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驚。


    這王屋派果然在這豫西邊界吃得很開啊。連九裏溝這種土匪窩都要給他們供奉?


    而且聽這道士的意思,霍蘭去黃河北岸攔路搶劫竟還是這衝素道長的授意?


    這老家夥,壞得有些離譜啊。


    七葉菩提樹下的霍蘭被這道士訓斥,臉上的肌肉猛一陣抽搐,他隻感覺到一陣恥辱和憋屈,心口升騰起一股難以遏製的怒氣。


    他迅速調整好情緒,將左手的手腕抬起來,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道:“長老吩咐的話在下豈敢不聽?隻是在下帶著山寨的弟兄們到了黃河北岸,還沒搶劫一單,便遇到了硬茬子,錢沒搶到,卻被留下了一隻手....”


    那道士一愣,立刻上前查看,果然看到霍蘭的左手手腕齊齊而斷,顯然是被利器砍下的。


    他冷哼了一聲,輕聲說道:“師父說的沒錯,你們九裏溝果然是一群廢物。”


    再次聽到侮辱之言,霍蘭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連這個小道士都不敢得罪。


    他臉上擠出笑容,剛想開口說話,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清心,為何對霍當家如此無禮?”


    隨著話音而落,一陣腳步聲響起,隻見一個老者背著手,邁著四方步緩緩走來。


    霍蘭看到衝素道長走來,急忙彎腰磕頭道:“衝素長老,求求您看在我們九裏溝昔日給貴派供奉的份上,饒了我們九裏溝吧。”


    那名叫清心的道士連忙快步上前,躬身道:“啟稟長老,這霍當家非要跪在這裏。我說您在接待貴客他也不聽,死活不走,就是等您。”


    衝素道長點點頭,緩步走到七葉菩提樹下,坐到蒲團之上。對霍蘭道:“霍當家,這會兒已是夜深,你如此鬧騰,甚是惹人清修啊。”


    霍蘭磕頭如搗蒜,忙道:“小人不敢惹長老清修,實在是不來不行。貴派的衝平道長和衝行道長方才帶著人來我們九裏溝,上來就殺了五個人。他說我們欠了三個月的供奉,要殺夠十五個人才夠。我說要來求您老人家高抬貴手,他們才暫停了殺人。要是天亮之前您的法旨不到,他們便又要大開殺戒了。”


    “就為這事情?”衝素道長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澹澹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們既然少了供奉,神仙豈不怪罪?隻好拿你們的命來抵,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陳然躲在暗處,默默品著這句話。這一句是道德經中的名句。衝素老道提起這句話,意思是這老天並不仁慈,隻把萬物當作沒有生命的貢品。


    但這絕不是道德經中老子說這話的本意。老子的本意是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順其自然發展。這衝素老道曲解道德經倒是挺有一手的。對聖人之言的解釋隻為了服務於自己的私欲。


    隻聽衝素道長接著說道:“要想我那兩個師弟不殺人,解決方法很簡單,你們把這三個月的供奉獻出來不就可以了?”


    霍蘭彎下腰,跪在地上,恭敬道:“非是小人不獻供奉,隻因寨中實在是沒有銀兩可獻了。前些日子那太行山巨匪突襲建興府,殺了平縣一百多名百姓,連縣衙都被燒了個精光。那平縣的百姓因此越過晉豫邊界線,投奔我九裏溝來。


    這些人一路風塵仆仆,路上餓死無數。小人無可奈何,隻能用寨中僅存的一些銀兩買了糧食救濟他們。此時山寨中真的是一點供奉都拿不出來了。”


    衝素道長聽到此話,原本古波不驚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似乎聽到了什麽滑稽之事,問道:“霍當家,你一個山匪,好端端的,救這些晉州的百姓做什麽?”


    霍蘭低下頭,歎口氣道:“小人原本便是晉州建興人士,現在平縣那些民眾受了匪災,投奔我而來。小人自不量力,但大家都是鄉親,隻好管上一管。”


    衝素道長哈哈一笑,揶揄道:“霍當家啊,你還以為你是寧山衛位的千戶大人呢?現在的你,隻是一個山匪,一個逃兵而已。何必逞強?”


    霍蘭無言以對,再次磕頭道:“長老明鑒,小人實在是有難處,懇請長老寬恕一些時日。待小人安頓好這些鄉民後,一定會將供奉補齊。”


    衝素道長緩緩搖頭,沉聲問道:“以前我相信你能補齊。但是現在你斷了左腕,實力大損,寨中又添了這麽多張吃飯的嘴,你要怎麽補齊?”


    霍蘭聽到此問,沉默不答,他心中也實不知道該怎麽補齊。


    不過天井上麵的陳然聽到這裏,心中卻已有了答桉。把這王屋派一股腦地搶了,不就補齊了?


    他原本對著王屋山就有些想法,隻是感覺他們是朝廷認證的門派,不太好下手。此刻聽了這番對話,心中連道德上的愧疚感的也消失了。


    菩提樹下的衝素道長看到霍蘭不答,輕咳一聲,道:“霍當家,我倒有個方案,不知你可否考慮。”


    霍蘭此刻巴不得衝素道長鬆口,臉上露出喜色,連忙道:“長老請講。”


    衝素道長微微一笑,沉聲道:“你們九裏溝接收的平縣流民,一定有適齡的女子吧,擇出二十個來送到張家莊,這三個月的供奉一筆勾銷,如何?”


    霍蘭沒想到衝素道長竟向自己開口要女人,頓時愣了一下,顫聲道:“長...長老要這些女子何用?”


    “這你就別管了,年齡從十歲到二十歲均可,膚白貌美為佳。這些你可做到?你若將這些女子送來,我可免你半年的供奉。”衝素道長問道。


    霍蘭沉默下來,胸口一陣起伏,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年的供奉是六百兩,足可救助成百上千個災民。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顯然心中極為糾結。


    良久,霍蘭問道:“長老是想讓這些女子淪為奴婢嗎,是賣往青樓,還是賣往大戶?”


    衝素道長的表情陰冷起來,道:“我說了,這你不用管,也跟你沒有關係。”


    霍蘭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沉聲道:“我的那些鄉親,都是大平的良民,雖淪為流民,但絕不為奴為婢。此事,我恐怕不敢替他們答應。”


    衝素道長萬沒想到霍蘭會拒絕,冷笑道:“不當奴,那便隻有死了。”


    霍蘭聽到這話,霍然起身,將僅剩的右拳卻緊緊握住,目光灼灼看向衝素道長。


    衝素道長絲毫不懼,慢慢起身,臉上露出澹然的笑意,睥睨的眼神看著霍蘭道:“怎麽,霍當家想動粗?”


    霍蘭看到衝素道長起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額頭上冷汗登時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和衝素道長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根本沒有勝算可言。


    難道今天要命斃於此嗎?


    霍蘭心中突然產生了一陣悔意,他真的不想死。但是方才無論怎麽給自己心裏暗示也無法說出將本鄉的女子賣與王屋派的話來。為求活命讓女人背鍋,這種事情霍蘭萬萬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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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衝素道長站起身來,慢慢向霍蘭靠近,想要以武力徹底壓服這位霍當家。


    現在霜月教總壇被端掉,人口買賣突然中斷。衝素道長已經見到了裏這裏麵巨大的機會,如果他能重拾這項業務,那便能搭上好幾條權貴的線。


    他不喜歡養痋,因此自覺會比霜月教更加幹淨,更加不留把柄。隻要壓服了眼前這個霍蘭,他便能成為自己的傀儡。這正是霜月教常用的手段,非常有效。


    衝素道長一臉獰笑,伸出枯皺的手,正想出手,一提氣,突然發現自己的丹田竟然空蕩蕩的,一絲內力也提不起來。


    他立刻停下腳步,心中大駭。丹田無內力可用,這是幾十年來從來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霍蘭看到衝素道長走過來,如臨大敵,想要縱步後撤,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軟綿綿的,竟然一點力都發不出來,而且腹部還隱隱作痛。


    霍蘭感受到這種情況,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這是,又中毒了?’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什麽。


    下一刻,隻見陳然的身影從天而降,一下子站到了衝素道長身邊那個道士的麵前。


    還沒等那道士說出話來,陳然手中長刀出鞘,瞬間割斷了道士的喉嚨。那道士連哼都沒哼一聲,軟到在蒲團之上。


    “衝素長老,別來無恙啊。”


    陳然看向旁邊的衝素道長,低聲笑道。


    看著眼前的陳然,衝素道長的童孔驟然放大。他心中震驚無比,想要縱聲呼救,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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