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紅紋, 聽到這個描述, 馮褚不知道怎麽的,腦子裏一下子冒出幾個字來——


    雲州原家。


    這段時間他惡補了很多修行界的知識,其中就有關於玄門勢力資料。


    表麵上看起來,玄門像是被收編了, 於是有了異常生物管理處這個部門的存在。但實際上,這個部門隻是掛個名頭而已,從一開始就是自負盈虧,不拿一毛錢經費。


    絕大多數時候,玄門中人都是按照自己的規矩行事。


    而當今的修行界, 大大小小的門派無數, 其中以三大玄門為首, 此外還有一個雲州原家。馮褚在所有的資料, 以及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相關的消息, 都是把‘雲州原家’放在前麵, 再說‘三大玄門’, 可見其地位如何。


    因為好奇, 馮褚曾試圖尋找更多的資料,但是他的級別太低,沒有權限查閱, 隻能知道原家是‘守門人’,此外就沒有別的了。


    在他思索期間,隻聽血鷹繼續說道,“因為那個眼神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 我那時候想要靠近點看看究竟是啷個回事……”


    不止是想,血鷹也的確那麽做了。他從高空俯身往下滑翔,向著林中空地上一閃而過的隊伍靠近。


    俗話說的好奇心害死貓,放在血鷹身上,那就是好奇心害死鷹。


    它潛意識裏,把那些人就當成是普通人,認為他們不會是它的威脅,所以放鬆了警惕。它隻用了一點點的時間,便從高空之中衝下來,飛到了樹林裏,頂著小麻雀的外表,跟隨那隊人,在茂密的樹林中飛行,甚至一度停留在他們頭頂上方的枝椏上。


    而就在它靠得最近的時候,心底沒來由的覺得恐懼不安。那種感覺,它有過很多次,代表著有什麽會威脅到它生命的事情將要發生。它很多次靠著這種預感,逃過一劫。


    於是它毫不猶豫,煽動翅膀準備離開。


    可惜已經晚了,當它飛過樹梢,想要重回天空時,卻撞到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之後它就被抓了。


    “這是血鷹吧,這東西竟然還會偽裝?!”


    “有血腥味,是殺了人嗎?”


    “是人血,但是它手上沒有沾人命,一個都沒有。”


    “不管有沒有殺人,反正是從深淵裏出來的東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死不足惜!”


    那個時候,血鷹真實的感覺到,自己仿佛真的就是一隻小麻雀,任人宰割。


    ……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薑晴天問。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了,血鷹還站在這裏,就證明那些人放了它,又或者是它自己逃掉了,總之就是沒有危險了,但還是讓人忍不住為它擔心。


    血鷹努力去回憶,一邊將記憶之中的畫麵描述出來,“有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人,按你們人類的標準來說,長得非常的好看,他問我做了什麽,為什麽身上沾著人血……”


    ……


    年輕的男人,高大英俊,身材挺拔,跟其他人一樣穿著灰色的長風衣,裏麵是黑紅兩色為主的衣褲,明明是很奇怪的搭配,但是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韻味。


    他坐在林中的樹樁上,目光平靜的看著血鷹,問了它兩個問題。


    他的聲音,包括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哪怕生命就握在他手中,那個時候血鷹在麵對他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太緊張與害怕。


    它老實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那個男人聽完以後,盯著它看了片刻,而後移開視線,落在同行的其他人身上,吩咐道,“放了它吧。”


    “少爺,深淵妖魔向來狡詐,你不能信它的話!”身邊的人勸道。


    “而且我們這次的任務……”另一人也跟著說。


    隻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說放了它。”男人並未看他們,聲音淡淡的,“不管它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它手上沒有沾人命,這就夠了。”


    那些人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甘,但最後還是妥協了,把血鷹放了。


    ……


    “這些事情,我之前完全想不起來,隻剩下停在樹林裏的記憶,那個時候,我還疑惑了很久,想不通為什麽我要飛下去。”


    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記憶被封印了。


    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封印它的記憶?


    “你說那些人叫那個人‘少爺’?”馮褚問道。


    撇開他每次聽到這種很大戶人家的稱呼,都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不談,這個稱呼本身是可以看出很多問題的,比如那個說話的人,在那一隊人裏地位很高,這是顯而易見的,而如果像他聯想的那樣,真的是雲州原家的人,那這個人,理論上來說,是很好找的。


    因為一家人裏,能被稱為‘少爺’的,就那麽幾個人。退一步來說,就算有十幾個,根據描述的特征一找,幾乎就出來了。再不濟,還有血鷹呢,它可是親眼見過那個人的。以前是記憶被封印了所以記不得,可是現在都想起來了,隻要看到人就能認出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


    如果真的是雲州原家人,他們該怎麽去找這個‘少爺’?


    要知道以他的權限,想查一點更詳細的資料都不可能,更別說是直接上門去找人了。


    “是,他們叫他‘少爺’,以他為尊。”血鷹回道。


    話音落下,就聽緋色開口道,“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原家家主的養子原玉澤。”


    “我以前聽人八卦過一些內容,說是很久以前,原家實行的‘公天下’的製度,也就是家主人選,能者居之。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就變成了‘家天下’,原家家主的位置,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代這麽下來。”


    “按理說這一任原家家主的孩子,應該稱‘少主’,畢竟是下一任的家主,可是原玉澤例外,因為他是收養的孩子,原家內部關於他的存在,有很大的爭執,幾乎是一致反對由他接管原家,而這一任的家主,似乎也妥協了,於是原家人對他的稱呼,就變成了‘少爺’。”


    薑晴天聞言,有些意外。


    因為在她記憶中,以及相處以來的這段時間,緋色給她的印象,就是個宅男蘿莉控晚期已棄療患者,滿腦子隻有遊戲動漫小說,各種珍藏品簡直讓人不忍直視。她還記得,之前他們從槐花巷搬到大學城這邊來的時候,光是緋色以前買了收藏的各種小裙子,就塞了一大車= =


    “你還喜歡聽八卦?”她問。


    緋色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跟阿白一起到處遊玩,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妖魔鬼怪之類的,一人一句,難免就聽到了一些,而我記性又不錯,就記下來了。”


    薑晴天住進甜品店到如今,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除去玉衡這個不太靠譜的老板外,其他‘同事’她都見過了,緋色九命蕭嘉逸,此外還有一隻個頭超大的小小白,然後就沒有了。


    其實她有的時候會覺得疑惑,因為按照玉衡以前的起名方式來,緋色叫小紅,九命叫小花,蕭嘉逸叫小一,按照這合格規律,小小白應該叫小白才是,為什麽要多加一個小字?


    這段時間裏,她聽到過幾次‘阿白’這個詞,但沒多想,也沒多問。現在又一次從緋色口中聽到了,不知道怎麽的,她就隨口問了一句,“我聽你們說過幾次‘阿白’了,有點好奇,是緋色你朋友嗎?怎麽沒見過?”


    話音落下,就見其他人紛紛看向她。


    “怎麽……了?”薑晴天愣了一下,下意識回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或者這個‘阿白’是不能提起的存在?不然大家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


    “晴天你居然不知道嗎喵?!”九命的語氣很驚訝。


    緋色雖然沒說話,但是眼神也是這麽個意思。


    玉衡則是歪著頭看她,有些不確定的說,“晴天姐姐,我沒跟你說過嗎?”


    薑晴天:“……”


    是的,我不知道。


    是的,你沒跟我說過。


    緋色見她一臉無語的表情,不知道怎麽的,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那雙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揚,眼裏漾起淺淺的笑意。他的樣貌本來就生得好,妖豔卻又不會顯得女氣,此刻笑了起來,稍微淡化了一些那種妖豔的氣質,卻是更加的勾人。


    “阿白跟我們一樣。”緋色笑道。


    “啊?!”薑晴天是真的很驚訝了,“除了我們以外,甜甜還收了別人啊?!”


    “是的喵!”九命點頭。


    “那阿白人呢?去哪兒了?”薑晴天問。


    “他啊……”緋色笑著,有些幸災樂禍的語氣,“他惹甜甜生氣,被關禁閉了。”


    薑晴天下意識追問,“關在哪裏了?”


    她印象中,玉衡的脾氣還是很好的,緋色幾次惹她生氣,都是打一頓就完事了,而這個阿白竟然被關禁閉了,還關了這麽久,得是把玉衡氣得有多厲害啊?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緋色說,“關在我身體裏。”


    “哈?”薑晴天以為自己聽錯了。如果可以發表情包,她現在一定是這一張——[黑人問號.jpg]


    緋色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震驚,繼續說道,“其實我們第一次遇到晴天你那天,就是因為阿白胡來,不然我們都不會去那裏。他也是那天惹甜甜生氣然後被關禁閉的。”


    說起這個,馮褚覺得他身為當事人之一,需要說點什麽,“我記得那天,緋色你很奇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我當時第一反應你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但是一想你這麽厲害,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於是又猜是不是雙重人格……所以,當時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下輪到九命無語了,他看看薑晴天又看看馮褚,前者跟緋色同住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了三個多月,後者跟緋色是好幾年的損友關係,幾乎整個溪南市的妖魔都知道他是緋色罩著的人,他們竟然都不知道緋色的情況= =


    “緋色跟阿白,是兩個人……不對是兩個妖魔,但是共用一具身體。他們是一條一體雙生,有兩個頭的蛇。”九命點明了。


    薑晴天:“……!!!”


    馮褚:“……!!!”


    在甜品店裏見過大世麵(拖著長尾巴到處遊的緋色和經常盯著胖橘外表吃喝說話的九命以及一直都在但是基本處於隱身狀態隻偶爾現身一下的朝夕)的薑晴天,左線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又複雜的表情看著緋色,張了張嘴,又閉上,如此反複幾次後,終於開了口,“你們共用一具身體,阿白沒被關禁閉的時候,怎麽一起出現?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自說自話?”


    九命插了一句,“晴天你真笨喵,他們是雙頭蛇妖,一人有一個頭的喵!”


    薑晴天聞言,努力腦補了一下——


    人身蛇尾兩個頭,緋色長得這麽好看,阿白應該也不差,這樣的畫麵,詭異之餘,竟然還有一種無法描述的帥氣?


    “閉嘴吧肥貓。”緋色瞥了九命一眼,而後視線落到旁邊的玉衡身上,“甜甜,說起來阿白也反省了這麽長時間了,如果你不生氣了的話,是不是可以放他出來了?”


    玉衡聞言,眨巴了兩下眼睛,“我早就不生氣了啊,讓他出來吧。”


    意思就是說,她完全把阿白給忘了。


    而緋色對此並不意外,畢竟這就是個除了實力強大以外,其他每一點都跟人類小孩子一樣相差不大的主人,你不能指望太多的。


    “阿白,你可以出來了,跟晴天打個招呼吧……哦,還有馮褚,雖然你早就見過他了。”緋色說道。


    薑晴天有些期待,一邊努力做好心理準備,腦子裏甚至控製不住的,浮現出奇怪的畫麵,差不多就是緋色脖子上突然躥出一個腦袋來這樣。


    而仿佛是充話費送的馮褚,也有些期待,視線落在緋色身上。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隻見緋色的頭,毫無預兆的轉了一百八十度,臉朝後麵,後腦勺朝前。


    “啊!”薑晴天被嚇了一跳。


    馮褚心裏也有些嗆。


    接下來,是更為詭異的畫麵。


    隻見緋色抬起頭,順著應該是後頸的位置,將頭發往上推,就仿佛是普通人平時將頭發往後扒的動作,區別是他這算是從後往前。


    伴隨著他的動作,一張臉一點點的出現在他們眼前,而原本紅色的頭發,也隨之漸漸變成了黑色。


    那是一張跟緋色長相截然相反的臉,眉目清秀,眼中一片澄淨,看起來純良無害,讓人下意識回想起,學生時代裏,剪了利落短發,穿著校服衣褲,坐在教室裏靠窗位置聽課的少年,安靜又美好。


    他抬眼,看向薑晴天,淡淡說了一句,“你好。”


    又看向馮褚,重複那兩個字,“你好。”


    特別敷衍的態度,但是聲音意外的好聽,再加上那張臉,讓人根本生不起氣來。


    薑晴天&馮褚:“……阿白,你好。”


    隻能感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體雙生,樣貌和性格還能這樣天差地別。


    除此之外,薑晴天開始控製不住的腦補一些奇怪東西,比如他們的口味會不會也天差地別?一個喜歡吃甜的豆腐腦一個喜歡鹹的豆腐腦這樣?而且共用一具身體的話,能一起吃東西嗎?會不會卡脖子了?然後一個人吃了之後,另一個人會覺得飽嗎……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隻聽旁邊的玉衡開口說道,“小白,好久不見,你不跟我打招呼嗎?”


    阿白:“……甜甜,你好。”


    我們為什麽會‘好久不見’,你心裏難道沒點數嗎?


    他簡直懶得吐槽,也不想繼續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於是轉移了話題,“這隻傻鳥說起的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原玉澤,你要去原家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1.5章,欠更3.5,不知道這個月能不能還掉_(:3∠)_


    給大家發66個小紅包賠罪吧,前30剩下隨機~


    晚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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