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初秋,帝都的街上依舊蟬聲喧嚷。


    薑雅獨自撐著一把遮陽傘往地鐵站走,帝辛緊隨其後並試圖鑽到傘沿下躲這當空烈日,可薑雅還在為締結契約的事兒生氣,故意壓低了傘不讓帝辛有陰涼可乘。


    “好歹也算有過一段同袍之誼了,怎麽這麽小氣?”


    帝辛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起來薑雅就來氣兒。


    她站住腳,伸出腕子,“想讓我給你打傘也行,你先把這紅繩給我解下來。”


    帝辛攤了攤手,“我解不開。一救一幫自動視為締結契約。”


    “聽不懂,說人話。”


    在這件事兒上,帝辛其實也覺得自己有點理虧,遂好聲好氣的給薑雅科普:“寄居者與宿主建立關係,需要寄居者在危急情況下解救、幫助宿主各一次。在地鐵上,我看見你被人欺負,強行介入你的身體救了你;昨天的策劃會,我又幫了你一次。這不是正好‘一救一幫’嗎?”


    薑雅有點無語,“那你為什麽不提前說?你要是提前說,我肯定不讓你幫我!”


    “那不行,你自己不一定能拿下這個項目。”


    她是自己拿不下這個項目,可這也不關帝辛的事。並且,薑雅記得,當時還是帝辛主動提出要幫他拿下這個項目的。


    那麽……


    “你不能讓這個項目涼了,對不對?”這話雖是問句,但薑雅心中卻很篤定。


    既然契約已經締結了,帝辛也不瞞著薑雅,“如果項目不能順利進行下去,時空就會崩壞。到時候……”


    帝辛收住了聲,神色是薑雅前所未見的凝重。


    薑雅屏住呼吸,追問道:“會怎樣?”


    “不知道”,帝辛聲音很輕,“可能是天地顛倒,可能是萬古長夜。也有可能是雨雪連綿,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話說到這份兒上,帝辛幹脆一口氣直說了:“按照你的設定,時空客棧作為古時與當下的連接媒介,居住著那些對過去有執念與遺憾之人。你的設計初衷與理念是不錯,可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


    “你的設計,已經脫離了你預想的軌跡。他們帶著強大的執念逃離時空客棧來到了現實的世界。我需要把這些寄居者都帶回去!”


    “如果不能把他們都帶回去,或者這個項目被終止,都會引起時空崩壞。”


    薑雅緘默。


    帝辛的意思她聽明白了,簡言之就是兩個人現在已經綁死了。帝辛會幫助她去解決影響《時空客棧》這個項目推進的外部因素,而她需要幫助帝辛將那些逃竄在外的寄居者引渡回去。


    “我有幾個小問題”,薑雅問道:“那天在地鐵上猥褻我的是從時空客棧裏逃出來的人?”


    從時空客棧逃出來的人分兩種。


    一種是像帝辛這樣的有著強執念的寄居者,這類人往往在曆史上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為大眾熟知,有著不可磨滅的成績,同樣也有著很強的執念,難以被引渡回去。他們沒有實體,隻能附在宿主身上,能強大一些的,可以像帝辛這樣偶爾化一回實體或肆意飄蕩跟隨在宿主身側。


    還有一種,如那個猥褻薑雅的人。他們不叫寄居者,也不需要寄居。他們大多隻是史書的過客,曆史不會記住他們,世人也不會記住他們。他們沒有很強的執念,反而能化出實體遊戲人間。也因為執念不深,說引渡回去也便引渡了。


    這些之間的細微區別說起來太多太長,帝辛覺得沒必要一一講給薑雅聽,便隻挑重點的、精簡的跟她說:“一個可以化出實體的無足輕重的小嘍囉。”


    薑雅還有一點想不通,“既然靈魂可以附著在宿主身上,那怎麽判斷這個人身上有寄居者?”


    問題剛出口,她突然開了竅,“能力!他有抹掉人記憶的能力!”


    帝辛點頭,“萬物有靈,時空客棧的靈氣很足,久而久之,客棧中人或精通或略懂皮毛的都習得了一門獨屬於自己得能力。你在地鐵上碰上的那個人,他的能力叫‘忘憂’,算是深厚的。我的能力叫‘吞噬’,屬於諸般能力中拔尖的,你也已經見識過了。”


    薑雅蹙眉,回憶著自己究竟在什麽時候見識過帝辛的能力。


    片刻後,她道:“我想起來了。策劃會上,你現身將大家召集回來後,又抹掉了他們的記憶!‘忘憂’並不是你的能力,但你可以拿取別人的能力為自己所用?”


    “聰明”,帝辛眉梢上調了幾分,顯然對這位宿主還挺滿意。


    “最後一個問題:一共幾位寄居者,怎麽把他們引渡回去?”薑雅問道。


    “算上我,當是有六位。《時空客棧》是為古人了卻遺憾的,遺憾得以彌補,他們自然願意回去。”


    “還好就五個,不算多”,薑雅鬆了一口氣。


    帝辛不以為然,“但我們隻有十五天時間。中秋佳節,如果不能開啟時空長廊把他們引渡回去,時空依然會崩壞。”


    “……”


    薑雅緘默,半晌後才開口跟帝辛商議:“或許你還有換個宿主的機會嗎?”


    帝辛掃了一眼薑雅的手腕,“你要是能把紅繩摘下來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


    這話說的,她要是能摘下來,她現在還跟帝辛生這個閑氣嗎!


    不正是因為這條未經她允許便係上了的紅繩解不下來嗎!


    薑雅鬱悶的往前走,帝辛怕熱,幹脆附在了薑雅身上躲在傘下乘涼。


    薑雅感知到後,對體內的帝辛道:“你下來!”


    “我就不!”


    薑雅雖然看不見帝辛了,但從這語氣中,薑雅甚至覺得帝辛還得配上個給她扮鬼臉的動作。


    帝辛越這樣,薑雅越想跟他較勁:“你不下來我收傘了?”


    “你收傘就一起曬著!”


    ……


    不知不覺,薑雅到了地鐵站口,她收了遮陽傘,手機鈴聲恰好響起。


    電話是薑雅的組長打來的。


    遇上正事兒,帝辛不再搗亂,從薑雅的身上剝離。


    “你今天早晨別來公司了”,組長的聲音順著手機傳出。


    薑雅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是…組長,咱們昨天不是剛說了策劃通過了嗎?”


    “對,我還沒說完”,組長繼續道:“我不是炒你魷魚。內部消息,雲端遊戲開發的呂輕杳呂小姐,現在人在雲端咖啡館。我不管你在哪兒,二十分鍾之內趕過去跟呂小姐談《時空客棧》這個項目。談砸了,你以後也不用做自己的項目了。”


    說完,對麵掛了電話。


    雲端咖啡館距離她現在的位置,坐地鐵少說也得一個半小時,眼下正值上班高峰期,打車估計也不會低於一個小時。


    薑雅欲哭無淚。這跟直接炒她魷魚有什麽分別!


    “怎麽了?”帝辛問道,“你老板不會出爾反爾了吧?”


    “倒也沒有”,薑雅目光殷切的看著帝辛,“你有什麽辦法能二十分鍾內帶我去雲端咖啡館嗎?”


    帝辛想了想,搖了搖頭。


    薑雅瞬間垮起了批臉。


    “等等”,帝辛驟然抓住了薑雅的手腕。


    再一睜眼,兩人已經站在了雲端咖啡館樓下。


    “這麽快?”薑雅有點懵,“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帝辛無暇跟薑雅玩笑。時空客棧中每個人都可以憑機緣修習一項能力,他雖是客棧的掌櫃,規矩卻也不能破。從接手時空客棧以來,他的能力便是“吞噬”。


    如此以來,隻有一種可能……


    薑雅也意識到了,“等等,你說你的能力叫‘吞噬’,那剛才我們身邊……豈不是有寄居者?”


    帝辛不否認,表情也格外凝重。


    “回去找他嗎?”薑雅問道。


    帝辛搖了搖頭,“既來之,則安之。有緣自然還會碰上,可你的項目若丟了,一切都完了。”


    薑雅同意,與帝辛順著複古的小樓梯往上走。


    雲端咖啡館是呂家“雲端”旗下的一處極小的私人產業。它坐落在一條充滿古韻小巷子裏,原本不甚起眼。但呂輕杳接手過這處小咖啡館後,讓人種了滿牆的爬藤白薔薇。


    此時正值花期,從三層高的房頂要底,一簇簇白薔薇傾瀉而下,紅牆、綠葉、白花,甚是典雅。也正應了那句: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薑雅與帝辛一前一後進了雲端咖啡館的門。小咖啡館裝飾的很有格調,與門外的花團錦簇截然相反。室內主色調是克萊因藍,其餘用素雅的白色點綴。一層是大堂,現下沒什麽客人,隻窗邊坐著位獨自享受著美食的青年;二層是雅間,據說每一間都有其獨特的風格與體驗。


    說明來意後,服務生得到呂輕杳的授意後引著薑雅去二層。


    “等一下”,還沒邁上樓梯,帝辛突然叫住了薑雅。


    薑雅止住了腳步,服務生禮貌詢問:“怎麽了,薑小姐?”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間”,薑雅道。


    服務生為薑雅指了方向,確定四下無人後,薑雅才問帝辛:“怎麽了?”


    “你看到剛才坐在靠窗位置的那個人了嗎?”


    薑雅回憶了一下。


    帝辛道:“我能感知到,他身上附著著寄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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