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上第一抹陽光出現,邊塞城的居民卻還沒有起來。


    夜晚,北方的風把沙子吹的滿天都是。


    早晨,當陽光完全照射在城裏的時候,空氣裏麵的沙子慢慢平靜下來,落在地上。


    在早餐鋪子都還沒有開門的時候,東門口有一對人馬走了出來,有三個人來送行,要走的也有三個人,三匹馬。每個人都穿著一身黑色長袍,戴著黑色鬥笠。


    “此去路上一定小心,見到第五門主,帶我問一聲好。”說完此人拿出一個小方盒。


    “小侄一定向家父傳達將軍的心意,”一個還略帶稚嫩的聲音回應。


    “蕭少俠,希望一切順利。”


    “借將軍吉言”蕭九回答。


    “也莫要忘記和我的約定。”莊白低著頭。


    “終生銘記於心。”


    眾人起身上馬,互相招了招手,轉身向東方行去。


    剛剛要走,城裏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等著,把我也帶上!”


    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一個身穿藍袍的少女跑到了城門口,大聲喊道“等等我,帶上我吧。”


    劉廣哼了一聲,喝道:“此去路途凶險萬分,縱使如此間高手都不一定能保證不會有死傷,你去幹什麽,給他們做累贅?”


    “我不管,把我關在這沙城裏總有一天也會把我悶死的,去外麵死還好一點。”少女俊秀的臉和堅毅的眼神看向城門之外,看向東方正冉冉升起的太陽,也看到那幾道蕭瑟的身影。


    劉廣沉默了。


    這幾年拖家帶口來到邊塞城,著實是苦了自己的家人。


    不過這時又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


    “劉雀兒,你給我站那兒別動!”另一個女孩跑了出來,比劉雀兒年長一些,穿著一身昏黃的盔甲,展現出不亞於男人的霸氣。


    見到劉廣的一瞬間就開始告狀“爹,劉雀兒這小妮子反了,我就怕她跟著雲公子往外跑,叫了人看住她,她倒好,打了人跑了出來,簡直反了!”


    “我看你劉雪影是追不上我反而跑來告狀,今天你們要能追上我,那就別隻是打幾板子做做樣子,能把我抓回去就把我打死算了,反正再把我關在這兒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個混賬!看我脫了盔甲來打斷你的腿!”劉雪影大喝道。


    劉雀兒眼珠子一轉,一腳蹬在城牆上,跳了出去,胡亂竄上那三個人中間,隨便找了一匹馬爬了上去。


    劉雪影也跟著跑過去,“那我得看著你,沒見過世麵的小混賬,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說完也上了一匹馬。


    眾人看見這兩個女孩的打鬧,都笑了,此去路途凶險,也許這次的笑就是最後一次了。


    蕭九在馬背上向劉廣說道“劉將軍放心,此去途徑巴蜀,兩位小姐我會安置在萬災山門。”


    “少俠且慢,我劉某人為朝廷賣命二十餘年,卻隻有這兩個女兒,我也很是擔心。若不嫌棄,請我的兩雙腿來護送諸位如何?”劉廣說罷拍了拍身旁的兩人的肩膀。


    “劉將軍這是信不過我等的功夫嗎?兩位大人在城中也有各自的事務,我們走到劍門關的時候自會把兩位小姐安置好的,您該放心了吧。”


    “那就好,如今我還是相信,這天下已經沒有了能威脅畢方的存在了。”劉廣抱拳,說道“各位保重,此去定能成功!”


    劉雀兒歡喜地抱住了自己跨上的馬的主人,原來她並不是隨便找了個馬就爬上去的。


    “雲公子,希望昨天我沒有給你留下遺憾吧。”劉雀兒張開嘴嘻嘻地笑了。


    “什麽遺憾?我遺憾什麽?”


    “你繼續裝蒜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那天晚上說要走的時候,你的臉一下紅一下白的,看樣子特別失落。”劉雀兒斜托著臉在邊上看雲公子。


    沒想到雲公子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害羞,而是豪爽地笑了。


    “那時候你才一走,我就開始想起就快回家了,我那院子裏還有幾個年輕漂亮的侍女在等我呢,想著想著臉就紅了,但是又想到我要陰天才能回家,所以就很失望。”


    劉雀兒一聽“哼”了一聲,“原來你也就是隻井底之蛙,隻看得上家裏的侍女。”


    “我的侍女年輕漂亮,都是我一個個專心選的,不像有些比我還老的黃臉婆,陰陰是大將軍大英雄的女兒,酒也不會倒,茶也不會倒,見到殺個人就給嚇傻了。”


    “你!”劉雀兒漲紅了臉,“小混賬,可是嘴硬,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哪個小混蛋不要臉地問我喜不喜歡你。”說著揪住了雲公子的耳朵。


    “你敢這樣打我罵我,你就不怕到時候去了我家我爸收拾你?”


    “你別以為我耳朵不好,剛剛蕭大哥可說了我們是去畢方府又不是去你家。”


    “那你可知道我姓什麽?”


    “大家叫你雲公子,那你當然姓雲咯”


    “當然不是,大家叫我雲公子是因為第五公子叫起來不好聽,好像比我厲害的還有四個一樣,叫我如雲公子也不好聽,搞得像我和哪個叫雲公子的長得像。所以大家都叫我雲公子,既好聽有可以不暴露我的身份。”


    “啊?”劉雀兒尖叫了一聲,“原來你就是第五如雲!畢方的兒子?那不是今天就要去你家?”


    “怎麽?後悔了嗎?”第五如雲哈哈大笑,“等會兒在我的地盤看你還敢囂張。”


    “哼,正好,我到要去看看那幾個侍女到底是如何的漂亮。”


    “你放心,到了我家裏我就讓侍女們都走開,就咱們兩個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劉雀兒的臉就像個紅蘋果“你個小流氓。”說著就又揪住了第五如雲的耳朵。


    劉雪影則是坐在蕭九的馬上,尷尬地說道:“我家妹子實在刁蠻,各位莫見怪,我以後定好好管教她。”


    眾人一邊騎馬一邊哈哈大笑,左賢說道:“看來二小姐並不知道江湖事呀!她隻當是要去雲公子家裏而驚訝,卻不知道第五伯父在江湖中的威名。這無不是一件好事。”


    “她父親乃是大將軍,她又怎麽會把一個江湖人放在眼裏呢?”蕭九說道,“而且我也不太懂,剛開始懂事的時候我就參軍了,剛剛接觸江湖事就被流放到了關外,這江湖到底是什麽樣的江湖,江湖裏的風浪又有多大?”


    左賢說道:“倒也是,不過你可不能小看江湖,你若要說這些人是江湖裏的風浪,那第五伯父如今就是這江湖裏最大的一股龍卷風,隻要輕輕一動就可以卷起驚濤駭浪。”


    “再厲害也不如我天子的大軍。”蕭九微微笑道。


    “你可別盲目自信,你難道忘記我們以前是被什麽樣的一群人害了嗎?”


    “絕大部分都是江湖人,那你說就夜餘笙那樣的武功在江湖中算得上幾流角色?”蕭九和熙地問道。


    “他若論武功還算得上二流,不過他爹可是江湖上的一流名人。”左賢解釋道。


    “聽我哥說江湖隻是個名利人的世界,隻要打敗名人就可以奪去其名號,讓自己越走越高。”蕭九突然臉色變的陰惻惻的,“他們是用江湖來害我們,那我們也從江湖給他殺回去。此去中原,先奪名,再複仇!”


    劉雪影靜靜聽著,見左賢和蕭九並沒有接著開口說話,便說道:“敢問蕭大俠,左幫主,二位是向什麽人複仇,又是因為什麽結仇?”


    左賢看了看劉雪影,有看向蕭九,然後努了努嘴。


    蕭九這時候聽見耳後劉雪影的聲音,又因為她這句話的聲音很響,所以還感覺到了劉雪影呼在他耳後的一口氣,突然有點迷糊起來,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這些年在塞外吃了不少苦,從前在軍隊中也沒有和女孩子這麽貼近過。所以根本不知道怎麽和女子相處。隨著他開始注意劉雪影,身上的感覺也變的靈敏了。


    劉雪影穿著一身輕甲,一雙手卻是露出來的,不像劉雀兒抱著雲公子的腰,劉雪影雙手搭著蕭九的肩膀,又因為接近塞口,路上沙塵大,所以劉雪影和蕭九貼的比較近。


    這位將軍的女兒自己已經是軍中之人,更有豪爽的脾氣,所以並不顧及這些。


    但蕭九就不一樣了,感覺心跳的很快,他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當是男女之間的尷尬。


    好在這麽多年來的毅力定力還是有的。


    “此事糾纏太多的人和事,不宜細說,還請姑娘莫細問,日後若是我等成功,姑娘自會知道。”


    劉雪影回應道:“既然蕭少俠不便說,就當小女子沒問。”其實她心裏想“原來還並沒有把我當做自己人呢。”就沒有繼續追問。


    一個時辰後,眾人停了下來,捂住口鼻休息了一會兒,馬兒吸入了不少沙塵,都在喘著氣,他們也並不急。


    一股淡淡的植被香味出現,眾人都道是快要接近中原,可以問道灌木的味道了。不料這時三匹馬兒有一些興奮了起來,喘著氣也向著那草香的方向跑。


    幾個人連忙搭手去拉,雲公子和蕭九一起拉住了一匹,左賢則自己抬手就拉住了一隻,最後一匹隻得劉雪影去拉,女子本就力氣小,哪裏拉的住它。


    那馬兒嘶嘯著就跑了,眾人捂住了那兩匹馬的鼻口,然後左賢跑了出去,回頭喝道:“我去追追,若追不到馬也就算了,反正也很快就到草地了。”


    不一會兒,沒等左賢回來,那馬兒卻自己跑了回來,眾人一見都樂了,馬圍著眾人轉了個圈,楊起了更大的風塵。


    隻等了一會兒,左賢也回來了,摸著那跑掉的馬背,“這小子還真調皮。”說道著便自己騎上馬背,帶著眾人繼續趕路了。


    有兩個時辰之後,眾人都感覺到了異樣,邊塞城雖不能完全阻隔塞外風沙,吹進關內導致滿是煙塵的地段當然也有,但是此一路已經行了這麽久了,本應早就過了風沙地段,但這風沙仍像塞外大漠一樣濃。


    “不對勁”蕭九停下了馬來。


    “咱們這一路從未改變方向,就算有些偏差,也應該看得見樹木山脈了。”


    “但是此刻卻是黃沙漫天,簡直如塞外大沙漠一樣。”第五如雲說著也下了馬來。


    跑過這麽遠的沙塵路,剛剛停下了,沙塵衝入口鼻,馬兒就開“咯咯”地喘氣。


    但是這裏的馬兒有三匹,這喘氣聲卻隻有兩股。


    跑了這麽遠的路,左賢胯下的馬一直跑在最前麵引路,若是途中慢慢改變方向,那眾人是不易察覺的。


    且此馬在前麵本應吸入了最多的沙塵,但卻連一點喘氣聲都沒有簡直就像僵屍一樣。


    蕭九一招手,眾人會意向後退去,“這馬有問題!”


    雲公子自然而然地把劉雀兒和劉雪影護在了後麵,左賢則默契地轉身到二人的身後防備偷襲,對蕭九很有信心。


    蕭九在的腳在地上一轉,踢起來幾塊小石子,電光火石間已經向馬頭的兩側和頭頂飛去,但去勢卻都不見得可以打在馬身上。


    那馬也就沒有動,任由石子飛快從身側飛過,不過誰都想不到,石子雖快,白刃更快,那純淨如雪的劍就像是從馬頭上麵長出來的,當人的眼睛反應過來,那白劍已經從馬的腦袋上麵抽了出來,然後瞬間入鞘。勁氣吹起一股強風,把周圍的沙塵都吹開了些許。


    那幾個石子雖也殺傷力不弱,不過是為了封住敵人的閃躲,這一手電光火石的一劍才是殺招,白刃攜帶強勁的內力刺入馬頭中,內力瞬間傾泄,蕭九拔劍而不收斂內力。


    所以這劍就像刺入了一顆炸藥,一抽出來就把擊中的部位崩壞掉。


    但馬頭中被此間打擊而濺出的並不是馬血,是一堆木屑。


    隻見那馬的一層皮膚下,是一些複雜的木頭機關,馬頭慢慢倒落在地上,而馬的頸子裏麵,儼然轉出來了一個人頭。


    一頭銀色的長發垂下,臉上有幾道皺紋,但容貌卻仍然有些許動人。


    這馬已帶著眾人跑了這麽久,而裏麵的這個女人卻一點也不見疲憊,可見其內力之強,武功之高。


    眾人見狀都異常驚訝,蕭九也不例外。


    深吸了一口氣,蕭九說道:“原來竟是傀儡婆來找麻煩。”


    那女人抬起來馬腿,像是伸了個懶腰,馬立刻崩壞了,從那堆木頭和馬皮裏露出來的是一身灰袍。


    傀儡婆的聲音倒真像個婆婆,沙啞陰沉地說道“小子年紀不大,卻認得我,你應該就是當年的五根爪子之一吧?”


    “你就是為了這爪子來的?你是那位大人請來的?”蕭九試探著問道。


    “桀桀桀”傀儡婆眯著眼看了看蕭九,往後方一跳,消失在沙塵中。


    “收攏!”蕭九喊了一聲。


    隨後,蕭九,左賢,第五如雲把二劉圍在了中間,麵對著三個方向。


    “傳說傀儡婆一直帶著兩個孩子,他們三人身上都有至少一百三十種暗器。不過卻隻會使用暗器。”蕭九解釋道。“你們守好兩位姑娘就好。”


    剛說完,未等回答,四麵八方就傳來“嗖嗖”的聲音。


    蕭九握著劍柄,腳在地上踏出了一個凹槽。


    飛射出了十多枚暗器,飛刀,飛針,刃片,,,


    劍出鞘的一瞬間,蕭九左腳踏出了一步,已經衝向眾人背後,來到左賢身邊。左腳剛剛落地,白色的劍已經完全出鞘,右腳又在地上一點,一瞬間又已經來到第五如雲身邊。這兩腳輕踏本是武功裏最基礎的踏步法,但蕭九卻將它使出了堪比武林頂級輕功的感覺。


    白色的劍像一道流光,圍著眾人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第五如雲的麵前,這一劍更是稱不上劍法,不過是把劍拔了出來橫在身前罷了。


    這幾個動作隨隨便便一個武學門徒都可以做到,但也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加上劍上渾厚的內力。當它的速度快到極致,就沒有一種暗器可以穿過這道劍光。


    十幾個暗器全部被一劍攔下,蕭九走了兩步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好快!不愧是蕭大哥!”第五如雲笑道,好像完全沒有注意自己正處在危險當中。


    傀儡婆見這麽多暗器竟然被蕭九一個人攔下來了,更加謹慎起來,手指在地上輕輕一按。另外兩個方向傳來一陣“咯咯噠噠”的木頭撞擊聲。


    傀儡婆和兩個小傀儡隱藏在暗中,眾人迫於守護兩個小姐,不敢衝出去。沙塵慢慢又重新彌漫過來,周圍仿佛吹起了龍卷風,而他們五人就是龍卷風的中心,兩個矮瘦的身影圍著眾人跑了起來,掀起的沙塵漸漸覆蓋住了視線,隻能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圍著他們轉圈子。


    “傀儡婆,你的目標既然是我,不如我們來做個協商?”蕭九喊道。


    但傀儡婆並沒有回答,回答他的又是一團圍攻而來的暗器。這次的數量比之前多了幾倍。


    “這次都是傀儡發射的暗器,力度不大,沒有內力加持。”蕭九說罷隻在麵前擺了擺手,劍鞘已經把麵前所有的暗器擊落了下來。


    另一邊的左賢左手拔出了一把樸素的長刀,右手在背後的袍子中扒下來了一塊輕甲,遞給了第五如雲,左賢和蕭九都經曆過不少戰爭,更經過特別的培訓,而第五如雲即使武功高,也缺少應戰經驗,甚至可以說他還是個小孩子。


    對戰經驗上是一回事,但是心態又是另外一件事。第五如雲雖隻能拿著那塊輕甲“叮叮叮”地檔暗器,但是卻果斷從容,毫無懼色。


    眾人在沙塵中不斷攔下簧機彈射的暗器,而兩個圍著他們轉動的傀儡也慢慢停了下來。


    “原來這傀儡婆的百千暗器不過如此。”左賢笑道,“等你暗器發完咱們都還沒有開始熱身。”


    哪知道剛剛說完這句話,眾人的臉色都變了,被擊落在地上的暗器就像長了腿一樣,在地上爬行起來。


    眾人隻感覺腳上有什麽東西蠕動了一下,在沙塵覆蓋的地麵上,瞬間轉出來密密麻麻的黑色繩索,眼看要把五人都包裹起來。


    左賢拔刀砍在了這奇怪的繩索上,非但沒有砍斷,繩子仿佛一塊軟泥,刀一砍在其上,就好像深陷進了裏麵,拔都拔不出來。


    第五如雲始終還是個孩子,慌慌忙忙地拿輕甲去護住劉雀兒和劉雪影。


    地上的暗器又來了力氣,在地上遊走了一會兒後又全部飛起來,全瞄準蕭九激射。蕭九迫於阻攔暗器,任由那奇怪的繩子纏繞在了他身上。


    下一刻,像是被獵人抓住的獵物一樣,五個人被繩子捆在了一起。傀儡婆帶著的孩子也終於出現了。


    這儼然是一個木頭架起來的傀儡娃娃,幾個踏步衝向了眾人頭頂,然後那已經發黑的木頭肚子開了一個洞。


    一堆黑色的粘稠液體灑在了眾人身上。耳後在地上遊走的暗器也全都返回到了那個傀儡娃娃的肚子裏,原來暗器上牽著根細線。


    “是油!”左賢大喊一聲,“蕭九,快斬斷這個繩子!”


    另一個長相一樣的傀儡娃娃也出現了,它的手上有幾個木杆的管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管子裏噴出了一團火焰,吐到了那個灑油的傀儡身上。


    傀儡的肚子裏射出來的已經是一大堆惹了火的暗器。


    眾人身上都沾上了不少油,一旦點燃後果不堪設想。蕭九再次拔出那白森森的劍,隻得一劈一砍間,已經破開了繩索。


    眾人四散而退,皆遠離那些帶著火的暗器。不過幸好此刻已經確定了兩個傀儡的方向,所以蕭九在躲開暗器的同時,朝著暗器的方向俯下身子施了一招縮地術,來到了兩個傀儡麵前。等到兩個傀儡的主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白色的劍刃已經像作畫一樣在兩個傀儡上帶過。順著傀儡背後的細線,蕭九繼續朝著那個方向踏步而去時。傀儡婆才開始用力收線。


    這一扯之間,兩個精巧可愛的傀儡已經變成了二十幾塊爛木頭,而且蕭九也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就像是花朵綻放一樣,傀儡婆胸前的黑袍中,綻放出一朵華麗的暗器之花,席卷而來,這招迎麵雷雨不知道害死過多少武林俠客。


    像吹拂海浪的海風;像切開黃油的熱刀;像秋天的農田裏割斷麥浪的鐮刀,是白色的劍,自下而上,好像隻是蕭九輕輕地一推,密密麻麻的暗器被劍從兩邊劃分開。劍氣改變暗器的方向後露出來了一個空隙,蕭九在出劍的同時也側過身,從這縫隙間穿過。


    劍自下而上,左手劍,從胯下灰袍再到滿頭銀絲,畫出來一條線,傀儡婆擋在身前的左手毫無用處。


    人自左而右,側身後仰。


    黑色的袍子自右而左,甩出一蓬油汙,掃起一團煙塵。


    傀儡婆的臉上就像戴著一張人臉麵具,被從中間劃開的半張臉往下滑了一截。汗水和血液順著傷口流下來。


    沙塵慢慢降落下來,蕭九的白劍又分別在傀儡婆的兩肩、大腿、腋下各點了幾下。


    “你也會使用簧機?”傀儡婆盯著蕭九的眼睛,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如此恐懼過,即使是那位大人身邊的護衛。她身上所有的後手已經全部被毀了。


    蕭九慢慢收劍入鞘,回答道“我當然不會這些玩意兒,不過我知道,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再精巧的簧機也發不出可以威脅我的暗器。”


    “你竟能感覺到我體內的內力流動?”傀儡婆這下更震驚了。


    “是那位大人派你來的嗎?”蕭九問道。


    “說出來能活命嗎?”


    “能”


    “是那位大人的意思,我們是雇傭關係,本來我已準備退隱,不過他的條件太誘人了。”


    “什麽方向是去中原?”


    “南邊,東南方走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官道。”


    “那你可以走了。”蕭九說完就轉身走了,來到了其他人身邊。


    傀儡婆一下倒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五人又重新回到了行程中,不過沒有了馬的左賢隻得跟著在後麵跑。


    兩個女士吵著走快些,找一個客棧洗個澡,油的味道實在不好聞。


    果然傀儡婆並沒有騙他們,走了不久就看見了大片的草地和樹木,沙塵也不知不覺消失了。


    走在這樣和天下每一處都沒有什麽區別的路上,除了第五如雲之外。每個人都感覺很激動。


    多少年了,隻能在黃沙中生活,左賢和蕭九看著這大片的植被心裏全是喜愛。


    兩個小姐雖然也有自己的花園,但是也很近沒有交見到這樣的美景了。


    “終於來了,雖然不是中原腹地,但是巴山楚水也是人間天堂啊!”左賢望著蜀地的連綿高山,激動的像個孩子。


    眾人一路在歡聲笑語中已經到了傍晚,美好的時間總是很快,眾人換著休息,騎馬,已經到了蜀中重鎮,蜀州城。


    西江口,老人坐在一葉孤舟上緩緩地在江水上漂動。


    蕭九遙遙問道:“老爺爺,這入蜀的橋在哪個方向?”


    老翁溫和地抬起頭,用好似沒有力氣的聲音說道:“若要找橋,得往北走十裏路,這裏的人喜舟不喜橋。倒不如老夫帶你們過去。”


    蜀州在巴蜀之西,鄉野間有一個傳說。古蜀國之主劉備來到巴蜀的時候,本想在蜀州建立都城,陪他同行的諸葛臥龍到了蜀州之後大病了三天,手足冰涼,口不能語,不住發抖。臥龍先生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勸劉備改建都城,不能在蜀州建都。


    蜀州人說,那是因為諸葛臥龍有窺看天機之能,此地乃蜀中之蜀,西江的水中有潛龍護著這裏的子民,隻信服於天下之主,故非真龍降世不可侵擾,但臥龍尚在劉備賬下,絕不可說出真相。


    故劉備東遷改建蜀國皇都於益州,後來蜀中重鎮不在是蜀州,而是益州,故司馬氏族南下之時,攻占益州,殺戮無數。


    初滅大蜀的司馬氏族不在西行,而把軍隊都向東方吳國調遣,因此蜀州方可躲過戰亂。


    “入蜀州,先過江。”漁夫撐著一葉小舟,在江水上唱著川腔調子,但是這川腔又和益州附近普遍腔調不同,蜀州很大,蜀州人很少。巴蜀之人身處水鄉,雖不若江南那般柔弱,但卻多了一份南方蠻族的熱情。


    唯有蜀州,腔調和人都冷的像一塊石頭,冷的像剛從高原流下來的長江江水。


    西江很小,很快就渡過去了,左賢摸了一個銀錠子遞給老翁以答謝。老漁翁笑著搖了搖頭,道:“這種東西沒什麽用的。”


    “銀子怎麽會沒有用呢?”左賢驚異。


    “老夫每日晨間耕地,午後培茶釀酒,傍晚垂釣江上,飯菜魚肉日日可吃,綠茶烈酒夜夜可飲,不缺這些銀兩。”


    “老爺爺高壽?”蕭九問道。


    “九十多些吧,我也不太記得了。”


    眾人一驚,料得就算軍中老將每日練武,吃食豐厚的到了七十歲也會變得四肢軟弱,而這個九十多歲的老人撐著五六人坐的船卻是不見吃力。


    “老先生如此高壽,身手仍如此了得,可是武林中人?”蕭九問道。


    “哈哈哈”老者抬頭大笑了起來,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那些舞刀弄槍的人整天提心吊膽,又哪裏能活的長。”


    蕭九聽罷這些話怔了一下,即使軍中也有聽見過不少言論,說道:人一旦年老力衰了,一定要每日操練身體,保持生命活力,每日研讀兵書,防止老而癡呆,不想真正高壽如此老人竟有這般見教,頓時百感交集。


    “多些老人家指點。”蕭九想了一會兒之後頓時眉開眼笑,“倘若我不曾受此顛簸命運,也一定會似老先生一樣,撐著孤舟,垂釣江上。”


    辭別了老翁之後,眾人便走進了蜀州城中,得要先找一個客棧安頓今晚。


    “你報完仇要先做什麽事呢?”左賢問道。


    “若是出塞時的我,其時心裏也已被仇恨充滿了。”


    “我記得被護出塞的那年,你許了蕭老爺子的話。”


    “我說,大仇未報,不敢恬不知恥叩見蕭老爺子,不敢回家。”


    左賢沉默了。


    雲公子走在兩人身側,假裝沒有看到劉雀兒,而是在專心聽這兩人說話。


    劉雀兒也氣鼓鼓地不去和雲公子說話。一路上都在責備劉雀兒的劉雪影反而笑了,問道:“我的乖妹妹,你們倆這是怎麽了?吵架啦?”


    “誰?”劉雀兒反問道。


    “最起碼不是我,你清楚是誰。”


    “我能和誰吵架,蕭大哥和左大哥都是好人,我和他們又怎麽會吵架?”


    “你和他們自然不會吵架,但和雲公子吵的架可不少。”


    “咦?”劉雀兒東張西望看了看周圍“這裏哪裏有什麽雲公子,,除兩位大哥和姐姐之後還有人嗎?”


    走在前邊的第五如雲一聽大大地喘了口氣,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跟著走,權當沒有聽見。


    不久,眾人看見了一處客棧,走進去要了幾盤飯菜和牛肉,幾個漢子還喝了些酒。第五如雲和劉雀兒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隻聽著蕭九和左賢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講以前在軍中的趣事,說著說著又開始講這幾年在塞外的生活。


    左賢遊一直走在邊塞城邊,慢慢組織起了一群轉搶蠻人的強盜團子。


    蕭九則混入了蠻人的城寨,每個月都會麵臨一兩次各種各樣的刺殺,多的時候幾天就要遭遇一次。


    酒足飯飽後,第五如雲拖著醉倒的蕭九回到了房間,左賢卻若無其事地自己走路回去。


    “老蕭還是那個樣子,喝一點酒就爛醉如泥了,哈哈哈,真他娘的弱。”左賢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倒下便睡了。


    夜晚,劉雀兒和劉雪影睡著一起。


    “姐姐,他為什麽不主動找我說話呢?”劉雀兒托著臉,躺在劉雪影的旁邊。


    “雲公子身邊的紅顏知己可多著呢,像你這樣的潑孩兒哪裏比得過那些江湖名人之後,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你不是最活潑的,也不是最柔雅的,更不是最機靈的。”


    “你怎麽知道他就有那麽多紅顏,我倒覺得他父親是大名人,說不定在家裏每天看書寫字,根本不讓他出去鬼混。”


    “若雲公子真是這樣,那你覺得他會他會和一個陌生女子暢談嗎?”劉雪影伸手把杵在自己麵前的一張小臉推到了一邊。


    “姐姐我要睡覺了,你犯花癡可別把我傳染了。”


    “好姐姐,漂亮姐姐,你給我講講吧,你從前有沒有喜歡過那個男孩子,肯定有吧,你講講你那時候是怎麽做的。”劉雀兒抱著劉雪影的手臂問著。


    “姐姐我在你這個年齡已在軍中操練,早練齊射,晚練刀槍,軍中的年輕軍士沒有一個打得過我。我以後一定要嫁給一個刀槍劍戟,騎馬拉弓都比我強的人。”


    “切,我看你隻有嫁給鬼了。”劉雀兒做了一個鬼臉。


    “小孽障,皮又癢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劉雪影按住了劉雀兒,騎在她身上伸手去撓她的腰背。


    劉雀兒掙紮不開,又癢得“咯咯咯”地笑,頓時開始求饒“好姐姐,威武姐姐,你饒了我,我不多嘴了,哎喲。”


    另一邊的房間裏,第五如雲把蕭九抬到了床上,然後在床邊左看右看地望了蕭九半天。


    自言自語地說道:“蕭大哥真是高,這一招裝喝醉,等到夜裏有人來刺殺,必然大大放鬆警惕,到時候突然跳起來給刺客一劍,任他誰都一定反應不過來,真是高!”說著第五如雲“哦~”了一聲,捂住了嘴,左右望了望,然後才舒了口氣,安心躺下。


    第五如雲讚歎的同時,便安心地睡下了,閉著眼想著今天蕭九的幾招劍法,簡單利落地刺馬,流光一般的拔劍檔暗器,再到最後三步破敵,幾招之間就打敗了傀儡婆。越想越覺得厲害,頓時覺得自己家裏的父親也不過如此。倘若叫自己父親來對敵,雖仍可以打敗傀儡婆,但肯定沒有如此幹淨利落。


    不料正要睡著之時,聽見了一聲微弱的瓦片挪動聲,感覺到了不對勁。第五如雲躺在床上的身子像蛇一樣一滑,此時他身著一身白衣,宛如一條白布貼著牆麵滑到了窗邊,一雙眼銳利地盯著窗外。果然,一個淡淡的黑夜覆蓋在了窗口。


    隻見一支細長的竹管在窗戶紙上輕輕戳了一個洞。


    本來躲在窗邊一動不動的第五如雲宛如旋風,在窗沿上一滑,伸著三根手指對著那竹管上方使了一記蛇吐信,然後另一隻手已從內打開了窗戶,跳了出去。


    站在窗台一望,竟沒有見著任何人,第五如雲捂住嘴,一動不動地認真聽著風聲。輕功再高,從窗邊


    跳將而逃也不可能不帶著風聲。


    但第五如雲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隻聽到一絲微弱的換氣呼吸聲從下方傳來,往下一望,隻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兩隻腳勾在窗台下的木杆上,手卻捂著肩膀。


    第五如雲嘿嘿笑道:“你還真不錯,吃了我一招蛇吐信竟然能一聲不吭。我這手雖留了力道不至於讓你掛彩卻也夠痛一會兒了。”


    那人雙腳一放,仰身在空中一轉,已踏在窗台,向街道跳了過去。


    第五如雲跟著跳了出去,雙腳屈膝,把兩隻腳上的一根繩子扯開了。下一刻,白色的袍子在空中彷如開放的花,從裏向外綻放開來,白色的短袍在飛舞中變成了紅色的大長袍,幾條紅色的鳳尾從長袍中露出來。第五如雲踏著鳳尾,在空中幾個起落已落在逃跑的黑衣人麵前。


    “你,你是,,那位鳳凰?”那黑衣人發出驚恐的聲音,跪倒在了地上。


    “你一聲不吭接下我一招,我道是那個英雄好漢,原來卻是個孬種,你滾吧。”第五如雲失望地一提紅色長袍,已經輕輕跳起回到房中,見蕭九已開始打鼾,不禁笑了起來。


    那人見第五如雲走了,慌忙地跑遠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名三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淬靈害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淬靈害耳並收藏奪名三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