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鄰居是個年輕女孩, 看起來二十一二歲的樣子, 估計大學剛畢業。嬌俏甜美的長相,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頰邊一個淺淺的小酒窩,身高不是特別高, 一米六二左右,穿著一件淺粉色套頭衛衣,淺色牛仔褲,身材纖細玲瓏,踩一雙小白鞋, 斜跨一個粉色小包包……


    沈河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 是因為新鄰居搬來的那天, 他剛好出門, 開門的一瞬間, 便見到對方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子走來, 因為東西太多, 遮擋了視線, 走路有些歪歪倒倒,放在最上麵的東西就滑了下來,而這之後, 連鎖反應就開啟了,更多的東西接連滑落,而她自己下意識想去扶住,結果導致手上不穩, 大箱子也跟著掉了。


    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響,一地淩亂的東西。


    她站在那裏,傻愣愣的。


    沈河站在門邊,也是愣住了。


    而後就像是小說漫畫裏的情節一樣,女孩緩緩抬頭,看了過來。


    加個慢動作,配上花瓣飛舞的背景,再來一段唯美的bgm,就是宿命一般的相遇了。


    當然,這是沈河瞎腦補的,現世裏不會有這種事。


    女孩看到他愣了愣,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個,你是要出門嗎?不好意思擋路了……我馬上就弄好!”


    說著話,她便蹲下/身去,將散落一地的東西撿起來。


    大概是有點心急,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慌亂,而人在這種情況下,總是容易出錯的。


    於是就見女孩越收越亂。


    期間特別不好意思的抬頭看他。


    單身快三十年的沈河,那一刻突然開了竅,“沒關係,我幫你吧。”然後門一甩,腳一邁,就走出來,蹲下/身幫忙女孩子一起收撿。


    “啊!謝謝你啊!”女孩對他說,聲音清脆悅耳,笑得眉眼彎彎,臉上帶著淺淺的紅暈。


    這簡直就是沈河的理想類型。


    他看著對方的笑臉,不受控製的,也跟著臉紅,然後趕緊低下頭去撿東西。而因為兩人都比較慌,期間不小心抓了同一個東西,手就碰到了。


    一瞬間,沈河腦補無數小說動漫的情節,誇張一點的說法就是,他把以後孩子在哪裏上學都想好了。


    很快東西就收拾好了,之後他順便幫忙把東西搬了進去。


    之前的鄰居搬走後,屋裏空落落的,就剩一點基礎的床和餐桌沙發之類,這就導致女孩想讓沈河坐下喝杯水都不行,於是不好意思的跟他說,改天請他吃飯。


    沈河嘴上說著沒關係,心裏其實十分的期待。當然,他不是那種死摳門真指望對方請他吃飯,而是期待跟女孩子能有更多的交集。說白了,飯不是重點,吃飯的對象才是。


    那天之後,他的出門頻率,從一個星期一次,變成了一天幾次,早中晚,準時得跟三餐一樣,並且因為沒有成功‘偶遇’,不斷的對時間進行調整。


    他的注意力,始終都放在隔壁家的門上。


    但是一連幾天,都以失敗告終。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有一天他突然想吃夜宵,拿著手機鑰匙出門,再回來時,剛開了門進屋,還沒來得及關門,意外又見到了女孩。


    對了,女孩的名字叫曾蕊。


    那天曾蕊穿著的,還是初次見麵那一套衣服,抱著個大不多大的箱子,好像東西也都差不多,不過沈河記不太清楚了。


    她走得歪歪倒倒的,然後不小心,東西就又掉了。


    曆史重演。


    沈河當時也沒想太多,走上前去幫忙。


    結果……


    “那個,你是要出門嗎?不好意思擋路了……我馬上就弄好!”


    似曾相識的語言與動作,讓沈河愣了一下。


    ……


    “那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沈河帶著許星辰和周元呈,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不過後來試著問了一下,她特別不好意思的回答我說,她有點臉盲,再加上沒戴眼鏡,當時那種情況,習慣性的就說了那些話……”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像是人的一種習慣,很多情況下,反應都是差不多的。


    沈河就真的信了。


    然而當他再次幫曾蕊將東西送進門,看到依舊空落落什麽都沒有的屋子,就愣住了。


    這都一個星期了,哪怕每天搬一點東西,也該有很多了才是。


    沈河就問了一句。


    曾蕊說,“我最近有點忙,都沒時間搬。”


    這樣一來,倒也說得通。而且他每天出門三次都沒遇到人,如果是對方根本沒過來,就很正常了。


    沈河又信了。


    之後又過了幾天,沈河第三次遇到曾蕊。


    時間是黃昏之後,又是在走廊裏,同樣的穿著打扮,同樣的大箱子和零散小東西,同樣搖搖晃晃的步伐,又一次所有東西掉一地。


    因為上一次的事,沈河多留意了幾眼,於是這一次,他清楚的意識到,曾蕊拿著的東西,根本就是上次那些!而且不止如此,她整個人,都是上次的那個!因為她的臉側,有一道淺淺的黑色筆記,像是不小心畫上去的那種!


    “我當時一瞬間覺得很恐怖,背後發涼,汗毛倒豎。”沈河說。


    不過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打消了他的恐懼。


    “她就像一開始那樣,特別不好意思的跟我說了道歉,然後蹲下去手忙腳亂的撿東西。看到她當時的樣子,不知道怎麽的,我忽然就不是特別害怕了。”


    沈河這裏說的不是特別害怕,是指不像一開始那種一股寒意竄起來的極端恐懼,害怕還是有一點的。直到現在,他也說不清,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看著曾蕊蹲在那裏撿東西,腦子一空,就走了過去,跟之前兩次一樣,蹲下去幫她一起撿。


    思來想去,最後把原因歸到他神經大條上,不好聽點的說法就是缺心眼,不然也不會毫無心理負擔的,就把這種前後死過兩次人的房子給買了。


    “第三次給她把東西送進屋後,我去找物業的人問了一下,沒有直接說遇到曾蕊的事,隻問旁邊是不是新搬來了鄰居,還找了個借口說是偶爾會聽到有聲音。”


    沈河還記得當時物業看他的表情,臉上仿佛寫了‘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幾個字,對他說,“沈先生,你旁邊自從之前的人搬走後,一直沒有人住進去,那聲音可能是你聽錯了。”


    這個答案,對沈河來說,其實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他當時又問了另一個問題,“能不能問一下,就是一開始在我住的那間屋子裏出事的女孩,叫什麽名字。”


    物業一臉惋惜的表情,“那個小姑娘啊,名字叫曾蕊,大學剛畢業,長得乖巧又懂禮貌,也不知道凶手抓沒抓到……”


    顯然沈河看到的,就是曾蕊的鬼魂。


    沈河印象中,影視文學作品裏,但凡死狀淒慘之人所化的鬼魂,幾乎都是凶靈,不分是非,見人就殺的那種。


    曾蕊顯然不是。


    他出於好奇的心理,去網上查了一下資料,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曾蕊很可能是地縛靈,因為有冤屈,有仇未報,所以無法去投胎。


    可能是寫小說寫太多,再加上一個人宅太久,有些脫離正常人的社會,他竟然冒出了想幫曾蕊完成心願的念頭,並且很快就開始付諸行動。


    ……


    “後來我又遇到她,依舊跟之前一樣的情形。”沈河說到這裏,不知怎麽的,忽然牽起嘴角,露出那種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的表情,像是要笑,又似乎包含著其他複雜的情緒。


    “我試著跟她交談,但是一開始不敢直接問,就隻聊一些小事情,比如她是哪裏畢業的,做什麽工作之類的。”


    隨著了解得越多,漸漸的,沈河的狀態開始變得奇怪。


    大晚上的,他跟曾蕊坐在空落落的屋子裏,拿著他自己買好的飲料,跟她聊天,說起好玩的事的時候,兩人(一人一鬼?)笑得前仰後合。


    那個時候,他看著曾蕊眉眼彎彎的樣子,看著她臉頰上的小酒窩,會下意識的忘記她已經死了,隻是一個鬼魂的事實。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時看著她,我心裏的想法是——如果能一直這樣也好。”沈河說,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悲傷。


    很多時候,就像‘但是’後麵一般都帶著的不好的轉折,‘如果’這個詞,是最傷人心的。


    沈河和曾蕊聊了一段時間後,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


    沈河起初隻以為她跟之前一樣,偶爾出現,但是一連等了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再見到她,他就覺得有些不妙的感覺。


    對於他來說,曾蕊幾乎可以等同於是朋友了。而朋友消失不見,難免會擔心著急。


    但曾蕊又不是普通的朋友,不見了還可以去到處詢問,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跟別人提起這事,因為可以預料得到,一旦說出來,別人可能會當他是個瘋子,腦子不正常。


    現成的例子就是,自從他去物業問過曾蕊的事後,偶爾出門,別人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依稀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聲,大致內容就是‘聽說了嗎,那個叫沈河的小夥子,撞鬼了……’


    那段時間,沈河特別的煎熬,感覺頭皮都快給撓掉了,也沒想出怎麽辦。


    ……


    “後來呢?”許星辰沒忍住問道,“後來怎麽樣了?”


    沈河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更複雜了,垂下眼簾,又說了起來。


    “那之後過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吧,我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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