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微之上午問她下午有沒有課,她第一反應是沒課,且她有時間將點好奶茶給他送過去,但午覺以後躺在床上點奶茶時卻發現,她可以直接把地點設置在實驗樓。


    點好以後,他截圖發給浦微之。


    【到了給你電話】


    大概率他在睡午覺,或是在忙,沒有即刻回複她,她正要放下手機,屏幕上方倏地彈出一條消息提示,她定睛一看,來不及思考就點進去,匆匆掃一眼,點開鏈接,三下五除二填寫完信息。


    界麵顯示報名成功。


    十月底,學期近半,迄今為止她積攢的誌願時仍舊為零。怪不得她手速慢或是懶惰,隻能說群裏麵幾百號人搶十幾個誌願服務崗位,爭奪之激烈導致她次次慘敗,空手而歸。


    這次終於搶上了。


    沒一會兒,負責人發出一個群聊二維碼和一份成功錄取名單,讓名單上的同學加入群聊,冀言淇心中雀躍,手指輕快落在屏幕上,加入群聊、修改備注、靜候佳音。


    半小時後,冀言淇盯著負責人剛發出值班安排,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拍著朱欣衣床頭的欄杆,“朱朱,完了完了,我報了個誌願活動。”


    朱欣衣正追劇,“完了?我剛要恭喜你終於報上了,獎學金有望啊妹妹。”


    有望什麽有望,“可是他把我安排去了西區工程學院院樓,我剛剛查了一下,離這裏十幾分鍾車程,怎麽辦,我……我還不會騎車。”


    “不會就學。晚上我教你。”


    “你不是和柯及約了出去吃飯嗎?”


    “別給我提他,我跟他師徒緣盡於此。”


    朱欣衣和柯及鬧矛盾已經是常態。上個月十幾次,這個月十幾次,基本上每一次都是以柯及的一杯奶茶深刻檢討作結。朱欣衣看著成熟穩重,事事考慮周到,拿捏到位,一旦被點著,脾氣也很大,冀言淇倒是想問,朱欣衣一個沉默的眼神扔過來,她就隻好安慰說:“柯及這個王八蛋。”


    在滿足好奇心和權當不知道之間,冀言淇選擇了前者,“所以這次又因為什麽?他在酒吧裏跳脫衣舞?在公交車上蹦迪?還是在公園裏跟狗狗你追我趕?”


    她聽見朱欣衣蓋下筆記本蓋子的聲音,悶悶的,緊接著響起她殺氣騰騰的控訴:“都不是。妹妹,那個王八蛋再這樣下去必遭報應!如果不遭報應,那就必遭報複。”


    冀言淇訝然,“這麽嚴重啊?”


    “非、常、之、嚴、重!柯狗三天前跟我挑戰年齡差,年齡差很難麽?適合我就行,結果嗬嗬……我服了他,真的服了,按照步驟我寫完三行情書,他幫我遞給接收對象,結果你知道麽?對象他敢給我找一個小學生!我什麽都不知道,一轉頭人家長怒氣衝衝把信封拍在我臉上!那個王八蛋跑得比誰都快……”


    冀言淇忍俊不禁,好容易收了笑,恢複一本正經,同她一道將柯及罵個狗血淋頭,到她舒心為止。


    晚九點。朱欣衣騎浦微之的電動車,載冀言淇到了一處車輛不多的直行馬路上學騎車。


    “小時候我爸經常去隔壁村賣豬肉,我當時為了賺.點零花錢,就會跟著去,我爸進人家裏,我就偷偷在外麵騎他的自行車,後來自行車變成了三輪的,再後來變成電動車,再後來變成麵包車……反正家裏有什麽,我玩兒什麽,玩著玩著就會了。”


    冀言淇坐在小電驢上,手握著車把手,“你不怕受傷嗎?不怕疼?”


    “怕疼啊,誰不怕?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當初真是有衝勁,不過小時候嘛,天不怕地不怕也正常不是?”朱欣衣向前擰了半圈鑰匙,“這個擰一下是啟動,再擰一下是車前燈,不過師兄這車有點久了,燈不夠亮。”


    “好。”


    “右邊把手向前是加速,這兩個是刹車,左右都可以刹,你是初學者,上路的時候,手最好時刻把著這兩根東西,別到時候反應不過來。”


    “好。”


    朱欣衣正要往下說,目光落在不遠處,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露出意味深長的神情,像——她不想這麽形容,但的的確確是憋著什麽壞心思。


    “怎麽了?”


    “妹妹,我有點事。”


    那邊人影浮動,冀言淇廢了好些力氣才看清來人,身子挺拔高挑,模樣清秀,透著軍人的剛毅強勁,她又廢了好些力氣想起來是什麽人。


    “方教官?你找他嗎?”


    “是。你先練著,我找他有事,很重要的事。”


    “成……”


    她話音未落,朱欣衣已經一溜煙跑了。她印象裏,除了軍訓過後朱欣衣偶然誇過方陣兩句以外,兩個人並沒有什麽交集,也不知道朱欣衣找方陣有什麽事,不過看得出來不是什麽好事。


    隻能說方教官自求多福吧。


    方陣沒往這個方向走,在三岔路口拐了個彎,朝另一條小路去了,那路口掛著牌子,進去是茶學的實驗園,花漫漫之前拉著她逛校園時候誤入過。朱欣衣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進去了,似乎忘了她這個嗷嗷待哺的可憐蟲。


    看來自求多福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她學著朱欣衣平時騎車的模樣,雙手把著車把,兩腿還在地麵上,等擰了車把,雙腳即刻抬起,小電驢向前跑了幾米,左搖右擺,晃晃悠悠,要一頭栽下去。


    她不得已放下兩條腿,踩在地麵上控車。


    如此重複十幾遍,她完全氣餒,趴在車上給宿舍群裏的成員發消息:【答應我不要輕易嚐試小電動好嗎】


    【你的寶貝已經為你探過路了】


    【它不適合我】


    尹嬉秒回:【不好意思啊】


    【寶貝】


    【剛學會】


    冀言淇蹭的一下直起腰,扔出三個激動到無以言表的感歎號。


    【什麽!】


    【你天天談戀愛怎麽有時間!】


    過了會兒,尹嬉扔回一張圖。


    圖片上是一輛黑色小電驢,在小電驢的驢耳朵上有一雙重疊交握的手,手腕上的兩條紅繩——哇哦,是一對。


    無以言表的感歎號變成了無話可說的三個句點:【。。。】


    被尹嬉刺激了下,冀言淇失落更甚,想著先把車推回宿舍再說。才走沒幾步,前頭路燈下邊迎麵走來一個人。


    冤家路窄她都說倦了。


    怎麽這麽大個學校,都容不下兩個不想見麵的人?


    扭頭要走已經來不及,她昂首挺胸泰然自若推著車和浦微之麵對麵走向對方,然後在一步的距離處停下腳步,一個仰頭一個低頭。


    她看向他,浦微之看車。


    “這不是有電?”


    很奇怪,她下意識腦補了後麵半句:怎麽你還推著走呢?緊接著想到他的言外之意——以一種嘲諷的語氣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是不是學不會啊?


    太真實了。仿佛他在她耳邊把這三句話一字一字吐出來,沮喪之外,一股邪火從胸口往腦門躥,她理直氣壯:“我學車,沒學會。”


    “學多久沒學會?”怎麽這麽笨。


    “半小時。”


    “還行。”挺久。


    “我覺得不太行。”


    “現在放棄回家了?”這麽沒恒心你能幹成事?


    “沒有!朱朱去忙了,我一個人有點困難,今天先休息一下。”


    浦微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時間還早,“現在急著回去麽?我教教你,包教包會。”


    我勉為其難指點迷津吧。


    你一定要記得我的大恩大德,將來湧泉相報。


    冀言淇斟酌著他的提議,本要一口回絕,卻看見他路燈下那一張看起來誠心誠意的臉。包教包會可不是什麽人都敢給的承諾。


    而且她接下來幾天都有課,等朱欣衣教她又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你不忙嗎?”


    “還行。實驗室師弟在看著,我出來散個步,放鬆一下。”


    哦,事實上半小時前,蔣方提收到方陣的消息:【師兄,你們班妹妹在學車呢。】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和浦微之增進關係的機會,很懂事地將聊天記錄借給他,附文:【老浦啊,你贖罪的機會來了】


    他當時在食堂三樓剛把最後一口炒粉咽下去,收拾東西讓師弟先回了宿舍。也算是順路吧,來這兒碰碰運氣。


    “發什麽呆,上車。”


    冀言淇給他一個不太信任的眼神,猶疑半晌,坐上車,擺出剛剛屢敗屢戰的準備姿勢,忽然覺得這個姿勢特別順手熟悉,“這樣麽?”


    “嗯,一會兒擰下去以後,把腳放上踏板。”


    “我試過,不行,顛來倒去。”


    他抬抬下巴,“表演一個我看看。”


    “?”


    “演示一個我看看。”


    冀言淇擰了把,把失敗過無數次的流程給他重複了一遍。


    “別這麽如履薄冰的。”他道,走到她身後,從她身後的座位上坐下,“快一點,把速度提起來,會更好保持平衡。”


    “我不敢,我怕摔了疼。”


    “我坐這,摔不了,摔了我給你當肉墊。”


    冀言淇心慌,卻還是照著他的話嚐試,深吸一口氣,用力將車把往後轉,車子呼嘯著往前加速,浦微之一句“可以”沒說出口,車子速度驟降,朝右邊到,她慌慌張張把腿放下來撐著。


    “呃——”


    她道:“我還是不敢。還沒學會走就學會飛,摔殘了怎麽辦?你先下來吧。”


    浦微之也有點驚魂未定,調整了下呼吸,看前麵路上幾輛小電動朝他們騎過來,呼地一聲從他們身邊飛馳過去,他想了想。


    “喂。”


    冀言淇喊了一聲,話音落,身後作思考狀神遊天外的人忽然傾身過來,手落在車把上,將她整個人攏在懷裏,“怕什麽,摔殘了我要。給你做個示範,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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