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隻剩下李鈺和武昌帝兩人。


    李鈺望著上座之人,目光如炬:“父皇,兒臣與她已有夫妻之實,還望父皇成全我們二人。”


    武昌帝呆愣住,眼眸空洞迷離,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的武昌帝李鴻,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苦命王爺,父皇不愛,母妃出生卑微,早早病逝,就連宮人都敢苛扣他的吃穿用度。在太子哥哥的生辰宴上,沒有人願意主動跟他玩。


    隻有她,博陵崔家的三娘子崔璿,主動問起他姓名,主動給他吃的,還主動帶他去外麵打雪仗。許久之後,兄弟們為了至尊之位自相殘殺,隻有毫不起眼的他苟活了下來,陰差陽錯下順利登上了皇位。


    可惜當年那個人美心善的小娘子早已嫁做人婦。也許是上天有眼,崔璿的夫君不過一年便在戰場上陣亡了。所以,他以聖人的旨意,強行命她入宮侍寢,她便成為了大明宮中最受寵的淑妃娘娘。璿兒病死前,反複叮囑過他,她隻有一個遺願,隻願鈺兒一世無憂快樂,覓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武昌帝摸了摸眼角的淚,緩緩開口:“朕答應你,她一個鄉野女子,做你的側王妃已是綽綽有餘,朕便喚人來......”


    “父皇,我的齊王妃,隻能是她。”


    武昌帝猛地拍下案桌,壓著聲音裏的怒火:“元嘉,你的王妃必須是高門貴戶的娘子。她是死還是做你的側王妃,你自己選擇,沒得商量。”


    李鈺抬眼看著他,恭敬地行過一禮:“多謝父皇成全。母妃若是泉下有知,定會安心。”


    他了解武昌帝的性子,目前此事定然再無回轉的餘地,不若以退為進,日後再想法子。而且,把沈娘子握在自己的手裏,才是當前最緊要的。


    片刻之後,沈翊寧被召入殿內。


    沈翊寧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深吸了口氣,目光凜凜,腳步有些不穩,恭敬地朝著上座之人半蹲行禮。


    武昌帝看見她衣衫狼藉,發髻歪斜淩亂,左臉和脖頸上都有些紅腫,有些意外。


    “沈娘子,你這是?”


    沈翊寧跪在地上,額頭緊緊貼地,嬌聲啜泣,不敢言語。


    站在一旁的李鈺朗聲說道:“真儀方才想親手殺了她!”


    武昌帝無奈地歎了口氣:“沈娘子,你先起身。”


    她還是趴在地上,哽咽著開口:“聖人,小女自知難逃一死,還請聖人賜小女一杯鳩毒,讓小女死得痛快些。小女的師父是大周神醫祁山公,還請聖人派人告知他老人家,三娘隻能來世再報答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了。請聖人賞賜。”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沈翊寧隻能搬出師父來,或許武昌帝顧念著舊情還會留她一條賤命。師父曾救過武昌帝一命,大周神醫祁山公的封號就是武昌帝親封的。


    武昌帝聽到此話,微微一愣,看來自己原先要毒殺她的想法,或是不應該的。


    “沈娘子,朕不殺你,你先起來。”


    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沉下來,她連忙起身,恭敬地低下頭。


    “元嘉已與朕說了,你們二人既已有夫妻之實,便也算是李家的人,真儀的事朕就不追究了。而且朕也得給祁山公一個交代。朕會為你們倆人賜婚,你便是名正言順的齊王側妃了。”


    沈翊寧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座上之人,又望向身旁冷若冰霜的男子,動了動凍得發青的嘴唇卻又說不出話來。


    武昌帝已喚過身旁的韓公公,立刻擬旨,明日一早便可昭告天下。


    李鈺朝她走來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一同行禮:“多謝父皇。我與三娘先行告退。”


    李真儀看著他帶著沈翊寧一同出來,隻道賤女人還安然無事,很是困惑,滿臉都是憤憤不平。


    當夜,永安公主身邊的全部侍衛和下等婢女皆被賜下鳩毒,服毒自盡,隻剩下曉桐姑姑一人留在她身邊。以突患重病為由,永安公主連夜被暗衛送往洛陽的重華觀養病修行。皇後娘娘不舍得女兒落胎,落胎藥甚是傷身,怕會留下病根,隻能讓她好好安胎,再悄無聲息地把孩子生下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沈翊寧一直被他拉著往前走,走過了一段距離,終於停下腳步。他轉過身撫上她紅腫的臉和脖頸,滿眼心疼。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緊緊扯住他的衣袖,泣涕如雨:“王爺,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嫁,我真的不想嫁......”


    他看著她,陰沉著臉,冷冷問道:“你就如此討厭本王嗎?”


    她搖了搖頭,又突然點點頭,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李鈺拉過她的手,壓製著心底的怒氣,啞聲喊道:“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賀昀,那前日你見過楚王後,又開始偷偷四處打聽楚王的事,這又是怎麽一回事?這就是你所說的真心嗎?”


    沈翊寧滿臉驚恐地看著他,越發不可置信,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原來他一直監視著她。


    她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撕心裂肺地喊道:“你瘋了嗎?你憑什麽一直監視我?你憑什麽!”


    他冷眼看著她,憤怒已經是壓抑到了極點:“沈翊寧,是,是本王瘋了!憑什麽?若不是本王,你如今就與永安公主身後的奴仆一樣,早已服下鳩毒自盡身亡了。”


    她猩紅著眼看他,徒然地垂下手,跌跌蹌蹌地轉過身往前走去。


    西側院子寧遠樓。


    小井守在門外,聽到裏屋一直傳來斷斷續續的淒慘哭啼聲,不敢打擾,心裏卻十分苦悶。多少高門貴女都上趕著想方設法要嫁給王爺,為何偏偏就沈娘子如此不樂意呢!唉,女人心,海底針,搞不懂呀!


    沈翊寧把自己捂在被窩裏,哭了又睡,睡了又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古話有雲,寧做貧人妻,不做富家妾。為何偏偏是她,被迫做了別人的侍妾,不就是知三當三嘛!被迫困在這爾虞我詐的王府裏,一要盡心盡力服侍上頭高門貴戶的王妃,二要忍受他的三妻四妾,三還要笑臉相待想殺她滅口的無理公公和溺愛婆婆!她也太倒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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