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


    她聽到景丞丞在後麵喊她,愈發走得迅速。


    然而景丞丞並沒有追上來。


    等她上了計程車,手機裏收到一條他發來的短信:茶茶,你隻要記住,不管我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最終目的都是為了不傷害到你。


    為了不傷害到她?


    紀茶之嗤笑一聲。


    這可真是諷刺。


    他做的事情又有哪件不是正在傷害她?


    為了父親的活路,她正在半推半就的將自己一步步變成沒有尊嚴的玩物,可是父親呢?依舊毫無下落。


    她甚至懷疑景丞丞是不是在整她,總覺得他跟父親是認識的,但是顯然關係並不怎麽好……


    會不會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想幫她把父親弄出來?


    紀茶之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兒,有點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


    宿舍裏,正有個不速之客坐在她床上嗑瓜子兒,本就被景丞丞挑起的火噌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你來幹什麽!出去!”


    “小單間兒,條件不錯,有女並頭養著了就是不一樣。”紀芮隨手將手裏的瓜子殼兒往地上一扔,拍拍手站了起來,從包裏掏出一小捆現金,“啪”的一下砸在兩人中間的那張小圓桌上,“你以為我願意來!如果不是我爸讓我給你送錢,我才懶得看到你!”


    “黃鼠狼給雞拜年!”紀茶之切了一聲,看也沒看那捆錢,拿了掃把往紀芮腳底下一丟,“掃幹淨。”


    這婊子!


    紀芮心裏頭那個氣啊!


    上回在郵輪上的事情還沒跟她算賬呢!


    “你跟我這兒裝什麽逼呢!趕緊的,拿錢讓人把我媽給放了!”如果不是來之前爸爸千叮萬囑要忍住,這會兒她恨不得揪著她的頭發狠狠給她幾巴掌!


    “我說呢!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不到這個陸天維還挺有信用的,說幫她出氣還真就做到了,原本景丞丞摻和進來她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鬱悶的心情總算是順暢了一些。


    一隻手機遞到她麵前。


    紀茶之不解,“幹嘛?”


    “給你女並頭打電話啊!怎麽,拿了錢想不辦事兒?你砸了我媽的車,又讓她在派出所裏關了一天一夜,也夠了吧!”


    “派出所關她,你找派出所去啊,找我幹嘛?派出所歸我管?再說這錢……”紀茶之拿起桌上那捆一磚高的人民幣擱手上翻看了兩眼,又丟了回去,“我有說了要嗎?”


    “你!”紀芮氣噎,有種想掀桌子的衝動,指著她,惡狠狠道:“我告訴你紀茶之,別太過分!真以為你那女並頭能護你一輩子?這京城不比別地兒有的是達官貴人,最好還是給自己留條退路!免得到時候太難看!”


    這皇城腳下,還真是沒有人能翻出景丞丞的天兒去!


    紀茶之猶記得當時父親跟她說起景家人,用了四個字:皇親國戚。


    女眷多,男丁少,景丞丞身為景家輩分最小的男孩兒,天生的寵兒,說是呼風喚雨都不為過。


    怎麽又想到那禍害去了!


    她皺了皺眉,沒好氣的將書往桌上一蓋,“行啊,要我幫你可以,再拿十萬來,我立馬打電話讓人放了你媽。”


    “你丫是不是有毛病,二十萬!你怎麽不去搶!”


    “這不都是你們家搶我們家的嗎?”紀茶之冷笑了一聲,整理了一摞書準備去上課,走到門口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叮囑她,“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地掃了!”


    幾步外,她依稀聽到紀芮在裏麵給她爹打電話。


    笑了笑,抱著書朝教樓梯口走去。


    不出所料,下午放學後,紀芮果然又在宿舍裏等她,桌上厚厚一摞錢,打眼一掃,整二十萬。


    紀茶之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也沒有再拿喬,告訴她明兒一早去派出所接人。


    其實她哪有什麽把握,畢竟景丞丞現在已經把陸天維隔離了,而陸天維之所以對她這麽上道兒,還不就是為了攀上景丞丞這棵大樹?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給陸天維的短信發出去後,他的電話立馬便回了過來。


    “哎呦小姑奶奶,我這兒可是寢食難安好幾天呐!蔣尋給我打了電話,我還真怕您以後不願意帶我玩兒了!”語氣挺哀傷,聲音倒蠻樂嗬。


    “跟我玩兒,你不怕嗎?”


    “怕啥,怕三少收拾我?這不是還有您在嗎?”還挺樂觀。


    “萬一我自身難保呢?”


    陸天維在那頭哈哈大笑起來,“您可別逗我了,三少對您什麽心思瞎子都能看出來,明晃晃的喜歡在眼睛裏寫著呢,我這人雖然沒啥特點,但是看得準……”


    “睜眼瞎!”


    紀茶之罵了一聲,沒等他把話說完,自己就把電話掛了。


    沒一會兒,又給他發了個短信:明兒下午到京城高中接我。


    三少對您什麽心思瞎子都能看出來,明晃晃的喜歡在眼睛裏寫著呢……


    收了手機,這句話卻跟被下了魔咒似的一遍遍在她耳邊反複。


    胡說八道!


    她暗罵了聲,扯過被子蒙了頭,沒一會兒,又不耐煩的坐起身。


    大部分人在青春期都會對自己喜歡的產生那方麵的衝動……我們家茶茶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英俊倜儻的爸爸呢……三少對您什麽心思瞎子都能看出來,明晃晃的喜歡在眼睛裏寫著呢……


    交織的聲音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仿佛隨時都能將她拽入那無盡的暗黑深淵。


    “茶茶,我愛你。”


    昨天早上他就是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貼在她耳邊訴說,在她放浪的喊著他的名字的時候,濕噠噠的一片……


    “啊——”簡直有毒!


    紀茶之氣急敗壞的掀了被子,衝出寢室。


    宿舍樓門口,內斂的邁巴赫正安靜的停靠在路燈下,黃色的車牌顯得格外醒目。


    她下意識的頓住腳步,月光正好打在車窗的位置上,打在男人那線條分明的側臉上,矜貴得叫人屏息。


    她看到景丞丞在抽煙,車門旁的地上丟了不少煙蒂。


    放著紙醉金迷的浪蕩日子不過,跑這兒來裝深沉,也不知道這是要釣哪個小妹妹!


    無恥!


    她收回眸,掩下心口不適的酸澀感,悄無聲息的走了。


    女人終歸是比男人要沒出息得多,但凡與某個男人產生了一些自願的肉體關係,便在心理和情感上產生某種莫名其妙的歸屬感,就好像她是他的,他是她的,而男人就不會。


    紀茶之很討厭這樣的感覺。


    可是睡夢中,他好像又出現了,壓著她……


    一夜春夢,一天的心神不寧,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忙收拾了課本朝校門口走去。


    這會兒校門口正是熱鬧的時候,幾乎每天放學都這樣,會莫名多出各式各樣的車,大部分車的車頂上都擱著一隻飲料瓶,或是礦泉水、或是紅茶綠茶也有紅牛。


    紀茶之眼瞧著幾個麵熟的女同學匆匆上了幾輛車,覺得挺有意思,隨手拿了陸天維隔壁車車頂上的紅牛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放回去,趕緊的!”


    後者忽然嚴肅的語氣讓她跟著緊張了一下,忙擱回去,卻見對麵有個女生衝她招手,“你也……玩呐?”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啊?”


    陸天維沒給她回答的機會,直接將她拽上車載走了。


    “我說小姑奶奶,您這三年高中都是白上的嗎?這玩意兒您也敢碰,回頭傳到三少耳朵裏,能掀了天兒!”


    “不好意思,我平時喜歡獨來獨往。”莫名其妙!難不成上學還得學這個?


    “礦泉水一百,紅茶綠茶二百,紅牛五百。”


    都不用解釋,紀茶之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敢情是賣啊!搞得跟當年地下黨的同誌們接頭一樣。


    所以剛才跟她打招呼那個,是以為她也是同類?那個女生,好像還跟她同班……


    這下好了,三年清白形象付之一炬……


    陸天維見她鬱悶,又忍不住安慰她,“您也別放心上,這不是擱回去了嘛,以後沒事兒離校門口遠點兒,那地兒現在整得跟妓院門口似的,下回您再有事兒找我,我去你們宿舍裏底下接你好了。”


    “嗯。”


    “對了,您還沒說呢,您今天找我幹嘛來了?”


    一提起這茬,方才那點子小不痛快立馬拋諸腦後,“帶我去見律師,要比較正氣的那種。”


    “成。”陸天維也不多問。


    “你就不好奇我找律師幹嘛?萬一沒幹好事兒又拖累了你呢?”


    “心甘情願。”他挑了挑眉,邪氣一笑,“您呐,隻要記住,這女人就得上了床會浪,下了床會作,一浪抵千作……”


    “閉嘴。”紀茶之別過臉,不再理他。


    腦子裏卻又不受控製似的浮現自己在景丞丞麵前浪蕩的模樣,呼吸急促得有些失常。


    陸天維給安排了一個在圈內極負盛名的律師,紀茶之總算覺得自己看到了點希望,可是當律師聽說她是為了紀百禮的案子而來,立馬站起身朝她恭敬的鞠了個躬:“與其在外麵敲爛一百隻木魚,還不如回去拜一拜您家裏那尊大佛,您是聰明人,應該明白。”


    希望,瞬間集體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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