使他們回心轉意,結果當然隻能是無功而返。


    因為童意夢一意孤行,對新生進行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摧殘,導致學院本次教官評分跌出前三,無緣榮譽稱號,院領導大發雷霆,營長一聲也不敢吭,回頭,童意夢挨了一頓教訓。


    冀言淇和朱欣衣從校門口拿了外賣,往回走,經過社區辦公室,雖未刻意停留,卻還是聽了兩耳朵。


    童意夢性子倔得很,任憑營長怎麽苦口婆心勸說,她梗著脖子哽著聲音,就是不肯答應給這群小祖宗道歉。


    最後營長一巴掌拍在桌麵上,“你是祖宗!我看你才是祖宗!你跟一群沒挨過打的小丫頭較什麽勁?”


    冀言淇跟朱欣衣相視一笑,兩人十分默契地同一時間直起身子,昂首挺胸,轉身往東食堂三樓去了。


    向文苡在一樓等她倆。


    三天前,冀言淇因為軍體拳動作不規範被童意夢單獨留下來練了三個小時,三個小時的個人表演,指導老師童意夢,包場觀眾浦微之。


    過程可謂是尷尬至極。


    事後浦微之頗為好心,不僅安慰她說進步很大,還慷慨大方給她轉賬五百,說來兌現承諾了。她當時還蠻驚愕,這家夥竟然把一句她早已經拋之腦後的戲言當真了。


    頂天了十秒鍾,不能再多,她點了接收,五百塊錢入賬,整整齊齊。三個小時的疲倦和痛苦一掃而空,她喜出望外,“謝謝謝謝。”


    浦微之擺出一副這小錢對哥來說九牛一毛的表情,“不客氣。”


    還是三天前,朱欣衣得知教官團的教官們將於今天軍訓不完美收官之時在東食堂三樓聚會,幾個人一致認為揚眉吐氣的機會來了。


    冀言淇用不勞而獲的五百塊點了十幾杯奶茶,代表全班同學感謝教官團成員的辛苦付出,除了某個以折磨她們為樂的童意夢。


    原本預備當著童意夢的麵,一杯一杯獻給教官們,昭告天下她的惡行和所造成的惡果,但三個人顯然失算了。


    坐在食堂一樓最靠近入口的地方,盯著看童意夢什麽時候出現,整整十分鍾。


    等到早十的同學們下了課,蜂擁進食堂,把隊伍排到餐桌邊上,來來往往的人擋了視線。


    不用說,肯定是營長還沒有訓完話。三人又等了有五六分鍾,考慮到再無休無止地等下去,奶茶就常溫了,三人決定放棄羞辱童意夢這一趴。


    將奶茶送上了三樓。


    教官們從未見過這麽懂事這麽知恩圖報這麽熱情似火的小朋友,一個個喜上眉梢,受寵若驚,招呼幾個人坐下聊天。


    “你們班沒人留下後遺症吧?”


    “都是後遺症。”


    “意夢對自己也很嚴格,高要求。”


    “看出來了。”


    “她這人平常高冷得很,也不太愛聽人說話。你們多擔待。”


    “看出來了。”


    但是,擔待?


    那沒可能。一個已經在a大混了兩年的老師姐,和一群人生地不熟的小毛孩兒,究竟應該誰擔待誰啊?


    “不過好在軍訓結束了。”


    “是啊是啊。”


    沒聊幾句,童意夢和營長一塊兒上來了。她是這裏頭唯一穿便服的,眼角明顯多了點粉色,睫毛有點濕潤,冷著一張臉,卻不像之前那樣囂張、拿捏、運籌帷幄,漠然中帶點孤傲。


    幾個人一反之前一見她就抱頭鼠竄的狼狽,不卑不亢站起身,朱欣衣特地瞄一眼童意夢,尾巴敲到天上去,“各位師兄師姐,我們就先走啦。”


    “真不留下來一起吃一點嗎?”


    冀言淇搖搖頭,模樣乖巧得不行,話卻意有所指,叫人猝不及防,“剛剛還能吃得下,現在恐怕有點難,要辜負師姐的好意了。師兄師姐再見。”


    話落,拉著朱欣衣和向文苡朝電梯口跑,三個人挺著脊背,以最快速度手忙腳亂挽上對方的手,一路光明正大地竊笑。


    向文苡激動得直跺腳,“報仇雪恨,姐妹們,報仇雪恨。”


    “看她的神情,真怕她撲過來。”


    朱欣衣嘖了聲,“風水輪流轉,她總算也有今天。不怕,她撲啊,惡犬總有人收拾。”


    三個人歡歡喜喜吃了午飯回宿舍。


    冀言淇翻看課表,發現下午無課,作為大一上學期屈指可數的空閑下午之一,明明是來之不易的休閑時光,她竟一時無事可做,一覺睡到四個小時以後。


    冀言淇擦著眼睛,腦袋發懵從床上坐起來,瞧瞧窗外將盡的餘暉,在想今天晚上該吃些什麽,從置物籃裏取出手機,看到浦微之發來的消息:【???】


    他三天前給她轉賬以後,就沒再給她發過消息,偶爾兩個人見麵也是他例行關心班上小朋友的時候,同學那麽多,兩個人也說不上兩句話,沒什麽特別的事。


    她扔出兩個慣常不悅的字眼:【有事?】


    聽剛剛忙完選題工作的孫格格說,浦微之接下來要分析實驗數據。她以為他應該很忙,不會立馬回她,於是將手機扔在一邊,準備去洗把臉回來再看。


    沒想到她剛往下落了兩層台階,手機在她眼前亮了,伴隨嗡嗡的震動聲。


    他的語氣似乎隱隱蘊著怒火:【你拿我給你的錢去養方陣是吧】


    【挺能耐】


    她蹙了蹙眉,腳踩著台階,手肘搭在床上,給他回消息:【方陣是誰】


    【你們連長】


    【噢】


    她想起來了,是那個全能型學霸師兄,她們那個愛好在學員掌心塞撲克牌熱衷在學員腦袋上搭課本的連長。


    他在新生女同學裏的受歡迎程度已經遠遠超過浦微之這塊老薑。


    花漫漫私底下也誇方陣這人某個角度看能拿一百分。朱欣衣說至少俯視圖看得出來四十歲之前肯定不禿。能讓朱欣衣給出這麽高評價的,至今隻有兩個人,除了方陣就是周江寧。


    當然,周江寧要是不為尹嬉豪擲千元,讓朱欣衣在最饑餓的夜裏吃上一口她心心念念的冰皮月餅,也沒門。


    她回:【那你錢給我了,就是我的,我不可以隨意支配嗎】


    【我讓你拿著買點好吃的】


    【不是讓你拿去養些狗男人】


    額……狗男人,還有什麽人比他自己更配這個稱號嗎?還有誰?她思索一會兒,反駁說:【教官們很辛苦的】


    【我陪著你們軍訓不辛苦嗎】


    他好像……真的沒有自知之明。既沒有他在她這兒可以和狗男人畫上等號的自覺,也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悠哉悠哉多招人嫉恨。


    【你在大本營裏吃冰棍喝冷飲,我們在旁邊看著你,很辛苦嗎】


    這句話發完,那頭沒有立刻回複,冀言淇覺得他應該是被氣得不輕——大概是他理虧在先,所以總是格外包容,應付她時格外捉襟見肘,蹩腳到她甚至時時懷疑自己在欺人太甚無理取鬧。


    要麽就是被她懟得啞口無言了。


    她想了想,說到底自己還是隨便處置了人家的血汗錢,雖然是出於報複的目的,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於是給他補上一句:【還有四十塊錢,我可以給你買兩杯奶茶,還給你也成。】


    那人甩來三個句點,表示無語。


    她回:【愛要不要,你自己給我的】


    【奶茶,兩杯,分兩回買】


    【好】


    宿舍裏除了她沒其他人。尹嬉上午八點多醒,拿了本英語聽力,收拾書包,病懨懨如孤魂般無聲無息飄出宿舍。朱欣衣已經和向文苡出門準備上培訓班。


    她開了燈,不大的寢室瞬間明亮。到陽台洗了把臉,回到房間,關了空調,點了外賣。才下單不及付款,想起什麽。


    給浦微之發消息:【我的課什麽時候上?】


    約有五分鍾,那頭才回:【等通知,快了】


    【你的奶茶什麽時候喝?】


    【現在有點渴,你點了,一會兒我去找你】


    【你的車在我這兒】


    【共享】


    【好】


    【晚飯要不要一起吃?】


    軍訓這段時間一直在吃東食堂。朱欣衣覺得東食堂菜品種類豐富,味道好,分量足,尹嬉去了一次揚言再去是二百五。她跟著朱欣衣當了半個月的二百五,隻能說尹嬉說的不無道理。


    打飯阿姨手不抖,下麵叔叔也不凶,但就是菜裏沒油,四季豆土豆和蘿卜絲永遠不熟,雞肉鴨肉魚肉全硬邦邦。


    吃得了初一和十五,吃不了十六。


    【不要。不過,有什麽好吃的外賣?】


    【有一家炸雞,等下給你帶】


    【我自己點】


    【你給點奶茶吧】


    她沒立刻回,退出聊天框點進外賣app,找了幾家附近的奶茶店,選了評分最高的,把產品截圖到底發給他。


    浦微之隨機點了第六個。


    【六六六,正常冰三分糖】


    【好】


    她下好單,浦微之問:【能吃辣嗎】


    【微辣】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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