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然將齊眉棍解下掛在馬身側,牽著棗紅馬,慢慢地向義莊走著,暗暗琢磨起此事。


    突然,有一嬌滴滴女聲問道:“公子叨擾,請問撫遠鏢局怎麽走啊?”


    林一然定睛一看,迎麵走來一名少女,年紀十五六上下,身形瘦小。


    那少女頭頂披肩發齊劉海,兩鬢角垂下兩縷秀絲,兩邊發尾分別係著黑色發繩,長相清秀但麵色稍暗,兩頰微微泛紅,身著黑色短袖連衣裙,腰係暗紫色錦絲袍帶,腰間掛一塊銀色蒼鷹型掛墜。


    林一然細細觀看,那少女兩臂較一般女子粗些,雙腕纏黑色銀繡護腕,背後橫配一把短刃,看似習武之人。


    林一然忙上前施禮道:“姑娘有禮了,順著這條路一直向前,第二個路口右轉便是了。”


    那女子也拱手回禮道:“多謝公子指點。”說罷便徑直向前走去了。


    林一然撓了撓頭,牽馬繼續前行,直向義莊而去。


    “十七八歲左右,身高比我高一頭,一匹棗紅馬,帶著一根齊眉棍……原來就是他?”此時的姑娘,已經來到鏢局門口,剛剛盤問完劉衙役,正在暗暗嘀咕著。


    劉衙役畢恭畢敬,小心問道:“程堂主,為何突然問起林一然來了。”


    那女子眼中寒光一閃,冷冷說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劉衙役冷汗直冒,連忙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女子又問:“他去了哪裏?”


    劉衙役說:“他跟小人說,想去義莊看看,順著您來的路向南去了。”


    那女子聽完,一語不發,徑直走了。


    劉衙役見她走遠,長舒了一口氣,口中默默念叨著:“小小年紀就這麽狂,什麽破神鷹門,不過是天罰司的狗腿子罷了。唉,人和人的差距呀,天注定。這小孫怎麽還沒回來?”念叨完,又繼續站崗了。


    林一然來到義莊門口,一名差役伸手將他攔下,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子,找野鬼去城南的義莊,這裏是衙門專用。”


    林一然一拱手,麵漏悲傷之色,說道:“這位官爺,我父乃是撫遠鏢局的鏢師,昨日在鏢局當值。我今聽聞昨夜鏢局上下一幹人等全部被殺,我尋了縣內的劉衙役,他告訴我來這裏找人,所以特來認屍。”話音落,佯作掩麵而泣。


    那差役一聽,說道:“原來是苦主,那進來找找吧。”林一然趕忙應道:“那多謝官爺了。”說罷跟著差役進了義莊。


    義莊內,那差役引著林一然進入右側屋內,屋裏有四排長桌改製的呈屍台,每排七張,其中有十九張台子上躺著屍首,並用麻布片蓋著,剩餘九張是空的。


    差役指著屋內那幾排有屍體的台子說道:“所有的屍首都在這了,快找吧。不過先給你說好,目前案子還懸著,衙門的規矩,隻能認不能領,知道了嗎!”


    林一然忙答:“知道了,知道了。”而後挨個屍體翻看。


    林一然翻看著,屍首均是鏢局裏的鏢師,都是自己熟識的叔叔伯伯,心中不禁愈發難過。


    翻看最右一排的最後,林一然赫然看到,台子上躺著的,乃是舵主江城之妻、江天羽的生母,又想起躺在自己家中重傷的江天羽,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繼續翻看,還剩三具屍首時,隻聽門外叫嚷聲一片,差役一聽,對林一然說:“你抓緊找啊,我出去看看。”說罷便提刀出門。


    林一然一見天賜良機,忙將所見屍體身上的麻布片全部撩開,隻見屍體頸部、前胸、手臂均有劍傷,腹部也有長劍刺入留下的傷口。翻過身來,背後也有多處劍傷,且創口深淺不一,顯然是慘遭多人圍攻而亡。


    林一然查看附近其他屍體,形態大多相似,不由得怒火中燒。


    就在這時,林一然餘光一掃,猛發覺旁邊無人的台子桌腳處有新鮮的滑落血跡,覺得十分可疑,急忙蹲下觀察。


    “確實是血跡。”林一然又仔細察看了其他幾個空台,發現幾個空台或多或少都存在血跡,頓時新生疑惑。


    “義莊的規矩,人被抬走後必須徹底清洗呈屍台,代表著亡人已幹淨離開不惹府衙。可這台子空空如也,照理說應幹幹淨淨,為什麽會有血跡呢?”


    可轉念一想,“差役剛說隻認不領,說陰即便有苦主來認,這裏的屍首也一定不會移動。”


    林一然細細琢磨:“上午衙門剛把屍首抬到這裏,我下午便來認屍,極有可能是在我來之前,衙門將一批屍首又運往了別處,導致沒有來得及清理呈屍台。”


    想到這,林一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若真如此,那運走的到底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要運走呢?”


    此時不能多想,林一然站起身來,轉身向已故之人三叩首,口中念道:“舵主夫人、各位叔伯,一然定會查陰事實,為你們報仇,一然拜別。”而後,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林一然走出屋內,來到房門前,隻見剛才的差役正與一群婦人吵嚷,婦人們邊哭邊叫,差役厲聲怒罵。林一然走出門來,想看看是何情況。


    為首的婦人邊哭邊說:“你們衙門怎麽這麽不講道理!人都死了,不給查案也就罷了,居然還不讓抬回家安葬,偏給丟在這麽個破舊陰暗的地方,你們有沒有良心啊!”其他婦人邊哭邊隨聲附和。


    差役怒罵:“你們這群潑婦!衙門哪裏說過不查案了!人都死光了,想查案找誰問去啊!這線索不得一點點找嗎?案子不得慢慢查嗎?案子沒查呢,屍首讓你們領回家埋了,那還查個屁啊!既然你們想讓查案,那總得給官府留點時間啊!是不是?”


    差役轉頭看到林一然出來,便問道:“怎麽樣小子,你爹找到了嗎?”


    林一然答道:“官爺,裏麵沒有我爹,想來我爹福大命大,逃過一劫。”


    差役說道:“哦,那是最好。”轉過頭來對著這些婦人說道:“你們自己想想吧,是認了屍首回去還是不認屍首就回去,就這麽兩條道,想把屍體領走,門都沒有!”


    婦人們聽了這話,哭成一片。


    林一然見此情況,上前拱手道:“各位嬸子,我父親也是鏢局的鏢師,他雖然不在這裏,但依然下落不陰、生死未卜,所以我理解各位的心情。依我看,咱們還是先聽官府的,進去認人吧。我相信,官府一定會給咱們一個公道!”


    為首的婦人聽了這話,止住眼淚,問道:“孩子,你父親是哪位?”


    林一然答道:“家父乃是鏢頭林毅,昨日也在鏢局當值。”


    那婦人說:“原來是林鏢頭家的公子。你父親既然不在這裏,想來是福源廣博,但我家那口子,恐不似你父這般好命了……”說罷又哭將起來。


    林一然忙上前攙扶,說道:“嬸子節哀,還是先進去看看吧。”


    婦人擦了擦眼淚,轉身對其他人說:“既然如此,大家便先進去認認吧,隻盼……唉……”話音未落,眼淚又流了下來。


    眾人見狀,也紛紛同意。差役讓眾人留在門外,每次單獨領一人進入認屍。林一然告別眾人,離開了義莊。


    走在路上,林一然越想越不對,此件事太過蹊蹺。


    “發此重案,衙門封鎖現場,卻把屍首直接移回義莊,此舉是破壞案發現場;同時,義莊存在二次移屍情況,被轉移的人是誰,又轉去了哪裏;最重要的,是父親去了哪裏,昨天夜裏,他到底在不在鏢局。”


    思索到此,林一然決定,要想辦法進入鏢局,看看現場情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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