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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他發出夢幻般的囈語,朝那隻初生的豔紅探出機械臂。


    玻璃罩緩緩掀開,將其內那抹任何生靈都無法忽視的明麗暴露在空氣中,一瞬間,仿佛整片世界都為之靜止了。地麵上抽搐掙紮的其他生命,也停止了掙紮,呆呆地癱倒,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不遠處的極致之美。


    那位機器人似乎是提前考慮到了這一情況,所以早早佩戴了防護裝置,能夠“安全的”觀測到蝴蝶。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場實驗事故,應該就是蝴蝶的出現導致的。


    我由於是通過橘子進行的觀測,所以收到蝴蝶的影響很小。但是,蝴蝶那極致的美,依然映在我的眼底,深深刻在腦海中。我不由得靠近了些,想更近一些看看蝴蝶——


    一步,兩步......我離蝴蝶隻有一步之遙,蝴蝶的每一個細節都被我收入眼底。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東西——美麗本身。


    純粹的美麗。


    這種美麗超脫了世間的一切,超越了世間的萬物,超於了人的語言,超出了人類的邏輯接受能力。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沒有了任何的意義,荒原不存在了......生死沒有意義了......真相沒有意義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隻想瞻仰眼前的這一道美麗,哪怕隻是多一秒鍾,哪怕隻是多一瞬間,我都心滿意足,死而無憾......我的理智仿佛已經在眼前的這一份超越萬物的終極美麗麵前瞬間瓦解,脆弱不堪地化為了碎片。


    這到底是怎樣的美麗啊......


    等到不知何時,那機器人合上了磨砂玻璃罩——我方才緩過神來,如大夢初醒。


    雖然我的確沒有感受到自己又被蝴蝶的奇怪能力影響到——如果我中招的話,我會直接原地一動不動才對——但是那種世間無雙的美,依舊跨越時空,影響到了我。


    當視野中出現蝴蝶時——整個世界當仿佛為之失色,唯留那一抹驚世的殷紅。


    我喘了口氣,從那種不由自主的狀態中緩過了神。那機器人將裝載蝴蝶的容器連著底座一同拆解下來,帶著走出了這片廢墟。


    嗯,廢墟。


    我看了看周遭無數奇怪生物的遺體殘軀,我不清楚他們究竟是怎樣做到的,但是他們確實通過生物實驗,製作出了荒原上的生物——蝴蝶。


    我沉思了一會兒,順著原路走了出去。


    但是由於沒有跟上機器人的腳步,我追到那處黑潭時,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隻能摘下橘子,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舉了大半天了,實在了累得很。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瞟到了淤積幽黑汙水的淤塘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現實中那個位置現在仍和百年前一樣,是口黝黑黝黑的汙水塘子。塘中簌落簌落地冒起幾個黑泡,鑽出一小片不知名生物的尖聳腦袋——


    驚得我連退數步。


    這是什麽情況?


    我還記得,這幅場景在橘子給的幻象中也看見過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象......


    難道說,這個生物在這裏生活了上百年之久?連“人類”的內鬥和佛門植物的戰爭,都沒有影響到它嗎?


    我謹慎的觀察著對方露在外麵的部分,突然發現——對方,可能是隻鼠。


    就是那種荒原上,很常見但又不是很常見的那種鼠。


    “......”我深吸一口氣,原來隻是鼠而已,差點沒給我嚇出個好歹來。我的另一隻手甚至已經攥了一顆花粉準備往嘴裏送了。


    如此看來,這隻鼠也可能並不是百年前幻象中的那一隻,隻不過是它的後代罷了。


    不過——為什麽它會出現在這裏?


    我在源界還從未見過鼠。按理來說,源界擁有荒原世界所沒有的連群成片的龐大城市廢墟,是鼠這個物種很好的棲息繁衍場所,百年過去,那些城市廢墟理應成為鼠們的樂園了才對。但是我在那些地方,從未見過有鼠的身影。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它不符合常理。


    就像智能機械從荒原的土地上誕生,自然而然的“六根清淨,心無雜念”,所以在修佛之路上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一樣,這是一個非常流暢自然的“常理”。如果說智能機械從地裏長出來,卻和人一樣,有各種欲望、雜念,結果最後變成一個空有機器人身軀的人——那就很“違反常理”。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違反常理”的事,那意味著一定某些地方有問題。


    可能是自己弄錯了某些地方,也可能是這件事背後藏著些自己沒能發現的東西......


    我默默地看著這隻鼠。它的身軀也有一部分變成了詭異血肉,脖頸的地方還鼓起了一個肉球,看來也是被異化了一部分。考慮到它一直生活在這種鬼地方,喝的水大概是這黑潭中的汙水——那它能活著就很不錯了,異化一下也十分正常。


    我的思緒不僅發散起來。我很清楚那隻蝴蝶必然是世界上第一隻蝴蝶,即蝴蝶其實是人造生物——由此類推,是否所有荒原生物,都是像這樣被“製造”出來的?


    比如這鼠,指不定就是實驗場裏的某個試驗品,因為實驗事故逃了出來。


    我心裏比較著荒原世界和源界的生物種類差異,注意力逐漸放在了兩大存在上——


    原羊和肉團怪物。


    原羊,是荒原世界為數不多的擁有交流能力的智慧生物種族,和人類、智械一同生活在聖城。而目前,智械的出現和人類擁有了相當高的緊密度——最初的智械很可能是因為人類誕生的——而原羊,其誕生原因不太明朗。原羊巨大的體型實際上非常不適合荒原的生存環境,以至於現在瀕臨滅絕。它們到底是如何誕生的?


    還有肉團怪物。疑似沒有靈智,隻知道追逐、襲擊活物的異化生物。已知生物被某種因素異化後會變成肉團怪物,但荒原世界卻沒有出現過這種生物——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隻有源界存在某種“異化源”?


    可依據已有信息得知,荒原和源界是“可互通的”,偃師曾說過“從荒原到源獄才是難如登天”這種話,即源界到荒原應該是比較輕鬆的——那麽為什麽這個異化源沒有通過這種通道,將異化滲透到荒原世界中?


    我一頭霧水,這些天雖然解開了許多謎題,但是隱藏真相的迷霧似乎沒有散去,令人困惑的問題越來越多了。


    我回到古堡大門,按上橘子——


    遠處,城市群的保護罩不知何時消失了。


    “唔......”我回過頭,古堡似乎變得“舊”了一些,似乎橘子給我提供的幻象世界的時間往後推移了一段時期。


    時間似乎在以高倍速快放。周圍的一切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個呼吸間,城市群破敗,萬物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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