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果不其然，孟藝沒有出現在訓練室。
其他人跟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準備開始訓練，然而隻有孟藝的位置顯得空落落的。
訓練室裏少了孟藝以往歡快的聲音，讓人覺得有一絲落寞。
顧風坐在椅子上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腦屏幕。
傑城那邊也時不時傳來被擊殺的聲音。
顧風歎了口氣，看起來大家都在因為孟藝的消失而感到焦慮。
就在訓練室裏的氣氛愈加煩躁時，鄭凡出現在門口，風塵仆仆地摘下帽子，看到訓練室裏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表情。
“怎麽了？”鄭凡走到孟藝的座位旁，“哎？孟藝呢？”
“她……”傑城猶豫了一下，“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鄭凡瞪大了眼睛，與顧風對視了一下。
他看到顧風的表情，卻十分詫異地說：“怎麽會，我今天早上還看見她。”
“什麽？！”顧風和傑城同時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喊道。
“啊……你們冷靜一下。”鄭凡無奈地笑了笑，忙揮了揮手讓兩人坐下。
一旁的鄭夏默不作聲。
鄭凡接著說：“我今天去辦公室的時候，在學校的二號教學樓門口碰見了孟藝，但她好像有點慌張，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然後就進去了，因為當時導員喊我比較著急，就沒有去管。”
“那就是說，”顧風握緊拳頭，認真地說，“她還在學校裏麵。”
鄭凡點了點頭，但仍然很不解：“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麽孟藝不來了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顧風沒有回答，作勢起身要去找她。
“等一下！我也去！”
顧風突然停下，回頭看向說出這句話的鄭夏。
鄭夏站了起來，她臉頰透紅，右手臂高高舉起，表情看起來有點緊張，兩顆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盯著顧風。
“啊……我自己……”
“讓我也去吧！”鄭夏打斷了顧風，語氣果斷。
顧風遲疑了一下，但沒有拒絕：“走吧。”
顧風說罷，轉身就走。
鄭夏開心地應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開心地冒泡，像一隻小鴨子一樣和顧風一起離開訓練室。
等兩人走後，其他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京河愣怔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鄭夏學姐有過這副模樣。”
鄭凡也呆呆地回應道：“我……我也沒有。”
被學校全體男生稱為“高冷校花”的鄭夏居然會有這麽乖巧的模樣，在場的所有人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許久，京河又說道：“可能……是因為顧風學長吧……”
眾人齊齊點了點頭，轉而相視一笑，紛紛開始訓練。
二
回到學校裏，顧風和鄭夏找遍了學校的教學樓和食堂，甚至小吃街都找了，還是沒有見到孟藝的身影。
鄭夏手裏捧著裝著章魚小丸子的盒子，說：“怎麽都沒見到人呢？”
“是啊……”顧風有氣無力地說道。
“咱們再去那邊找找吧。”鄭夏嘴裏嚼著丸子，模糊不清地說。
但是一旁的顧風卻垂頭喪氣，像是靈魂出竅一樣。
“怎麽了？”鄭夏無辜地眨巴著眼睛。
顧風緩緩回頭，隻見路上的所有男同胞們都眼冒紅光地盯著自己，瞬間覺得背後一片發涼。
“沒……沒什麽……”
顧風自顧自地走著，希望能和鄭夏保持安全距離，剛才鄭夏下意識地挽住自己的胳膊，差點引起一片恐慌。
“你難道都沒想過你這種行為會對無辜的我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麽。”顧風心裏念道，當然這種話肯定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雖然心裏很矛盾，但是能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在自己身邊，說實話還挺滿足自己作為男大學生的虛榮心的。
顧風就這樣和鄭夏滿校園的跑，但是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了，再不找估計一會兒同學們下課，就更不好找了。
最後在連草叢都找過之後，顧風和鄭夏一起站在學校圖書館的門口。
眾所周知，圖書館乃一所學校的靈魂所在，那裏聚集著許多為努力學習而奮鬥的有誌青年，然而像顧風一行沉迷遊戲之人，這種地方估計待到畢業也不會進去的。
“要進去嗎？”顧風說，“隻剩這種地方了，咱倆連垃圾桶都翻過了。”
鄭夏在一旁堅定地點了點頭：“走吧。”
“嗯。”
說罷，顧風邁出無比有紀念意義的一步，這是他入學以來第一次踏入這片“聖地”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發出什麽聲響。
顧風看到鄭夏跟自己一個德行，輕聲問：“你也是第一次來嗎？”
鄭夏看了看顧風，說：“沒錯……”
顧風沒想到，這樣的女孩居然從來沒有去過圖書館。
但回過頭看，圖書館的環境確實很安靜，隻有隱隱約約的翻書聲。
顧風和鄭夏找遍了一樓和二樓，都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身影。
然而圖書館的三樓是更加嚴峻的環境，隻有致力於考取更高學位的學生才會在圖書館的三樓坐鎮，因為他們為了讀書廢寢忘食，整天泡在圖書館裏，很少來回走動。
“應該不會在這裏吧，”顧風扶著樓梯扶手，輕聲問，“要不我們回去吧？”
鄭夏抬起頭，隨便張望了一下，忽然發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座位上，有一個穿著灰色衛衣的人很可疑，因為其他人都在專心致誌地看著手裏的書，而隻有她在悶頭睡覺，把衛衣帽子蓋在自己頭上，長發露在帽子的邊緣。
“你看那個人。”鄭夏用手指了指。
顧風隨著鄭夏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發現了那個衛衣女孩。
忽而，顧風和鄭夏悄悄走到她的身邊。
鄭夏挽了挽衣袖，露出纖細嫩白的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嗯……”那個女孩蘇醒了，“嗯？！”
她轉過頭看到顧風和鄭夏，倏地睜大了眼睛。
鄭夏細聲喊道：“果然是你！”
顧風也細聲喊道：“居然是你？！”
三
轉眼間，孟藝坐在學校長亭的椅子上，低著頭賠罪。
“對不起……”
顧風雙手抱在胸前，裝作嚴厲的樣子，一旁的鄭夏也學著他的樣子，兩人就這樣默契地站在孟藝麵前。
“我們不是來聽你說這個的。”顧風幹脆地說道。
“沒錯沒錯。”鄭夏在旁邊附和。
孟藝看起來很委屈，不敢直視眼前的兩個人。
“對不起，我不該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的，但……”孟藝低著頭，兩個大拇指蓋來回摩擦，“但是我不知道怎麽說。”
“沒事，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可以一起解決的。”
“沒錯沒錯。”
孟藝的父母思想非常傳統，母親和父親都是教師，從小對孟藝的學習要求非常嚴格，在這種環境下，孟藝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就這樣，看似風平浪靜的學習旅程中，孟藝內心的抵觸情緒一直在沉默地堆積。
小時候的孟藝，對電子遊戲表現出了很高的天賦，在當時街機盛行的年代，自己老家的表哥經常帶她去鄉裏的遊戲廳玩，她不僅能夠很快地理解遊戲，而且在和其他男孩的較量中，自然也不落下風。
然而這樣的日子很快被父母發現，從此以後，孟藝就再也沒有接觸過遊戲，但孟藝仍舊記得那些遊戲畫麵，學著男孩們的樣子，操作著搖杆和按鍵。
到了大學之後，自己的父母自然想讓孟藝一心一意地搞學習，將來踏踏實實地當個老師。
當然，孟藝沒有忘記父母的囑托，但她沒有答應。
但最近不知道父母從哪得知自己常天在電競館裏玩遊戲，便嚴命禁止孟藝再出現在那裏。
孟藝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才一聲不吭地離開。
聽完孟藝講述自己為難的原因之後，顧風和鄭夏抱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沉默地坐在孟藝旁邊。
鄭夏小心地握住孟藝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而孟藝另一旁的顧風微低著頭，若有所思。
“我明白我父母的意願，我也明白我無法反抗，就隻能……”
“就隻能放棄？”顧風打斷了她，“為什麽要放棄？”
孟藝眼睛泛出亮光：“因為他們從來就是這樣，無論我怎麽反抗，他們隻會拿出自己的那一套說辭來反駁我……”
孟藝說到這，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掉落在鄭夏緊握的手上。
鄭夏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把孟藝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胸前，撫摸著她的頭發。
“我說過吧，”顧風緩緩起身，“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
“沒錯沒錯。”
“我們一起去找你的父母說，你想打電競，你想拿冠軍！”
“沒錯沒錯……嗯？！”鄭夏對這句發言感到很吃驚，撫摸頭發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不不不！不要這樣！”孟藝離開鄭夏的懷抱，慌張地站起身反駁顧風的想法。
“這種做法隻能適得其反，我的父母不會同意的。”孟藝語氣很虛，臉頰被秋風吹得微紅。
“那我隻想問你一句，”顧風認真地說，“你想打下去嗎？”
孟藝肯定地點了點頭：“我肯定想，但……”
“那就一定要爭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誰都不會開心的。”顧風盯著她，語氣堅定。
“我……”
“別遲疑了，”顧風拉起旁邊一臉懵的鄭夏，臉上露出少年自信的笑，“我倆一起陪你去！”
孟藝看到顧風如此要求，隻要答應，然而心裏還是沒有底氣。
之後顧風和鄭夏照常回到訓練室，謊稱孟藝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會缺席。
看著大家毫無質疑的反應，倆人隻能強顏歡笑。
其實是他們答應孟藝，先把這件事情對傑城他們保密，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向大家解釋清楚。
四
第二天，顧風很早就被鄭夏的電話叫醒。
“快起床了，今天什麽日子你忘了？”
“嗯？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你傻呀！今天咱們要去孟藝家！”
“哦對對對對……”顧風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昨天晚上研究戰術研究到深夜，現在腦袋還隱隱作痛。
顧風急忙穿好衣服，頭發隨便梳了梳，拿起一塊麵包就往樓下跑去。
其間的過程很快。
室友們全都傻傻地看著如此忙碌的顧風。
忍不住問：“這家夥……怎麽會白天起床啊？”
顧風剛出宿舍樓，就看見不遠處的鄭夏。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風衣，還紮起了馬尾辮，清純動人，完全不像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但此時鄭夏身邊圍滿了人，有男生有女生，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鄭夏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無奈，一直勉強回答著他們的話。
正在顧風還在想怎麽把鄭夏拉出來的時候，鄭夏先發現了顧風。
“顧風！！”鄭夏在人群中向他熱烈地揮手。
與此同時，那些人也齊刷刷地看向不遠處的顧風，表情出奇一致的震驚。
鄭夏趁著機會，從人群中掙脫出來，一路小跑地來到顧風身旁。
“抱歉啊，”鄭夏往顧風的身旁靠了靠，“走吧走吧。”
鄭夏邊說著邊拉起顧風的胳膊，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顧風指著身後的人群，對鄭夏說：“他們沒關係嗎？”
“哎呀，走啦走啦。”鄭夏沒好氣地催促著顧風。
在顧風回頭之際，那些人還癡癡地望著自己。
顧風瞬間意識到什麽，趕忙拉開與鄭夏的距離。
沒到想，鄭夏還是緊緊拉住顧風，表情有些緊張。
鄭夏小心地看了看顧風，忽然被顧風的頭型吸引。
“你這是怎麽回事啊，”鄭夏伸手摸了摸顧風的頭發，“你這樣的發型怎麽能見人啊，走，我帶你去我的工作室！”
雖然顧風百般拒絕，但鄭夏執意要顧風來自己的工作室。
鄭夏的工作室在學校三號教學樓的地下室，三號教學樓的地下一樓是專門安排學校的一些社團和部門的活動場所。
鄭夏和顧風並排走著，引得一路上的行人竊竊私語，顧風覺得全身都不是很自在。
到了工作室，鄭夏讓顧風在沙發上等一下，自己拿出了梳子和一些瓶瓶罐罐。
經過鄭夏的一番操作，顧風的頭型逐漸正常，不再是那麽散亂飄逸的發型了。
鄭夏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還不忘感歎自己的技術出神入化。
顧風無奈地笑了笑，接著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
“完了！已經九點了！估計孟藝早就到了！”
顧風慌張地站了起來，鄭夏也驚呼一聲，趕忙收起自己的工具，和顧風一起離開了工作室。
五
孟藝坐在公交車站牌的長椅上，時不時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
“等一下！！！”顧風喊住孟藝，“我們來了！！”
孟藝表情逐漸緩和，看到顧風和孟藝一起氣喘籲籲地來到自己麵前，場麵有一些滑稽，但自己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起碼他們想幫自己的心是有的，孟藝暗暗肯定。
“你們遲到了。”孟藝說。
“抱歉抱歉……路上出現了一點狀況。”顧風上氣不接下氣。
孟藝撲哧一笑，微微掩著嘴巴，眼睛彎彎，樣子十分可愛。
而這種歡快的氣氛也就到此為止了。
孟藝的家離學校其實也不遠，坐公交車隻需要三個站點就到了。
走到孟藝的家門口，顧風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當然，跟顧風一樣的緊張的，還有兩個。
“決定了嗎？”孟藝手裏握著鑰匙，顧風明顯看到她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嗯。”顧風回應。
三個人依次走進家門，孟藝的家不大，迎麵而來的就是客廳沙發上放的“自強不息”四個大字。
房子整體的裝修風格也是非常傳統，灰色的牆壁掛著紅金色的掛曆，客廳連電視也沒有，迎麵傳來一陣悶氣，窗戶透著光，落在不高的四角桌子上，靜悄悄的，很壓抑。
“你們先在沙發上坐，我去叫我爸媽。”
顧風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即坐下來，鄭夏朝著沙發的位置走，卻被顧風攔了下來。
“在長輩還沒有坐下之前，我們先不要坐。”顧風輕聲說。
鄭夏恍然大悟，從剛才的位置離開，靠在顧風的身旁。
良久，孟藝和她的父母一起從房間裏出來。
等到孟藝的父母坐在沙發的正中間之後，顧風和鄭夏才緊接著坐在孟藝搬出的凳子上，和他們麵對麵坐著。
孟藝的母親和父親都看起來就像是老師，而且是非常嚴厲的老師，從事教育的痕跡在他們的臉上顯得一清二楚，免不了幾分操勞後的滄桑，麵部也是下意識地皺眉。
孟藝懂事地泡了一壺茶，給父母倒上，然後看了看顧風的方向。
顧風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倒茶。
放下茶壺，孟藝順勢站在顧風和鄭夏兩人的身邊。
“你們來的目的，我已經聽我家孟藝說了。”孟藝的父親率先發言。
“伯父……請你先聽……”顧風緊張地磕磕巴巴。
“不必了，”孟父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我們是不會同意所謂打電競這一要求的。”
孟藝聽聞，低著頭摩挲著手指，看起來也很緊張。
這句話顧風早就猜到了，但是真到這種情況下，自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很明白您對孟藝的期待，”顧風說，“但也請您認真了解孟藝的想法，電競不是您想象的那種……”
“那你告訴我，”孟父放下茶杯，帶著老師教育孩子的語氣說，“什麽是電競，你自己明白嗎？”
“我……”顧風啞口無言，因為自己也說不上來電競究竟是什麽意思。
“電競不過就是幾個得了網癮的孩子圍坐在一起打遊戲而已，還分勝負？拿冠軍？這跟你們小時候玩跳沙坑有什麽區別，沒有任何價值，沒有任何意義。”孟父說道，輕蔑地眯縫著眼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不是的，跟你們說的那些東西，完全不一樣，”顧風無力地反駁，“電競是有價值的……”
“能有什麽價值？”孟父一如既往。
“我們其實也明白你們孩子愛玩，”孟藝的母親盡力把語音放平和，“我也了解過所謂的電子競技，但是很明顯啊，大家隻會記得奪得冠軍的那個人，在我看來，電競也不過就是這樣。”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進顧風的心髒。
好像確實是這樣，曾經自己風光了一陣子，被所有人稱為“天才”，但是在自己奪冠失敗之後，卻從此無人問津，在網上也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顧風低垂著頭，無數痛苦的回憶擊打著自己的意識，當初對孟藝說的話輕微地發生了動搖。
“不是這樣的，伯父伯母。”
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從自己的耳畔傳來，像一股泉水覆蓋住自己幹枯的心理防線。
鄭夏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顧風，眼神裏留出一絲心疼。
然而在一瞬間，鄭夏的眼神充滿堅定：“電競不止是玩遊戲而已，要想真正走在電競這條路上，需要超出常人的意誌和堅持，這種意誌，跟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運動員沒有什麽區別，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樣的。”
顧風聽到鄭夏的話，緩緩抬起頭，竟然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在閃閃發光。
“我不懂遊戲，不懂電競，”鄭夏緊接著說，“但是我親眼見過，曾經有個男孩麵對失敗時的失落，但我更能記得他認真的模樣和堅韌的眼神，我感同身受，所以我覺得電競是值得熱愛的。”
“但是熱愛不能當飯吃，”麵對鄭夏的發言，孟藝的父親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我們送女兒去上學，不是讓他去打遊戲的。”
“但是上大學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們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知麽？”
“沒錯，”孟藝的父親點了點頭，“孟藝對自己的認知就應該是努力學習，將來和……”
“和你們一樣，”鄭夏不自覺地直起身子，笑容裏帶有一絲氣憤，“對吧？”
孟藝的父親遲疑了一下：“是的。”
“那是你們的認知，”鄭夏站起身，握住孟藝的手，“你們要認真了解，孟藝對自己的認知。”
鄭夏說著，示意孟藝也說句話。
孟藝輕輕往前挪動了一小步，但仍低著頭：“我覺得我可以嚐試一下，希望你們能理解我。”
孟藝的父母似乎都對孟藝微弱的請求驚呆了，因為他們覺得孟藝應該不敢說出這種話的，從小到大，孟藝都沒有對自己說出一個不字。
“我想打電競……”孟藝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希望你們能支持我。”
“唉……”孟藝的父親歎了一口氣，但這種歎氣，不像是失望，“支持是不可能的。”
“爸……”孟藝的語氣有點急切。
“我明白你爸的意思，”一旁的母親說，“他需要一個保證。”
“保證？”孟藝不解。
“是的，我們需要你給我們一個保證，如果拿不到冠軍，沒有成績，就立刻回來乖乖學習。”
“這……”孟藝對這種要求顯然無法保證。
“好。”
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沉默已久的顧風
他回應著，終於站起身來，和鄭夏站在一起：“我向你們保證，孟藝一定能拿到冠軍的。”
“顧風……”孟藝想阻止顧風沒來由的回應。
然而顧風沒有理會她：“我能替孟藝答應你們。”
“你……你怎麽能替她答應呢？”孟藝的母親疑惑地說，“還是要孟藝親口答應啊。”
“那就向你的父母保證吧，”顧風嘴角微微上揚，看向一臉擔心的孟藝，輕聲安慰道，“放心吧。”
孟藝微微向前邁出一步，隨後向父母輕輕鞠躬：“我保證，如果拿不到冠軍，我就沒有任何怨言，回來好好學習。”
孟藝的父母看著眼前堅定又略顯卑微的模樣，終於鬆口，答應了孟藝的請求。
三個人在邁出家門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終於釋放。
“啊啊啊緊張死我了，”鄭夏緊緊抱著孟藝，“我從來沒想到我會對長輩這樣說話。”
“哈哈哈，真的很厲害，”顧風微笑著說，“要是沒有你，估計這件事的結局會不一樣。”
鄭夏轉過頭，故作玄虛地說：“也不全是我的功勞，你也很關鍵。”
“為什麽？當時我確確實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鄭夏緩緩鬆開懷裏的孟藝，“因為看到你失落的表情，我才忍不住想幫你反駁，你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廢柴。”
鄭夏說完，臉頰漸漸泛紅，而一旁的孟藝顯然被鄭夏的發言所折服，眼中滿是崇拜的目光。
“這是表白嗎？這是表白吧！鄭夏學姐果然厲害啊！”孟藝在心中暗暗感歎。
然而顧風沒有回應孟藝的話。
“總之謝謝你了，這樣下去，hg戰隊就能安安心心地訓練了。”
“啊？”孟藝看了看顧風又瞧了瞧鄭夏，內心滿是疑惑。
好像劇情不應該進行啊，跑偏了吧。
然而鄭夏隻是微怔，轉而又露出熟悉的笑容：“也是，希望如此。“
果不其然，孟藝沒有出現在訓練室。
其他人跟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準備開始訓練，然而隻有孟藝的位置顯得空落落的。
訓練室裏少了孟藝以往歡快的聲音，讓人覺得有一絲落寞。
顧風坐在椅子上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腦屏幕。
傑城那邊也時不時傳來被擊殺的聲音。
顧風歎了口氣，看起來大家都在因為孟藝的消失而感到焦慮。
就在訓練室裏的氣氛愈加煩躁時，鄭凡出現在門口，風塵仆仆地摘下帽子，看到訓練室裏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表情。
“怎麽了？”鄭凡走到孟藝的座位旁，“哎？孟藝呢？”
“她……”傑城猶豫了一下，“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鄭凡瞪大了眼睛，與顧風對視了一下。
他看到顧風的表情，卻十分詫異地說：“怎麽會，我今天早上還看見她。”
“什麽？！”顧風和傑城同時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喊道。
“啊……你們冷靜一下。”鄭凡無奈地笑了笑，忙揮了揮手讓兩人坐下。
一旁的鄭夏默不作聲。
鄭凡接著說：“我今天去辦公室的時候，在學校的二號教學樓門口碰見了孟藝，但她好像有點慌張，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然後就進去了，因為當時導員喊我比較著急，就沒有去管。”
“那就是說，”顧風握緊拳頭，認真地說，“她還在學校裏麵。”
鄭凡點了點頭，但仍然很不解：“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麽孟藝不來了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顧風沒有回答，作勢起身要去找她。
“等一下！我也去！”
顧風突然停下，回頭看向說出這句話的鄭夏。
鄭夏站了起來，她臉頰透紅，右手臂高高舉起，表情看起來有點緊張，兩顆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盯著顧風。
“啊……我自己……”
“讓我也去吧！”鄭夏打斷了顧風，語氣果斷。
顧風遲疑了一下，但沒有拒絕：“走吧。”
顧風說罷，轉身就走。
鄭夏開心地應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開心地冒泡，像一隻小鴨子一樣和顧風一起離開訓練室。
等兩人走後，其他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京河愣怔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鄭夏學姐有過這副模樣。”
鄭凡也呆呆地回應道：“我……我也沒有。”
被學校全體男生稱為“高冷校花”的鄭夏居然會有這麽乖巧的模樣，在場的所有人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許久，京河又說道：“可能……是因為顧風學長吧……”
眾人齊齊點了點頭，轉而相視一笑，紛紛開始訓練。
二
回到學校裏，顧風和鄭夏找遍了學校的教學樓和食堂，甚至小吃街都找了，還是沒有見到孟藝的身影。
鄭夏手裏捧著裝著章魚小丸子的盒子，說：“怎麽都沒見到人呢？”
“是啊……”顧風有氣無力地說道。
“咱們再去那邊找找吧。”鄭夏嘴裏嚼著丸子，模糊不清地說。
但是一旁的顧風卻垂頭喪氣，像是靈魂出竅一樣。
“怎麽了？”鄭夏無辜地眨巴著眼睛。
顧風緩緩回頭，隻見路上的所有男同胞們都眼冒紅光地盯著自己，瞬間覺得背後一片發涼。
“沒……沒什麽……”
顧風自顧自地走著，希望能和鄭夏保持安全距離，剛才鄭夏下意識地挽住自己的胳膊，差點引起一片恐慌。
“你難道都沒想過你這種行為會對無辜的我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麽。”顧風心裏念道，當然這種話肯定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雖然心裏很矛盾，但是能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在自己身邊，說實話還挺滿足自己作為男大學生的虛榮心的。
顧風就這樣和鄭夏滿校園的跑，但是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了，再不找估計一會兒同學們下課，就更不好找了。
最後在連草叢都找過之後，顧風和鄭夏一起站在學校圖書館的門口。
眾所周知，圖書館乃一所學校的靈魂所在，那裏聚集著許多為努力學習而奮鬥的有誌青年，然而像顧風一行沉迷遊戲之人，這種地方估計待到畢業也不會進去的。
“要進去嗎？”顧風說，“隻剩這種地方了，咱倆連垃圾桶都翻過了。”
鄭夏在一旁堅定地點了點頭：“走吧。”
“嗯。”
說罷，顧風邁出無比有紀念意義的一步，這是他入學以來第一次踏入這片“聖地”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發出什麽聲響。
顧風看到鄭夏跟自己一個德行，輕聲問：“你也是第一次來嗎？”
鄭夏看了看顧風，說：“沒錯……”
顧風沒想到，這樣的女孩居然從來沒有去過圖書館。
但回過頭看，圖書館的環境確實很安靜，隻有隱隱約約的翻書聲。
顧風和鄭夏找遍了一樓和二樓，都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身影。
然而圖書館的三樓是更加嚴峻的環境，隻有致力於考取更高學位的學生才會在圖書館的三樓坐鎮，因為他們為了讀書廢寢忘食，整天泡在圖書館裏，很少來回走動。
“應該不會在這裏吧，”顧風扶著樓梯扶手，輕聲問，“要不我們回去吧？”
鄭夏抬起頭，隨便張望了一下，忽然發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座位上，有一個穿著灰色衛衣的人很可疑，因為其他人都在專心致誌地看著手裏的書，而隻有她在悶頭睡覺，把衛衣帽子蓋在自己頭上，長發露在帽子的邊緣。
“你看那個人。”鄭夏用手指了指。
顧風隨著鄭夏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發現了那個衛衣女孩。
忽而，顧風和鄭夏悄悄走到她的身邊。
鄭夏挽了挽衣袖，露出纖細嫩白的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嗯……”那個女孩蘇醒了，“嗯？！”
她轉過頭看到顧風和鄭夏，倏地睜大了眼睛。
鄭夏細聲喊道：“果然是你！”
顧風也細聲喊道：“居然是你？！”
三
轉眼間，孟藝坐在學校長亭的椅子上，低著頭賠罪。
“對不起……”
顧風雙手抱在胸前，裝作嚴厲的樣子，一旁的鄭夏也學著他的樣子，兩人就這樣默契地站在孟藝麵前。
“我們不是來聽你說這個的。”顧風幹脆地說道。
“沒錯沒錯。”鄭夏在旁邊附和。
孟藝看起來很委屈，不敢直視眼前的兩個人。
“對不起，我不該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的，但……”孟藝低著頭，兩個大拇指蓋來回摩擦，“但是我不知道怎麽說。”
“沒事，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可以一起解決的。”
“沒錯沒錯。”
孟藝的父母思想非常傳統，母親和父親都是教師，從小對孟藝的學習要求非常嚴格，在這種環境下，孟藝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就這樣，看似風平浪靜的學習旅程中，孟藝內心的抵觸情緒一直在沉默地堆積。
小時候的孟藝，對電子遊戲表現出了很高的天賦，在當時街機盛行的年代，自己老家的表哥經常帶她去鄉裏的遊戲廳玩，她不僅能夠很快地理解遊戲，而且在和其他男孩的較量中，自然也不落下風。
然而這樣的日子很快被父母發現，從此以後，孟藝就再也沒有接觸過遊戲，但孟藝仍舊記得那些遊戲畫麵，學著男孩們的樣子，操作著搖杆和按鍵。
到了大學之後，自己的父母自然想讓孟藝一心一意地搞學習，將來踏踏實實地當個老師。
當然，孟藝沒有忘記父母的囑托，但她沒有答應。
但最近不知道父母從哪得知自己常天在電競館裏玩遊戲，便嚴命禁止孟藝再出現在那裏。
孟藝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才一聲不吭地離開。
聽完孟藝講述自己為難的原因之後，顧風和鄭夏抱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沉默地坐在孟藝旁邊。
鄭夏小心地握住孟藝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而孟藝另一旁的顧風微低著頭，若有所思。
“我明白我父母的意願，我也明白我無法反抗，就隻能……”
“就隻能放棄？”顧風打斷了她，“為什麽要放棄？”
孟藝眼睛泛出亮光：“因為他們從來就是這樣，無論我怎麽反抗，他們隻會拿出自己的那一套說辭來反駁我……”
孟藝說到這，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掉落在鄭夏緊握的手上。
鄭夏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把孟藝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胸前，撫摸著她的頭發。
“我說過吧，”顧風緩緩起身，“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
“沒錯沒錯。”
“我們一起去找你的父母說，你想打電競，你想拿冠軍！”
“沒錯沒錯……嗯？！”鄭夏對這句發言感到很吃驚，撫摸頭發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不不不！不要這樣！”孟藝離開鄭夏的懷抱，慌張地站起身反駁顧風的想法。
“這種做法隻能適得其反，我的父母不會同意的。”孟藝語氣很虛，臉頰被秋風吹得微紅。
“那我隻想問你一句，”顧風認真地說，“你想打下去嗎？”
孟藝肯定地點了點頭：“我肯定想，但……”
“那就一定要爭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誰都不會開心的。”顧風盯著她，語氣堅定。
“我……”
“別遲疑了，”顧風拉起旁邊一臉懵的鄭夏，臉上露出少年自信的笑，“我倆一起陪你去！”
孟藝看到顧風如此要求，隻要答應，然而心裏還是沒有底氣。
之後顧風和鄭夏照常回到訓練室，謊稱孟藝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會缺席。
看著大家毫無質疑的反應，倆人隻能強顏歡笑。
其實是他們答應孟藝，先把這件事情對傑城他們保密，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向大家解釋清楚。
四
第二天，顧風很早就被鄭夏的電話叫醒。
“快起床了，今天什麽日子你忘了？”
“嗯？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你傻呀！今天咱們要去孟藝家！”
“哦對對對對……”顧風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昨天晚上研究戰術研究到深夜，現在腦袋還隱隱作痛。
顧風急忙穿好衣服，頭發隨便梳了梳，拿起一塊麵包就往樓下跑去。
其間的過程很快。
室友們全都傻傻地看著如此忙碌的顧風。
忍不住問：“這家夥……怎麽會白天起床啊？”
顧風剛出宿舍樓，就看見不遠處的鄭夏。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風衣，還紮起了馬尾辮，清純動人，完全不像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但此時鄭夏身邊圍滿了人，有男生有女生，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鄭夏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無奈，一直勉強回答著他們的話。
正在顧風還在想怎麽把鄭夏拉出來的時候，鄭夏先發現了顧風。
“顧風！！”鄭夏在人群中向他熱烈地揮手。
與此同時，那些人也齊刷刷地看向不遠處的顧風，表情出奇一致的震驚。
鄭夏趁著機會，從人群中掙脫出來，一路小跑地來到顧風身旁。
“抱歉啊，”鄭夏往顧風的身旁靠了靠，“走吧走吧。”
鄭夏邊說著邊拉起顧風的胳膊，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顧風指著身後的人群，對鄭夏說：“他們沒關係嗎？”
“哎呀，走啦走啦。”鄭夏沒好氣地催促著顧風。
在顧風回頭之際，那些人還癡癡地望著自己。
顧風瞬間意識到什麽，趕忙拉開與鄭夏的距離。
沒到想，鄭夏還是緊緊拉住顧風，表情有些緊張。
鄭夏小心地看了看顧風，忽然被顧風的頭型吸引。
“你這是怎麽回事啊，”鄭夏伸手摸了摸顧風的頭發，“你這樣的發型怎麽能見人啊，走，我帶你去我的工作室！”
雖然顧風百般拒絕，但鄭夏執意要顧風來自己的工作室。
鄭夏的工作室在學校三號教學樓的地下室，三號教學樓的地下一樓是專門安排學校的一些社團和部門的活動場所。
鄭夏和顧風並排走著，引得一路上的行人竊竊私語，顧風覺得全身都不是很自在。
到了工作室，鄭夏讓顧風在沙發上等一下，自己拿出了梳子和一些瓶瓶罐罐。
經過鄭夏的一番操作，顧風的頭型逐漸正常，不再是那麽散亂飄逸的發型了。
鄭夏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還不忘感歎自己的技術出神入化。
顧風無奈地笑了笑，接著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
“完了！已經九點了！估計孟藝早就到了！”
顧風慌張地站了起來，鄭夏也驚呼一聲，趕忙收起自己的工具，和顧風一起離開了工作室。
五
孟藝坐在公交車站牌的長椅上，時不時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
“等一下！！！”顧風喊住孟藝，“我們來了！！”
孟藝表情逐漸緩和，看到顧風和孟藝一起氣喘籲籲地來到自己麵前，場麵有一些滑稽，但自己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起碼他們想幫自己的心是有的，孟藝暗暗肯定。
“你們遲到了。”孟藝說。
“抱歉抱歉……路上出現了一點狀況。”顧風上氣不接下氣。
孟藝撲哧一笑，微微掩著嘴巴，眼睛彎彎，樣子十分可愛。
而這種歡快的氣氛也就到此為止了。
孟藝的家離學校其實也不遠，坐公交車隻需要三個站點就到了。
走到孟藝的家門口，顧風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當然，跟顧風一樣的緊張的，還有兩個。
“決定了嗎？”孟藝手裏握著鑰匙，顧風明顯看到她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嗯。”顧風回應。
三個人依次走進家門，孟藝的家不大，迎麵而來的就是客廳沙發上放的“自強不息”四個大字。
房子整體的裝修風格也是非常傳統，灰色的牆壁掛著紅金色的掛曆，客廳連電視也沒有，迎麵傳來一陣悶氣，窗戶透著光，落在不高的四角桌子上，靜悄悄的，很壓抑。
“你們先在沙發上坐，我去叫我爸媽。”
顧風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即坐下來，鄭夏朝著沙發的位置走，卻被顧風攔了下來。
“在長輩還沒有坐下之前，我們先不要坐。”顧風輕聲說。
鄭夏恍然大悟，從剛才的位置離開，靠在顧風的身旁。
良久，孟藝和她的父母一起從房間裏出來。
等到孟藝的父母坐在沙發的正中間之後，顧風和鄭夏才緊接著坐在孟藝搬出的凳子上，和他們麵對麵坐著。
孟藝的母親和父親都看起來就像是老師，而且是非常嚴厲的老師，從事教育的痕跡在他們的臉上顯得一清二楚，免不了幾分操勞後的滄桑，麵部也是下意識地皺眉。
孟藝懂事地泡了一壺茶，給父母倒上，然後看了看顧風的方向。
顧風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倒茶。
放下茶壺，孟藝順勢站在顧風和鄭夏兩人的身邊。
“你們來的目的，我已經聽我家孟藝說了。”孟藝的父親率先發言。
“伯父……請你先聽……”顧風緊張地磕磕巴巴。
“不必了，”孟父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我們是不會同意所謂打電競這一要求的。”
孟藝聽聞，低著頭摩挲著手指，看起來也很緊張。
這句話顧風早就猜到了，但是真到這種情況下，自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我很明白您對孟藝的期待，”顧風說，“但也請您認真了解孟藝的想法，電競不是您想象的那種……”
“那你告訴我，”孟父放下茶杯，帶著老師教育孩子的語氣說，“什麽是電競，你自己明白嗎？”
“我……”顧風啞口無言，因為自己也說不上來電競究竟是什麽意思。
“電競不過就是幾個得了網癮的孩子圍坐在一起打遊戲而已，還分勝負？拿冠軍？這跟你們小時候玩跳沙坑有什麽區別，沒有任何價值，沒有任何意義。”孟父說道，輕蔑地眯縫著眼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不是的，跟你們說的那些東西，完全不一樣，”顧風無力地反駁，“電競是有價值的……”
“能有什麽價值？”孟父一如既往。
“我們其實也明白你們孩子愛玩，”孟藝的母親盡力把語音放平和，“我也了解過所謂的電子競技，但是很明顯啊，大家隻會記得奪得冠軍的那個人，在我看來，電競也不過就是這樣。”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進顧風的心髒。
好像確實是這樣，曾經自己風光了一陣子，被所有人稱為“天才”，但是在自己奪冠失敗之後，卻從此無人問津，在網上也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顧風低垂著頭，無數痛苦的回憶擊打著自己的意識，當初對孟藝說的話輕微地發生了動搖。
“不是這樣的，伯父伯母。”
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從自己的耳畔傳來，像一股泉水覆蓋住自己幹枯的心理防線。
鄭夏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顧風，眼神裏留出一絲心疼。
然而在一瞬間，鄭夏的眼神充滿堅定：“電競不止是玩遊戲而已，要想真正走在電競這條路上，需要超出常人的意誌和堅持，這種意誌，跟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運動員沒有什麽區別，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樣的。”
顧風聽到鄭夏的話，緩緩抬起頭，竟然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在閃閃發光。
“我不懂遊戲，不懂電競，”鄭夏緊接著說，“但是我親眼見過，曾經有個男孩麵對失敗時的失落，但我更能記得他認真的模樣和堅韌的眼神，我感同身受，所以我覺得電競是值得熱愛的。”
“但是熱愛不能當飯吃，”麵對鄭夏的發言，孟藝的父親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我們送女兒去上學，不是讓他去打遊戲的。”
“但是上大學的目的不就是讓我們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知麽？”
“沒錯，”孟藝的父親點了點頭，“孟藝對自己的認知就應該是努力學習，將來和……”
“和你們一樣，”鄭夏不自覺地直起身子，笑容裏帶有一絲氣憤，“對吧？”
孟藝的父親遲疑了一下：“是的。”
“那是你們的認知，”鄭夏站起身，握住孟藝的手，“你們要認真了解，孟藝對自己的認知。”
鄭夏說著，示意孟藝也說句話。
孟藝輕輕往前挪動了一小步，但仍低著頭：“我覺得我可以嚐試一下，希望你們能理解我。”
孟藝的父母似乎都對孟藝微弱的請求驚呆了，因為他們覺得孟藝應該不敢說出這種話的，從小到大，孟藝都沒有對自己說出一個不字。
“我想打電競……”孟藝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希望你們能支持我。”
“唉……”孟藝的父親歎了一口氣，但這種歎氣，不像是失望，“支持是不可能的。”
“爸……”孟藝的語氣有點急切。
“我明白你爸的意思，”一旁的母親說，“他需要一個保證。”
“保證？”孟藝不解。
“是的，我們需要你給我們一個保證，如果拿不到冠軍，沒有成績，就立刻回來乖乖學習。”
“這……”孟藝對這種要求顯然無法保證。
“好。”
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沉默已久的顧風
他回應著，終於站起身來，和鄭夏站在一起：“我向你們保證，孟藝一定能拿到冠軍的。”
“顧風……”孟藝想阻止顧風沒來由的回應。
然而顧風沒有理會她：“我能替孟藝答應你們。”
“你……你怎麽能替她答應呢？”孟藝的母親疑惑地說，“還是要孟藝親口答應啊。”
“那就向你的父母保證吧，”顧風嘴角微微上揚，看向一臉擔心的孟藝，輕聲安慰道，“放心吧。”
孟藝微微向前邁出一步，隨後向父母輕輕鞠躬：“我保證，如果拿不到冠軍，我就沒有任何怨言，回來好好學習。”
孟藝的父母看著眼前堅定又略顯卑微的模樣，終於鬆口，答應了孟藝的請求。
三個人在邁出家門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終於釋放。
“啊啊啊緊張死我了，”鄭夏緊緊抱著孟藝，“我從來沒想到我會對長輩這樣說話。”
“哈哈哈，真的很厲害，”顧風微笑著說，“要是沒有你，估計這件事的結局會不一樣。”
鄭夏轉過頭，故作玄虛地說：“也不全是我的功勞，你也很關鍵。”
“為什麽？當時我確確實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鄭夏緩緩鬆開懷裏的孟藝，“因為看到你失落的表情，我才忍不住想幫你反駁，你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廢柴。”
鄭夏說完，臉頰漸漸泛紅，而一旁的孟藝顯然被鄭夏的發言所折服，眼中滿是崇拜的目光。
“這是表白嗎？這是表白吧！鄭夏學姐果然厲害啊！”孟藝在心中暗暗感歎。
然而顧風沒有回應孟藝的話。
“總之謝謝你了，這樣下去，hg戰隊就能安安心心地訓練了。”
“啊？”孟藝看了看顧風又瞧了瞧鄭夏，內心滿是疑惑。
好像劇情不應該進行啊，跑偏了吧。
然而鄭夏隻是微怔，轉而又露出熟悉的笑容：“也是，希望如此。“