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河北岸通往原城的官道上,幾輛騾車正在行進著。


    車架上裝著滿當當的貨物,側麵各插著幾個旗子,上書長興鏢局四個大字。


    韓智鏢頭騎著高馬走在前麵,旁邊兩個鏢局的夥計也跟在後麵。這個韓智鏢頭之前和陳然一起往開封走鏢,直在那邊呆了一個多月,後來跟著東家陳大保回來,此時又胖了一圈,臉上也比之前更加圓潤了。


    現在的長興鏢局,確實比以前更加養人了。


    以往走鏢,最多也就給鏢頭一匹馬,其他人都是驢子或者騾子。


    但是現在闊氣了不少,三個人分乘三匹高頭大馬,走路時連胸膛都挺得更高了些。


    其中一個夥計餘老三跟韓智聊天道:「韓鏢頭,您之前跟著東家走鏢的時候,有走過這條路嗎?」


    韓智搖搖頭,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說道:「黃河北岸咱長興鏢局是從來不做的,我這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山頭林立,匪盜叢生,離那太行上又極近,誰沒事兒來這裏觸黴頭?也就是當年飛馬鏢局跟太行山的巨盜們交情好,左近山頭賣他們的麵子,他們常走這條路。後來飛馬鏢局散了之後,很少有鏢局敢來了。」


    旁邊的夥計劉老肥聽到這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道:「那東家讓我們來走這趟鏢,不是要我們的命麽。」


    韓智瞥了他一眼,罵道:「娘的,你既然這麽害怕,出發的時候縮回去不就行了?」


    「那不是東家給的錢多嘛。」劉老肥道。


    「那既然要錢不要命,就閉上你的鳥嘴吧,休得抱怨。」韓智嗔道。


    「是,是。」劉老肥連連賠笑。


    韓智磕了磕煙鍋,又裝了一些煙絲,在馬上熟練地點燃,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咱東家是個厚道人,豈能讓咱們來送死?他既然接下了這個活,心中那便是有把握的。畢竟少東家的歸一派不救在這黃河北岸?有他罩著,你們還有什麽屁話講。」


    「韓鏢頭,您說咱少東家就真的那麽厲害嗎?」劉老肥再次問道。


    韓智想起了他之前和陳然走鏢之時,陳然在青龍山對青龍寨的土匪頭子張龍那突然的一刀。當時張龍脖頸上噴出的血,韓智到現在仍然是記憶深刻。


    他出神了一會兒,歎道:「我不知道少東家到底有多厲害,但是你放心,有少東家在,在這黃河北岸走鏢便不用怕了。」


    「是。」餘老三點頭道:「我就不害怕。聽說現在少東家早已是出息了,一口大刀使得是出神入化。柳鏢頭前些日子去玉陽山幫東家送信,親眼看到那王屋派的掌門人對咱們少東家點頭哈腰的,巴結得很。」


    劉老肥有些不信,疑惑道:「別是看錯了吧。那王屋派可是這左近的大派,聽說還有皇家道場,比那少林寺都不遑多讓嘞。」


    「哎呀,你懂個屁!」韓鏢頭再次不耐煩地說道:「少林寺能是王屋派能比的?我可去過少林寺,那派頭,天下沒第二個門派能及得上。」


    隨即,他又說道:「不過那王屋派也不是好相與的,他那掌門既然對咱們少東家如此客氣。說明咱們少東家在這一帶也算是名聲在外了。那咱們走鏢還怕那些山匪個鬼?」


    劉老肥咽口唾沫,說道:「有歸一派在我當然不怕。隻是東家臨行之前交待我們,說歸一派會派人來親自護送,咱們在這官道上都走半天了,怎麽他們的人還沒有出現?」


    韓智搖了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興許是一會兒就到了吧。你放心,他們肯定會到的。少東家那小子再厲害,畢竟還是要聽他老子的吩咐的。東家既然說了,那便一定錯不了。」


    「這說的也是。要不然東家拿大耳瓜子抽他!」餘老三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做著抽人的動作


    。


    三個人頓時都大笑起來。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劉老肥開口道:「韓鏢頭,最近鏢局裏有很多人都在想著是不是要加入歸一派。你說,是在咱鏢局好,還是去少東家的歸一派好?」


    餘老三也湊著話頭道:「我聽說歸一派那些弟子們很多都得到了少東家的真傳,武功境界那可是一日千裏。引得好多兄弟們心裏都是發癢。」


    韓智扭過頭,看著餘老三,笑道:「你也發癢了是不是?」


    「那是。」餘老三拍了拍胸脯,朗聲道:「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想學一身本領,在這江湖中出人頭地。」


    「傻小子。」韓智哈哈一笑,道:「你以為武功是那麽好學的?少東家從小便是我和東家一起教起來的。大家學的都是陳家刀法,為何隻有少東家那麽厲害?武道一途,是看資質的。」


    「那韓鏢頭您看我的資質怎麽樣?」餘老三頓時一臉期待地看著韓智。


    韓智假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捋了捋胡須,又抽了一口煙,然後直勾勾地看著他,笑而不語。


    「韓老,說說嘛。」餘老三催促道。


    韓智又不慌不忙抽了一口煙,笑道:「我的評價隻有一句:朽木不可凋也。都老成棒菜啦,還想著拜師學藝呐?」


    餘老三期待地眼神頓時落空,在韓智和劉老肥的笑聲中,一張臉頓時憋得通紅。


    三個人正說笑之際,卻看到前麵一個少年騎著一頭毛驢敢來。他的身上背著一柄大刀,顯然也是個江湖中人。


    眼看有江湖之人出現,三個人立刻停止說笑,防範之心頓起。


    卻見騎驢少年臉色黝黑,身形矯健。看到長興鏢局的旗幟後,臉色頓時變得十分恭敬,翻身下驢,拱手道:「請問,這是長興鏢局的車隊嗎?」


    「正是,不知尊駕何人?」韓智沉聲問道。


    他走鏢多年,在路上不管遇到的是老是少,是胖是瘦,是敵是友,都是客客氣氣地說話,這是他的職業習慣。


    騎驢少年臉上露出微笑,報上家門道:「韓老請了,弟子名叫於阿鴻,是歸一派之人。奉師命前來保護車隊,平安到達原城。」


    韓智聽到這話,臉上頓時一臉狐疑,沉聲道:「你是歸一派之人?」


    「正是。」


    於阿鴻說著從腰中取出歸一派的腰牌,遞給韓智看。


    韓智懷中也有一個腰牌,兩相對比,確實是歸一派之物。


    「既如此,辛苦於小哥了。」韓智拱手道。


    「不敢。」於阿鴻也恭敬地拱了拱手,重新騎上毛驢,走在了隊伍的中間位置。


    看著這個少年,顯然年齡最多不過十六歲。韓智和餘老三和劉老肥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是暗暗滴咕。


    心想這少東家陳然也太過敷衍了吧。就算不親自來,派一個小毛孩子過來,算怎麽回事兒?


    到時候出了危險,是他保護車隊,還是車隊保護他?


    韓智心中更是有氣,他是長興鏢局的老人,一路拉扯著陳然長大。陳然的第一次走鏢還是得他照拂的。


    沒想到卻派了這麽一個小孩兒來敷衍自己。


    不過他雖然心中有氣,卻沒有表現出來。這少年畢竟是陳然的屬下,不太好在他麵前發他掌門的脾氣。


    若是下次有機會見到陳然,一定要恨恨罵他一頓!韓智暗暗想到。


    此時於阿鴻並不在意幾個人的神情冷漠,主動走上前去,說道:「幾位叔伯還不知道這原城附近的形勢吧,弟子可代為介紹一番。」


    「於小哥不必客氣,請講吧。」韓智說道。他確實對附近不太了解,聽聽也是好的。


    「原城現在附近有五個山頭。其中一個山頭是本地的土匪,名叫趙二龍;還有三個是太行山巨盜那邊的土匪,分別是清風寨,飛狐寨和桃花寨。另外還有一個由晉州難民組成的土匪窩名叫九裏溝。我們從這裏到原城,正好經過桃花山。」


    說著,他詳細地介紹了這些山寨的一些情況。


    韓智聽得心中暗暗心驚,問道:「你們是如何調查得這麽清楚的?」


    於阿鴻微笑道:「這弟子便不知道了。說起來,應當都是蘇先生的功勞。」


    韓智麵有憂色,沉吟一下,道:「沒想到太行山的人竟然都滲透到這裏了。」


    於阿鴻想了一下,說道:「最近他們的膽子很大,蘇先生說可能是陝州那些起義軍影響的。」


    韓智又問道:「那少東家有沒有告訴你,我們遇到太行山這群盜匪,要給多少過路費合適?」


    於阿鴻呆了一下,說道:「這個沒有說啊。他當時沒說要給銀子的事情。」


    「那他說了什麽?」韓智問道。


    於阿鴻說道:「他說讓我護持著,遇到攔路的,解決掉就好了。」


    韓智聽到這裏,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問道:「遇到太行山的那些人,也解決掉?」


    「是啊。」於阿鴻細細回想了下,然後點點頭,道:「掌門是這麽說的。」


    韓智三人聽到這裏,頓時神情都十分驚疑,顫聲道:「少東家,這是要公開得罪太行山巨盜?」


    這也太誇張了吧!


    韓智心中有些迷茫,要知道,太行山巨盜是天下三匪之一,在黑道上的實力之強,哪個門派不得忌憚三分?


    走鏢之人,一旦遇到太行山巨盜,那一定是掏錢了事,絕不會跟其起正麵衝突。


    而這少東家這樣吩咐,這不是胡鬧嗎?


    他問於阿鴻道:「你真覺得你能解決這些太行山巨盜嗎?他們既然把這些人派來豫州,那一定都是高手。」


    卻見於阿鴻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解決。但是掌門既然發話,那我全力以赴就是了。」


    「為了掌門的命令,命都不要啦?」韓智訝然道。


    於阿鴻憨厚一笑,道:「掌門怎麽說,我便怎麽做咯。」


    韓智搖了搖頭,心想這是一個白癡,倒是不必與之多言。


    要是真的遇到太行山土匪,該給多少給多少,這沒得說,料想東家也不會怪自己。


    又走了一會兒,突然對麵又傳來一聲馬鳴,一匹高馬在官道上疾馳而來,然後在鏢車的麵前立定。


    韓智三人看到又是一個年輕人,穿著和於阿鴻一樣的裝扮,頓時知道這是陳然又拍了一個年輕人過來。


    不過這次這個年輕人腰佩長刀,看起來身體壯碩,星眉朗目,眼神犀利。環顧之間,頗有一股威嚴。


    韓智心中暗喝一聲采,看此人氣質,一定是個世家子弟。


    他翻身下馬,對韓智拱手道:「尊駕可是長興鏢局的韓鏢頭?」


    「正是,不知公子台甫。」韓智抱拳回禮。


    「在下歸一派司空穎,乃是陳掌門的親傳弟子,司空平之子。」司空穎回答道。


    韓智聽到此言,立刻也翻身下馬,笑道:「原來是司空公子,幸會幸會。」


    他早已聽說飛魚幫已經並入歸一派。飛魚幫的名聲,在洛陽周邊的鏢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和長興鏢局說起來都是同行,隻是一個走水上業務,一個走路上業務。


    韓智對司空平之子身份十分看中,但是司空穎所引以為豪的確實自己的親傳弟子身份。


    他以晚輩的身份對韓智作揖,說道:「下山


    之時,家師特地吩咐,一定要保護好韓捕頭的安全。否則,我和於師侄便無法回山啦。」


    一旁的於阿鴻說道:「師叔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韓捕頭的。」


    韓智聽到這話,心中曬笑,十幾歲的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還要保護自己這個老油條的安危。


    當下幾人匯合,一起往原城奔去。


    這原城原本是豫州通往晉州的大城,也算是曆史名城。但是千百年來,早已變得落寞。


    此時原城的知府受養痋桉牽連,已經被壓赴京城了。城裏暫時由知州領事。


    主官既然不再,城裏頓時便亂了套。


    太行山的巨盜看準機會,便開始往原城滲透。這片區域頓時變得混亂不堪,百姓苦不堪言。


    在鏢車行進的過程中,幾人已遇到了好幾撥劫道的。


    不過劫道的都是一些窮苦百姓,有些原本持著刀跑出來,看到韓智等人聲勢驚人,又嚇得逃了回去。


    一路上有驚無險,終於到了一出山坳,這裏距原城七十裏,是桃花山的範圍。


    這裏原本是洛陽城內達官貴人郊遊的好地方,如今卻已被土匪所占。


    韓智看著周圍的秀美山色,心中暗暗擔憂。這裏應當是此行最危險的所在了。


    備好銀兩,護好少東家的這兩個徒子徒孫。能全身而退,便是極好的。韓智心中暗暗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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