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時分,小丁等人入住客棧。


    吃完飯天色尚早,眾人便要了些茶點瓜果,坐在一起閑聊。


    “這一路上來往的武林人士也太多了些,聽口音有好多都是從外地來的,莫不是蜀中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情?”唐青青喝了口茶說道。


    司空摘月看了看小丁,奇怪地說道:“原來這件事你還沒告訴她?”


    “什麽事?”唐青青愕然道。


    “呃,就是八大鏢局和你們唐家堡聯盟之事。”司空摘月說完這句話就忙端起一杯茶,邊吹邊喝,茶本來並不燙,他做這個動作隻不過是不想再回答唐青青的問題。


    小丁白了司空摘月一眼,這瘦猴子果然比猴還精。


    “什麽時候的事?”唐青青轉向小丁追問道。


    小丁苦笑一聲,答道:“就在明天,各路人馬紛紛前來道賀,也定然會有邪魔歪道趁機渾水摸魚,所以我們打算去看看,一來順道打探消息,二來,你也應該回去看看了。”


    “我不去,要去你們去,我就在這客棧等你們。”唐青青臉色一沉,氣呼呼的說道。


    “你出來這麽多年,有什麽氣也該消了,經過家門口都不回去探望爹娘,會讓江湖人士恥笑的。”小丁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沒有娘,更沒有爹,我和唐家堡早就沒有任何關係。”唐青青的聲音冰冷、顫抖。


    小丁盯著她,歎了口氣,說道:“你又何必不承認,如果早就沒有關係,在嵩山腳下,你又為何要取出碧蘿針,怕它會給唐家堡帶去災難?”


    唐青青沉默不語,雙目已泛起漣漪。


    葉容秋為她斟了一杯茶,柔聲道:“青青,你和我們說說你的身世吧,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


    唐青青看了看她,麵色間似有猶豫。


    葉容秋握著她的手,目光真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真摯,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關切之情。


    唐青青自幼離家,這些年她獨來獨往,養成了極為要強的個性,但此刻在她身邊的卻全是朋友,有朋友的人就自然會有傾訴的願望。


    她和小丁的關係比較特殊,在小丁麵前,她反而會顯得逞強,因為她不想讓他看不起自己。但麵對別人卻又不一樣,尤其是葉容秋,兩人解開隔閡之後,唐青青的心裏早已將葉容秋當作最好的朋友。


    唐青青穩了一下心神,緩緩說道:“我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因為那時候我娘還在身邊,每天她都會為我做好吃的,親手給我縫新衣服,經常給我買很多新奇好玩的東西。那時候,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


    唐青青語聲停頓,仿佛心思已飛回到那遙遠的童年。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因為唐家堡突然多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長得貌若天仙,卻心若蛇蠍。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娘的笑容,我……唐大堡主終日陪伴著那個女人,不再過問我們娘兒倆,我娘終日悶悶不樂憂鬱成疾。在我娘臥床不起之後,那個女人卻故意在唐大堡主麵前提起要照顧我娘,從此我娘的藥就由她來煎,她還親自侍候我娘喝藥,但是我發現娘的身體反而越來越不好,身上還經常無緣無故多出一些傷痕,有一天我躲在櫃中偷看,那個惡毒的女人,竟然,她竟然……”


    唐青青突然悲從中來掩麵而泣,葉容秋輕輕拍著她的背心,幫她舒緩著情緒。


    唐青青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那個女人竟然騎在我娘的身上邊打邊罵,她說我們娘兒倆為何還不快去死,像這樣活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浪費糧食還讓她看著糟心。”


    唐青青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眾人也聽得目瞪口呆,連安慰的話都找不到,隻能默默的陪著她,跟著她一起難受。


    良久,唐青青才止住哭泣,這陳年積壓的怨恨,不知道已折磨了她多久,也許午夜夢回的時候,她也常常是這樣哭著醒來吧。


    “有一天我娘終於走了,我像往常一樣去她的房間和她說話,說了半天才覺得不對勁,平時她就算不能說話,也會對著我笑,對著我眨眼。那時候我並不理解死亡有多恐怖,以為娘隻是太累睡著了,第二天她就會和平時一樣醒過來。”也許她覺得對於她娘的處境而言,死亡其實是一種解脫,唐青青已沒有悲痛欲絕的感覺。


    “從那以後,我便開始努力練劍,我想著隻要把劍法練好總有一天就可以親手殺了那個女人。我……唐大堡主除了背著那個女人的時候會教我製毒使毒的功夫之外,平時也不敢來看我,因為那個女人已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十五歲的那年,我自認劍法也略有小成,有一天夜裏,我趁她們外出,便潛入她的房間暗中守候。”唐青青的心裏對父親的怨恨已深,竟不願再開口叫爹,話到嘴邊又改口稱呼。


    她此時已平靜了下來,像是在講述著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我知道那個女人會武功,但沒想到她的武功那麽可怕,她顯然是剛進入房間便已發現了我,但她卻假裝不知道我的存在,故意走到我藏身的地方,突然大喊一聲有刺客,同時一劍向我刺來。“


    她雖說得平靜,但葉容秋握住她的手卻緊張得發抖,唐青青看著葉容秋淒然一笑:”幸好我在暗中已看到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往後猛縮了一下,那一劍隻在我左肩劃出一道小小的傷口,在我和她纏鬥不休的時候,唐大堡主來了,也許她就是知道唐大堡主會來得很快,所以不便下殺手,否則我在她劍下根本走不出十招。可笑的是,她聽到屋外的腳步聲便虛晃一招,故意傷在我的劍下,但也隻不過是故意用手臂輕輕在我的劍上劃了一道口子,她便驚叫一聲,長劍落地。唐大堡主卻衝過來大罵我忤逆不孝,還打了我一個耳光。“


    葉容秋聽得銀牙緊咬,恨聲問道:”難道你爹。不是,難道唐大堡主並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武功有多高強?“


    唐青青搖搖頭,沉聲道:”也就是在那天,我離家出走了,我發誓從此不再踏入唐家堡半步!“


    葉容秋輕聲問道:”那這些年,他有找過你麽?“


    唐青青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找過,當然找過,他派人暗中跟蹤我,被我削掉一隻耳朵後就再也沒人敢來了,到現在已有四年多了吧,我也樂得清靜。“


    ”四年零八十八天,你離開了四年零八十八天,我就找了你四年零八十八天。“說話之人的語氣威嚴中帶著慈祥,眾人抬首望處,大廳裏已走進來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


    錦衣人身後跟著兩個青衣帶刀隨從,兩人守在大門兩側,麵容冷峻,目不斜視。


    這錦衣人留著一口八字髯,麵容清瘦,不怒自威。


    這種人物一般都習慣於對別人發號施令。


    唐青青突然呼吸急促,她冷冰冰的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錦衣人望向唐青青的目光卻變得慈祥,甚至雙目中似隱隱有淚光,他緩緩說道:”為父知道這些年對不起你,也知道你性子倔,不肯回家,便暗中派人保護你,以免你被別人欺負。每隔幾天,便會有人暗中向我報告你的行蹤,你可以不回家,但為父卻不能不擔心你的安危。“


    唐青青不為所動,她的聲音依舊冷若冰霜:”你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當年我娘是怎麽死的你比我清楚,你放心,早晚我會親手殺了那個女人。“


    原來這錦衣人竟是唐青青的父親,唐家堡的當家,唐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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